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王姬 012 公平對弈

作者 ︰ 歐小柒

次日一早,一行人就整裝待發準備踏上新的旅程。自然,這斗志昂揚的話是玉胭兒說的。不過畢竟是號稱去養病,表面上她是不可能帶那麼多人的,所以她那輛外表低調內里奢華的馬車只白子汐、遲修染還有伺候的紅衣她們四人而已,小葫蘆和秦楓駕車。後面跟上的另一輛馬車里,坐著金鈴銀鈴還有瞳子和花顏。

皇甫鈺兮和紫淵、無邪等人則跟在暗處,打算等出了東麒境內再坐回到馬車上。

與不告而別恰恰相反的是,玉胭兒這次走的實在是高調的很。玉家所有在朝為官的人今日一大早便都上書告假,要去夏都外的送君亭送玉胭兒,連早朝都不上了。皇甫劍一看此情,便在早朝之時一句「有秉啟奏,無事退朝」後,不等眾臣奏本便揮了揮手喊了「退朝」。眾臣都面面相覷,但看皇上那無心朝政的樣子,也都作罷。

皇甫劍並不是因為玉家人都沒來上朝才早早的結束了早朝,而是因為前一天晚上,一直幫助皇甫徹處理事務的皇甫鈺兮突然來向自己辭行。說是皇宮與他來說等同于桎梏,希望自己能放手讓他去游歷天下,看看世間的繁華。

皇甫劍原本因著皇甫徹有皇甫鈺兮輔佐,他已然可以放下的心又提溜了起來。合著這幾天皇甫鈺兮只是想讓皇甫徹盡快走上正軌,他自己也好放心而去。

對于皇甫鈺兮這個兒子,皇甫劍是疼惜有之,欣賞有之,愧疚亦有之。想起蓉妃臨死前的那封遺書,他也不想皇甫鈺兮活的這般艱辛。既然他已逃避了作為皇子的責任這麼多年,又還怕他繼續逃避下去嗎。無奈只能不舍的點點頭,任他去翱翔。

可今日早朝,玉家人的集體告假。讓皇甫劍頓時明白了,皇甫鈺兮哪里是去游歷四國,怕是和那玉家的小丫頭走了吧。罷了罷了,年輕人的事情就讓她們自己去折騰吧。

流水通波接五岡,送君不沒有離傷。城外十里,送君亭內。

裝樣子裝全套,既是重病,肯定是不能夠歡月兌的一一握手言別了。玉胭兒只是坐在馬車之上,面上用薄粉撲的白了些,她本就生了一副柔柔弱弱的長相,再虛弱的一靠,那馬上要撒手人寰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

送君亭,自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的地方。一群人亦步亦趨的跟在玉胭兒後面,誰也舍不得離去。終是玉胭兒受不了這感傷的離別場面,讓秦楓掀了車簾子道︰「父親和大伯,你們帶著哥哥們回去吧。胭兒只是去養病,又不是此生見不到了。若是想我了,就去百谷山找我。」

還是女人家的最是受不住這離愁別緒,玉王妃整個人淚流滿面的依靠在玉王的懷中抽泣著,口中還是叮囑著︰「在外面好生照顧自己。」

玉胭兒虛弱的笑了笑︰「大伯娘,早些和大伯再生個妹妹給我,可不要輸給我爹爹啊。到時候我還要教她誦詩撫琴呢。」

玉王妃面上一紅,用錦帕拭了拭淚水。破涕為笑。

就在玉胭兒吩咐秦楓撂下簾子準備啟程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朝著這方趕來,駿馬之上是一男一女相依偎的身影,女子淡漠清麗,男子龍章玉樹。玉胭兒不由嘴角微翹。

趕來的正是一下朝就策馬而疾的赫連箏與皇甫徹二人。兩人到了馬車前,紛紛下馬,皇甫徹笑道︰「總算是趕上了。」

玉胭兒聞言調笑道︰「徹哥哥現在是太子了,以後可不要這般喜形于色,文怡公主見了是要吃醋的。」

被這般公然的打趣,饒是淡漠的赫連箏也不由暈紅了耳根,還是啟唇道︰「萬事小心。」

玉胭兒慎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會的。你和徹哥哥要好好的,他一定會待你好。」

皇甫徹聞言溫柔的牽起了赫連箏的手,道︰「放心吧。箏兒是我的責任,東麒也是我的責任。不管為了什麼,我都會護得好好的。」

有了赫連箏在,玉胭兒也不擔心皇甫徹坐不穩太子之位,更何況,現在已經無人有能力再去爭奪。皇甫徹那一句「我都會護得好好的」,也是在隱晦的告訴自己,玉家,他也會護著的。

