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王姬 010 浮生夢

作者 ︰ 歐小柒

轉眼五日已過,前幾日的波濤暗涌似乎並沒有給夏都的百姓帶來什麼負面的影響,主街恢復了原有的喧鬧與繁華。一切屬于上層的明爭暗斗都風平浪靜,就連一絲余波都未見。

玉胭兒並沒有刻意去打探如今的形勢,可是紅衣卻每日來稟報。她不禁感嘆果然是在皇權至上的封建統治下,一道聖旨就可以解釋真相。無論這真相到底是真是假,終是沒有人敢質疑。

經過了幾日的修養,玉胭兒透支的體能和靈氣都盡數的養了回來。金鈴和銀鈴也在當晚的高燒退卻之下轉危為安,如今已是可以坐起自己穿衣用膳了,不得不說,玉胭兒醫治外傷的確是無人能及。

從那日醒來之後,四個侍婢原本還擔憂著二人醒來得知自己容貌已毀之後會不會存了輕生的念頭,結果卻出乎四人的意料,她們小看了跟隨玉胭兒多年的金鈴和銀鈴,二人當時聞言只是呆愣了半晌,然後齊聲問道︰「小姐呢?」

得知二人醒來,玉胭兒忙趕到偏房,看著二人睜眼望著她頓時眼眶一陣酸澀,心中本是有很多話想說,可千言萬語到出口時只剩下口中吶吶的道歉︰「金鈴、銀鈴。是小姐……對不住你們。」

平時活潑性子的金鈴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些笑容,卻牽動了傷口,語氣虛弱卻輕快的說︰「小姐,您別這麼說。您從小就告訴我們,不能以貌取人,您怎麼還這般不明智了呢。金鈴還能活著,以後還能伺候在您身邊,金鈴已經很開心了。您可不能因為我們不漂亮了就不要我們了啊。」

金鈴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玉胭兒壓抑了多日的眼淚終是忍不住又滑落,還是不住口的道︰「傻丫頭,在小姐的眼里……你們還是美的……我定會……醫好你們的臉,還我一對完好的左右使。」

銀鈴看著玉胭兒的淚水,也很不是滋味,輕聲道︰「您都說了會治好我們,小姐從來都未曾失言,我們信您。您也要相信自己。」

玉胭兒堅定的點了點頭。

……

聞馨小築主樓的露台處,玉胭兒獨倚欄軒,淡粉色抹胸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千萬青絲用玉簪挽起,一雙縴縴玉手正撫著七弦琴。

此七弦琴並非鳳凰伏羲琴,而是胭兒讓人尋來的普通樂琴。但說是普通,能交到玉胭兒之手的又豈是凡物,陣陣絲竹之聲錚錚作響,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靈動听。

玉胭兒自金鈴銀鈴清醒之後就開始了修煉,而此時配合著弦樂之音修習的正是七絕送給她的《太古遺音》。七絕告訴她,只要是樂器,便都可以借以施展《太古遺音》。但因為鳳凰琴乃七弦琴,所以她便打著練手的心思,干脆以七弦琴修煉《太古遺音》。

說來也是極巧,玉胭兒的母親冷霜凝,要說擅長之物,當屬撫琴為最。即便當年堪稱皇家第一樂師的人也望塵莫及。在百谷山之時,玉胭兒遲修染他們一群孩子,經常圍坐在一起听冷霜凝撫琴。耳濡目染之下,即便沒有時間練習,玉胭兒也算是略懂皮毛。

