侯門嫡秀 第【76】章 寧家

作者 ︰ 清風逐月

陝西寧家與葉觀瀾的外祖遼東鄭家並稱為帝國雙雄,在軍中威望甚高,都算是大周國叱 風雲的武將世家!

與那些後起之秀不同,寧、鄭兩家算是老牌勁旅,盤踞一方,底蘊深厚!

陝西總兵寧遠的府邸坐落在西安府城內,巍峨森嚴的石獅雕像分立在大門兩側,瞪著銅鈴一般凶悍的大眼,看守府門的倒不是小廝,而是全副盔甲手持長槍的兩排衛士,他們身姿筆挺,表情肅穆,就像一尊不動的石像。

懾于寧府的威嚴,任何路過的百姓都自動地遠離府門至少五丈之遠,沿著另一邊的街沿而過。

突然,遠處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路人不由駐足觀望,只見遠處飛馳而來兩匹駿馬,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到了寧府門前,如果蕭懷素在這里一定能夠認出,那一襲黑色勁裝的男子正是幾天前與他們不期而遇,甚至還出手相幫的少年。

少年名叫寧湛,是寧總兵繼室袁氏所生嫡子,兄弟中排行第六。

寧湛翻身下馬,將韁繩一扔,便有一護衛快步上前接過,恭敬地喚了一聲,「六爺!」

身後的年輕男子也將馬匹讓給護衛,表情嚴肅地跟著寧湛入了府,若是在外或許還隨意些,這寧府可是龍潭虎穴,不能放松一點精神。

「阿湛!」

進了府門後,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寧湛腳步微頓,原本緊繃的面色這才稍顯柔和,看向來人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喚了聲︰「四哥!」

在這府里,也只有排行第四的寧淵與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是他唯一不需要防備的親人。

寧淵穿著一襲淡銀色的緙絲錦袍,行走間袍角如水般波動,倒是多了幾分飄逸瀟灑的氣質,他的面容與寧湛有五分相像,只是五官更柔和一些,給人一種清風明月般的感覺,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原本以為你還要好幾天才到府上,沒想到提前了幾天!」

寧淵上前來便給了寧湛一個大大的擁抱,接著退了開來,一拳打在寧湛的肩頭,笑罵道︰「你這身衣服多久沒換過了,都餿了?」

寧湛嘴角一抽,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急著趕回來,倒是沒在意這些。」

寧淵又看向他身後的年輕男子,笑道︰「趙坤,讓你照顧好六爺,你小子可是不盡心?」

趙坤哈哈一笑,「四爺您真看得起我,我也就是個隨身護衛罷了,六爺的生活起居可輪不到我操心。」說罷雙手抱劍倚在了一旁的廊柱上。

他只是個劍客罷了,若不是受諾言所縛要保護寧湛直到他成年,只怕眼下他已是隨處逍遙去了。

「走吧,你剛回來去見見母親,」寧淵攬著寧湛的肩膀便往前走去,「至于父親……倒是還未回府,晚些時候拜見也行。」

「四哥,我這模樣,」寧湛腳步一頓,又往腳下掃了一眼,黑色的幫靴上都覆滿了泥濘,看起來著實很糟蹋,「還是梳洗一番再去見母親不遲。」

「那……好吧。」

寧淵遲疑了一陣,這才應了一聲,看著寧湛與趙坤離去,不由搖頭嘆了一聲。

若不是他沒用,寧湛何至于這般拼命?

也幸得他有了這個好弟弟,如今他們兄弟倆才能在寧府站穩腳跟。

寧淵抬頭望天,連綿的細雨早已經過去,如今雨收雲散,天空漸漸顯出一抹湛藍般的空明之色,清透而純淨,若是他們生存的地方也能如此該多好。

寧淵搖了搖頭,轉身往另一邊而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寧湛立馬泡了個熱水澡。

至于趙坤回了府後也隨他自己安排,寧湛對于趙坤並沒有約束什麼,若不是師尊擔憂他的安全,也不會派了趙坤來,這是一項承諾般的義務,至今為至趙坤的確幫了他不少的忙。

月兌下的黑色勁裝掛在隔扇上,自有小廝收拾,另一套青色的衣袍已經被整齊地擺放在了一旁,供他洗浴後穿著。

寧湛喜靜,也不需要人侍候他沐浴更衣,任全身泡在熱水里好好地舒緩了周身的疲憊。

這是兩年一次的換防,他足足有三個月的假期呆在寧府,之後自然要回到軍營里去,不過之後的日子他可以過得輕松一些了。

兩年了啊!

