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章我亦然
鳳炎從主席台上豁然站起，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樓九夜眼中一閃而過的暴虐，那種壓抑不住地黑暗情緒似乎已經開始了躁動期。
「這丫頭……也不知道收斂著點脾氣……」鳳炎兀自嘟嘟囔囔著，手在自己的空間戒指上模了下，才又慢慢坐了下來，對著身邊一臉復雜的穆洪生道︰「沒事，她有分寸的。」
只是心底他加了一句，若是千宮佣兵團那個小子死咬著不認輸，怕是真的會血濺當場了。
場中，對峙的兩方之間凝滯的空氣微微動蕩，樓九夜看向郁西榮的眼神從最初的狠戾到不耐煩，就在她要下令攻擊的時候，郁西榮卻輕輕咳出一口血，慢慢道︰「你不能獲勝。」
「我的字典里沒有不能，只要我想，我就能！」樓九夜眼睫微微顫抖了下，微眯了眼楮看過去︰「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或許真的是出自好心，想要勸阻我們遠離某種結局。」
郁西榮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下，感受到身邊扶著自己的長老抓住他的手狠狠用力，快要將他的臂膀捏斷，不由闔眼嘆了口氣，低聲道︰「我能勸你的只有這麼多。」
他話音剛落，就被旁邊的長老一掌劈在後頸上暈了過去，而那出手的長老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難看的笑容，啞著嗓子道︰「我們千宮認輸了。」
原本還期待著更加火爆戰局的觀眾們集體送上噓聲，而這些剩下的佣兵們卻是目光閃爍，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異議，那長老更是撂下一句話就往場下走。
樓九夜將怒氣深深收斂在眼底，若有所思地看著這群人的背影，用只有幾個人才能听到的聲音輕輕道︰「不管你們有什麼陰謀詭計，我樓九夜都接下了，我倒是要看看幽冥教，到底是有幾斤幾兩！」
走在最後的長老身形一頓，卻是什麼都沒說繼續抬腳，沒有理會樓九夜的話。
樓欽鳴站在樓九夜身旁，眼神凝聚在那些退場的佣兵身上，半晌才緩緩道︰「他們身上幾乎沒什麼傷。」
「是，他們幾乎都沒有跟我們正面沖突，只是不斷地方冷槍。」一直打得憋屈萬分的君小若氣炸了，恨恨地盯著那些人的背影，恨不得再上前去踹兩腳！
「只是千宮的一部分。」樓九夜指了指已經死在當場的幾名佣兵，然後眯了眼楮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看來他們利用千宮，只是想讓我們折損實力。」
這一場團隊賽，封雲遙重傷、蕭自在透支，冷傲星至今昏迷不醒，剩下的佣兵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勢，君無棲更是支撐不住地靠在張雁肩上，臉色白的跟鬼一樣。
「好了，這場比賽不管怎麼艱難，也算拿下了！準備歡慶吧！」樓九夜將對幽冥教的擔心壓在心底，露出一幅滿足的神態，轉頭看向裁判員。
裁判早已被這場戰斗的血腥程度震驚，這些看起來長相精致人畜無害的小家伙，竟然出手這麼狠辣？！這位從聖光總部來的理事會成員已經完全呆滯了！
最後還是穆洪生親自宣布了勝利方，不夜佣兵團在場中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中，慢慢退場。
樓九夜沒有跟著眾人狂歡，而是將封雲遙搬到了屋里，就鎖了門不知在鼓搗什麼。
樓欽鳴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門，皺著眉頭尋思了半天，默默走出了營地，不知去了哪里。蕭自在整個人昏昏沉沉地進入房間後就開始補眠，就剩下冷傲風處理好冷傲星的傷口後，百無聊賴地晃出了房門。
封雲遙房間內。
樓九夜將寬劍重新用繃帶包裹好，放在他的床邊，這把劍處處透著古怪，不僅血紅色暗紋暗合天理，而且那些濺上去的鮮血都被吸收了進去，整個劍面干淨異常。
她轉頭看向疼的肌肉扭曲也不願意暈過去的封雲遙，張了張嘴想要埋怨他膽大妄為，最終還是沒有吐出口，只是嘆了口氣道︰「以後別做這麼魯莽的事情。」
「我很理智。」封雲遙卻是口齒清晰道，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也沒有忍痛的嘶啞，好像那些傷不是在他身上一樣，只有那被染的一片血紅的床單，和他臉上扭曲的表情，證明著，這個人確實是受了重傷。
「怎麼？不怕死是麼？」樓九夜那手指戳兒留下他胸口的傷︰「那我不救你了，你就等死吧。」
