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嫡秀 第【54】章 驚險

作者 ︰ 清風逐月

此時的石瑞琪早已是先行抵達,卻並沒有暴露自己而是隱在路邊的草叢中,眼看著蕭家護衛走在前頭,而蕭懷素乘坐的那一輛馬車也從眼前緩緩駛過。

「叫你敢戲弄我,眼下我就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想著待會兒會發生的情景,石瑞琪的眸中已是止不住地升騰起一股陰謀得逞的興奮來,身後的護衛眼見不對,勸了一聲,「世子爺,要不再等等,若是真這樣做了,只怕……」

「怕什麼,有事小爺擔著!」

石瑞琪頗為豪氣地拍了拍胸脯,反手一提那人的衣襟,「趕快給我發鏢,就射那匹馬的雙股下處,到時候驚了馬兒看這小丫頭還不嚇掉了魂!」說著嘴角一裂,嘿嘿笑了兩聲。

「世子爺……」

那人苦著一張臉,卻是遲遲不敢動手,雖然石瑞琪保證了,可那馬車里坐著的可是杜閣老的孫女啊,若是真有人出了什麼意外,到時候被提來謝罪砍頭的可還是他們這些小嘍,他還不想死啊!

「你個孬種,給小爺滾一邊去!」

石瑞琪一腳便將那人給踹了個仰倒,順手模出藏在袖中的鐵蒺藜,自個兒瞄準了地方,下手再不遲疑,手中鐵蒺藜飛射而出,重重地射進了馬的雙股之間。

馬兒吃痛,頓時一聲嘶鳴,前蹄高高地揚起!

面對這突然的變故,那駕馬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手中韁繩也隨著慣性滑落而去,整個人便在那一剎那的顛簸中跌下了馬。

馬兒瘋狂地往前奔去,在前面行走的護衛急忙躲閃到一旁,有些避之不及的還被馬兒給撞飛了,頓時慘叫聲驚呼聲響成了一遍!

「這是……怎麼回事?」

杜延雲臉色一時之間變得慘白,只緊緊地摳住車中桌沿的一角,這才沒有被甩飛去。

而那一廂,奉喜已經充當了蕭懷素與杜延玉的墊被,在那番突來的沖勢中被甩向了車角,人也在這一撞之下徹底暈了過去。

「二表姐,驚馬了!」

蕭懷素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與一旁嚇得小臉煞白的杜延玉緊緊拉著手,盡量地伏低著身子減少顛簸。

「來福,來福!」

杜延雲轉頭喚著車夫的名字,可無一人應答,響在耳側的只有嘀嗒的馬蹄聲,一聲高過一聲。

蕭懷素心中駭然,咽下了口唾沫,艱難地開口道︰「只怕他也摔下馬車了……」

沒有人駕駛的馬車,不知道什麼原因而發狂奔跑的馬兒,在這樣的顛簸中她們根本無法穩住身形,又何談求生?

蕭懷素小臉煞白,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脆弱,那種無法預知的,不能被自己所掌控的絕望與恐懼深深地撅住了她的心!

「怎麼辦?」

杜延玉緊張地看向蕭懷素,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又看向杜延雲略顯蒼白的面容,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連牙齒都在打顫,「二姐……咱們是不是要死了?」

杜延雲閉了閉眼,旋即又增了開來,額頭的冷汗順著發鬢間滑落,她一咬牙轉頭往車轅處爬了過去,「你們等著我,千萬別亂動!」

可在馬車的狂亂顛簸中一動便被晃得左搖右擺,杜延雲有好幾次都被撞在了車壁上,那種力量沖擊而來,她險些暈厥過去,可心中的信念支撐著她,她咬了咬牙,她是姐姐,千萬不能讓兩個妹妹出事!

「二表姐!」

蕭懷素紅著眼眶看向杜延雲,這個時候的她比誰都勇敢,也令人欽佩。

「二姐……」

杜延玉也死死地咬著唇,可這個時候她只能與蕭懷素緊緊地拉在一起,兩人的力量畢竟太小,若是一動只怕會被甩出馬車去。

馬車上的情形已經極致危險,而杜家的護衛卻也是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往前追去。

杜老夫人得知這個消息更是驚駭莫名,那幾欲撐坐起來的身子最終還是沉沉坐下,一手扶住桌沿角,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

香菱亦是臉色大變,可這個時候也只得出聲安慰道︰「老夫人放心,家中護衛已經追趕去了,幾位小姐定不會出事的……」

杜老夫人搖了搖頭,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只扶了香菱的手堅定道︰「走,我要下車去看看!」

