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個魚妹... 第八章 司臻童得幸還魂

作者 ︰ 戀夢痴人

忽如其來的敲門聲驚斷了楚蠶兒的追思,她先是一愣,繼而似明白了什麼,突然驚喜萬分地跑去開門,口內還連連喊著︰

「可是童兒回來了?童兒——」

「妹子……」

門開了,站在門口的不是司臻童,而是那個為滿澤徽劃船的船夫——穆四。

他是滿澤徽雇佣的船家,也是本村之人,素日甚是膽小。

方才在鄉親們與滿澤徽辯理時,他就蜷縮在船尾,就連他們殺害司臻童時都沒有膽量阻止!

「穆大哥?」楚蠶兒先是一愣,繼而又異常期盼地追問道︰「童兒呢?我兒子呢?」邊問邊急切得向四處張望尋找。

穆四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害怕楚蠶兒知道孩子死後會想不開,又怕她責怪自己親眼看著司臻童被害卻不出手相救,更怕滿澤徽知道自己告密而小命不保。他定了定神,強打笑容說道︰

「我怕你等得心焦,故而……故而前來告訴你一聲……臻童……臻童沒事……他去了滿府,興許明日就回來,你……無須掛心……」

他嘴上如此說著,卻由于心虛不敢正視楚蠶兒。

楚蠶兒從他閃爍不安的眼神中讀懂了什麼,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兒,怔了怔,無比緊張地問︰

「穆大哥,你不會撒謊,告訴我,童兒——是不是出事了?」

「沒,真沒有……」穆四看了一眼楚蠶兒渴求的雙眸又馬上避開了。

「大哥無須瞞我……只憑大哥的眼神我就知道童兒出事了……」楚蠶兒絕望地放開穆四的雙臂,淚水再次涌落出來。她深嘆口氣,苦笑道,「走了,都走了……」言罷,默默地轉身往里走,腦中一片空白,心中更是一陣陣絞疼。

哪知未走幾步,只覺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

穆四慌了神,一邊大喊來人一邊跑進院里將楚蠶兒抱回屋中。

停落在司家院內果樹上的蘭翠鳥忽見楚蠶兒暈倒,急忙展翅而下,隨穆四一道進了上屋。

蘭翠擔心楚蠶兒會傷心過度傷及身體,便飛至她身邊,飛舞著雙翅暗暗施法相救。

朦朧中楚蠶兒似看到了丈夫溫和的笑,她即刻喜極若狂︰

「司郎——司郎,我們終于要團聚了……」

「蠶兒,你不能死,你要照顧好孩子……照顧好孩子……」司仁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死,還重復著臨死前的話。

「司郎——」楚蠶兒不覺雙目含淚,拉著丈夫的右臂悲痛地說,「蠶兒無能有負君托……童兒……我們的童兒被滿澤徽殺了——司郎……為妻愧對于你啊——」說著她不禁癱坐在地,雙手捂臉失聲痛哭起來。

司仁似並未听懂妻的話,依然溫和地笑著將楚蠶兒慢慢攙起,再度叮囑道︰「老大、老二都已成家,你無需惦記。只有童兒……你需好好照顧臻童,照顧好我們的孩子……為他娶妻生子……為他娶妻生子……為他……」司仁重復著最後一句話,漸漸向遠退去。

「司郎……司郎——」楚氏還想對丈夫說什麼,卻見丈夫重復著最後一句話漸漸離遠,楚蠶兒慌了,忙起身邊追邊喊,「司郎!司郎別走——別走……司郎——」她試圖想追過去拉住他的手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追也追不上。

忽然腳下一絆,她重重摔倒在地,再次眼睜睜地看著丈夫消失在自己面前。就像那次風吹散丈夫的骨灰一般,不留任何痕跡。

她望著丈夫消失的方向已淚如雨下,口中喃喃地說︰

「我們的童兒……我們的童兒沒了,沒了……臻善、臻義雖活著,卻也不在娘身邊吶……司郎,司郎——別再扔下我,別……」

「娘……」一個熟悉的聲音忽響起在耳畔。

楚蠶兒急忙循聲望去,一個身穿湖藍襉衫,渾身是血的少年站在不遠處正微笑地望著自己。

定楮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的兒子司臻童嗎?

她又驚又喜,跑過去一把將兒子攬在懷里且又喜又悲地哭道︰

「兒,我的好孩子,你去了哪里?怎麼不管娘了?你不在了,娘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方說罷,正欲抬頭細觀兒子時,卻發現自己的雙臂圍成圈兒空置于半空,司臻童卻不見蹤影……再四處尋找時,除了寒冷刺骨的雲霧,不見一人!

她害怕急了,大聲得不停地喊著兒子的名字和丈夫的名字,淚雨滂沱。

猛然,她只覺心頭一疼,「 」地坐了起來!汗如雨下,幾縷絲發緊緊地貼在臉頰上,臉色煞白!

她大口地喘息著,卻見周圍圍著許多熟悉的臉龐。

又听一個婦人舒了口氣,高興地說︰

「太好了,終于醒了。」

蘭翠鳥見楚蠶兒終于醒來,也放心了不少——想來有這些鄉親陪著,她該不會再有事了!待明日司臻童回來,一切就會恢復平靜!十公主也不知如何了,現在蘭翠該回去照看她了!

