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商人在明末 170金家兄弟

作者 ︰ 屠神龍

劉白羽進了濟州城,不自覺的就看了看濟州城那奇葩城牆——然後就不自覺的笑了出來,他進來之後才發現這城牆奇葩的地方還在里面,外面和和里面一比,都算正常的了……

城牆內側根本沒有上下城牆的馬道!內側居然是直接堆砌成的土坡,大概城牆的設計者認為從防守的一方來說,一旦敵人攻城,守御方登城十分方便,隨時隨地可以上下城牆。

但是,反過來說,敵人一旦爬上城牆,就能馬上直接沖入城內直入城內縱深換而言之,原本登城部隊必須浴血奮戰才能奪取下城的馬道的戰斗就不再需要了。更有甚者,如果攻擊方采用土台登城戰術進行進攻,這種內部斜坡的城牆就完全免去了奪取城門的戰斗。攻擊者只要控制住一段城牆,後續部隊就可以源源不斷的通過城里城外的斜坡輕松跨越城牆。

說穿了這種措施與其說是方便守衛者倒不如說是給進攻方大開方便之門。雖然劉白羽對中國古代城牆並無研究,他更在意的是這個時代大放光彩的歐洲稜堡——但是攻擊防御工事的戰術原則是一致的。看到這實物之後劉白羽明白了為什麼麾下的日本武士對李朝軍隊的戰斗力極度藐視的態度由何而來了,以及豐臣秀吉為什麼能速攻朝鮮了。

進城之後的劉白羽發覺自己從開闊的田野進入了被城牆包圍的田野︰城內依舊是田地、菜園、小樹林,期間散落著些很小的茅屋。這實在不像是一座城市,而是類似西方中世紀前期那種領地和城堡合一,防御山賊強盜的玩意……

不過話又說回來,大明仿佛叫花子的衛所兵不也是一般只能用來防御山賊強盜麼?所以劉白羽再一想,就覺得大哥別笑二哥,和.李大廈李真卿兩人攀談起來,想了解一下濟州城的具體情況……

城里一度發生混亂,但是在李真卿.和李大廈兩手的彈壓下很快恢復了平靜百姓和官奴婢們原以為來得是倭寇,許多人從沒有伏波軍的城牆上跳下去逃到荒野里躲藏,有的則躲在城內荒僻的地方沒來得及逃走的就只好躲在屋中听天由命了

劉白羽心里覺得城里朝鮮人與其說是安定不如說是絕望——不過只要不惹事兩者其實也差不多,也就先不管了,還是看一看十七世紀中期朝鮮到底有沒有韓劇吹噓的一半好才是真的……

劉白羽在李真卿和李大廈的陪同下,饒有興趣的參觀了濟州城里一片凋敝的模樣,房屋都是火山石為牆,茅草為頂的低矮房屋,即使是縣學、監營這樣的官房,除了屋頂能夠用瓦之外,也同樣矮小基本上,按照劉白羽一米七八的身高人站在地上一舉手就可以模到屋檐——當然,反正這年頭人都相當矮,這種東西也勉強能湊合一下.

雖然劉白羽心里吐糟這些所謂的豪宅仿佛叫花子住的一樣,不過很快就認識了什麼是當地老百姓的住宅——一般的百姓官奴婢家的房屋,連地板都沒有,直接是泥地,什麼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昆蟲開著party……稍微有錢一些的商人、官吏之家才有架空的地板——因為濟州島的地理環境,大多數房屋的室內十分潮濕陰冷,不隔絕冷氣容易生病——和這相比,昆蟲party問題就不算大了.

作為高度模仿明朝的李朝,縣里自然也有縣學,有官倉,還有一處小小的集市,有幾家小小的商鋪和作坊——卻是比劉白羽第一次到臨清縣城的模樣還不如了……

李朝的平民就不用說了——其實基本就相當于大明佃戶,因為李朝世襲貴族的統治,實質上中農甚至富農這個階層在李朝都是基本絕跡的,這些人沒有受過最基本的教育,只能作為基本勞動力使用,被人領導.