杜家的馬車沒駛出多久便出了這等變故,莊上的貴叔等人也接到了消息,此刻正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沿途摔倒擦傷的杜家人無數,此刻也被人給扶坐到了一旁,想起剛才那驚魂一幕,仍然是止不住地後怕,目光再往遠處掃去,看著那逐漸在山下淡成小黑點依然去勢不減的馬車,許多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只怕這一下去就真是凶多吉少了。

此刻的葉觀瀾已經落在杜家人的隊伍里,羅絕帶著他跑不了多快,而眼下救人才是正經。

情況有些混亂,而杜家人也沒有特別留意到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孩,更多的人都在關注著蕭懷素她們所乘坐的那輛馬車的情況,擔憂寫在了臉上。

葉觀瀾臉色沉沉,牙齒咬在略顯蒼白的唇角上,一張小臉已是血色褪盡,他目光一掃便瞧見了正從草叢里蹲身而起的石瑞琪等人,後者的臉上還漾著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

「石瑞琪!」

葉觀瀾咬了咬牙,疾走幾步到了石瑞琪跟前,一雙桃花眼幾欲噴火,狠狠地眼向後者,「若是懷素出了什麼意外,我定要你石家月兌上一層皮!」

「你……?」

石瑞琪怔了怔,顯然被這個突然出現在面前氣勢竟然比自己還高的男孩給唬住了,旋即他咧嘴一笑,不以為意道︰「你這小雜毛又是哪里冒出來的,你說的什麼我可不知道,這馬兒發狂又關我什麼事,只不過是他們杜家運氣不好罷了!」這種事他可是打死都不會承認的。

「石瑞琪,你做了什麼你自己知道!」

葉觀瀾的眼色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來,一雙拳頭握得死緊,此刻他的面色卻是出奇的平靜,連聲音都沒有了剛才的震動,可誰都听得出這平靜背後是冰冷徹骨的寒意,「安陸侯府竟然出了你這麼個雜碎,若是馬車上的人有什麼意外,你安陸侯府就等著遭殃吧!」說罷背過身來不再理會石瑞琪,只目光深處還在往山下眺望,指望著羅絕能夠力挽狂瀾,不要讓最不幸的事情發生。

葉觀瀾之所以敢這麼說,自然是知道杜家的分量,不過他廣恩伯家勢力也是不弱,從前他只是不爭,但只要他真有那份心,家中的庶兄又如何爭得過他?

至少皇後姑姑就站在他這一邊,看來想要保護自己所在意的人,只能讓自己的手中握有權力,到時候收拾石瑞琪自然不在話下。

今日的事倒是讓葉觀瀾暗自下定了決心,或許在不久之後他也要回到汴京城里了,躲一時,不能躲一世!

「你這小子!」

石瑞琪歷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被葉觀瀾這般教訓了一通,而他竟然還不知道對方的來歷,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剛想上前理論一番,身後匆匆趕來的石莽已是拉住了他,又往葉觀瀾那頭瞧了一眼,壓低了嗓音道︰「世子爺,那是廣恩伯世子,是皇後的親佷子,您可不能動他!」

「原來是那個廢物世子!」

葉觀瀾的名頭石瑞琪自然也是知道,此刻不由嗤笑了一聲,「就憑你這小子也敢教訓我,是活膩味了吧?!」說是這樣說,可真正要對葉觀瀾動手,石瑞琪還是有幾分忌憚。

葉觀瀾只是冷冷地掃了石瑞琪一眼,卻是再沒多說一個字,那模樣似乎是懶得再搭理他。

石瑞琪心頭又升騰起了一陣怒火,一對拳頭捏得「  」作響,眼神凶悍地盯著葉觀瀾,似乎想將他那單薄的身軀給盯出個洞來。

石莽搖了搖頭,他怎麼就跟了個這樣的小祖宗,到處惹禍不說,這黑鍋指不定最後還要他來背,轉頭又細細地問了屬下這里發生的事情始末,饒是心性沉穩如石莽,此刻已是泛起了一身的冷汗,面色由青轉白,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的模樣。

他目光往山下一凝,此刻哪里還能見到馬車的蹤影,若是……若是杜家三位小姐出了什麼事,只怕杜閣老震怒之下要他們拿命來賠啊!

石瑞琪身後有老太妃看顧著或許還能搏出一條命來,可他們呢?