蘭翠鳥想罷,歡快地繞著眾人飛了一圈,放心地展翅離去。

驚醒的楚蠶兒方辨清身邊的人是村里的人——原來那只是個夢。回想起來倒像是剛去地府走了一圈回來。

這時一個老婦人和藹地坐在她床邊安撫道︰

「蠶兒,沒事了——」

「童兒……阿嬸兒,您可瞧見童兒回來?」楚蠶兒忽想起自己的孩子,急忙拽住老婦人問道。

「……」地下一片寂靜,屋里的空氣一下子像凝固了,緊張的呼吸聲此刻卻顯得異常明晰。

楚蠶兒看了看低沉的鄉親,心下已明白了一半兒。于是忙掀起被子下床,不顧眾人的阻攔就要往屋外去。

常嬸兒急忙叫住她問︰

「哪里去?」

「找童兒……剛才我夢到了司郎,童兒沒死,他告訴我童兒沒死……」楚蠶兒滿面淚光,一面說著一面撥開人群就要往屋外走。

「你去哪兒找?」

「我……童兒既然去了知府,我便去那兒尋!」

「那是什麼地方?豈是你說去便去的?吃了虧不說,若童兒回來了不見娘親,豈能叫那孩子安心?」

「滿府縱是地獄我也得去啊!我擔心童兒他……」楚蠶兒緊張地說。

「蠶兒,即便你去了如何?他不交人你能耐他若何?只怕惹惱了他更加對童兒不利!童兒那孩子機靈,許是明日便逃了回來呢?」

「你只放心,明兒再不見他回來,自有大伙兒陪你去!」

「對對,嫂子且寬心,有我們呢!」

大家如此七嘴八舌的勸了一會,待楚蠶兒情緒穩定了方相繼散去,只留了常嬸陪她。

金夙緣依靠蘭翠的幫助,體力恢復的快。

今晨一早,金夙緣便覺身子已無大恙。

她隔著水泡望望洞壁的蚌——里面閃發著微微的藍光,想來蘭翠已變回玉石了。

金夙緣微微伸了伸懶腰,破泡而出。

她擺尾慢慢游到玉石床邊,仔細地觀望了一陣司臻童的面色,繼而再次細細為他把脈。

俄而,她臉上露出欣喜的笑意。

「想來你已無大礙,該是送你回去的時候了……」

金夙緣戀戀不舍得望著昏睡的司臻童,縱有萬般不舍,她還是得送他出湖,他畢竟不是凡人,不可長久呆在水中。

金夙緣復施法將水泡托起,一路朝湖面游去。

臨近岸邊,她小心觀望一番,見四周無人,忙化為人身,將司臻童放在了岸邊的小船上。

同時,她也坐在船上,臉上掛著淡淡的略帶幸福的笑——

魚伴荷葉戲,朝暮不厭棄。歲歲願如是,日日為君系。

又憶初識面,如故親和近。念念銘于心,朝朝勤于思。

何故生此痴,何故慕君情。奈何子有姻,無端添憂心。

金夙緣喃喃吟罷此詩,不覺又一聲輕嘆——罷了……于我于他,無非是一個恩字,何苦如此留戀?何況他並不識得我,只是自討無趣罷了……

正值亂想當中,忽聞不遠處傳來一聲水牛叫聲,她自知無法再待下去,只得匆匆跳入水中。

她希望能夠親眼看到恩人被帶走,于是化作魚身轉身藏入荷下,默默地窺視著。

俄而,一個牧童騎著水牛路經湖畔,無意間看見船上躺著一個人,定楮一看——這不是臻童哥嗎?他一驚,忙翻身跳下牛背,跑上前呼喚了司臻童幾聲,卻不見應答。

他又伸手探試司臻童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忙高聲叫來人,合力將司臻童扶起放在牛背上拖回了家。

湖中,金鯉魚見他被人救回,終于放下心來。

她又化作人魚身,小心地探出頭戀戀眺望,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內,方不舍地翻身返回湖底。

昏沉中,一串熟悉慈愛、略帶急切的呼喚聲縈繞耳畔,並著那暖暖的感覺,難道是……

司臻童慢慢睜開雙眼,面前浮現出一張和藹的臉,和一雙紅腫的眼——

「娘?」司臻童驚訝地喚道——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現在已經死了,怎會再看到母親?難道母親也……

楚蠶兒見兒子終于蘇醒高興地落下喜淚︰

「蒼天護佑我兒!蒼天護佑我兒……」

「娘……我,我這是……難道孩兒沒死?」司臻童見屋里圍滿鄉親驚奇地問母親道。

「沒,我兒沒死……今早是牧童煜水在湖邊發現了你,這才叫鄉親們將你帶回……你可嚇死為娘了……」楚蠶兒雙眼含淚嗔怪道。

「這孩子!好好兒得怎盼著死哩?你可知你娘有多擔心?」常嬸兒含笑責怨道。

「可不?大伙兒都為你擔心呢!若不是煜水我發現了你,不知你娘要哭多久哩!」煜水趴在床邊望著他用稍帶埋怨的語氣說,「所幸你沒事!听說昨兒你與那滿大人爭執還被帶走,連我都為你捏一把冷汗呢!做事不考慮後果,讓司姨為你擔驚受怕!」

