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檔 第六十一章︰夜幕重重現閻羅

作者 ︰ 遼東騎影

「一切贊頌全歸真主,眾世界的主!」

震耳的禱告詞在廢棄的工廠內陣陣回蕩,兩個東.突分子悍不畏死的直接從正面沖向了石穿,被石穿手中的短劍輕易的割破了他們的喉嚨。可他們的死亡卻也絕非一無是處,兩人手中的砍刀亂劈,仍舊在臨死前砍中了石穿的胸口。

巨大的傷口斜斜從左肩而下,直到右胸的盡頭,若非那塊得自故人的奇異玉佩遮擋,恐怕這一刀會直接將石穿胸前的肌肉全部砍開。石穿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傷口,抹了一把血,神色淡然。

「至仁至慈的主!」

一名半大的東.突分子嚎叫著禱詞,長長的砍刀被他雙手高高擎起,直接向石穿的腦門劈去。在劈砍的時候他自己也已經閉上了眼,這一刀對于他而言︰不成功,便成仁!因為有至仁至慈的主正在天國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石穿剛剛揮劍砍開身旁一個偷襲他的家伙,又險而又險的躲過了阿布杜熱.熱哈曼那永不肯死心的子彈,此刻對于這柄毫無花巧只求一死的劈砍,竟然無處躲避!

避無可避!

石穿不避他身體迎著長刀不退反進,已經受傷的左手十分強悍霸道的直接迎上了那當頭劈下的砍刀。「噗」的一聲,刀刃深深的嵌進肩頭的肌肉里。石穿眼楮眨也不眨,右手短劍一抽一送從那維族青年的胸口帶出一 心頭鮮血。他也不理那還屹立未倒、死不瞑目的少年尸體,拖著遍體鱗傷的身子一步步的向阿布杜熱.熱哈曼走去。

擒賊先擒王,這是亙古未變的道理。

然而剛走兩步,他身旁的禱詞卻再次悲壯的響起……

「報應日的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主!」

四個方向上同時沖來四柄砍刀,那些東.突青年們嚎叫著、嘶吼著如同已經發狂了的野獸。砍刀落下,卻全然不顧自身的防護,或許是因為他們不曾受過訓練。或許只是因為他們真的被熱血沖昏了頭腦。總之,現在向石穿襲來的全都是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

這恐怕是世界上最沒有技術含量的打法,卻也是世界上最難躲避化解的打法。當你的對手若是一心求死連命都不要了,誰又能輕而易舉的將他用生命換來的殺招輕易化解掉呢?

石穿直到此時方才在嘴角輕輕的一聲嘆息,神情轉為凝重。他腳步一錯,憑借多年養成的習慣和技巧險而又險的躲過了三柄砍刀,將手中短劍在空中飛快的穿刺了四下。四具軀體倒地,可最後一柄砍刀卻已經深深的砍進了他的大腿肉中。咬牙拔出,那傷口深可見骨。

「砰」的一聲,阿布杜熱.熱哈曼手中的手槍終于經不住連續不斷的射擊,通紅的槍管砰然炸裂。然而失去了這個重要武器的熱哈曼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滿臉戲謔的盯著石穿,眼神中滿是瘋狂的神色。

石穿一步步向他走來,可眼下這種局勢里,石穿還能走多久?

石穿看到了那個眼神,微微笑了笑,因痛苦而被汗水花掉的臉頰上露出一絲瘋狂的意味。「還是那句話,或許,我會堅持很久……」

阿布杜熱.熱哈曼冷冷的哼了一聲,突然高聲叫道︰「為了聖戰!」

「我們只崇拜你,只求你襄助求你引領我們正路,你所襄助者的路,不是受譴怒者的路,也不是迷誤者的路……為了聖戰!」僅存的八個東.突分子再也不玩任何的包圍、夾攻,戰到了此時此刻,他們也早已經殺紅了眼。一聲怒吼,伴著嘴里那些虔誠的禱告詞,他們踏著同伴的鮮血和尸體,向石穿發動了最後也是最為瘋狂的進攻。

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了殺戮,只剩下了死亡,鮮血噴涌、飛濺,血花中阿布杜熱.熱哈曼那張扭曲的笑臉,竟是笑得如此猙獰!

而也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廝殺的石穿突然開了口。他的語氣淡定卻又果決,字字都是肅殺之意。仗劍向前,吟嘯徐行。

「欲悲聞鬼叫!」

石穿用力蹬踏地面,合身撞在了兩個東.突分子身上,同時右手瘋狂的在空中對著兩具失去平衡的身體穿刺。血花噴涌,早已模糊了他的視線。天地間的慘嚎聲霎時又響亮了一分,復又瞬間黯淡下去,听得樓外那剛剛下車的陳杰陡然一身冷汗。

「我哭豺狼笑!」

那些已然殺瘋了的東.突分子們再也不顧及什麼,刀片瘋了一般的向身前劈落,甚至砍破了他們自己同伴的尸體。身體失去了靈活機動的石穿仍舊避無可避,可他也仍舊像之前那樣硬生生的迎了上去,用自己身體縮小距離,用距離縮小砍刀落下的勢能和威力,用皮肉去硬抗鋒銳的刀刃。

他此刻,也已經殺紅了眼。

胸前多了三道刀口,地面上卻也又多了三具尸體。「嘿嘿」石穿忽然笑了笑,他正對面那個維族青年突然渾身開始戰栗,手中的鋼刀都似在風中凌亂、顫抖。

「灑血祭英豪!」

石穿一聲怒吼,短劍猛然橫劈而過,古時名劍對上現代的砍刀一聲清脆的響動,砍刀刀頭應聲而落,短劍完好無損。那名孤注一擲正自前沖的東.突分子驟然人頭飛舞,頸血噴涌而出黯淡了火光劍影。