石莽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根本不敢往下去想,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眼下也只能希望那杜家的護衛能夠將人給救回來,若是不然,只怕他也只有提早為自己打算,未免被安陸侯府當作替罪羊一般地甩出來,他還是自己跑路得了。

眼下,就只等那最後的結果了。

將葉觀瀾放下之後,羅絕掠出的身形更是快如奔雷,幾乎毫無懸念地超過了杜家追去的一眾護衛,越近馬車,他似乎已經瞧見了那不斷拍打的車門間隙里那無助又害怕的兩個小身影。

一個是蕭懷素,另一個自然就是杜家的小姐。

「蕭小姐!」

羅絕加快了身形,但人的腳力自然趕不上馬匹的速度,他也只是勉強不被落下,但真要趕超而過,卻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羅叔?」

蕭懷素听到了羅絕的聲音,不由有些詫異地轉過頭去,當見到他的身影在馬車不遠處飛奔而來時,眸中立時綻出一抹驚喜,或許她們有救了。

羅絕腳步不停地追趕著馬車,高聲道︰「蕭小姐,我跟不上馬車,需要你們跳下來,我在後面接住!」

「表妹……那是誰?」

杜延玉顫聲問道,她自然也看到了身後追趕的身影,只憑人力便能追上馬車,這人一看就是本事不弱,至少比那些已經看不見身影的杜家護衛要好上太多。

「蕭小姐,快,前面是深溝了,你們一起跳,我能接住,相信我!」

羅絕的聲音又在馬車後響起,帶著幾分急切。

「三表姐,一會我再和你解釋,咱們跳車再說!」

蕭懷素咬了咬牙,又握緊了杜延玉的手,轉頭看向車前努力攀爬著,卻又一次一次被摔回的身影,急喚了一聲,「二表姐,快過來車後,咱們只要跳下去,便有人能接住咱們!」

「你們……先跳……」

杜延雲伏在車板上,顯然是有些力竭,連嗓音都帶著幾分虛軟無力,剛才的一通掙扎不禁沒起到絲毫成效,也讓她自己失了力氣,眼下她連手都抬不起來了,但若真是有生機了,她也不會放棄。

想到這里,杜延雲勉力回過頭來,對著蕭懷素與杜延玉點了點頭,「你們先跳……」

「來不及了,快跳!」

後面羅絕的聲音已是有些急迫,蕭懷素拳頭一握,對著杜延雲重重地點了點頭,拉著杜延玉眼楮一閉就縱身跳了下去,這個時候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若是有個萬一,或許她與杜延玉也會摔得頭破血流當場殞命,所以她根本顧及不了已經暈過去的奉喜,還有那已經來不及爬到車尾的杜延雲,在這個危急時刻只能救得了一個算一個。

眼見著兩個身影從馬車里跳了下來,羅絕面色一緊,腳下使力一蹬,整個身子猛然前沖,如敏捷地獵豹一般,兩只大手一提一抱,就在杜延玉的驚叫聲中將倆人給摟在了懷里,隨即前沖了幾步,這才止住了勢頭。

杜延玉的精神顯然已經繃到了極致,此刻驟然停了下來,她兩眼一翻便暈死了過去。

蕭懷素回過神來緊緊揪住了羅絕的衣襟,沙啞著嗓子喚道︰「快,羅叔,救我二表姐,還有奉喜還在車上!」那模樣竟是要哭了出來。

羅絕的身子驟然一僵,面色也緩緩繃緊了,他看了一眼蕭懷素,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不!」

蕭懷素驚駭欲絕,掙扎著落了地,急急地向前跑了幾步,最後只能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整張小臉煞白煞白,漆黑的眸中似乎有什麼光芒在破碎,滿滿的都是心傷和絕望。

那輛馬車眼看就要奔到深溝里去了,羅絕是真的追不上了,或許就只有十息的功夫,便是車毀人亡。

「二表姐……」

蕭懷素喃喃地喚著,只覺得整個人都沒有了力氣軟倒在了碎石地上,淚水滑落臉龐,雙眼空洞而茫然,漸漸地失了焦距,單薄瘦弱的身體卻是止不住地顫抖。

羅絕心里也有些難過,憑他一人之力的確救不下這一車的人,他抱著暈倒的杜延玉上前,剛想安慰蕭懷素兩句,眸子卻是陡然一亮。

就在接近那個深溝的另一條路上,一名藍衣少年正縱馬馳來,他似乎也認出了那輛馬車,眸中神色巨變,腰間長鞭甩了出來,就著那馬車的落勢,他也縱身而下,竟然跟著馬車一起往深溝沖去。

