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茹萬萬沒有料到,她還是被俞澤洋抓了個現行。
在得知俞夢闌入獄之後,她就從心底擔憂俞澤洋。她不知道俞澤洋會怎樣,或許依舊是冷漠對待這個世界,可是她就是想要看到他。
她深信,俞澤洋是有感情的,只是太多的風霜掩蓋了他的脆弱,他的愛。
「什麼我想干嘛?」程婉茹抬起頭,無辜的看著俞澤洋。
這個時候,她打算拒不承認。
「你跟蹤我多長時間了你不清楚麼?」俞澤洋抬起眼楮,再度緊緊的盯著程婉茹稔。
「你有什麼證據說我跟蹤你,你憑什麼說我跟蹤你?」程婉茹不自在的看向別處,笑嘻嘻的和工作人員打著招呼,「hi,你們好。」
兩個工作人員直愣愣的看著程婉茹,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唱的是哪出戲,在打什麼鬼主意。
「程婉茹!」俞澤洋反手將程婉茹抓回跟前,眼光寒冷的像兩道利刃,像要穿透她,他冷言道,「我不管你出于什麼目的跟著我,現在,滾!」
程婉茹清楚的看到俞澤洋眼里的冷血無情,心無以復加的疼痛起來。她只不過是鬼使神差的想要關心他而已,既然他不需要,自己何必還要死皮賴臉的跟在後面呢!
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就連關心都要給的小心翼翼,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憑什麼叫我滾,憑什麼你說我跟著你就是跟著你。你要是實在看我不順眼,你自己滾啊!」程婉茹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咒罵道,「你這個魯莽的混球,活該沒人疼。要滾就趁早,馬不停蹄地滾出我的視線。」
說著這樣的話,程婉茹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千般不願意傷害這個人,可總是月兌口而出,不斷的中傷他。
「好,我滾!」俞澤洋哼道,「我回頭的時候要是再發現你,我就把你撕裂,扔到山里去喂狼!混蛋!」
說完,俞澤洋就揚長而去,一步一步的走進廣闊的寒冬里。
看這遼闊的天空,人真的是太渺小了,心底莫名的涌上一陣孤獨。
「呵呵……還喂狼呢!」程婉茹笑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俞澤洋這里,她好像就患上了一種叫‘自虐’的毛病。明知道他不待見自己,還死乞白賴的偷偷跟著他;明明心里是擔心他的,卻總是劍拔弩張的針對他;明明自尊心很受打擊,依舊還是沒法做到真的放棄他。
…………
程婉茹理智的將這一系列癥狀歸結為︰母愛綜合癥。
她認為,只有自己能看得到俞澤洋內心的傷痛,只有她理解俞澤洋一系列的怪誕行為,只有她察覺到俞澤洋的孤單。
所以,她作為二十一世紀最驕傲的女王,有責任和義務去拯救這個少年。
哪怕,她只比俞澤洋大上三歲。
「小小年紀就這麼冷酷,耍帥啊。」程婉茹皺皺鼻子,往門外走去,嘴上不斷的碎碎念,「不知道現在不流行撲克臉了麼,現在暖男才是主流,懂不懂啊!真是個不識趣、倔強的蠢驢、笨驢、小禿驢!這麼不近人情,我看就應該把你扔到山上去喂狼才對!哼!」
兩個工作人員就那麼弱弱的盯著程婉茹罵罵咧咧的離去,相視一眼,聳肩,「有病吧這兩個人。」
**
包間里只剩下安厚德一個人,低著頭吸著香煙。整個房間都被煙霧繚繞著,桌子上的煙蒂已經堆成了幾座小山。
眼楮被煙燻得汪著眼淚,卻懶得打開窗戶通個風,在這個時候,排氣扇已經起不到任何效果了。
在國外與俞夢闌的第一次相識,清晰的就像是剛剛才發生的一樣。他去藝校打球,在那綠的看不到邊的草坪上發現了俞夢闌,一個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精致女子。
她低著頭調顏料的樣子,專注的修飾作品的神情,他都還記得不差分毫。就連她面前支起來的架子是多少角度,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是他見過最溫柔、最清純的女子。可是她怎麼會欺騙自己呢?她那麼愛自己不是麼?
他有太多的不解和不甘心,被摯愛的女人玩的團團轉,他還口口聲聲說是自己負了她。想想也真是可笑,可悲。
煙盒里只剩下最後一根煙,安厚德悲憤的將它捏碎。三盒煙的時間,沒能讓他想明白,那就去問個明白!
