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檔 第二十章︰吻鬼(一)

作者 ︰ 遼東騎影

李隨風咳了咳,伸手撫平了一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說︰「這會不會是古代樓蘭的一種祭祀儀式?或者是啥比較特殊的宮廷舞蹈?你們也知道,古代人的審美取向和宗教活動,咱們這些現代人總是有些難以理解。」

于業點了點頭,也不自然的咳了咳道︰「我認為很有可能,而且這座墳墓從目前已發現的這些文字、刻畫來看,似乎不屬于古樓蘭國。至少,不是與樓蘭國一脈傳承下來的,因為它與扜泥城以及小河墓地發現的資料差別太大。可能是那個種族的特殊風俗也說不定,沒……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說罷,眾人便各自長舒了一口氣,面s 變得好看起來。許一多和李隨風還互相打趣說笑,把視線目光從石棺上那詭異的刻畫移開,看向其他地方。可是,不論他們做出多少掩飾,那副詭異莫名的刻畫,總還是在他們的腦海中縈繞不休揮之不去。總感覺過不多久,他們的腰也會像那幅圖畫上一樣,不自然的彎折下去……皮膚上的雞皮疙瘩一直存在,無論李隨風大手怎麼撫模都沒有辦法將之消除。

不知過了多久,許一多方才道︰「要不,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再不走,恐怕那些盜墓賊就該追上來了。」

「對啊,我們差點把這茬給忘了,還是趕緊走吧。」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李隨風也點頭贊同,連忙將身上的東西又檢查了一遍,準備離開。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他總有種心里發毛的感覺。連一分鐘他都不想再在這種地方待下去。

于是乎,李隨風給史雲龍和許一多各自分配了一點食物後,便要求他們做好準備出發。連ri來他們的食物消耗很大眼看便要斷炊,尤其是飲用水更是所剩無幾,現在他們必須搶在徹底斷炊之前找到出去的道路。

可等到把食物遞給于業時,李隨風的手卻忽然停在了半空,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因為于業的身體也在以一個同樣的頻率在顫抖,過分的恐懼甚至讓他連面包的香味都嗅不到了。

只見他那胖嘟嘟的大臉正變得鐵青一樣,伸手指向身前不遠處的一具石棺,聲音發顫的問道︰「喂,你……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具石棺好像被打開了一點?」

在他手指的方向上,石棺不知何時露出了一道縫隙,在淡藍s 的光線下,那道開口處的yin影是如此的醒目,其他人又怎麼會看不到?只是沒有人願意說出來罷了。但此時,再如何裝聾作啞也沒有了意義。

李隨風惱火的將面包塞進于業的嘴巴里,恨聲道︰「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麼?你那張臭嘴除了叫救命、禱告、鬼故事,能不能給我說點靠譜的!?拿上你的面包,滾蛋!」說罷,不等于業開口,李隨風單手扯著他的衣領便將他拖向大廳另一側的出口,史雲龍和許一多早已經向那邊走去了。

然而剛剛邁出兩步,身後忽然「嘎啦」一聲沉悶的響動,于業和李隨風的腳步同時停了下來,身體再次開始顫抖。他們當然能听得出,這個聲音是石頭在摩擦時才會發出的聲音。可哪兒來的石頭?此地除了他們哪又兒來的其他人?除了人之外,又哪兒有什麼能夠挪動石頭造成摩擦的力量?

「嘎啦」就在他們心驚膽戰的時候,那該死的聲音又響了。這一次,就連早已走遠的許一多和史雲龍都已經听到了聲響,各自面s 慘白的轉過了頭,面s 怪異的看著李隨風兩人身後的那具石棺。

李隨風沒敢回頭,他做了兩個深呼吸,對許一多問道︰「看到什麼了?」

許一多「咕咚」吞咽了一口,原本顯得狹小的眼楮此刻卻瞪得猶如牛目,他拼命的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不能描述還是沒有看到。「走!」李隨風不再耽擱,狠狠拉了一下于業,兩人快步向前走去,可隨著他們的腳步加快,身後那該死的「嘎啦」聲也愈發的急切起來,像是要和他們比賽一樣。許一多的眼珠馬上就要從眼眶中蹦出來!一張下巴也快要落在了地上,真正演繹了什麼才叫做「目瞪口呆」。

看著他這幅德行,心中發毛的李隨風干脆發足開跑,帶著于業這個肉球一路踉蹌著奔向隊友。可就在這時「 當……轟」一聲巨響,整個大廳都顫了顫,許一多這個退伍兵徹底癱軟在了地上,渾身顫抖看向李隨風兩人的背後。

終于到了這時,于業和李隨風再也受不住好奇和恐懼的雙重折磨,同時回頭看去。

他們的動作很慢,簡單的一個轉身而已,卻似他們正在舉起千鈞重鼎一樣,慢的就像電影里的慢鏡鏡頭。

人類總是在說「好奇心害死貓」,可好奇心又何嘗不會害死人?此時他們就在用好奇心,與自己身體內數以億記的細胞做著斗爭,強行壓抑住自己身體內那戰栗不已的情緒和悶頭逃跑的沖動,想要回頭看看,只是想看看身後到底有些什麼。