浴桶里冒出一串水花,寧湛原本浸在水中的頭顱緩緩探了出來,吐出一口水後,他放松地靠在了浴桶邊上。

他六歲上「歸元宗」學藝,不滿十二歲下山,在軍中又磨礪了兩年,今年雖還不滿十四,可個子倒是躥得挺高,外貌看起來只怕別人都會以為他過了十五。

「該起了,不然四哥又要念叨了!」

寧湛嘀咕了一身,這才從浴桶中站了起來,水珠在身上滑落,他身子一躍便出了浴桶。

寧府的人或許親情尤其淡漠,從父親到母親……寧湛的感覺都不強烈,唯有這一母同胞的哥哥會時不時地念叨著他,即使在學藝時或是回到軍營中,宋淵對他的關心就沒斷過,這也是他唯一覺得溫暖的地方。

絞干了頭發束好,穿上那一身青色的衣袍,宋湛這才往母親袁氏的住處而去。

袁氏是寧遠續娶的妻子,她的住處在寧府後院的最深處,平時也很少與府中的其他姬妾們往來,就連如今的中饋都是掌握在姨娘姜氏手中,她半點不願過問沾染。

若說袁氏性子淡泊那倒也是真的,只是對于自己的兩個兒子,她給予的關愛也是稀少,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超世月兌俗。

遠遠的寧湛便瞧見了在花叢隱現的那抹鴉青色的烏發,烏發上一顆碩大的南珠散發著七彩的光芒,夾雜著細碎的男女說話聲,在他剛近二十步遠的距離時,那說話的倆人已是步出了青石小徑。

「是阿湛啊!」

女子是個著紫紅衣衫的美艷少婦,三十多歲的年紀卻因為保養得宜,那肌膚仍然柔女敕如少女,白皙光滑,吹彈可破,一雙嫵媚的丹鳳眼柔媚多情,看人時都有種微微上挑的意味,帶著無盡勾魂之意,這正是深得寧遠寵愛的姨娘姜氏。

「六弟!」

寧灃穿著一身墨綠色繡雲紋黑邊的暗色長袍,整個人顯得很是挺拔,他的樣貌繼承了他娘姜氏的優點,有著一雙迷人的丹鳳眼,整個樣貌在男子中稍顯得深沉陰柔,與葉觀瀾那種陽光般的俊美有很大的不同。

「姜姨娘,三哥!」

寧湛對著倆人淡淡行了禮,唇角輕輕地抿起,態度既不熱絡也不冷清,倒是他一慣的淡漠之態。

「六弟這次換防歸來……」寧灃上下打量著寧湛,丹鳳眼微微眯起閃過一絲精芒,「看起來很不一樣了,到底是長大了!」說著咧嘴一笑。

姜姨娘也跟著笑道︰「是啊,阿湛自從六歲離府,這一走就是七年,難得回了府中又去了軍營換防,不然如今咱們也熟識了許多,可不像外人這般生分啊!」話語里像是關切,卻又隱隱透出幾分不滿。

姜姨娘執掌府中中饋多年,又深得寧遠信任,在府中的權勢甚至都要壓過袁氏,除了身份上有些差別……當然,這是她心頭永遠的痛,連帶著兒子寧灃好似也矮人一截,在見到寧湛時姜姨娘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姨娘言重了。」

寧湛扯了扯唇角,心底不由一聲冷哼,若不是他去換防,如今寧灃也不能在府中逍遙兩年,只用每三月回軍營一次即可,其他的時間上卻不作限制。

「我記得二哥好似上個月中才離家的,沒想到你們這一來一回竟是那麼快,看來六弟也是被軍營給磋磨苦了,這才歸心似箭吧?」

寧灃說著哈哈笑了起來,原本一手想要拍在寧湛的肩膀上,卻被他錯身閃過,笑容不由微微一僵,略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

姜姨娘臉色也沉了下來,只她面上會掩飾,忙用絲絹捂了唇輕聲一笑,「阿湛這是要去夫人那里吧,咱們也不妨礙你了。」說著拉了寧灃便站到了一邊去,給寧湛讓出了路來。

寧湛微微頷首,也沒再說什麼,徑直越過姜姨娘母子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寧灃這才冷哼了一聲,「得意個什麼勁,這個時候還以為嫡子大過天?在家里可是父親說了算,他最寵愛誰大家可都是看得到的!」

