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個魚妹... 第五十四章 七娘初造淨意閣

作者 ︰ 戀夢痴人

滿少駒目送母親走遠,正要轉身進院,就听喜夢忽言道︰

「少爺,七娘子和魚仙子來了……」

滿少駒聞言順著喜夢的目光向身後望去,就見不遠處一襲果綠衣衫的尤小妺同金鯉魚仙子、丫鬟喜戀姍姍而來。

尤小妺含笑行至滿少駒面前施了一禮,轉頭又望望三夫人離去的方向,笑問道︰

「方才那位夫人……可是令堂?」

滿少駒微笑著點點頭,言道︰

「我有些日子未去向娘請安了,娘不放心便來瞧瞧。」

「瞧令堂的背影,有股月兌俗之氣,定然也是修行之人吧?」金夙緣微笑著問道。

「仙子果然是仙子,竟一眼便看出我娘是修行之人?不錯,我娘學佛禮佛已幾十年了。」

「果然是修行之人,周身全是金光閃耀吶!你娘,定是天人轉世,否則未必會有如此大的修為。」金夙緣不禁贊嘆道。

「仙子謬獎了。听家母說,她老人家降生之時天上祥雲久飄不散,大概真如仙子所言吧?對了,尤姑娘向來不來淨意閣,今兒如何想起光臨寒舍?」

「听二少爺之言,可是不歡迎我?」尤小妺笑問道。

滿少駒見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忙歉意地連連搖頭笑道︰

「姑娘言重了,少駒絕無此意!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尤小妺听他喚自己姑娘,不禁羞紅了臉,有些好奇地問道︰

「二少爺如何喚我為姑娘?我可是……」

「你是我大哥的妾室?」滿少駒打斷尤小妺的話逗笑道,「若喚你為嫂嫂,你只怕還不愛听呢!這里又無旁人,只當是朋友相稱罷了!」

尤小妺聞言莞爾一笑,言道︰

「二少爺如今有心思開玩笑,想來心情是大好了!」

「好些了……」滿少駒口內說著這話,臉上的笑容卻顯得有些僵硬。

尤小妺見他眉目間尚有愁容,知他只是強顏歡笑罷了!故打破沉重的氣氛笑問道︰

「二少爺不打算請我們進去坐麼?」

滿少駒聞言方反應過來,不禁難為情地搔首憨笑,一面急忙舒臂向里請道︰

「尤姑娘請,仙子請——喜夢,快去沏些上等的龍井來!」

尤小妺頷首一笑,與金夙緣一道隨他入了院中。

二人剛隨他進入正堂,迎面就撲來一股奇香,聞之,竟心曠神怡,宛若天香。更有一種溫馨和依賴之感,如至家中。

尤小妺不禁駐足閉目細聞,俄而,笑道︰

「這……是什麼香?香味如此清揚?不像凡間俗香。」

「這是沉香的一種,名曰蓬萊香。」滿少駒微笑道,「此香甚是名貴,卻很受佛家、道家的尊崇。而今一些大寺院偶爾也會燃蓬萊香,听說可同‘三界’靈氣。我娘是禮佛之人,說這蓬萊香可使人靜心寧神,也可降氣納腎、調中平肝,故而叫我時常點著。」

「嗯——此香我可識得,我母後也時常拿來焚燒呢!聞到此味,真如回家一般親近,極好!」金夙緣也歡喜地撫掌笑道。

「怪不得——听你如此一說我倒有些印象……以往我去寺院敬香,偶爾聞到過此香。或如二少爺所說此香名貴,我也只有一次聞到過罷了!說來奇怪,聞到這香味時,竟與夙緣姐姐有同感呢……」尤小妺說著,雙眉不禁微蹙,面露憂愁之色。

「若姑娘喜歡,我一會兒叫喜夢為你包些帶回去便是!你如今身處別家,更難回去探望家人。若偶爾點上聞聞,也算慰藉你思親之苦了……」

尤小妺見他慷慨贈香歡喜不已,忙感激地施禮拜謝道︰

「二少爺有心了,小妺在此謝過……」

滿少駒見她如此客氣,忙探手扶道︰

「都是自家人,何須客氣?何況旭旭生前與你最好,你我也算朋友,我送些香料給你算不得什麼——喜戀,你去尋喜夢取些蓬萊香,回去就為尤姑娘點上!」

喜戀聞言稱是退去。

尤小妺溫婉一笑,隨滿少駒往屋里走,再環視四周——

就見正面放著一張紫檀圓桌,其上鋪著藍底提花綢緞桌布,綴著珍珠流蘇;其旁圍著一圈荷紋四開光圓鼓凳。北牆下靠著一張紫檀雲紋長案,中間擺著一張紅木鏤花雙面蘇繡台屏,繡著鯉魚戲蓮;兩旁各擺了一件荷花紋鏤空雙環白玉瓶,工藝考究,花紋栩栩如生。牆上,掛著書法五屏——仁、義、禮、智、信;大字皆是行書,其下各有幾行隸書小字——

仁——仁者,人也。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義——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義者也。

禮——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曰︰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

智——智,燭也!不擾則神清,神清者,智之源。智者,心之府。神清志平乃能形物之情。

信——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ni),小車無軏(yu ),其何以之哉?