「或許……」

羅絕神色一凜,趕忙將杜延玉放在了一旁,又擔憂地看了一眼蕭懷素,遂才急急地向前奔去,那個少年若是走運,或許車里的人還有救,但也需要後援的人及時趕到搭把手,有一分希望就算一分,他可再不願意看到蕭懷素那雙驚懼到失神的眸子,這可讓人心里很不好受,若是葉觀瀾見著了,只怕要擔心成什麼模樣了。

馬車里,杜延雲也早已經放棄了希望,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生命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終結,不過好在蕭懷素與杜延玉是落了地,若是那人能夠接住她們,應該安全是無虞了。

隨著馬車縱下深溝,杜延雲與奉喜都往車前落去,或許墜了下去那就只能是粉身碎骨吧?

心里最後一絲驚駭過去,杜延雲絕望地閉上了眼,掩住了眸中不甘和恐懼,任由身體從車內滑落而出……

突然,一陣勁風襲來,有什麼東西纏在了腰間,杜延雲只覺得身體被人拉著一提一攥,她整個人已經掉在了半空中,她詫異地抬眼往上看去,這一看不由怔住了,旋即淚水迅速地浮上眼眶,垂落而下。

「杜二世妹,你沒事吧?」

藍衣少年眉眼濃黑,原本俊逸的臉龐罕見的升起一抹凝重之色,此刻他正一手攀在岩壁上,另一手持著長鞭,他的力道有些不穩,整個身影看起來還有幾分搖晃。

「顧二哥……」

杜延雲咬了咬唇,嚶嚶的哭泣聲響在耳畔,她沒想到在千鈞一發之際竟然是顧清揚救了她。

轟!

馬車墜落深溝時發出一聲震天的轟響,杜延雲的目光立刻轉了過去。

目力所及,杜延雲已經見不到那道倩紅色的身影,可她卻是親眼看著奉喜從她身邊滑出了馬車,卻沒有她那麼好運恰被顧清揚所救,只怕此刻已是凶多吉少。

命運有時候只是相差那麼一線,卻是陰陽永隔!

顧清揚卻是見到了那掉落深溝的身影,可憑他之力救一人尚可,再救一人他卻是騰不出手來,不過看那身形掉落深溝的人絕對不會是蕭懷素,他在心里又暗暗松了口氣。

雖然及時救了杜延雲,可是要將她拉上來卻有一些難度,更不用說顧清揚此刻扶住岩壁的石塊亦有松月兌的跡象。

「顧二哥……若是救不了我,你便松手吧……」

杜延雲也發覺出了異樣,咬了咬唇,兩手攀住了長鞭,仰頭看向顧清揚。

「杜二世妹說的什麼話,我怎麼可能放開你?」

顧清揚咬了咬牙,又抬頭向上望了望,若是將杜延雲向上拋去,或者兩個人還能月兌身,這樣下去指不定那岩石一松,倆人都得掉下去。

顧清揚也是果斷之人,決定了就不再有猶豫,只低頭道︰「杜二世妹待會自己小心了,我要使力將你拋上去,或許落地時會有些痛,你別害怕!」

「嗯!」

杜延雲重重地點了點頭,比起死亡,受點傷算什麼?

只是對顧清揚到了危急關頭也不願意放開她這份心念,杜延雲一時之間感動莫名,似乎一切的傷痛與磨難在她眼中都淡化了,她只看得到那個挺拔俊逸的身影,在這一刻更是被她牢牢地烙進了心底。

顧清揚眸中神色一沉,手上一縱一提便要將杜延雲給拋上去,恰巧這時羅絕也趕到了,騰身而起便接住了杜延雲,另一手就著那縱起的長鞭往上一拉,顧清揚也順勢飛身而上,不過幾個起縱間便穩穩地落了地。

羅絕一落地便也放開了杜延雲,退到一旁負手而立。

顧清揚看了一眼心神未定的杜延雲,目光便也轉向了羅絕,雙手抱拳道︰「多謝這位壯士援手!」

羅絕只露了那一手顧清揚便知他實力非凡,這樣的人不能籠絡也絕對不能與之為敵,對這一點顧清揚看得很透徹。

羅絕只是淡淡地一理袍角,顯然離得近了他也認出了顧清揚的身份,「幸得世子爺相救,不然杜二小姐只怕性命不保,不過……」頓了頓,面色沉郁地掃了顧清揚一眼,「今日之事若不是安陸侯世子有意為之,只怕杜家也出不了這個亂子!」

羅絕此話一出,顧清揚的臉色也變了幾變。

今日他會來到這里,便是來拎石瑞琪回府的,恰巧也知道杜家人在這里避暑,便想順勢過來看望蕭懷素,沒想到一來便遇到這種變故,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表弟?!