寧遠寵愛庶子多過嫡子,這在寧府里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這當然也與袁氏那淡然的性子有關,再加上姜姨娘又受寵,寧灃得到的關愛自然也比寧淵兄弟要多得多。

姜姨娘冷笑一聲,丹鳳眼里挑起一抹厲色,「這是在山上呆傻了吧?我看寧湛不足為懼!」說著又囑咐寧灃,「你還是多留意寧淵,他那個笑面虎的性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便能討得你父親歡心……他們兄弟倆眼下聚在了一起,就怕會使什麼壞!」

「娘您放心吧,在我眼皮子底下,他們還翻不出什麼風浪!」

寧灃自信滿滿地說道,顯然對寧湛兄弟倆很是不以為意。

姜姨娘卻是面色凝重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不要小瞧了任何一個對手,你看你二哥寧沅看似憨厚,殺敵卻是那般悍勇,這才討了你父親的喜歡,再加上他又是先夫人韓氏撫養長大,雖是庶子,可那身份與嫡子也是不差的。」

寧遠是陝西總兵,而寧家便是整個西北的土皇帝,可以說在這里就是他們說了算,這總兵之位也是世襲,到時候寧遠樂意傳庶不傳嫡,這也是誰都說不著話的,端看他心里更看重哪個兒子。

所以在那一天未到來之前,每個人都有機會爭取。

「娘說得我記在心上了。」

寧灃眸子微眯,重重地握了握拳頭,對于總兵之位他勢在必得,神擋殺神,佛擋斬佛,至于這些掛著血緣關系卻沒有絲毫感情的兄弟,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絕不會有絲毫手軟。

袁氏的院子在一片梅林深處,這里的梅花只有一種顏色,純然的白,高潔、孤傲,不染塵埃,也代表了這座院子主人的脾性。

雖然已是初春,可天氣到底還有幾分清冷,梅花大部分已是謝了,只有孤零零的幾朵點綴在枝頭,更像是飄落停駐的雪花,有一種孤冷淒清之美。

寧湛踏步走在青石小徑上,穿過這一片梅林,袁氏所住的四合小院已然在望,這里侍候袁氏的除了兩個僕婦便是她的陪嫁丫環梅雪。

走到四合院門前,梅雪已是等候在那里,見著寧湛的面,趕忙迎了上去,眸中難掩喜悅之情,只激動地將他看了又看,這才矮身福了一禮,「見過六爺!」

「雪姨不用客氣!」

寧湛虛扶了梅雪一把,態度也變得客氣了幾分。

他出生之後幾乎是梅雪將他給帶大的,直到六歲離府前往「歸元宗」,只是童年的記憶到底已經淡薄,他能夠回憶起幾個片段,隱約能夠想起當年那張慈愛關切的面容,倒是與眼前這張面容漸漸重合在了一處。

「六爺快進吧,四爺早就到了,如今和夫人一起就等著您了。」

梅雪側身讓過,看著寧湛踏步從她身前走過,一雙眼楮都微微泛起了紅。

袁氏的兩個孩子都是由她帶大,她終生未嫁,這兩個孩子就像是她自己親生的一般,又因著袁氏的冷情淡漠,兩個孩子親近她反倒比較多。

寧湛跨進了四合小院,一打眼就望見了正坐在堂屋里袁氏與寧淵,腳步不由微頓。

袁氏還是那般清冷的模樣,一襲雪白長裙,只在襟口與裙擺上用銀線繡了幾朵梅花,遠遠看去便是風姿綽約,猶如臨世的仙女,半點不食人間煙火。

這樣的女人竟然就是他的母親,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的諷刺?!

寧湛扯了扯唇角,一撩衣袍便跨了進去,寧淵已是笑著上前來拉他入座,「雪姨還算得真準,說你約莫半個時辰就過來,果然是的,這菜也做得剛剛好,你一來就可以吃了。」說著還遞了一雙竹木筷子過去。

寧湛點頭接過,又看向袁氏,遲疑了許久,這才面色平靜地喚了一聲,「母親。」

「回來就好。」

袁氏點了點頭,神情間不見一絲波動,只自己拿起了筷子,「既然人到齊了,就吃吧!」

「是。」

兄弟倆應了一聲,紛紛舉筷而食,無一人再多說一句。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袁氏一直信奉的,既然到了她的院子,自然是依她的規矩,兩兄弟向來如此。

