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檔 第一章︰大人物

作者 ︰ 遼東騎影

清晨,烏魯木齊地窩堡機場

這一天的天氣很是晴朗,無風,無霧,也無雲。

在這樣良好的天氣里飛行,恐怕會令無數飛行員和機長們歡欣鼓舞,也會讓無數旅客們心情愉悅。藍天碧草、天地分明,哪怕生活里有一些窩心的事情,在這樣的天空中飛行自也能將之忘得一干二淨。

然而事實上,今天地窩堡機場候機大廳中已是滿滿的憤怒累積,嘈雜的抱怨聲和鼎沸的喧鬧聲已經讓機場工作人員脹大了腦袋。早有等得不耐煩的旅客們開始打電話向各大航空公司投訴,更有甚至已經開始嚷嚷著退票。而各大航空公司也紛紛來電向機場詢問情況,卻發現他們撥打的電話總是在佔線中。

三十二架航班延誤,誤點四個小時以上,而機場給出的延誤理由竟然是「天氣狀況不佳」。

「否則我還能怎麼說!?告訴全天下︰我們之所以讓大半個機場都在這里等著,只是為了等待一架官老爺飛機的起飛?而這架飛機之所以慢慢騰騰的只是為了等待一個人!?」調度塔上的聲音顯得有些憤怒,事實上他真的很憤怒。調度塔內所有人都很憤怒,因為透過調度塔的玻璃窗可以清楚的看到機場內的所有情況。

他們看得清楚那架飛機,也看得清楚那個唯一的乘客。

此刻,那架擋了所有航班的飛機正獨自霸道的停泊在跑道端點,藍白的機身干淨明亮,顯然是剛剛才被擦洗過的。無數機務人員還在四下里忙前忙後,為這架飛機檢查著根本不存在的技術故障。而這架飛機的乘客,此時則正在無數人的團團簇擁下,在慢慢騰騰的從遠處挪來。

挪來說明很慢,事實上是相當慢。視線放大後可以看清那是一副推床,推床的旁邊走著朗飛鴻和他所有的下屬,他們的面色都有些不大自然,好像受了多大的刺激一樣。而推床的左手邊走著一身邋遢的陳杰,這位大美女雙眼通紅,頭發有些凌亂,顯然已是一夜未睡。而此時躺在床上的,自然就是石穿。

雪白的繃帶從頭頂一直纏到了腳踝,從旁邊看去這家伙此時更像是一具埃及的木乃伊。這幅樣子確實很引人側目,是要受了多重的傷才能被繃帶纏成這幅模樣?然而更讓人側目的︰則是石穿所享受到的待遇——整個機場只為一個人服務的待遇。

朗飛鴻還清楚的記得昨天深夜那個電話的每一個字,每想到這句話,朗飛鴻都要全身顫抖一番,心底不寒而栗。他的大上司,國安第七局局長用一個從未有過的憤怒語氣在電話那頭吼道︰「立刻把石穿接到北京!我會安排全中國最好的外科醫生為他進行治療!全程由你們護送。我再告訴你一遍,如果這次再出現任何意外,記住,是任何意外!我要親手你進軍事法庭!」

石穿到底是個什麼人?是哪門子的大人物?他哪里來的這麼大的面子,竟然會讓局長大人關切至此?連夜調派整個烏魯木齊市最好的外科醫生為石穿進行搶救還不算,竟還要封閉整個機場,將石穿轉移到北京去?在這個國家里,恐怕沒有幾個人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吧?

朗飛鴻低頭看了看床上那一動不動的「木乃伊」,心底里無數個靠譜亦或不靠譜的猜測醞釀而出,讓他的腦袋瞬間運載過限。

而相對于朗飛鴻的好奇加疑惑,陳杰的心情卻顯得有些平靜。那一夜狂風暴雨般的心情,在得知石穿月兌離危險期後,終究如雨後雲開,春風化雪,陡然變得寧靜而安詳。連陳杰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變化,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快?

明明剛剛她還在心驚于石穿那最後毫不留情的一劍,明明她剛剛還在為石穿留下那一地的修羅場而感到陣陣惡心反胃。明明她之前的心情一直都是復雜而糾結,怎麼突然就……

陳杰看著石穿被穩穩抬上了機艙,看著他被人輕手輕腳的固定在了車廂內特制的病床上,並小心的為他注射了安定作用的藥物。這時,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都因放松而被深深的困倦所驅走。陳杰拍著小手打了個哈欠,俯身趴在石穿的身旁的座位上進入了睡眠。

而目睹了這一切的朗飛鴻則眼皮跳了跳,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又很聰明的沒有將它記住。替陳杰系好安全帶後,他也趕忙找到了一個舒服點的位子,半躺著開始休息。故意不去考慮陳大美女和國安局某人之間的感情傳聞。

不管石穿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總之,他自己回到北京之後勢必要有一場暴風驟雨般的訓斥和懲罰。沒有好的精神迎接這一切,那是絕對不行的。