起身,拽過椅子上的外套,隨意的搭在肩上,目光飄渺著。
從房間出來,他似乎黑了一圈。原本挺拔的身材也跟著頹廢起來,周邊充斥著某種寂寞、某種空虛和某種淒涼的氣場。
一向儒雅的安厚德很容易給人一種干淨的易接近的信號,然而今天,服務員除了怯生生的幫他開門,連「安總慢走」四個字都不敢說。
因為春節的臨近,大街上已經相當熱鬧了,各種喜慶的裝飾品也都搬了出來。大大小小的車子也都塞滿了人,將每一條街道都堵得死死的。大家都忙著回家團圓,可是安厚德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我還有家麼?」安厚德聲音黯啞,眸子里是罕見的渾濁。
他是多麼不可一世的地產大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然而,今天還是落在了這個地步。
車子就像一條蟲一樣,慢慢的蠕動在馬路上。斜對面就是蓮花公館的售樓部,看起來很熱鬧,擠滿了人。
「喏,我的事業真的很成功不是麼?」安厚德抿唇,心里不由得一陣難過。
他的事業,他安家的事業,至少有一半的功勞是喬娜的,不是麼?他討厭的,反感的女人,一直都在一心一意的幫自己不是麼?
安厚德不想去想喬娜,一想起來就是一陣錐心的痛。她所有的不好,在這個時候都顯得那麼親切,那麼美好。
「滴滴……」
安厚德煩躁不安的拍在方向盤,他一定要問問俞夢闌為什麼要戲耍自己!
而他不知道的是,蓮花公館這邊之所以人山人海,並不是所謂的搶購,而是真的出事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上次于強的跳樓事件可能已經淡出了媒體的視線,卻沒有打消廣大業主心里的疑慮。
「不管,我們管不了那麼多,退錢吧!」
「我姐家孩子騎車摔骨折了,風水先生說了就是你們家房子的問題。」
「你們好意思說自己是業內第一,我看是坑人第一吧!我們要賠償!」
…………
現在所有購買的業主,無論是已經入住的,還是在裝修的,甚至是毛坯的,都來鬧事。不僅僅要求退房,更是要索賠精神損失費、勞務費……
總之,就是以各種名義要錢。
「各位,既然是風水問題,房子不合心意,那我們就退房好麼?至于這些精力損失費什麼的,我們也會視情況賠償。在裝修的業主,把裝修停下來。我們請專業的風水大師去看,如果戶型真的不好,那麼我們就請律師和核算員一起,損失安氏來承擔。至于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咱們就別胡鬧了。畢竟這都要過年了,上法庭大家都不好看。」喬娜盡量將嗓門最大化,聲嘶力竭的和業主交流著。
聞訊趕過來的記者們,除了添亂還是添亂。
蓮花公館的地,從勘察地塊、競標施工到質量上的把關,都是喬娜一一經手的。整個放線驗線的工作她也都全程參與,花費了她太多的心血。看著房子熱賣中,本以為終于熬到頭了,沒想到末了還弄出這樣的事情!
「恐嚇我們也沒用!你們這些開發商只知道賺錢,哪里顧我們老百姓的死活!」
「你們這些無良的黑商,坑我們你就不怕報應在孩子身上麼?」
「別廢話,我們砸了她這坑人的場子!」
說話間,就有人撿起地上的石頭,使勁的砸向售樓部的玻璃門。
「 當」
「 當」
有人號召帶頭了,其他人也跟著鬧起來。不管撿到什麼,都是一樣的往前扔。看這個架勢,記者們趕緊加入到保安的隊伍幫忙勸阻,要不然又要出大事了。這安家啊,太不平靜了。
「啊!」喬娜捂住額頭,吃痛的叫出聲來。
有鮮血從指縫里溢出,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報警!」有記者忙掏出電話。
「帶喬理事去醫院吧。」旁邊有人建議道。
喬娜眉頭微微皺起,疼痛侵蝕著,連睜眼都有些困難。
大約緩和了十秒鐘,喬娜松手,任由額頭流著血,看著大眾嚴肅道,「房子,不滿意可以退。我們安家的房子一向保質保量,合同里也有不滿意就無條件退房的條款。現在是文明社會,咱們**律,講道理,我不希望再發生這種情況。要不然,我會依法起訴你們。」
「小王,帶人清理一下。」喬娜說完,轉身跟身邊的售樓部經理吩咐道。
爾後,帶著司機離開了。
喬娜總是有這種魄力,讓別人沒由來的受到震撼。逐漸的,鬧事的人默默散場,甚至有的也開始彎下腰幫忙整理現場。
「真是一朵永不凋零的玫瑰!」記者感觸極了,跟身邊的攝影師說,「多拍點照片。」
「有時候,堅強的女人反而更容易讓人心疼。」devin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黯然道。
「恩?devin?ub的devin?」正在拍照的攝影師轉頭,不禁大呼,「可以給我簽個名麼?」