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玉清潭。給了一個兩人都明白的眼神,便駕車揚長而去。

東麒,暫時她要離開一段時間了。希望再回來之時,一切都能變得不一樣。

……

那日東麒宮變之後的第二天,百里陌、納蘭汐和紀央都不約而同的離開夏都回自己的國家去了。納蘭汐臨別之前還去找了玉胭兒,當時玉胭兒正在昏睡之中,納蘭汐也沒有叫醒她,只讓紅衣幫忙帶話說︰「有空去南羽轉轉,她定掃榻以待。」

如今百里陌的馬車已經行過了西曜的邊境,因著百里陌的傷,所以馬車不敢行進的太快,是以行了這些天正巧停留在白璽山莊所在的柳嵐鎮。一家客棧的天字一號房內,琉璃和玲瓏正在給百里陌的傷口換藥。

「主子,藥換好了。如今已經差不多了,只要不劇烈運動,傷口應該是不會再裂開了。」玲瓏淨了手說道。

琉璃仍舊是有些懷疑的問道︰「那縫合傷口的線不拆掉真的沒問題嗎?」

玲瓏搖搖頭︰「放心吧。那線本就是可以自行吸收的,當初還愣是讓琥珀膏融了一部分,等主子傷口好利索了,那線自然就消失了。」

「還真是治療外傷的好方法。怎麼會有人想到像縫衣服一樣將傷口縫起來呢?」

「百谷山的人本就是醫術至尊的存在,有一些特殊的醫治法子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說話的間隙,外面有人敲了敲門,榻上的百里陌淡聲道︰「進來。」

一襲黑衣的習凜推門走了進來,恭敬的道了聲︰「主子。」

百里陌下了地,走到桌邊,喝了口茶道︰「如何?」

「回主子,習凌傳回消息說,玉胭兒身體情況惡化,被送回百谷山養病了。與她同行的有遲修染和白璽山莊的莊主白子汐,還有那兩個受刑的丫鬟。同一天,皇甫鈺兮也和東麒皇辭行要去游歷四國,但並沒有與玉胭兒一起。習凌已經派了一隊暗衛跟著。」

百里陌手指輕輕敲打著桌案,道︰「讓習凌再派一隊人守在百谷山附近。本宮要知道她到底去沒去。」

「是。可是主子,皇甫鈺兮怎麼辦?暗衛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百里陌勾了勾唇角,一抹流光劃過眼底,淡淡的道︰「不用找了。他和玉胭兒在一起。」

「這……可是……」沒看到人啊?

「你以為憑玉胭兒救了皇甫鈺兮這一條,皇甫鈺兮會不去送行?」不去送行,就證明根本沒必要辭行,因為她們就在一起!

習凜也頓時反應過來︰「是習凜愚鈍了。」

百里陌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沉聲道︰「不是你愚鈍了,最簡單的計策往往是最蹩腳的,也是最容易忽略的。讓習凌在暗處盯著就行了,有變就傳信回來,不必出手。皇甫鈺兮既然隱在暗處,那想必也不是一兩個人。那玉胭兒身邊不是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暗衛麼,若是動起手,習凌必敗。」

「還有主子,查玉胭兒的事情已經有些眉目了,習凌找到了那日在東麒皇宮廣場的幾個士兵,他們所有人都被迫服了藥,不記得當日發生的事情。但有一個名叫佟奇志的人被重用,習凌給他下了吐真散,證實了是玉胭兒和一個男子打敗了婁邑二人,但是那男子卻不是皇甫鈺兮,皇甫鈺兮是後來听到有人辱罵玉胭兒才出現的。而且……」

「嗯?」百里陌眼皮一跳。

「而且听那佟奇志描述的打斗場面,玉胭兒和那男子都是修習靈氣的。玉胭兒火屬性,那男子水屬性。」

「火屬性?」百里陌手中緊緊握住那茶杯,「砰」的一聲碎裂開來。他咬牙問道︰「可是腕上帶著手環,可以幻化出兵器?」

習凜遲疑了一下,然後道︰「回主子,是的。」

「好一個玉胭兒!竟是你!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他百里陌可是清楚的記得,當時進東麒皇陵的時候,「皇甫鈺兮」曾經用那手環幻化出一把開山斧劈開了結界的。難怪他當時疑惑,為何東麒皇室子孫,竟然修煉出火屬性靈氣!原來那並不是真的皇甫鈺兮!

