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蠱,妃本無心 萬丈深淵

作者 ︰ 陌離輕舞

這是她第幾次在他懷中放心地睡著了?

軒轅恆抬起頭,久久地仰望無際星空,又再遙望蒼茫夜色……垂下眼眸,懷中的她依然沒有醒來的意思。

她的長相是極美的,在他那美色如雲的後宮中,這美也是獨一無二的。

他不知道在外人眼中,她的美的後宮之中排名第幾。可是對于他來說,她的獨特之處,卻是總讓他心生采擷之意!

後宮無數美色,對他來說本就可有可有,這一個與那一個並沒有什麼區別。可是對于她的美,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便想要采擷,想要親近,想要據為己有…戛…

可是,從小到大,他最擅長的便是隱藏自己的想法與***。父皇也曾教他制敵之法,當你特別想要一件東西的時候,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你的強烈渴望,否則對敵對己,皆是極大的掣肘!

因此,他向來善于克制和隱藏自己的私心***。冷靜理智,克制自持,才能成來一個燃情于萬里江山的真正帝皇窒。

對她,他同樣如此對待。淡然處之,可有可無,如此才不會讓自己過度沉緬和縱溺,以致關鍵時刻亂了分寸。

沉睡中的慕容映霜,一手緊緊拽住他襟前的衣衫,就如他在華碧苑擁著她入眠的許多個夜晚……這是她睡夢中時常會不經意間作出的小動作,而感受到這動作中無可掩藏的依戀,則時時讓軒轅恆不自覺地露出滿意的輕笑。

此刻,凝視著懷中女人恬靜可人的睡容,他不覺又是心頭一顫,再次俯首下去,無限痴纏愛戀地輕吻她的額發。

「若然,你不姓慕容,那該有多好?」

擁緊她的嬌軀,他在她耳邊輕語。

抬起俊魅至極的臉,他將熟睡的她抱了起來,不忍將她喚醒。

兩人只在山坡上坐了一陣,她便睡著了,可見初懷身孕的她是多麼困倦疲累?

走下山坡,他憐惜地橫抱著她,向馬車所在的方向走去。

新月的微光,將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斜斜的。有如共為一體,密不可分。

…………………………陌離輕舞作品…………………………

直至坐在馬車上,軒轅恆依舊將她輕輕地抱于懷中,只怕她睡著了,雖說平穩但卻在飛奔中的馬車會將她顛著。

迷糊輕睡中的慕容映霜,埋首于他的胸前,一手依然緊緊拽住他襟前的衣衫。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感覺到她拽緊了他的衣衫,在呢喃中輕輕抽泣……

似是錯覺,低下頭,她仍在他懷中輕睡。直到馬車到了蘭苑後假山旁停了下來,慕容映霜才真正醒了過來。

穿過曲折小道,將慕容映霜送回蘭苑寑室。盡管覺得心中有絲絲的不舍,有溫馨的依戀,軒轅恆還是回到了他的御書房。

今日半日帶兵田獵,又大半日陪著她去外面找吃的,他仍有許許多的奏折與大小事務,留著御書房中等著他去處理。

身為泱泱大國的年輕帝皇,勤政克己是父皇與先帝交給他的使命與職責,他又怎能容許自己有半刻的倦怠,長久地沉溺于美人的溫柔鄉之中?

這夜軒轅恆離去後,慕容映霜卻獨自久久地坐于房內,難以入眠。

老天總會懲罰她的不自量力與非份之想。每當她開始沉淪與迷醉,每當她開始管不住自己的心,上天便會給她送來猛然一擊,讓她從沉醉中清醒,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人,在這深宮之中,又是什麼身份。

棋子,她始終是個棋子。這一身份,在她初初踏入後宮那時起,便已注定,命運緊緊地盯著她,不容許她此生宿命有任何的改變。

「若然,你不姓慕容,那該有多好?」

那句溫柔寵溺的話語,那句帶著無限憐愛眷戀的低魅輕語,她為何偏偏听在了耳中?

她在他懷中困倦地沉沉睡去,可是為什麼,在他動情地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卻又悠悠醒了過來?

原來,他對她向來有著重重的戒心。這戒心,即使如今,即使往後,皆不會消失。

他對她既是寵溺,又是利用;既有榮寵,又有猜忌。

只因,她是慕容嵩的女兒。

父親將她當作一顆棋子送入宮中,他便接過了這顆棋子,與父親暗中對陣,來回交手。

難道,非要到水落石出、塵埃落定的那一日,她才能確定他對她到底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難道非要到哪一日,她才能看清,他對她終是無情舍棄?