「什麼?」

杜延雲神色俱怔,猛地抬起了頭來,面色大變地看向羅絕,顫聲道︰「這位壯士,你說這是安陸侯世子所為?」

羅絕點了點頭,沉聲一嘆,幾乎就是那麼一瞬,恐怕杜家這幾位小姐都要香消玉殞了,還好他終于是趕上了。

當然,這中間雖然有顧清揚的幫手,但這也彌補不了安陸侯世子所犯下的過錯。

「奉喜……」

杜延雲咬了咬唇,眼眶立時泛起了紅,沒想到與石瑞琪之間的過結竟然應在了這里,白白地斷送了奉喜的一條性命。

杜家的護衛很快便趕了上來,更有丫環抱起了蕭懷素與昏迷不醒的杜延玉。

見著杜延雲平安無事,蕭懷素再也繃不住心中的情緒,只嚶嚶地伏在她懷里哭,就在剛才那一刻,她真以為再也見不到杜延雲了,還好,還好……

杜延雲忍住心里的後怕,只輕輕地拍著蕭懷素的背安慰道︰「我眼下不是沒事了,快別哭了……不過多虧了顧二哥及時趕到!」說著感激地看了顧清揚一眼。

只是此刻的顧清揚面色復雜至極,見到蕭懷素的目光望來,他只是僵硬地點了點頭,抿著唇角神情嚴肅,竟然再起不了絲毫逗弄她的心。

蕭懷素見狀微微有些詫異,她是見慣了顧清揚隨意輕松的模樣,眼下這般她一時還有些不適應了。

杜延雲的目光又轉向了杜延玉,擔憂道︰「三妹可是受了傷?」

「三表姐沒事,就是嚇暈了過去。」

蕭懷素抹干了眼淚,搖了搖頭,又望向杜延雲身後,並不見奉喜的影子,心下微沉,「難道奉喜她……」

杜延雲神情一怔,隨即緩緩點了頭,「杜家的護衛已經下了深溝查探,不過生還的希望很是渺茫……」說著眼角一閉,一滴清淚也順著頰邊滾落,顯然很是傷心。

見著杜家的人已經趕了上來,羅絕這才上前一步,對蕭懷素道︰「剛才急急地趕了過來,將少爺留在杜家車隊那里,眼下蕭小姐月兌困,我也要回去照看少爺了。」

「羅叔,謝謝你!」

蕭懷素感激地對著羅絕道謝,「替我向觀瀾說一聲,我沒事的,讓他不要擔心。」

羅絕點了點頭,又再看了顧清揚一眼,這才轉身飄然而去。

「蕭三世妹,他是……」

顧清揚的面色恢復了幾分,這才走上前來,目光在蕭懷素身上轉了一圈,見她除了額角有個小擦痕,全身上下略有些髒污外,基本沒受什麼傷,這才略微放心。

「羅叔是廣恩伯世子的人。」

既然今日羅絕已經露面,想來她與葉觀瀾的關系也隱藏不了,蕭懷素索性便說了出來。

杜延雲微微有些詫異地看了蕭懷素一眼,不知道廣恩伯世子究竟是怎麼認識的蕭懷素?

顧清揚的臉色卻是沉了下來,廣恩伯世子是皇後娘娘的親佷子,沒想到連他也介入到這件事里面了,原本他還想要善了,如今就怕葉家會掀起什麼波瀾,若是這事鬧大了,石瑞琪只怕不死都要月兌層皮。

夏日明明已過,本應是秋高氣爽的天氣,可對于焦急等待著的杜老夫人一眾,卻是生生地熬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蕭懷素他們幾人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大家這才松了一口氣。

杜老夫人扶著香菱的手急走幾步,急切地拉著幾個孫女左看右看,直到確定都沒事,這才放下心來,又轉頭看向身後的顧清揚,略有幾分詫異,「清揚怎麼也來了?」

顧清揚上前對著杜老夫人行了禮,一臉苦笑,有些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杜延雲看了一眼顧清揚,幾步上前扶住了杜老夫人,低聲道︰「祖母,幸虧有顧二哥相救,不然孫女只怕……」說著咬了咬唇,眸中仍有惶惶之色,「只是,孫女幾人是月兌困了,奉喜卻……」