而寧湛上一次在這里用膳,已是兩年前了。

雖然大家沒有說話,寧淵還是給了寧湛眼神示意,又用公筷分別給袁氏與寧湛夾了菜,任憑這倆人面色平淡細嚼慢咽,自己埋下頭卻是吃得很開心,因為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寧湛看了寧淵一眼,心頭微暖,若不是寧淵做著這中間的紐帶,只怕他也不會與袁氏同坐進食。

也許從前他與寧淵的性子相同,可隨著年齡年長,也習慣了深山寂寞,性子變得安靜了許多,其實這樣也很好。

倆兄弟若是一樣的性子,那該多無趣。

寧湛牽了牽唇角,也用公筷給寧淵夾了菜,又看了袁氏一眼,遲疑著沒有動作,最後還是將公筷放在了一邊,自個兒吃自個兒的,想來他就算這樣做了,袁氏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一頓飯吃得寂靜無聲,飯後梅雪來收拾了碗盤,倆兄弟便沒再多留,起身告辭。

袁氏自回屋里歇息,梅雪依依不舍地送了倆兄弟出門,直到他們的身影轉過回廊這才輕嘆一聲,轉身回了屋。

月上柳梢,已近黃昏,初春里夜來得早,寧湛他們剛剛穿過梅林,天色已是黯淡了下來。

「阿湛,這次你回府就好好歇息一下,如果沒什麼特別緊要的事情,相信父親也不會再派你出門的。」

寧淵拍了拍寧湛的肩膀,兩兄弟並肩而行,步伐始終保持著不快不慢的節奏。

「嗯。」

寧湛點了點頭,「就算有事,相信父親也會先讓三哥去的,我倒是不急。」

「回府後你還沒見過他們幾個吧?」

寧淵偏頭問道,他口中的「他們」寧湛自然能夠會意。

「來這的路上見著姜姨娘和三哥,易姨娘與七弟倒沒見著,還有小妹也是。」

寧府的人口也算不得多復雜,除開正妻袁氏,兩個姨娘,便只有他們五兄弟,外加姜姨娘的女兒寧艷,大姐寧霞是先夫人韓氏所出,已經出嫁多年了。

「若不是哥哥沒用,也輪不到你去換防,那時你年紀還那麼小……」

寧淵看向寧湛,眸中有著一絲歉意。

「這怎麼能怪四哥?」

寧湛擺了擺手,月色如水在他眸中蕩起一圈漣漪,仿佛久違的親情漸暖人心,「四哥若不是當年傷了筋脈,‘歸元宗’也不會要我。」

「歸元宗」不輕易招收弟子,與寧遠也算是有一份善緣,這才答應收他一個兒子為弟子,當初寧淵的天賦是最好的,這還招致了其他兄弟幾個的嫉妒,沒想到他卻是不小心傷了筋脈,就算今後習武也難以大成,這才換作了寧湛。

寧淵搖了搖頭,有些難過地看向寧湛,「阿湛,這些年苦了你!」

「咱們兄弟倆還說這些干什麼?」

寧湛不以為意地扯了扯唇角,面上的表情漸漸柔和,這兩年在軍營中他都快要忘記怎麼笑了,若不是有趙坤這個活寶時不時地賣弄兩下,恐怕他的日子還更難過,如今回到府里還有寧淵的關心與愛護,他已是知足了。

「好兄弟!」

寧淵笑著點頭,兄弟倆便繼續向前而行,到了分岔口便轉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而在另一邊,蕭懷素他們又趕了將近十天的路程,這才安全抵達了杜家村。

當然途中曾經穿過西安府城,只是他們的目的地不在那里,穿城而過也沒有多做停留,杜家村離著西安府城不過百里遠,若是以後有機會再來城中逛逛也不遲,眼下最緊要的是先安頓下來。

杜延雲的腳也找大夫看過,不算嚴重,不過一個月都不能下地,得好好養養才行。

蕭懷素也很是內疚,一路精心照顧著杜延雲,甚至連抹藥油都由她親自上陣。

隨著時日的過去,他們也終于抵達了杜家村。

杜家村的村頭果然有著一條百丈寬的河流,浪濤奔涌,生生不息,看著便讓人無端地生出一股豪情來。

「這就是祖河了!」

蕭懷素坐在馬車里撩簾向外看去,一股冷風撲面而來,還夾雜著河流的蒸蒸濕氣,撲了她滿頭滿臉,她卻只是隨意地擦了擦,仍舊滿臉的興奮。

終于到了!