這撫琴,指法技巧雖是關鍵,但所奏之曲的意境則因撫琴之人的心性而有所不同。

整整幾日,聞馨小築內都是洋洋灑灑的樂聲。

玉胭兒依照《太古遺音》上所著,靈台保持清明,將靈氣運入指尖。從一開始的單音,到小節,最後將將能彈完一首完整的曲子之時,便感覺丹田一陣空虛。

七絕開解道︰「自創出《太古遺音》之人,本就是個音痴,除非你能將情感融入曲中,否則你這樣不止耗損巨大,音刃也只能成為收割性命的利刃卻不能為你所控。」

融情于曲嗎?玉胭兒眼中情緒淡然,卻溢出絲絲哀戚。手中的動作一換,曲風一改,柔美婉轉的撥弦,一種纏綿悱惻又撩痛心弦的琴音從那修長蔥白的玉指下泄出。

「洛陽初雪,皎如雲間月。曉來風起,霜凋碧草,墨蘭花搖曳。霧隱城蝶,觀愛恨泯滅。優曇婆羅,花開無聲,又幾界……」

玉胭兒輕啟朱唇,將那心事化作歌聲吟唱出來。

「聞佛曰,婆娑世間情難絕,獨看紅塵世人千千笑靨,浮生夢,韶光幾疊。桃花劫,咫尺天涯芳菲歇,亂世佳人誰與執手相攜,不堪執手相攜,愛恨泯滅。一為別,情幾疊。怎奈,凡塵似血,離愁別恨,紅顏易老,緣字訣。愛,傷離別,嘆遙夜,我獨看,天涯魂夢輪回處那,風花與雪月……」

指指滑弦而過,帶起一圈一圈泛起的哀愁,一層比一層濃厚的情感如同海浪碧波般侵襲著听聞此曲的眾人,玉胭兒指尖裹著靈氣,讓這訴說離愁別緒的琴音遠遠的蕩漾開來,霎時間整個左相府都充斥著飄渺的琴聲……

這時,一道動人的簫聲闖入,附和著淒婉的琴音,如同那陪伴在皎月之下的繁星,雖不顯眼,卻襯托了明月的光華。玉胭兒抬首望向湖邊那抹白色的頎長身影,風起衣袂翻動,唇畔的墨玉竹蕭握在手中,說不出的聖潔清華。

手中的曲調未歇,依舊綿綿。

「洛陽微寒,蟾光醉青山。晚風來過,淡煙疏雨,星月夜闌珊。漫天霜染,香銷翠葉殘,細雨流光,歲月魂夢,不堪看……」

左相府的眾人听著如同天籟一般的歌聲和聞所未聞的曲調不由深深的著迷,都舉步往聲源處也就是聞馨小築那方向走去。玉婉兒在二夫人的院子里也听到了歌聲,這般淒美動人的曲調讓她不由心生向往,可仔細听來那吟唱之人的聲音又那般熟悉。

玉清潭和玉清濯聞聲對視了一眼,也向聞馨小築走去。

而出去辦事的琉璃在路過左相府的時候,也听到了聲音駐足不前,感嘆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殘月亂,窗外春色夜漫漫,優曇婆羅花開荼蘼幾瓣。浮生夢,韶光向晚。逍遙嘆,繁華塵緣聚易散,愁倚闌干獨尋愛恨幾段,獨尋愛恨幾段。寂寞依然,悄無言,淚落寒。徒留,風月無關,離愁別恨,紅顏空老,葬青山。恨,三生緣,千重變。我獨看,淡月梨花浮生調盡,黯夢雲驚斷……」

幾番指尖躍動,一曲終了。玉胭兒輕輕呼出一口氣。這一曲,她用情極深,將腦中紛繁冗雜的算計和隱忍拋諸腦後,她第一次無所顧忌無所權衡的將心底的執念用歌聲唱出。

七絕的聲音淡淡的響徹在腦海︰「看來《太古遺音》的精髓你已模透,剩下的端看你如何運用了。」

玉胭兒這時才反應過來,她體內的靈氣沒有向之前一般耗損,而且隱隱有噴薄而出之勢。原來如此,若為害人利刃則傷己,若融情共敵則傷人。

腳尖一點,嘴角含笑的落到白子汐的身邊,淡淡的道︰「子汐,謝謝你。」他以簫聲輔助,是以在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何時啟程去西曜?」

玉胭兒想了想,道︰「金鈴銀鈴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準備一下,我們明日就走。」忽又想到一事︰「最近可有看到小六?」那家伙似乎五天沒出現了。

白子汐笑了笑︰「他在宮里幫皇甫徹處理一些瑣事,處理完後,與我們一同去西曜。」

玉胭兒皺了皺眉︰「他這樣走了好嗎?他畢竟是東麒的六皇子。」

「他本就無心權勢,六皇子之名與他來說只是負擔。何況生母已不再,又何必受人白眼,寄人籬下。他若要跟著,對你來說,也多個幫手。」

寄人籬下?也對。德妃就算對他再好,也是養母,何況還有個皇甫緒。多少也會有隔閡。這般一想,玉胭兒便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此時,玉胭兒一曲驚了眾人,那余音繞梁般在眾人耳中三日不絕。聞馨小築之外早就站了許多人,玉婉兒正在和站在長橋之上的秦楓爭吵。