飛機在心驚與心安的對撞折磨下滑翔、起飛,直沖天際。指揮塔內一片歡呼,被憤怒和抱怨湮沒了四個多小時的烏魯木齊地窩堡機場也終于從心驚走入了心安。不管那個大人物是誰,他終究是滾蛋了……

三個半小時後,北京郊外一棟別墅的房間內,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正並肩站在病床前,關切的打量著病床上的「木乃伊」。

房間裝修的很是精致,看樣子是剛剛才被改造成病房的樣子,干淨、舒適、復又帶著一種女性居所特有的溫馨。消毒藥水的味道和百合花的香味夾雜在了一起,一時間尚未散盡,讓床上的「木乃伊」微微皺了皺眉頭。

「真是不敢相信啊,快五十年了吧,居然還能再見到他男子感慨著說道。

「是啊,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沒有一點變化,仍舊是那個時候的模樣……呵,真是羨慕呢女人捋了捋鬢邊有些發白的鬢發,神情顯得有些溫婉。

「我已經把事情告訴老板了,老板暫時不會出面,不過他醒了之後,老板勢必會見他一見男子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大,似是要讓女人听清楚。

女人雙眉一挑,問道︰「你想說什麼?」

男子滿臉戲謔的道︰「我想說,你要不要先把你那幾個國際會議給推掉?要知道,他在養病期間你就要去各國開會見不了他,而他醒了之後見了老板,估計你更沒有時間去見他和他說說話了

女人的臉頰微紅,啐道︰「我這不就已經見到了麼?還要見什麼?好啦,你在這里照顧著吧,有事我再來!」說罷,不等男人說什麼,高跟鞋的叮當響動便漸漸遠去,只在門口留下一個窈窕的身影。

男人嘆了口氣,似是對著病床上的石穿又似是在自言自語道︰「唉,大人物的想法還真是無法理解。算了,誰讓我只能是個小人物呢?老大,你可快點醒啊。要不然,她可就真的不敢來見你了……」

如果這句話被朗飛鴻或是他的下屬們听到︰堂堂國安第七局局長大人竟然會稱自己做「小人物」也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但對于石穿而言這些東西現在都沒有什麼意義,他首先要養傷,其次在養傷期間他還有些其他有意義的事情要干,沒功夫lang費在這種揣測他人心思的無聊事中。

到達北京的第二天傍晚,石穿睜開自己沉重的眼皮悠悠轉醒。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把他送到了這個地方。但是他沒有發現手銬,也沒有發現監視他的警衛或封鎖窗子用的鐵絲網。他模了模胸口處,發現玉佩和那件得自古墓的東西都還在,更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于是乎,他做了一個大膽的判斷——這里是安全的。

既然安全,那就不需要再去冒險。

于是乎,石穿便放心的在這里開始了自己的養傷。每日里都有負責護理他的護士前來為他查看傷口並且換藥、重新綁好紗布,然而每次來那年輕貌美的女護士都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與養傷無關的話。石穿也沒有問出任何自己心底的好奇。只顧著消滅那些美味可口的病號飯。

時間在這種沉悶卻又安定的氣氛中悠悠而過,眨眼便已經半個月了。半個月的時間里,石穿和護士要了一些雜志和書籍,並且通過申請弄來了一台小型的液晶電視。每天躺在床上的時間里,他就通過電視、雜志和各種各樣的書籍來惡補當今社會的一切知識。

他知道現在最受人們喜歡的藝術形式已經不再是芭蕾舞或樣板戲;他知道了中國已經換過了幾代領導人;他知道了中國建成了三峽、發射了載人航天器還舉辦了奧運會;當然,他也知道了他老叔死于1974年11月,他死之前受了很多苦,無人在床頭送終,直到死後多年才得以平反……

放下手中的書,石穿望著窗外的天空一時間有些失神。雖然早知會是如此,可親眼確認這個消息仍舊讓他心底狠狠的一陣刺痛。

「老家伙,你就這麼走了?就這麼把那個承諾丟給了我,讓我這麼半死不活的繼續為你賣命……」嘴里碎碎念著,可眼角卻隱隱有些發紅。

忽然,房間門被人敲了幾下,透過門口的窗子石穿隱隱看到了一大束百合花。這些天來,每日里護士都會為他的房間換上一束百合,石穿對此倒是已有了些習慣,因此隨意的道了聲︰「請進」。

推門而入,石穿有些驚訝的發現百合後面的面孔竟不是那每日里呆呆板板的美貌護士,而是一臉嬌笑如花的陳杰。

重新穿回白色連衣裙,穿著高跟鞋,留著披肩發的陳杰笑吟吟的將百合放在了石穿的床頭,毫不客氣的將他手中的幾本書放在一邊,美麗精致的臉蛋湊近了對石穿問道︰「好點了麼?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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