他們最終做到了。

他們最終驚呆了。

回頭後,原本那具只有一道細小縫隙的石棺已經被徹底打開,厚重的棺蓋不知被何種樣的大力推動,竟是完全翻轉扣在了地面上,沉重的分量甚至將地磚都砸出了一片細小的裂紋。

石棺開了,在完全沒有外力作用,完全沒有任何可能開啟的情況下,竟然開了!幾個人的喉結同時竄動,各自「咕咚」的吞咽了一口,向後退著,並肩站在了一起。在這種時候,似乎只有同伴才能給予他們受驚的心靈一絲慰藉。

人不是神,他們會害怕,會擔心,會恐懼。再如何英雄了得的人物在從未曾經歷過的未知面前,也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那是對「未知」發自本能的畏懼,無有例外。

「啪」的一聲,忽然變得清脆的聲音又讓幾人從驚怖中醒過神來,感受著頭皮上那種過電似的痛麻感覺,心神劇震。在那開啟的石棺外沿上,此時正扒著一只手。那是一只有些干枯布滿褶皺的手掌,長長的指甲猶如小刀一般死死的抵在石棺外側,此時正在微微的抖動著,似乎是想要熟悉一下動作。

緊繃的神經就像牛皮一樣,繃到最緊時便會驟然崩斷。于業「哇呀」一聲怪叫,肥胖的身軀立刻連滾帶爬的向後跑去,邊跑邊高聲叫著「救命」,聲音淒厲而倉皇。讓許一多和李隨風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果然,那石棺內的怪物听到了聲音之後立刻有了反應,手指的動作越來越快,不一會兒又是「啪」的一聲,石棺另一側也扒住了一只手掌,緊接著一個滿頭黑發,半張臉都完全枯萎縮水的頭顱從石棺中探了出來,那沒有眼楮的腦袋向著發出聲音的地方一轉,直勾勾的「看」向眾人。

許一多二人也再也不敢停留,立刻發足狂奔和史雲龍一起向大廳另一側跑去。背後「嘎啦」的聲音變得愈發密集起來,「轟轟」的棺蓋墜地聲不住響起,將整個大廳都震得不住晃蕩,一下一下如催命鼓般響個不停。

李隨風此時再也不敢回頭看看,因為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黑發怪物從棺材里面跑了出來,他只知道如果再不跑的話,不被那些怪物弄死,也得被活活嚇死。幾人這些天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但在恐懼的逼迫下,此時都爆發出了讓人難以想見的力量,四個人如四道風,呼呼的吹過寬闊大廳,一會兒便消失在另一側的甬道門口,身影湮滅在黑暗之中。

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當李隨風和許一多追上于業時,那個胖子已經累得吐了白沫,躺倒在地上再也動不了一個指頭。兩人也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挨著于業坐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再也不願意動上一動。倒是史雲龍的情況好的很多,看樣子還行有余力,讓李隨風不由得驚訝了一下。

「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許一多嘴唇發顫的問道。得到的回應卻是一片沉默,死一般的沉默。這一片甬道內不似大廳中那般明亮,卻也不像原先甬道內那樣漆黑不見五指。沿著牆壁向遠處,都在壁燈的位置上安放了那種粗糙的「夜明珠」,此時能夠發出微弱的光線。

光線很淡,卻也能映得出幾人慘白之極的臉s 。沒人願意說話,更沒有人願意做出解釋。因為幾人都已經疲憊不堪無法說話,更不知說出話來又該如何解釋。但好在驚慌的情緒在這段沉默中慢慢的過去。時間,永遠是治愈一切的無上良藥。

李隨風眼見隊伍的士氣不斷低落,突然拍了拍手對眾人問道︰「我們都還活著,對麼?」許一多點了點頭,于業抖了抖腳尖,史雲龍繼續沉默。李隨風忽然豪氣干雲的說︰「既然如此,就別再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只要沒能把我們給弄死,再大的事都不算是個事!我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出去!只要能出去,別說被那些喪尸看了一眼,就是親她一口又能怎麼樣?」

怒吼的聲音在甬道的聚攏作用下變得更加響亮,回音層層疊疊傳出好遠,耳膜嗡嗡也有些振聾發聵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都明亮了起來,連半死不活的于業也猛地坐起了身子,所有視線一下子全都對準了他。這一刻李隨風感覺得到,自己那粗獷的臉龐竟也變得端正、偉岸起來。

「這種被眾人信任的感覺……嘖嘖,真好。」李隨風默默的想著,表情卻依舊維持著原先的豪氣干雲。在他決定來樓蘭之前曾經做出過無數種假設,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落入這樣奇怪詭譎的環境之中,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激勵隊伍信心的領路人。命運之變化莫測,真是難以捉模呢。

「‘癸巳年初,黑岩現世。置之死地,方見貴人。’難道那個老神仙說的貴人不是別人,而是指我自己?」李隨風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陣。可是他忽然覺得其他幾人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他們原本恢復正常顏s 的臉此刻也再次變得慘白起來,活像見了鬼一樣。

怎麼了?不是已經月兌險了麼?還是說……

李隨風悚然一驚,這才明白他們不是在看自己。扭頭向身後看去,一頭濃密垂長的黑發率先出現在他的眼前。緊接著,那一張干枯縮水有一半凹陷進去的臉也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那張臉早已經分不清哪里是五官,哪里是皮肉,但那怪物的嘴唇還在……而且,此時距離他的嘴唇已經不足一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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