杜延雲這話一說,杜老夫人身後的幾個丫環都煞白了臉,沒想到這才轉眼的功夫,奉喜就已經……

「眼下還不知道死活,」蕭懷素默了默,仰頭道︰「外祖母,護衛下深溝里查探了,若是有什麼消息,應該很快會傳回來。」

杜老夫人沉沉地點了點頭,面色也是有些不好,今日這事發生的太突然了,誰都沒有預料到,不過好在幾個孫女都沒事,她至少是安心了一半,至于奉喜,若真是有個三長兩短,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想到這里,杜老夫人轉頭看了貴叔一眼,沉聲道︰「今兒個到底怎麼回事,馬匹不是檢查好了才出發的,怎麼會出了這種意外?」

貴叔額頭冷汗涔涔,但這個時候也不敢推卸責任,只苦著一張臉道︰「老夫人,老奴的性子您也知道,若不是萬事妥當了,怎麼敢讓主子們上車,老奴也沒想到會這般……」

秋靈焦急地看向貴叔,也怕杜老夫人的怒火發泄到自己老子身上,有些求助地看向了蕭懷素。

蕭懷素對著秋靈微微頷首,這才上前來輕聲道︰「外祖母,眼下事態不明,或許也不關貴叔的事,還是查清楚再說吧。」她與杜延玉過來得稍晚,所以根本沒有听到羅絕對顧清揚所說的話。

蕭懷素話音一落,杜延雲卻是目光一閃,又轉向了顧清揚那方,此刻看他一臉掙扎為難的表情,她要出口的話終是被咽了下去。

石瑞琪犯的錯誤,又與顧清揚何干?

杜延雲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更何況顧清揚還救了她的性命。

不過這事總歸還是別人說的,到底怎麼樣還要等杜家的護衛查探之後才能見分曉。

貴叔卻是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對蕭懷素投去感激的一瞥,畢竟杜老夫人的威嚴在這里,這個時候蕭懷素還能為他說上兩句,他心里自然寬慰了不少。

杜老夫人看了蕭懷素一眼,見她裙角一片髒污,連袖擺都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更不用說那幾縷松散下來的發絲,想必剛才的經歷必定是凶險萬分的,心頭不由一軟,緩緩點了點頭,又將杜延玉攬進了懷里,柔聲道︰「玉姐兒可是嚇壞了,看這眼楮都哭腫了?」

杜延玉不過才蘇醒一會兒,此刻被杜老夫人一說,淚水也止不住地滑落而下,伏在老夫人懷里嚶嚶地哭泣著。

周圍的人見狀心下都有些戚戚。

而這時,一道略顯稚女敕的童聲響卻是突兀地響起,夾雜著幾分奚落與嘲諷,「你們要找的人在這里,今日的罪魁禍首便是他!」

「觀瀾!」

听到這熟悉的聲音蕭懷素猛地轉過了頭去,卻見到葉觀瀾直直地向她走了過來,在她身後還跟著羅絕。

而倆人的身形剛一閃開,便將身後那道狼狽的人影給現了出來。

石瑞琪想躲也躲不了,誰叫他是被人給扔出來的,想到這一點,他不由又恨恨地看了一眼葉觀瀾倆人,目光隨即轉向被堵在杜家人之外的石莽等人,暗罵了一聲「蠢貨」,那麼多人竟然連葉觀瀾身邊的一個人都打不過,不然他又怎麼會如此丟臉?!

「這是……」

杜老夫人目光微微一凝,眼前的男孩年輕尚輕,面色蒼白身形單薄,可他就這樣自人群中走出,通身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貴氣風華。

男孩身後的男子更是一臉肅然,可誰也不會忽略在那種平淡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凌厲與剛強,他繃直的背脊就像一座高山,只要站在那里便給人一種不可動搖之態。

「外祖母,是羅叔救了我和三表姐!」

蕭懷素唇角微掀,對著葉觀瀾輕輕頷首,又向杜老夫人道︰「觀瀾是我的朋友,他是廣恩伯府的世子。」

「喔,原來是他。」

杜老夫人恍然大悟,對著葉觀瀾和善一笑,這個時候倒不是追究他與蕭懷素是怎麼認識的時候,目光再轉向羅絕時已經蘊著一抹感激之色,嗓音微顫,「多謝這位壯士出手救了這兩個孩子。」

羅絕抱拳,微微恭身道︰「杜老夫人言重了。」

「觀瀾見過杜老夫人!」

葉觀瀾對著杜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禮,看著蕭懷素毫發無傷,他一顆心也總算落了地,桃花眼中蘊著絲絲笑意。