石穿猛然抬眼,視線透過那漫天血雨,直勾勾的盯著那血幕背後,一臉呆滯的阿布杜熱.熱哈曼。嘴唇淡淡蠕動,聲音清晰、肅殺、冰冷。

「揚眉劍出鞘!」

最後兩具年輕的軀體倒地,早已積累甚厚的血泊中「噗通通」的連續兩聲悶響,讓那幾個身體受傷的家伙們驚愕間竟忘記了慘叫。

石穿tian了tian臉上多出來的刀口,拖著滿身傷痕的軀體好似幽冥深處爬來的幽冥閻羅一樣,一路獰笑著走近了阿布杜熱.熱哈曼。後者突然一陣顫抖,仿佛自己被什麼極為恐怖的野獸或是狼群盯上了一樣,他驚叫著向後爬去,邊爬邊叫道︰「魔鬼!別過來!你是個魔鬼!是魔鬼!」

石穿踉蹌著身子,一身鮮血灑落。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他的神智有些恍惚,更有甚者他握劍的右手已經在不可抑制的劇烈顫抖,仿佛那柄劍已經被鮮血勾起了饑渴的殺意,正要掙月兌主人的束縛。

可是石穿臉上仍舊掛著一個笑,滿身鮮血中仍舊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滿地悲慘中仍然露著唯一一絲陽光。

可那陽光此時此刻竟顯得如此可怕,讓那東.****解放運動的中級干部變成了一個膽怯的嬰兒,讓那些身受重傷痛的死去活來的家伙們渾然忘卻了嚎叫。

石穿一路走去,一路鮮血鋪路,仿佛如一尊幽冥的神祗抵達人間,仿佛正如那一個掌管人間生死的冥殿閻羅。

篝火漸漸變得暗淡、漸次就要熄滅,站在門口的陳杰看著眼前恍惚如地獄般的慘象,又看著那猙獰恐怖一臉獰笑的石穿,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的來意,也完全不知道此刻她要做些什麼……她能做些什麼。

「看你的樣子,今年不過三十多歲,和李隨風差不多石穿一邊艱難的挪動著腳步,一邊開口和阿布杜熱.熱哈曼說著「所以,你沒有經歷過我所經歷的那個時代,沒有經歷過那些讓我都感到害怕和恐懼的事情。所以,你們不懂得什麼叫真的害怕,什麼叫做真正的珍惜

阿布杜熱.熱哈曼驚恐的念叨著,此刻早已听不出他到底在說些什麼,或許是《古蘭經》中的禱告詞,或許是維語訴說的髒話,亦或許只是某種人之將死時無意義的碎碎念。完全听不真切。

可石穿的話,卻恍如幽冥神祗的神諭,每一個字都在空曠的廢棄工廠內陣陣回蕩,字字清晰入耳。

「你不懂得珍惜,你想要破壞,這些都是你的事。我不懂你,所以我沒有資格去評價你的信仰,你的善惡,你的對錯石穿在阿布杜熱.熱哈曼的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剛剛還意氣風發準備血洗烏魯木齊車站的梟雄。就好像一個看慣了孩童嬉鬧,此刻正居高臨下訓斥于他的一個大人物。

「我今天阻礙你,殺死你,都與你的信仰、對錯無關,與你的行動善惡無關,只與我有關。因為我珍惜你們所厭惡的,因為我喜歡你們所鄙棄的,因此我要反對你們所反對的石穿緩緩舉起手中的短劍,「呼」的一聲,身後那漸漸就要熄滅的篝火突然猛地向天空一竄爆炸似的燃起,映亮了石穿那高大猙獰的身軀。

「所以我要殺死你!」

「所以你必須死!」

「因為我從那個時代走來,因此我更懂得珍惜……」說罷,短劍從天而落。遠處的陳杰忽然醒過神來,在門口驚叫道︰「石穿,住手!」

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手起刀落、火光熄滅。黑暗如洪水般洶涌而入,霎時淹沒了所有的光明。那些搖曳的光、晃動的影,錚錚誓言和鏗鏘立志全都在這一刻歸于沉寂。

黑暗中,石穿向門口看了一眼,而後直挺挺的向身後倒去,砰然摔在了深深的血泊之中。

隱約間,他似看到門口一個很是窈窕的影子正借著朦朧月色向他飛奔而來。那人的身材真好,聲音真是好听,可否是天上的仙子臨凡?是不是那月宮中的嫦娥?若是她來了,那倒霉的吳剛是不是還在天上砍樹?

恍惚之間,意識消散。胸口的玉佩隱隱閃爍出一道碧綠的光澤,而後悄然隱沒。

在這個夜里,遠離烏魯木齊鬧市的一處荒嶺、湖泊間發生了一起械斗。有中、日、美三個國家的不同身份人員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目睹了這場械斗的結果。然而這個結果卻永遠都沒能公布。三波人馬也根本沒有照面,在黑暗中來,又忽然自黑暗中散去,將一切行動都悄悄隱秘在永遠濃重的夜幕之下,等待那可能到來的時機。

只是在這個夜里,東.****解放運動組織里,一個多達三十三人的大型聖戰行動小組,永遠的消失了番號。只是不知他們去的是真主的天國,還是閻羅的地獄?

(第二卷完)注釋︰「四.五」運動時,***詩抄中的一首名作。是︰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灑酒祭英豪,揚眉劍出鞘。前詩有省略。至于石穿為啥會知道這1976年的詩……嘿嘿,就當他是從電視上看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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