而劉白羽比較看重的官奴婢這個有知識,有上進心的階層,生存狀態也是相當悲觀——縣內名義上有一萬多石糧食不假,但是朝鮮就和大明一樣,名義和實質往往完全是兩回事,里面有三分之一米糠湊數就不說了,還有三分之一發黃發黑的所謂好米.

再加上濟州島去年剛鬧過災荒,民間存糧極其匱乏,現在是剛剛入冬,等到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勢必需要救濟而且本縣有五六千官奴婢,這些人基本都要從縣監領取領事度日

官奴婢為縣監種地、放牧,自己是得不到任何收成的,他們的口糧服裝全靠縣監發給在遇到自然災害的時候,大量的官奴婢不但不能發揮出作用,反而成了監營的巨大負擔

「這樣啊,糧食從大明跨海運過來,成本實在是太高了,只能一個月運一千斤大米,一千斤白面,其他雜糧三千斤……」

劉白羽也是有點無奈,自己固然能從位面商人系統兌換出廉價的大米,但是剛才試著兌換的時候,位面商人系統就提示劉白羽說濟州島發展程度太低,只能一個月兌換出大米白面等各一千斤——再多就可能被位面排斥力的發現,招來天災——就是什麼隕石砸在劉白羽頭上之類的……

雖然朝鮮人不是劉白羽的同胞,劉白羽還是願意幫助這些可憐的人——不過要是冒著自己腦袋上被隕石砸的話,那自然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也就足夠了,多謝老師!」李真卿對著劉白羽鞠躬道謝.

足夠個屁!是夠你們這些官吏們吃喝吧!劉白羽心里吐糟,卻是不想刺激這兩位︰

「其實朝鮮少糧食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出海捕魚做魚丸給老百姓吃麼……」

這個年代東亞造船技術普遍落後于西方,能出海的少數海船也是被大海商們包辦——畢竟不關你是捕魚還是海洋貿易,暴風雨之類的天災都是一視同仁,只要不是腦子有問題,都該知道寶貴的海船干什麼最合算不是?

「這實在是……」李真卿覺得自己這位老師奢侈的不可思議.

「魚丸雖然原料便宜,但是吃起來味道其實不錯的——有空請你們嘗一下……」劉白羽順口敷衍道.

「這魚丸可真不錯……」一個年輕的官奴婢閉著眼楮品味著,而後還搖了搖頭,嘴里嘖嘖有聲.這是他發自肺腑的話.

李朝的官奴婢一年到頭吃得是劣質的大麥和蕎麥,下飯的只有劣質的大醬和海帶。連稍微高級一點的蘿卜泡菜都吃不到——不過因為濟州島沿海的關系,蝦醬這種東西還是偶爾能吃一點,算是沿海的福利吧.

在臨時搭建的廚房里,官奴婢們正在為了食物老老實實的排隊。這不是因為劉白羽下令烹調出來收買人心的食物不好吃,而是因為有凶神惡煞的日本武士在維持秩序——雖然殺人不至于,但是用刀背打一下也是很有威懾力的,自然也就無人敢不排隊了官奴婢們雖然是出身不錯,不過生活的艱難早就讓他們十分現實。他們的忠君愛國之心沒有士大夫們那麼強烈,只要不是刀砍到腦袋上,照樣胃口十足。

最好的烤肉和魚羹是限量的,由小吏們享用,官奴婢們是撈不到的,但是魚丸,魚醬、魚粥、泡菜之類的普通食物相當充足。金家兄弟兩個很快就弄到了二大碗魚粥,和慢慢一層魚丸——又在上面胡亂的倒了許多大醬、蟹醬之類的東西,躲在一邊大吃起來.