司臻童耳听著這些話心如針扎,他見母親一雙紅腫的眼有些心疼也有些愧疚,強撐起身體有些虛弱地說︰

「娘,您可是哭了一晚上?娘,孩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沒事,沒事……只要我的童兒在娘就沒事——」楚蠶兒連連搖頭含淚欣喜地笑道。

「臻童哥,日後可別再做傻事了!你看把你娘擔心的!好了!我已平安送你回來,你好生養著,我得去看看我家的牛了!」煜水輕輕拍了拍司臻童的左臂,返身撥開人群離開。

「謝謝你煜水——」司臻童見他離開,忙挺起身沖外喊道。

「客氣——」門外傳來煜水歡快的聲音。

司臻童似想起了什麼,忙掀開被子,撩起衣服,認真得在肚子上看了一會兒,又用手模模,驚奇地說︰

「娘,傷口,我的傷口竟然沒有了?」

「傷口?什麼傷口?」楚蠶兒驚訝地問。因為當兒子被鄉親們背回來時身上沒一點傷痕,除了衣服有些濕以外,衣服依舊那麼潔淨,一塵不染,頭發也像以前那樣烏亮整齊。

如果沒有昨天所發生的事,楚蠶兒會誤認為兒子只是在湖邊睡了一覺而已。

司臻童于是把昨天上了船後所發生的事向母親敘說了,楚蠶兒听罷有些後怕地說︰

「和你爹一樣僵!幸虧兒命大,如若不然,你叫為娘如何活?你大哥二哥遠在京城從商,一年難得回來一次,娘身邊唯有你一個,你這不孝的孩子!為了金鯉魚竟不要娘了?」

言罷,淚水不覺奪眶而出。

「娘——孩兒讓您難過了……」司臻童忙抬起衣袖為母親擦拭眼淚,「孩兒這不沒事了麼?孩兒日後一定都听娘的,娘莫哭了,小心哭傷了眼楮……」

「你這孩子!真叫娘不知怎樣才好!哎——」

「不過孩兒覺得……孩兒的生還不是偶然,娘請看,」司臻童指指自己的肚皮說,「孩兒明明是被刀扎了的,可現在刀口哪里去了?更無絲毫疼痛感,衣服上連血也沒有!而且——精神也比以往好多了呢!」

楚蠶兒听兒子這麼一說,看了看兒子皙白干淨的肚皮也生出了疑問,頓了頓,說︰

「難道是……」

「是金鯉魚!對嗎娘?」司臻童立刻激動地問。

「娘也不知道,也許是吧……」楚蠶兒望著兒子微笑道。

「娘,那您不會再怪怨孩兒做了讓您生氣的事了吧?孩兒做得是對的,是值得的對嗎?」司臻童再次興奮地笑道。

「對什麼對?你就忍心丟了娘去?」楚蠶兒口里抱怨著,心里卻很心疼。

「當然舍不得娘了!」司臻童調皮地笑著,撒嬌似得擁在母親懷里。

楚蠶兒不覺有些臉紅,忙推他道︰

「都多大了,還這麼嬌?又是個男子漢,不怕鄉親笑話?」

地下眾鄉親听了也舒心地笑了,道︰

「孩兒與娘撒嬌自是多見的,哪個會笑?看到臻童平安而歸我們大伙兒也放心了……」

「臻童哥,日後切莫再沖動了,為了你母親,你一定要學會忍讓才是啊!」路遙勸說道。

「也怪不得臻童,是那官府仗勢欺人太過霸道!真不知如此惡官何日命絕,也好還清寧城和彎月村的百姓一個安寧!」陸正忿忿地說。

「哥哥,這話只和我們說說罷了,千萬別亂說啊!若被哪個多事者听了去,哥哥也要遭殃的!」路遙見兄長出言莽撞,擔心他會被自己的直性子所害,因急忙提醒道。

「有道是‘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惡之家必有余殃!’若他這般為所欲為,有朝一日必定沒有好下場!你我自然不必以他人之過懲罰自己,好歹只管瞧著吧!」村長捋須笑言道。

「村長說得在理兒,善惡必有報!我們何苦想著他的惡惹自己生氣?若將自己氣出個好歹豈不便宜了那個惡官?」一青年施雨澤笑言道。

「童兒現在身體尚且虛弱,先好生休息,我們先回了。」常嬸兒擔心司臻童身子尚弱,因招呼眾人話別道。

「多謝列位長輩、兄弟掛心,原是臻童給大家添麻煩了,臻童在此賠禮……」司臻童歉意地說著便要下床行禮。

陸正上前扶住佯作不高興地說︰

「若將我們當外人,你只管賠禮罷了!」

司臻童聞听此言忙坐回床上笑說道︰「可是我錯了呢。」說罷難為情地笑了。

眾人听罷也是一陣爽朗的笑,又安慰了些話方陸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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