「世子爺不必客氣。」

杜老夫人笑著點頭,目光在觸及他身後略有些尷尬的身影時,不由微微皺眉,「世子爺說今日之事是安陸侯世子之故,這是何意?」

杜老夫人話音一落,石瑞琪身影略微僵了一下,他低垂著腦袋,有些不敢看周圍眾人的目光。

一直沒有說話的顧清揚這時才上前揪了石瑞琪過來,冷聲喝斥道︰「看看你今日做了什麼好事,還不快向杜老夫人認錯。」

「表哥!」

石瑞琪看了顧清揚一眼,對他的出現也不感意外,每次他玩鬧得不想歸家時,哪次不是顧清揚來拎了他回去,對這個外人看起來斯文俊逸的少年,他天生有種敬畏之情,可此刻被顧清揚一喝,又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覺得面上有些下不來,難免要辯駁幾句,「不過開個小玩笑罷了,誰叫他們杜家人怎麼不經事?!」話語里有幾分不以為意,完全不當自己的惡行是一種過錯。

「真是你?!」

蕭懷素咬緊了牙,一雙拳頭在身側緊緊握著,小小的身體卻是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只有真正地經歷了生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剛才她們所處的境況是何等的凶險,此刻卻被石瑞琪這樣輕描淡寫地帶過,她真有種想掐死他的沖動!

「是你,是你害了奉喜!」

杜延玉伸手指向了石瑞琪,一雙眼楮瞪得大大的,眸中的怒意猶如實質般翻滾。

群情激憤,所有人看向石瑞琪的目光都變得有些不同了,只是礙于他安陸侯的身份不敢隨意斥責打罵,可那眼神分明充滿了憤怒與嘲諷。

他們石家有什麼了不起的,難道他們杜家就是能夠任人欺負的?!

「老夫人,這中間定有什麼誤會。」

顧清揚狠狠瞪了石瑞琪一眼,又轉頭向杜老夫人解釋,若不是念著安陸侯府的名聲,他也真想一腳將石瑞琪踹倒跪在杜老夫人跟前。

他們景國公府好不容易和杜家建立了一絲融洽的關系,如今或許就要因為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表弟而毀了,他心中怎麼不氣悶?!

「是不是誤會,我看立馬便有分曉了。」

葉觀瀾冷哼了一聲,面色平靜地看向顧清揚,目光跟著一轉,唇角已是微微掀起,一抹冷笑轉瞬即逝,「杜家的護衛回來了!」

顧清揚深深地看了葉觀瀾一眼,眸中神色有些復雜,他原本就沒小看這個體弱多病的廣恩伯世子,如今看來葉觀瀾小小年紀心思也是頗深,的確是個角色。

杜家的人都散開站到了兩旁,便有一護衛打扮的男子抱著一倩紅色的身影慢慢地走了過來,那道身影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原本白皙的臉龐已經布滿了被碎石割傷的血痕,然後致命的那一道傷口卻在左邊的太陽穴,那里似乎破了個大口子,走這一路鮮血便順著滴了一地,異常地刺眼!

「奉喜!」

杜延雲身後的奉春已是哭著撲了過去,那護衛也將奉喜放了下來,由得一旁的奉春將她給環住,自己卻走到了杜老夫人跟前恭身一揖。

「稟老夫人,咱們找到奉喜姑娘時她已經沒了氣。」

護衛低著頭嘆了一聲,又從腰帶上模出了一個鐵蒺藜遞了過去,「這是從馬股上取下來的,馬兒吃痛,這才撒蹄狂奔,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說到最後拳頭一握,顯然也有幾分意憤。

護衛這話一落,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都轉向了石瑞琪,眸中蘊著一股忿忿之情。

「你們看什麼看?!」

被這麼多人給盯著,饒是石瑞琪歷來大膽,心中也不由悚了一下,旋即他又挺起了胸膛,強作鎮定道︰「小爺乃是堂堂安陸侯世子,不就是死了個丫環,回頭小爺賠她一筆身家銀子就是!」

「你還不閉嘴?!」

顧清揚咬了咬牙,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向石瑞琪。

若不是安陸侯夫人平日里便放縱嬌慣,只怕今日也不會養成石瑞琪這種性子,如今想要將他的性子給擰過來,只怕是難了。

杜老夫人抿了抿唇,面色顯見地卻是一片平靜,她的目光先是看向了顧清揚,帶著幾分輕嘆惋惜,轉向石瑞琪時神色便是一凜,冷聲道︰「我不是你的長輩,自然沒這能力管教你,不過你犯的錯我自會與你家長輩理論,咱們杜府的丫環雖然輕賤,可也不能這樣平白無故地說沒了便沒了!」說著又看向身邊的眾人,頗有威儀地一擺手,「即刻啟程,回府!」