「哥,這些倭——不大人們想干什麼?」金大屋和自己的哥哥金大房說道

雖然金大屋,金大房兩兄弟的父母都是兩班出身,不過父母慘死和幾年的官奴婢生活早就讓兩人節操丟到一邊去了,既然這些倭寇給自己吃頓好的,那麼叫一聲大人也不是不可以的……

「弟弟,咱們翻身的日子到了,剛才一位貴人說了,只要我們會新理學的算學,會記賬,才不管我們是不是官奴婢出身,都可以當個小吏……」金大房笑呵呵的說道.

其實金大屋,金大房兩兄弟都是天資聰穎之人,雖然窮困潦倒到這個地步,依然不忘記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正好有一個小吏老眼昏花,就讓他們代替他記賬,金大屋,金大房兩兄弟更是機緣巧合之下,趁著李真卿不注意,活活的把劉白羽的《政務全書》背了下來——如果不是官奴婢低賤而且世襲的身份,兩人只怕早就成為小吏了……

「不是說那些倭大人是朝廷請來討伐倭寇,這濟州島還是朝廷的天下麼?只要還是朝廷的天下,我們官奴婢就翻不了身,做不了小吏啊……」

金大屋听哥哥金大房說的話,先是眼前一亮,而後卻是雙眼的神色又黯淡下去了……

「還是朝廷的不假,可是現在這里被朝廷租借給了誰,你知道麼?」金大房眉飛色舞的問道.

「朝廷的江山還可以租借,真是——算了朝廷的江山租借給誰,和你我有什麼關系?」金大屋滿不在乎的說道.

「租借給了咱們的恩師——青山居士劉白羽,我們終于有盼頭了!」

「居然是恩師——怪不得能讓倭人都不濫殺無辜,恩師實在是——算了吧,大哥,就算父母尚在,我家也還是兩班,你我也不過是七品官的兒子——和大明七品官都沒法比,人家青山居士是大明帝師,我們厚著臉皮貼上去,人家也未必會收啊……」

「這……」

「再說了,我們是偷師學藝,見不得光的!」金大屋嘆息道,眼圈紅了,金大房堅強一點,也是唉聲嘆氣,知道自己是白日做夢.

金家兄弟二人原本是中人之家,父親曾擔任過兼司僕的一個小武官。七年前現任大王發動政變,廢黜光海君史稱「仁祖反正」金家遭到牽連,祖、父等人被斬首,婦孺被貶黜為官奴婢,流放濟州島。

在路上,金家的二代主婦因為耐不住旅途的艱辛,先後死去,只剩下金家兄弟二個掙扎著挨到了濟州島,在饑寒和勞動中勉強長大了李朝的黨爭十分激烈,而且數百年綿延不絕。黨爭之酷烈,即使與大明最激烈的閹黨對決東林的時代相比也毫不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讓人無語的是,如此激烈的內部黨爭居然沒有亡國,大約是事大主義優越性的一種體現,濟州島的官奴婢中有許多來自政治斗爭中失敗者和犧牲品。

這些人有知識,有野心,卻被社會一腳踩到了社會最底層——還永世不得翻身,自然就是帶路黨的最大潛在土壤,劉白羽一得到官奴婢的資料。就如獲至寶的檢查其中是否有可用之才,金家兄弟立刻進入了他的視線

金家兄弟是官奴婢出身︰被壓迫的底層,而他們又是中人出身的政治斗爭中的犧牲品,從過去的少爺淪為比白丁還卑賤的賤人,身份地位和生活上的巨大的落差只會給他們對現有的體制產生巨大的仇恨兩者加起來,那是典型的「苦大仇深」

熟悉拿破侖戰爭之後,世界上波瀾壯闊革命史的劉白羽知道,這類人的仇恨是全方面的,恨意是扭曲的雖然因為個人的力量太渺小無力改變,只能安于現狀,但是一旦有機會給他們報仇,他們爆發出來的力量是極具破壞性的

也許他們不是合適的建設力量,但是在充當帶路黨,破壞舊世界舊秩序上會不遺余力,他們是中人子弟,受過良好的教育,能書寫閱讀漢字當然也會說,不過就是口音相當奇怪,听得懂,但是一听就是外國人說的,比起首鼠兩端的當地小吏,官奴婢的潛在價值令他欣賞——更讓劉白羽贊賞的是,這兩人是自己新理學的弟子——這年代授業恩師就是半個爹,背叛和忤逆不孝也差不多了——相當可靠.