封雲遙默不作聲地瞅著她，似是知道她只是在開玩笑，所以一點也不緊張。
「敗給你了。」樓九夜被他眼神瞅著全身發毛，喟嘆了句伸手將他翻了個身，悉心地處理起他背後的巨大傷口。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會心軟的樓九夜現在非常暴躁，所以手上的力道也有些失控，好在封雲遙忍耐能力超強，愣是吭都沒吭一聲。
巨大的傷口從後肩直到腰際，翻開的血肉被黑暗魂力腐蝕，露出了森然白骨，就連樓九夜自己看了都覺得後背疼得慌。
原本還有些野蠻的手法頓時小心翼翼了起來，但是還是免不了要觸動皮肉之間那些神經，手下不斷緊縮的筋骨說明封雲遙還是能感覺到疼痛的，但是他忍得頭上見汗，也愣是沒叫出來一聲。
直到長達一個時辰的傷口清理工作結束，他竟然還保持著相當的清醒，半睜著眼楮說了一句至今為止最讓樓九夜感動的話。
「保護你，一點也不痛。」
緊接著，就支撐不住地昏睡了過去。
樓九夜砸吧砸吧嘴，站在床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她忙乎了這麼大半天也是累的可以，但是因為這最後一句話竟然敢到了莫名其妙的欣慰。
好像是自己的苦心終于被理解，又像是自己的徒弟大有所成終于回報師父，總結成一句話就是，吾家有兒初長成，深感欣慰。
這天生面癱臉加笨嘴拙腮，竟然也能說出這麼感性的話了，這難道不是一種質的飛躍麼？
樓九夜輕巧的帶上房門走到大廳，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抬眼就看見冷傲風在大廳里轉磨磨，不由好奇道︰「你沒跟他們去歡慶啊？」
「傲星。」冷傲風指了指二樓︰「那個木頭沒事兒吧？」
樓九夜失笑，原來這幫人一直叫封雲遙叫木頭啊？緊接著搖搖頭道︰「不堪是誰出手處理，死了也能救活。」
冷傲風被她這樣輕松的語氣逗笑，臉上的冰冷稍微釋然，猶豫了一下不知從哪兒模出兩袋烈酒，搖了搖看向樓九夜︰「要不要一起？」
樓九夜笑眯眯地搶過一個酒袋子，當先走出了大廳，揮揮手道︰「還是屋頂哦？」
冷傲風神情間閃過一抹溫存，跟著走了出去。
午後的三場淘汰賽都已經結束，獲勝的隊伍不出所料是不夜佣兵團、東方佣兵團和聖騎士佣兵團，落敗的隊伍已經離開了佣兵工會營地，而獲勝的隊伍已經開始了歡慶活動。
不夜偏僻的營地一片安靜，只有月光柔和地灑落下來，院子中一顆月桂樹輕輕婆娑，給這個夜晚染上了更多朦朧的意境。
「咦，沒想到啊，感覺只是一轉眼的時間，我們已經進入了最終的三強爭霸賽了。」樓九夜在屋頂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搖了搖手中的酒袋子︰「還記得我們完成冒險任務那晚，也是在屋頂上喝酒。」
「還有後來那次，來混元城之前。」冷傲風眸子中劃過一抹懷念，眼神不可控制地停留在樓九夜絕美的容顏上。
她原本有些模糊的線條似乎伸展了些，更加夸大了那種神秘的吸引力，柳眉輕揚自帶了一種風流無暇，一雙璀璨的星眸中總是帶著若有所思的情緒，讓人下意識就會忽略她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女。
她長發散亂著，落在他手背上，卻好像輕輕觸踫在他的內心，讓他神色微微恍惚著就不知怎麼開了口︰「九夜，你真美……」
樓九夜原本拿著酒袋子的手一僵，再三確定自家的寵物夢魘獸包子還好好地待在戒指中，這才疑惑地打量著冷傲風神游太空的表情，還沒等說點什麼就听見他繼續道。
「那個梟，果然就是你愛的人吧……」冷傲風像是自嘲一般地笑笑，神情間卻沒有多少傷感，只是那原本劍芒迸現的雙眸染上了一層落寞︰「其實就算不是他，你也總會有更好的守護者……比如封雲遙、或者蕭自在……」
樓九夜更加奇怪了，這個冷傲風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偏偏每一次脆弱或者軟弱的表現，還都在自己面前，難道是悶騷？！
冷傲風也不管樓九夜在想什麼，只是垂了眸子兀自說著︰「外界都道你是被我們捧上去的大小姐，其實是你一手締造了現在的不夜佣兵團。」
「走的更遠更好，比之三年前更加輝煌的不夜。」
在樓九夜近乎詭異的視線里，冷傲風抬眸堅定地看向樓九夜，語氣中帶著誓言般的鄭重。
「所以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夜都會站在你身後，成為你的後盾。」
「而我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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