尤小妺默默讀罷,又見字跡雋秀,筆筆生輝,每扇屏的落款除標有出處外,還印著一枚「謹言居士」的印章,因好奇地問滿少駒道︰

「這謹言居士是誰?」

「是我母親的別號。這五屏是我母親親手所寫,打從我幼小時便掛在這里了。」滿少駒抬頭深情地望著這五屏,臉上掛著溫和的笑。

尤小妺從他眼中讀出他對著五屏有著特殊的感情,更能體會到一個母親對兒子的博大慈愛。

「怪不得你能夠出淤泥而不染,原是有這樣一位賢德之母!也是二少爺之幸——」金夙緣也不禁贊賞道。

「是啊——若不是母親苦心教育,恐怕就沒有今日的滿少駒了……這些先哲名言我日日都謹記在心,唯恐出半點差錯而叫母親傷心……」滿少駒一面說著,一面邀她們入東間的書房入座,繼續言道,「父親此生已讓母親心寒,我身為人子,定不能再叫母親失望了……」

尤小妺與金夙緣剛坐在塌上,就見一青衣丫鬟端著茶進來侍奉。

她一面含笑接過茶,一面笑問道︰

「滿府丫鬟都是有一個喜字,不知這位丫頭叫什麼?」

「奴婢銀月。」銀月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銀月?咦?怪了,你的名字里如何沒有喜字?」

「娘子有所不知,府里只有主子近身侍奉的大丫頭才含喜字,其余的便是銀字或兒字的。」

「滿府真是講究!」尤小妺如此說著,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蔑視。

滿少駒見她直言不諱,忙示意銀月退下,自己坐下勸道︰

「姑娘這話萬萬說不得,若叫旁人听去,你該吃苦了——」

「她這性子,若叫她謹言慎行確實難!」坐在圓凳上的金夙緣微笑道。

尤小妺未做聲,只慢慢品了一口茶,無意瞟見北牆上掛著一幅畫像,瞧著極像董旭旭。她慢慢將茶盞放在榻中央的矮幾上,起身緩步走上前細細端詳——就見畫中那位嬌美娘子依坐在荷塘旁,眉目含笑望著塘中幾朵盛開的蓮花。花面相對,顯得那女子清麗月兌俗,倒有幾分仙骨之風。尤小妺忍不住回頭問滿少駒道︰

「這是——五姐姐?」

「是,這幅畫像是我在去年仲夏時節為旭旭所畫。那時旭旭身子康健,容顏姣好。那日旭旭帶喜夢在後院賞蓮,我躲在暗處偷偷瞧著她——那時的旭旭,宛若瑤池仙女一般,比任何一日都美……我想留住她那日的美,因此費了兩日的功夫琢磨和修改,方有了今日的畫作。哪知……旭旭就這樣去了,這幅唯一的畫像,竟成了我唯一的念想……」滿少駒說著,眼圈不禁又紅了。

尤小妺見又觸及了他的傷心事,心內涌起一陣歉疚︰

「原是我不好,又惹你傷心了……五姐姐素日待我極好,那日她去時,若不是夙緣姐姐相助,只怕小妺連一口棺木也不能為五姐姐討來……這也是小妺唯一愧對姐姐和你的事了……」

「你何曾愧對旭旭和我了?」滿少駒見尤小妺自責,怕她多心,笑道,「那日你也盡力了,你的苦處我和旭旭都是知道!你也不必為此愧疚傷神。肉身只不過是靈魂的寄居之所,旭旭今生這個肉身帶給她太多苦痛,而今旭旭的靈魂終于得以月兌離這苦身,你我也該為她感到欣慰……至于這肉身躺在哪里,想來旭旭也不會在意的!」

滿少駒的一席話令尤小妺驚嘆不已——早上還听喜戀說滿少駒近日茶飯不思,人也憔悴了不少。想起他與五姐姐的情意,她更能體會到他的痛苦——想當初她與童哥哥分別時,她的心不也如此疼痛難舍嗎?只是她的童哥哥尚在人世,而他們卻永遠陰陽相隔……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吧?她終于忍不住想來勸他。哪知她還沒來得及勸,他倒反過來勸自己了!想到此不禁又啞然失笑。

「尤姑娘笑什麼?是我哪里說錯了?」滿少駒見她突然瞧著自己笑了,有些模不著頭腦。

「我听說二少爺近來不好,因此想著來勸勸二少爺。可我還不曾勸呢,二少爺倒先來勸我了!我是笑我自己罷了!呵呵呵……」尤小妺一面笑說著,一面又折身坐回了榻上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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