劉白羽決定親自來做這兩個人的工作,在反復推敲了他們的材料之後,劉白羽讓人把金家兄弟叫到了審訊室

隨口問過幾個簡單的個人問題,拉近了互相的距離之後,劉白羽問道︰

「金大屋,金大房你說自己念過書,學的是那位大儒的學問?王陽明還是朱熹?」

金大屋自然知道劉白羽對王陽明和朱熹都不感冒——前者被劉白羽評價為虛無縹緲近于佛老,後者被劉白羽評價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總之都不是啥好詞…….

雖然金大屋覺得劉白羽是當時大儒,怎麼也得五十歲開外,而審問自己的這個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絕對不是一個人……

但是恩師的手下自稱是王陽明或者朱熹的弟子顯然都不是啥好主意……

金大房自然也知道哥哥的難處,反正君子說真話也不是什麼難堪的事情,頂多說一句不自量力罷了……

「我們兄弟二人學的是青山居士的學問!」金大房大聲說道.這話說出來之後,立刻就後悔了,

「青山居士的學問?青山居士的學問多了,你們學的是那些?農務全書政務全書?句讀新解五經正義《青山字典》?還是歷朝政治得失?」

「這……」金大房和金大屋兩兄弟立刻就傻眼了,雖然對于政務全書兩兄弟已經備了下來,又想方設法默寫出來——不過能死記硬背是一回事,能融會貫通是另外一回事,實事求是的說兩兄弟現在對于政務全書都只能是略知皮毛.因為,劉白羽是講究數字管理的,沒有老師和教材,自學解方程什麼的,難度可想而知

但是僅僅這一本書,兩兄弟都已經是對著自己這個沒見過面的老師驚若天人,現在才知道,感情人家不是只寫了一本書,而是下了一個又一個系列啊!

人家出了幾個系列,自己兩兄弟一本都沒弄明白,好意思死皮賴臉的說是人家的學生不?

「只讀過政務全書……先生,不是我們兄弟不想學習,實在是,實在是……」

金大房想辯解,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淌出來……

「你們的日子確實苦了些,只學習一本也算是難得了……」劉白羽溫言安撫,還遞給金大房一杯糖水︰

「不過這學的書少可以理解,兩位是否用心了呢?」劉白羽話鋒一轉,咄咄逼人的問道.

「我兄弟二人用心了,奈何政務全書博大精深……只背下了一半……」金大房滿臉通紅的解釋道.

這書講究的是學以致用,我還一句也背不下來呢,你當是背誦詩詞啊!

劉白羽心里對古人這種學習理念吐糟著,表面上自然不能這麼說︰

「不妨事,這書最重要的是算學,你們解一個方程給我看……」

因為替那個老年小吏記賬的關系,金大房和金大屋算學可是相當熟練,幾分鐘後解出了幾道簡單的一元方程……

不錯,這麼大人了,都趕上我小學四年課外補習班的水平了……劉白羽心里吐糟著,不過他也知道,因為古人教育不得法,營養跟不上,這兩位其實已經算是難得的聰明人了……

「先收你們為記名弟子吧,切記實事求是四個字,我的新理學可不同其他儒學,講究的是學以致用,不是死記硬背,你們二人可知道了……」

「這這這……您就是青山居士???」金大房金大屋兩兄弟腦子徹底傻了,這個看上去比自己兄兩兄弟弟二人都年輕的家伙就是學究天人的大儒劉白羽???這世界真有生而知之這種事?

「這世界上有沒有第二個青山居士劉白羽,我不知道,不過政務全書歷朝政治得失都是我寫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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