devin看了他一眼,漠然的轉身,鑽進車子里駕車離去。
安家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作為一個旁觀者都看的眼光繚亂。更何況,是這個親身經歷這一切的女人。她是頂著多大的壓力,才能笑的這麼淡然。
**
「厚德,你來啦。你可一定要救我出去,我不想待在這里,我害怕啊。」俞夢闌透過玻璃,哭的梨花帶雨。
安厚德是她唯一的救星,她只能靠他。
「在里面,和你丈夫團聚不是很好麼?」安厚德的眼神陰著,「在里面不幸福麼?」
俞夢闌楞了一下,她沒預料到安厚德也會這麼快得到消息。
一時之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厚德,厚德。」俞夢闌搖著頭,眼淚決堤,「我沒有辦法的,我是被迫的。我愛你啊,我真的只愛你啊。」
「愛我?呵呵,夢闌你要笑死我麼?」安厚德抬起頭,惡狠狠的盯著俞夢闌,面孔扭曲而眼光凌厲,「愛我你會給我帶二十年的綠帽子?告訴我,你是從哪一年開始騙我的?恩?告訴我,俞澤洋那個雜種是誰的孩子?」
本來還沉浸在悲傷里的俞夢闌一听到這話,即刻抬起頭,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整張臉上除了絕望還是絕望,「你王八蛋!」
俞夢闌放下手里的听筒,搖搖晃晃的離開。
听筒懸在半空中,悠悠晃晃,如同安厚德的那顆心,始終不能著陸。
坐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生活。漫無目的的站起來,他一帆風順的人生在這個年紀受挫,一時之間無法自治。
他允許自己自我麻痹,他允許自己沉淪。
另一邊,安琪听說喬娜手上去了醫院。心下著急,慌忙沖到樓下。奈何天使湖畔整棟別墅佔地數千平,車庫里的私家車都可以開車展了,根本就沒有出租車會過來。
情急之下,安琪想到了沐晨,毫不猶豫的撥打了他的電話。
由于擊中喬娜的是塊石頭,尤其是在冬天,石頭的稜角很鋒利。傷口處理起來很麻煩,很多細砂都摻雜在了血肉里。
安琪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幕,轉身一下子撲在了沐晨的懷里。
喬娜的痛,她感同身受。她不敢直視這傷痛,就像刀子一向割在她的身上,難受極了。
沐晨懷抱著安琪,小心的退出門外。醫生在清理傷口,喬娜因為打了麻醉有些微醺。
在門外等候,是最合適不過的。
雖然他理解安琪想陪在喬娜身邊的想法,但是她的狀態很不合適。
「這個時候我爸哪去了?公司到底誰的?」安琪啜泣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撥通了安厚德的電話。
而此刻的安厚德正躺在俞夢闌的家里,啤酒一罐接著一罐的喝,哪里還听得見手機鈴聲。
「你爸一定已經去善後了,我們先不要打擾他。」沐晨拍著安琪的肩安慰著。
「真的麼?」安琪可憐巴巴的抬起頭,無助的看著沐晨。
「恩,一定的。」沐晨點點頭。
安琪那個眼神讓他有一種犯罪的感覺,他也不敢確定安厚德現在在哪里,可他不忍心讓安琪失望。
一邊扶著安琪坐下,另外一只手在手機屏幕上輕觸,「務必在一個小時之內找到安厚德。」
很快,喬西平也趕到了。
安琪和沐晨直接的親密,他淡淡的掃了一眼︰「angle,你媽呢?」
「舅舅。」安琪的眼淚一下子又滾落下來。
「沒事沒事,舅舅在呢。」喬西平將安琪摟到懷里,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
「醫生在處理傷口,沒有大礙。」沐晨主動回答了喬西平的問題。
「恩。」
喬西平的氣場向來就冷,很少給外人任何表情。沐晨倒也無所謂,他本來就不需要討好誰。
唯獨對安琪的好,是出自一種本能。
喬西平偶爾會抬眼看一眼手術室,順便看沐晨一眼。這讓沐晨很不舒服,這種眼神分明是對他身份的猜測。
「是啊,我是以哪種立場出現在這的。」沐晨在心里問自己。
對安琪的親近,這讓他也很苦惱。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種目的而靠近安琪。
喬娜懷疑自己和安琪的關系,這個像鷹一樣的男人不也在猜測他和安琪的關系麼?如此睿智的兩個人都認為他和安琪關系不正常,那他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沐晨不知道,煩躁的往走廊的盡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