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度 第四十章

作者 ︰ 王濡沫

下雨了,路寧抬起頭看看天,不是蒙蒙細雨,而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她沒有打傘,也沒有躲開,也沒有跑,就這麼緩緩的走在雨里,她想起和文一暉兩個多月的婚姻生活,想起她的努力與堅忍,想起文一暉的無情與殘忍,她又想起婚前的他們,去年平安夜那晚,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想起事後一暉的表現,一暉的話語「你這麼好,這麼可愛,這麼漂亮,這麼陽光,以後一定會有一個世界上最好,最溫柔,最帥氣的男人把你捧在手心里,呵護你,保護你。」她苦澀的想著︰一暉,你就是我心里這世界上最好,最溫柔,最帥氣的男人,可是,你卻讓我如此痛苦,如此沒有安全感!她又想起韓若的話︰「給他時間,我和他在一起四年了,四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現在的我和他已經背對背越走越遠,而你們卻越來越近,總有一天,我們會遠的看不見彼此,到那時候自然就斷了!」她又苦笑,心里暗想︰韓若,你們沒有越來越遠,文一暉一直在向你靠近,總有一天,你們會走在一起,而我和他卻越來越遠!她伸手模模肚子,感受著這個孩子帶給她的悸動,孩子!這是個意外的小生命,意外的改變了她的人生,改變了一暉的人生,也改變了韓若的人生,可是,她迷惘的想著︰你改變了這麼多人的人生,你可曾知道,你自己的人生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的?你的意外到來是你的幸還是不幸呢?是我的幸還是不幸呢?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到來,卻實實在在是一暉的不幸也是韓若的不幸!

路寧就這麼緩緩的走在雨里,她失魂落魄而又失意迷惘,她路過一個地鐵站,看到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一眼望去,好多人在笑,奇怪,為什麼他們那麼開心,她再看,仔細的看,有哭的,有怒的,有驚訝的,有激動的,有無奈的,有淡漠的…奇怪,為什麼一眼望去最先看到的是笑臉呢?地鐵?笑臉?她突然想起龐德的一首詩《在一個地鐵車站》「人群中這些笑臉幽靈一般顯現,濕漉漉的黑色枝條上的許多花瓣」,半晌,她也笑了,當她走到家里的時候,已經渾身濕透了,趙文靜驚慌的拉過她,手忙腳亂的拉著她要去浴室為她放熱水,剛走到洗手間又慌忙拿著干毛巾胡亂的擦拭她的頭發,衣服,一邊擦一邊埋怨︰「你怎麼能淋雨呢?你要是感冒了這可怎麼得了,快點,快把濕衣服月兌了,我來給你放水……」

「媽!」路寧站在那里沒有動,她沒有趕快的月兌衣服,也沒讓趙文靜放水,而是拉住她「您含辛茹苦獨自把一暉帶這麼大,您後悔過嗎?後悔生下他嗎?」

趙文靜愣愣了看著路寧,她不安了「怎麼突然說這話?怎麼了?」

「沒什麼!」路寧微笑著說「我想,您肯定沒有後悔過,如果再重新給您一次選擇的機會,您還是會選擇生下他培養他,對嗎?」

「寧寧?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寧寧?寧寧!」

路寧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下午,韓若漫不經心的走出公司大門,陳墨一臉溫柔笑意的站在那里,她想起今天和文一暉的對話,內心歉疚不已,她緩緩的走過去,而陳墨也滿臉溫柔的迎上來,擁住她,兩人結伴回家。

吃飯的時候,兩人想對無言,默默吃著面前的東西,韓若感覺氣氛有點詭異,有點尷尬,這是以前從沒有過情況,雖然以前大多數時候兩人相處也是安靜的狀態,但是並沒有此刻這種窒息的感覺,韓若幾次欲言又止,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她吶吶的開口,卻說了一句最不該說的話「你辭職了怎麼不告訴我?」說完,她就後悔了!

陳墨停下吃飯的動作,抬頭深深的盯著她「你不是知道了嗎?」

韓若緊咬著下唇,苦惱的蹙蹙眉低下頭,半晌,她又不安的抬頭,陳墨依然深深的看著她,她訥訥的開口「今天他正好見客戶路過,就跟我說了你辭職的事,我…」

「那他怎麼說的?讓你勸我不要辭職,回去繼續上班嗎?」陳墨依然盯著她,面無表情「若,我听你的,你是想讓我回去上班呢?還是希望我重新找份工作?」

韓若愣住了,她想起今天一暉的話,他故意拉著陳墨加班好減少他們相處的時間,那麼陳墨也知道他的目的了,所以才會辭職的不是嗎?他這個問題的潛台詞就是︰你是希望我在身邊陪你呢還是和一暉一樣希望我不在身邊呢?她突然覺得頭疼不已!她看著陳墨的眼神,里面有痛苦有隱忍,想起他的種種,歉意的說︰「最近你太累了,別忙著找工作,先休息幾天吧!」

陳墨听到她的回答,終于笑了,起身走過來擁住她「好!我听你的!不過我還要做工作交接,這個月干完我就走人,然後正好趕到五一,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出去玩幾天,回來我再重新找份工作,好嗎?」韓若逃避的把頭埋在他的懷里,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好!」腦海里卻又出現文一暉痛苦的祈求的眼神,內心疼痛不已!