百里陌冷哼道︰「光想著無邪公子深知五行八卦奇門遁甲之術,怎麼忘了,他可是妙手書生簡不凡的弟子!哼。」

習凜卻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百里陌看了他一眼問道︰「還有什麼?」

「還有……主子你曾經在東麒大殿之上說過,要迎娶玉胭兒為太子妃。」

習凜飛快的說完這句話,便退離了百里陌幾步遠,低頭偷瞄著百里陌的臉色從白到綠,到青,最後整個臉色黑的跟包青天一般。習凜暗自嘀咕道,主子,這可是您自己說過的話啊,您為什麼這麼承諾,屬下也是不清楚的啊,主子您可千萬不要遷怒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吶!

百里陌此時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氣,還是對記憶殘缺的無力感。只感覺胸中有一團雲霧壓抑著自己,讓自己喘不過去,也辨不清方向。他從未對一個人這般看不透,最可恨的是,這人不是一代帝王,竟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世人眼中的閨閣之女。

大約過了盞茶的時間,百里陌的臉色終于恢復正常,在一旁的琉璃玲瓏和習凜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通常這種情況下,主子就是已經控制好情緒了。

百里陌眯著眼,道︰「備車,告訴父皇我先不回宮了。去軒轅谷。」

……

馬車上,玉胭兒無聊的道︰「唉。好想打麻將啊。」

遲修染白了她一眼道︰「你現在是重傷之人,打麻將?虧你想的出來!」

白子汐笑了笑,溫潤的道︰「你若是無聊,我陪你下棋可好?馬車內的空間雖說打麻將沒問題,但畢竟有人盯著,你也的確不好大張旗鼓的玩鬧。」

玉胭兒撇了撇嘴︰「算了吧。我最討厭下棋了。每次去爺爺那里都要被奚落一番,現下可算不用遭這個罪了,子汐你還是放過我吧。幸好到百谷山的路程不算遠,不然光是一直待在馬車里,我也是要憋死的。百里陌的人都跟了這麼遠了,應當是打算直接跟到百谷山了。」

提到百里陌,遲修染和白子汐的神情都是一滯,然後情緒莫名的看著玉胭兒。

玉胭兒粲然一笑,道︰「你們兩個那是什麼表情?他既然已經忘了,對我出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對于他來說,我是他一統天下的不確定因素,他肯定是欲除之而後快的。」

白子汐看著那一抹笑,總覺得很刺眼,刺得他心隱隱作痛,他輕聲問道︰「他是忘了,可你呢?」昨日她唱的那曲《浮生夢》,若不是寄情極深,又怎的能如此淒美,震人心脾。

玉胭兒移開眼光,悠悠的道︰「感情這事情,本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好與不好,只單看是從哪個角度考慮的。當初是我的選擇,而如今我就要為自己的選擇結賬。即便現在與他為敵,至少,他還是走在既定的軌道上,沒有因為我偏離。這樣,我的初衷就達到了,忘不忘又有什麼關系。」

說完這些,她自我諷刺的一笑,然後抬頭看著他們兩個道︰「我的前世,有一個很文藝的女子……嗯,就是很有文采卻很矯情的人,她寫過一本書,上面有一句話是︰很多人不需要再見,因為只是路過而已,遺忘是我們給彼此最好的紀念。

我當時讀的時候還覺得實在是太無病申吟了,如今想想,還真就是這句話最能形容我現在的想法。」

「那……」遲修染頓了頓,還是出口問道︰「如果有一天西曜和東麒兵戎相見,你怎麼辦?」

「怎麼辦呢……」玉胭兒也想了想,然後道︰「公平對弈吧。倘若我要是輸了,便甘心死在他的刀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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