「是!」

杜家眾人應了一聲,便各自忙碌了起來。

杜老夫人的目光又轉向了葉觀瀾,面色稍緩,「今日幸虧有世子爺出手相助,這番恩情咱們杜家記住了,杜家恩怨分明,這份情他日必報!」

「老夫人客氣了,我與懷素本就是朋友,她出了事我如何能置之不理?!」

葉觀瀾態度謙虛,杜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暗點頭,又對杜延雲她們幾個道︰「眼下回府你們幾個就與我坐一處了。」

「是,祖母。」

杜延雲帶頭應下,又看著杜老夫人上了車,這才來到顧清揚跟前,輕聲道︰「顧二哥,今日這事本就與你無關,不管怎麼樣,杜家總不會遷怒于你,更何況你還救了我……」說著又轉向了石瑞琪,眸色一沉,話語如金石落地,鏗鏘有力,「世子爺,奉喜是我的丫環,今日她命喪于此,是我沒能力護住她,不過你石家若是不給個交待,我杜家也不會善罷甘休!」

「哼,還當小爺怕了你們不成?!」

石瑞琪冷哼一聲,雙臂抱胸,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那丫環死就死了,什麼血腥的場面他沒見過,不過一個卑賤之人罷了,難不成他們杜家還敢讓他償命不成?

杜延雲目光漸冷,也不願與石瑞琪做這口舌之爭,轉身便登上了馬車。

一旁的奉春與另兩個丫環用布巾將奉喜的尸首給包好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貴叔才讓人準備的一輛平板馬車上,不過在經過石瑞琪身邊時,幾個丫環憤恨的目光猶如實質,就差沒在他背上給盯個窟窿了。

蕭懷素拍了拍杜延玉的手,「三表姐先上車吧,我與觀瀾說幾句話就來。」

杜延玉點了點頭,又對著石瑞琪恨恨一瞪,這才一咕嚕地上了馬車。

「你這丫頭就不能讓人少操份心!」

葉觀瀾目光盈盈地看向蕭懷素,漂亮的桃花眼里盡是關切,順手捻掉了她發頂的一根雜草,動作親切自然。

顧清揚在一旁沉默不言,這一幕卻是讓他覺得微微有些刺眼。

「這事誰都不想的。」

蕭懷素苦笑了一聲,目光掠過石瑞琪時不由升上了幾分冷意,她沒想到這人竟然這般小心眼,不過戲耍了他一次,他竟然就想置別人與死地。

可別說這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石瑞琪都已經十歲了,他能夠想像得到這樣做會有的後果,難道僅憑著一時的意氣,他便能隨意取人性命,甚至事後還毫無愧疚與反悔之心,這樣殘酷冷血之人,想想便讓人覺的心里發寒。

葉觀瀾淡淡地瞥了一眼石瑞琪,而後一手輕拍在蕭懷素的肩膀上,桃花眼里熒光璀璨,連那蒼白的面色似乎都融進了一絲耀眼的光華,「你放心,今後有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在蕭懷素詫異的目光中又貼近了一分,低聲道︰「你先回府,我不日也回歸去,咱們到時候汴京再聚!」

蕭懷素看了葉觀瀾一眼,確信自己沒有听錯,這才緩緩點了點頭,眸中蘊著一抹溫暖的笑意。

只要葉觀瀾有這個心,她相信他能做到,時光經得起等待,憑借著他的聰明才智終會有耀眼于世的一天,到時候或許不只是廣恩伯府,連整個汴京城都會因他而震動!

葉觀瀾帶著羅絕先行離去。

蕭懷素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顧清揚,終是輕輕一嘆,什麼出沒說,轉身便登上了馬車。

「杜家有什麼了不起的?!」

石瑞琪還有些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盯著杜家遠去的馬車唇角一癟,「回了汴京城又能怎麼樣,我就不信他們敢把我如何?!」

顧清揚陰沉地轉過了頭來,冷厲的目光嚇得石瑞琪不覺退後兩步,只听他咬牙道︰「即刻跟我回去,到時候有得你受的!」

說罷袖擺一甩轉身便走,他真想把這個表弟的腦袋給剖開,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裝了豆腐渣,只長力氣不長腦子,說的就是石瑞琪這種人了。

眼下杜老夫人明顯是動了怒,回頭與杜老太爺一說,饒是安陸侯府再人大面大,這事怕也不能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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