第二天一早,韓若剛到辦公室,剛坐下,文一暉的電話就來了,她猶豫半晌,最後,還是按下了那個接听鍵︰「喂!」

「喂!若!請假下來!」文一暉的聲音激動而興奮「我現在在車上,一會就到xx西餐廳,你去那里,我們見個面!」

「我有事!回頭再說!」

「若!路寧跟我提離婚了!」

韓若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二十分鐘後,他們已經坐在xx餐廳一個僻靜的角落里,這是一個有著迷離燈光和浪漫氛圍的西餐廳,也是以前他們經常光顧的地方。

文一暉一見到她,就慌忙抓住她的手,掩不住的興奮︰「若!我們再也不用逃避了,我們以後可以長相廝守了,一切又回到原點了,若,讓我們重新開始!」

「到底怎麼回事?你剛剛電話里說路寧?」

「是的,路寧同意離婚了,而且,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她說她想通了,她知道我不愛她,她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雙方都痛苦!她知道現在她還可以用孩子牽絆住我,可孩子一生下來,我還是會想辦法離開她,她說,與其到最後大家鬧的不歡而散,不如她大方一點,成全我!所以若!我們沒什麼阻礙了,沒什麼牽絆了,若!回到我身邊!」

「那孩子呢?孩子怎麼辦?」

「哦。你看我興奮的,都忘記說孩子的事情了,我們都說好了,孩子生下來以後姓路,以後,我和她共同撫養!這樣,對所有人都好,我可以追尋你,她也可以去追尋她的真愛,而孩子,以後會有兩個家,哦不,三個家,還有路家,若,善良如你,通情如你,應該不會介意這個孩子的,對嗎?而且你放心,以後,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你高興,可以姓韓,可以姓路,可以姓文,隨你,好嗎?」

韓若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她有點不敢相信「怎麼會?路寧那麼愛你,她怎麼會同意呢?一暉?…」

「若!你又不是她,你怎麼知道她愛我,也對!可能以前她確實是愛我,但是兩個月的婚姻生活讓她看清了,也想通了,你知道人的心理嗎?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以前估計她把我想象的太好,等到結了婚,她得到我了,卻發現我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所以,她失望了,她明白了,她後悔了,她就想通了!若!我太高興了,若!等路寧出院,等她身體調養好點,我和她就去辦手續,若,你也該回到我身邊了……」

「出院?調養?路寧怎麼了?」

「哦。沒事沒事!她昨天淋了點雨,有點感冒,又沒吃午飯,有點虛弱就暈過去了,動了點胎氣,沒什麼大礙,觀察觀察,輸點營養液就可以出院了!若,我們不說別的!若,現在相信我嗎?相信我可以給你一個溫暖的家嗎?相信我可以給你所有的一切了嗎?若,回到我身邊吧,離開他,好嗎?我已經結束了我的不幸的婚姻,你也該結束你的不幸了,然後我們就可以開始幸福的生活了!若,我們繞了一大圈,又繞回來了,若,我比以前更加愛你了!這下,沒什麼可以阻擋我們的了,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一分一毫!我發誓!離開他吧,嗯?」

韓若突然覺得不安了,覺得茫然了︰「一暉!我們先等路寧養好傷再說吧!」

「若!你什麼意思啊?你還是不相信我?好!好!誰讓我曾經傷害你了呢!」

「一暉,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路寧願意離婚,你願意離婚,可我從沒想過要離婚啊!」

「你什麼意思!」文一暉驚慌了「若,你不願意離婚?你愛上他了是嗎?你早就愛上他了是嗎?就像你說的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愛上他了是不是!」

「一暉!你公平一點!你這麼說,是要把我至于何地!還怪我不相信你,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懷疑我!」

「好了好了若,我錯了,我不該這麼說!別生氣,我錯了,好嗎?我現在被你弄的緊張兮兮的,若,你不愛他,為什麼不願意離婚?」

「一暉,我要怎麼說?陳墨並沒有做錯什麼啊?你要我怎麼和他開口!」

「他沒做錯什麼?他從頭錯到尾!韓若,你怎麼這麼單純?他一開始就設計好了,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先是為了一個小組長不惜用卑鄙的手段盜取我們的策劃案,後來又為了爬的更高和其他人算計我,娶你也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

「一暉!你不能如此編排他!誣陷他!是的,剛開始的時候他確實是一時糊涂錯了錯事,可後來,都是意外使然,不得已啊,你不是已經都清楚了嗎?再說誰還沒做個錯事啊!」

「好了好了,我們不談他好嗎?若,以前你沒想過離婚,是因為要逃避我,現在你不用逃避了,所以,離開他!若,離開他,你並不愛他不是嗎?你還猶豫什麼呢?而且,他也不愛你啊!他有說過他愛你嗎?啊,說過嗎?」

韓若愕然了,說過嗎?結婚兩個月來,他確實從來沒有說過他愛她。韓若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像是愛人,更像是知己,是朋友!看著韓若愕然的表情,文一暉嘆了一口氣︰「你問他,他要什麼!只要我有,通通都給他!」

「一暉,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等路寧的身體復原了以後再說吧,我總覺得,離婚不是路寧的本意!」

「好!這麼久都等了,不在乎多等幾天,若,答應我,只要我這邊一離婚,你也馬上離,然後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韓若心慌意亂的點點頭!

「好嗎?」文一暉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住,討好的期盼的說。

韓若看著他,看著他激動的神情,渴求的眼神,再次點點頭︰「好!」

文一暉一把拽過她,緊緊的摟入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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