……

之後的數日,絮語醫女與漫舞發現,慕容映霜前兩日總凝在臉上的笑意,再也難得一見,她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與清冷。即使這一日,秋若兮又帶著燦爛的笑意,獲得她的特許前來看望她,她也只是神情淡然。

「姐姐,這幾日獵場中有趣的事可多了,皇上與趙王爺的隊伍,斗得不可開交呢!」秋若兮一見著她,便忙著為她講述獵場中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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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映霜只是靜靜地听著,並不過多言語。

「明日是狩獵大軍休整的日子,皇上不去田獵,卻會在午後帶著眾人到後山踏夏,看險峰風光,姐姐也跟著一起去吧!」秋若兮笑著勸說道,「若兮這幾日玩得開心,就是不能跟姐姐一起,覺得遺憾至極。」

明日去踏夏,這事慕容映霜是知道的。軒轅恆昨夜來看望她之時,便提到讓她也一同前往。

「明日,我也會去的。」慕容映霜道。

「真的嗎?真是太好了!」秋若兮擊掌歡呼,「若兮還以為,姐姐嫌人多吵鬧,不願意去呢!」

「皇上昨日與我說了要去,我自是要去的。」慕容映霜道。否則,正如秋若兮所言,她又哪里願去湊那樣的熱鬧呢?

「原來皇上特意請了姐姐去?」秋若兮眨了眨美麗的杏眼,「皇上對姐姐,向來是極為在意的。明日姐姐若是不去,皇上定會覺得這踏夏之舉無趣至極吧……」

「你又胡說些什麼?」慕容映霜淡淡笑道,「皇上說,踏夏乃休閑之行,所以出行嬪妃都要去。即使我如今懷有身孕,也不應有所例外。」

「可姐姐在皇上眼中,始終是例外的。姐姐可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物……」

聞言,慕容映霜不以為然地一笑。

秋若兮卻有煞有其事地說道︰「姐姐難道不知道麼,皇上擅長作畫,所畫的女子卻全部都是姐姐的樣子!」

慕容映霜訝然抬眸。

她只記得那次在御書房中,他當著她的面給她畫了一幅畫像,卻不肯將那畫像送給她。

可她卻不知,他還在其他時候畫過她!

見慕容映霜滿臉不相信的樣子,秋若兮又笑著解釋道︰「若兮每日在御書房中侍候皇上,所見所聞怎會是假?皇上每每批閱奏折累了,便會展開一張白紙來畫姐姐……只是,他從不說那是姐姐,可我們女官內侍們一看,便知那是姐姐無疑!」

「皇上時時在你們面前作畫麼?」

看著秋若兮笑得快樂無憂的樣子,慕容映霜突然便想起那日甘公公將她帶進御書房,撞見他在教秋若兮作畫的親昵情境。那日,秋若兮也笑得如此天真無邪,快樂無憂。

「也不是時時,只不過他時常獨自作畫,卻讓若兮發現了。」秋若兮掩嘴笑道,「皇上書畫俱佳,若兮有時還大膽向皇上討教呢!」

「听聞,你自小便是個知書識禮,擅長書畫的官家女子。皇上自然是願意教你的。」慕容映霜覺得自己的語氣頗為平靜,神色也盡量做到了自然。

她只是他的三千嬪妃之一,她覺得自己絕不應因他而對他人心生嫉妒。

「皇上日理萬機,哪里有精力和心思教一個小小女官?只是,那次我畫了一張姐姐的畫像,卻苦于技藝不精,不敢隨意點楮,便去請教皇上,皇上便親手教了若兮……對了,那一次,正好姐姐也來了……」

秋若兮似是忽然想起了慕容映霜那日的不期而至,「皇上為姐姐那幅畫像點了楮的,真是顧盼生姿、神韻頓生!若兮本想將那幅畫像送給姐姐,可皇上卻像畫像收了起來,不肯還給若兮,還不許若兮告訴姐姐有關畫像之事!」

「那麼,你如今將此事告訴我,豈非違抗皇命?」慕容映霜笑道。

「啊……糟糕了,若兮不該說漏嘴的,若兮犯了欺君死罪啊!」

秋若兮緊張得捂住了嘴巴,然後又握住慕容映霜的手臂,連連低聲懇求道,「好姐姐,求求你救若兮一命,此事千萬不能告訴皇上啊!姐姐便當是,永遠不知道有那幅畫像的存在吧!姐姐,求求你了……若兮只不過一時心急,想讓姐姐知道皇上有多在意姐姐而已!」

「若你一直對姐姐好,一直在姐姐面前老老實實的,姐姐便不去告你的御狀!」慕容映霜看著秋若兮緊張的樣子,故意說道。

雖然,她覺得秋若兮擅自畫了她的樣子去向軒轅恆請教這事,怎麼想起來都是怪怪的。但是,她既是她的惟一好友,她也便不介意她利用自己的寵妃身份,去討得軒轅恆的一絲關注。

便如,當初軒轅恆因了她的關系,將秋若兮晉升到御書房當女官。

若能幫得了秋若兮一分,她也不過是借個情面而已。于己無害,于人有利的事,她何樂而不為?