祖河上搭了一座結實的土橋,馬車「嗒嗒」地前行著,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過了橋,橋的另一端一座高高的石碑聳立著,石碑寬近一丈,高足有三丈有余,「杜家村」三個紅色的大字氣勢磅礡地刻在了石碑上。

「快看看,那石碑上的字可是你們祖父親手題的。」

杜老夫人看向幾個孫子,眸中是滿滿的驕傲,「杜氏不管遠親旁支,雖然也有不少人為官,卻只有你們祖父一人做到如今的高位,當朝首輔,百官之首,也算是如今杜氏的第一人了!」

蕭懷素與杜延玉爭相湊頭去看,只杜延雲坐著不敢動,但是目光也充滿了好奇地向外望去。

「祖父真了不起啊!」

杜延玉贊嘆道。

蕭懷素也跟著點頭,「這字用筆瀟灑,意氣風發,定是外祖父春風得意時之作。」

杜老夫人有些感慨道︰「再得意又如何,臨到老了,還不是要落葉歸根,咱們如今到了杜家村,你們一言一行都要謹慎,可別仗著是京里回來的,便瞧不起這些老實巴交的鄉下人,知道了嗎?」說到最後,口氣不覺也嚴肅了起來。

蕭懷素幾個對視一眼,趕忙應了聲是。

馬車一路前行,穿過了住在杜家村最外圍的佃戶們的居所,又繞過了那些旁支遠親的院子,七拐八彎的,這才停在了一座看似不大的宅院門前。

劉媽媽夫妻帶著兒子早已經在門前恭候多時了,甚至還不待杜老夫人步下馬車,劉媽媽已是激動地迎了上來,「老夫人,奴婢可算是等到您了!」

劉媽媽親自扶了杜老夫人下車,香桃與香菱都退到了一邊。

「翠芝啊!」翠芝是劉媽媽的閨名。

杜老夫人也是感觸頗深,拍了拍劉媽媽的手,半天說不出話來,只目光 在這一棟老舊的祖宅之時才充滿了深切懷念的感情。

蕭懷素也跟著下了車,站在一旁打量著這位傳說中最得杜老夫人信任的劉媽媽。

圓盤臉,面容和氣,梳著整齊干練的圓髻,只插了根樸素的銀簪,年紀至少有五十開外,眉梢眼角都是深深的皺紋,可她一笑卻又讓覺得親切,就像鄰家的老太太。

今後她就要在這里生活了,蕭懷素的目光也好奇地往四周轉了轉,卻意外地見到了隔壁探出的一顆小腦袋,她笑著眨了眨眼,那顆小腦袋一下又縮了回去。

「那是誰家的孩子?」

杜老夫人顯然也發現了那個孩子,指了指向劉媽媽問道。

「隔壁的……」劉媽媽想了想才道︰「是延德吧!」

杜老夫人目光一轉,似在回想,「隔壁不是住著十七房的大佷兒,我只記得他們有個女兒延慧,什麼時候多了個延德?」

「老夫人這些年都沒回杜家村了,好些事情都不知道,奴婢回頭再與您細說。」

劉媽媽說著又轉向了杜延雲幾個,笑著道︰「這位便是二小姐、三小姐和表小姐吧,老奴在這廂有禮了。」說著便要福身。

蕭懷素她們幾個自然不敢受劉媽媽全禮,紛紛側身避過,杜延雲還是在兩個丫環的幫助下才挪動了步伐。

劉媽媽的丈夫與兒子已在一旁安排著車輛與行禮箱籠的裝卸,見這邊得空了才來與杜老夫人他們見了禮,爾後又自去忙碌了不提。

杜延昭他們幾個也下了車來到杜老夫人身邊,劉媽媽又是一番感嘆唏噓,只道她當年離開時還是襁褓中的幾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怎麼不催著他們這些人老啊!

杜老夫人這一行隊伍回到杜家村自然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宅門前漸漸圍了些人,有相熟的面孔,也有些陌生的。

杜老夫人目光四下一掃,已是高聲朗笑道︰「我老婆子回來了,等收拾妥當後再去各家串門子,大家都是親戚鄰居的,今後也要互相照應才是。」

人群中立時傳來一陣應和聲,也有人恍然大悟,「原來是杜老夫人返鄉了!」

「對了,他們家杜老太爺不是當朝首輔麼?」

「那可是頂頂大的官職啊!」

「你們看那些少爺小姐,京里來得就是不一樣,模樣長得多俊啊,穿得多有氣派!」

「……。」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響成一片,杜老夫人也沒介意,又對著眾人一頷首,這才扶了劉媽媽的手進了院子。

將村里人的議論與驚嘆收入耳中,蕭懷素他們幾個也只是微微一頓,便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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