…………………………陌離輕舞作品…………………………

第二日,大軍停獵休整一日。

午後,軒轅恆帶著眾高官近臣、皇族貴戚,以及他們的家屬女眷,一起到廣林苑後山踏夏,欣賞崆峒山的如仙美景。

眾高官貴戚跟隨皇上步行,部分家屬女眷則坐于人力轎中,一直走進了景致最為瑰奇壯麗的崆峒山深處。

十數頂華蓋轎子在平地處停了下來,五位嬪妃與貴戚女眷們皆要在此下轎,與在御林軍護衛下陸續步行至此的軒轅恆一行,共賞此處風光。

平地位

于一座山峰的頂端,舉目遠望,四周皆是雲霧繚繞的奇峰怪石。

慕容映相在漫舞的扶持下,緩緩下了轎子。

秋若兮也從自己的轎子上下來,快步走到慕容映面前,喜笑著拉起了她的手︰「姐姐,我們快去看那險峰風光!」

慕容映霜被她的笑意感染,更被此處的奇麗景色所吸引。她放開漫舞的手,與秋若兮相攜著到了險峰面前。

對面的險峰比他們所在的山峰還要高,陡峭而奇幻。兩座山峰之間,是深不見底的山谷。

軒轅恆帶著眾人分散站于懸崖山石四周,欣賞峰頂的奇景與雲霧變幻。

「諾哥哥,這山谷便是洛河的源頭麼?你快來看,江水好急!」

不遠處,一聲嬌俏的聲音響起。慕容映霜順著聲音看去,便看到了趙王側妃魏芷依淺紫身的身影。

「別走太近,小心摔下懸崖,沒人救得了你!」

魏芷依身旁不遠處是一身寶藍蟒袍的趙王軒轅諾。他冷冷地對著魏芷依警告完,也不走近她,便似無意間掃了慕容映霜一眼,轉身向著軒轅恆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魏芷依無趣地轉過身來,看見慕容映霜與秋若兮,不禁禮貌地輕輕一笑。

慕容映霜與秋若兮也禮貌地回以一笑。按理,魏芷依該上前向她們行禮,可今日皇上與眾人皆如此隨意,也便不講這些虛禮了。

「姐姐,我們到那邊去。」秋若兮拉著慕容映霜到了一座巨大的山石之後,「姐姐你看,那怪石像不像猴子摘桃?」

懸崖徒峭,此處景色卻是極佳。兩人站在距離崖邊數步之處,欣賞著那石猴摘桃的奇景。

幾名女眷在此看完美景之後,便向她們點了點頭,相攜著離去了。

「姐姐,小心些。」秋若兮一邊說著,一邊便放開她的手,大膽地向前走出數步,低頭望著腳下的萬丈深淵,「這下面便是深谷急流,洛河源頭了,真的很美!」

因身懷有孕,慕容映霜這幾日行動總是小心謹慎。

此刻,見秋若兮竟不懼安危地靠近懸崖邊探看,她不禁靠著那巨石,著急地向她伸出了一手︰「你怎地如此大膽?不要命了麼,快快過來!」

「娘娘,你在哪里?」大石之後,隱約傳來了漫舞尋找她的聲音。

「漫舞,我在此處。」她對著山石後高聲回了一句。回轉頭,她目光繞過山石向後看去。

她沒有看到漫舞,卻看到了眾人圍繞下的帝皇軒轅恆,以及在他身旁最為顯眼的藍色身影——軒轅諾。

此刻,軒轅諾正背對著她,而那尊貴的帝皇,一雙星眸正在人群中四處搜尋著什麼。

撞上他遠遠朝她看來的眸光那一瞬,她終于確定,他是在尋找她。

自她下了轎子之後,他的眸光便總是有意無意地從她身上掃過,卻始終沒有長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此刻,面對他的遠遠注視,慕容映霜想回以恭敬的一笑。

可是,她還來不及對他展露笑顏,便覺得自己正向前伸出的一手被人猛然用力一拉,她整個人便似失了重心般朝前沖去……

在向前僕倒墜落前的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軒轅恆眸中突然而至的驚恐。然而,她自己卻只來得及驚呼出「啊……」的半聲,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如同一片落葉,飄墜向無底的深淵。

耳邊,是呼呼不止的風聲。

她無法睜看雙眼看清四周的景象,只是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斷地下墜,下墜……

「姐姐!快來人啊!姐姐墜到懸崖下去了!」

站在懸崖邊上的秋若兮,緊張驚慌得高聲大叫。

「娘娘!」

漫舞急急繞過山石跑了過來,看著嚇得臉無人色的秋若兮,連忙驚問,「娘娘呢?她怎麼了?她怎會墜下懸崖?」

「不知道!我看著姐姐腳下一滑,便向懸崖滑了下去,我想伸出手去拉她,可里哪里來得及?」秋若兮一邊顫聲解釋著,在杏眼中打轉的淚水,終于滑落到嬌美的俏臉之上……

山石後的人群听到兩人的驚呼,紛紛向這邊急奔而來。

漫舞仍未來得及辯清秋若兮話語的真偽,便覺眼前一道藍色身影飛躍而過,毫不遲疑向著萬丈深淵下跳了下去。

「諾哥哥!諾哥哥……」魏芷依震驚、悲痛,而又撕心裂肺的高呼在後面響起。

而一身墨黑龍袍的軒轅恆已沖至懸崖邊上。他跪伏在地上,看著萬丈深谷下的洶涌江水,俊臉上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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