「你是什麼人,為何攔住我的去路?」玉婉兒嬌俏的小臉板著,滿是怒氣,這個護衛模樣的人竟然真的敢攔她。

「在下秦楓是小姐的護衛,不管姑娘是誰,也希望姑娘不要為難在下。沒有小姐的吩咐,誰也不許踏入聞馨小築。」不是秦楓不認識玉婉兒,是裝作不認識。他雖說是玉胭兒的人,但也是左相府的人。玉婉兒畢竟是二小姐,若是忤逆她,也可以扣個以下犯上的罪名。但是不認識就不同了,不知者無罪嗎!

「你……你竟然不認識我!我是左相府的二小姐!我要去看大姐姐還需要你批準嗎?真是笑話!你讓開!」

「婉兒!」

玉清潭和玉清濯一路而來,正巧看見這一幕,知道玉胭兒不喜人多,玉清潭忙出言制止。

玉婉兒一見兩個哥哥來了,底氣立馬就足了,跑到玉清潭身邊扯著他的衣袖道︰「二哥!那個護衛好生無理,我要去大姐姐那見見剛剛撫琴之人,不知大姐姐哪里請來的樂師和唱曲姑娘,竟能奏出如此天籟!可那護衛竟攔住了我,還不認得我!二哥你一定替我教訓了他!」

玉清潭聞言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衣袖從玉婉兒的手里抽出來。平日里這二妹妹雖然嬌縱慣了,但有父親的命令從來都不敢輕易闖來,今日這是怎麼了?

「婉兒,你長姐不喜人打擾。這聞馨小築從來都很少有不是她院子里的人,即便是大哥二哥也是要通報一聲才好進去的。你今日就先回去吧,二哥幫你問問,好不好?」

玉婉兒是沒那麼大的好奇心,如今一听玉清潭的話反而更堅定了要進去一看,想起母親在自己出門前的那番話,當即冷哼道,聲音也大了起來︰「這左相府是母親掌家,也沒見母親有這般派頭,仗著有父親寵愛也就罷了,如今竟是這樣的目中無人,也不知前兩日左相府蒙難的時候,她躲到哪兒去了!」

玉清潭一听自是橫眉倒豎,怒喝道︰「玉婉兒!你說什麼呢!這樣不分是非的話你也能說出,母親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嗎?」

她玉婉兒和二夫人怎麼可能知道妹妹到底做了什麼,說穿了若是沒有玉胭兒,她們這群人現下還在天牢里呢。就算是不知,都是一家人怎麼能說出如此刺耳的言論。

「哦?我還不知道原來二少爺對我教導婉兒有這麼大的意見?」二夫人邁著裊裊婷婷的步子優雅的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幾個丫鬟,個個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絲毫不比一些世家的千金小姐的吃穿用度差。

玉清潭一看,臉上浮起了厭惡。就連一直溫潤如水君子般的玉清濯也不禁斂下唇。玉清潭冷聲道︰「孩兒不敢。只是這二妹這般口齒伶俐,越來越像母親了。」

二夫人倒也沒顯出不悅,倒是上前幾步,對著秦楓道︰「你可是認識我啊?」

秦楓暗自翻了個白眼。他是家生子,說不認識玉婉兒還瞞得過去,說不認識二夫人就不太可能了。畢竟秦管家是左相府的老奴了,二夫人是一定識得的。遂恭恭敬敬的抱拳道︰「二夫人。」

冷霜凝多年不在夏都,這候蕭瑩才抬了平妻。掌家之後,迫于她的權威,下人都是省略了「二」直接稱呼「夫人」的,今日秦楓卻出口叫「二夫人」,硬生生讓候蕭瑩想起了自己平妻的身份,不由咬牙切齒的道︰「好一個忠心護主的奴才!」抬手就要扇秦楓的耳光!

這時一個人影忽然閃到秦楓的身旁,抬手握住了二夫人的手腕,只輕輕的一揮手,二夫人就整個人往旁邊一倒,身旁的丫鬟見狀忙扶住了她。

玉胭兒冷聲一笑︰「二夫人還是收斂著點好,別說秦楓沒錯,就算是有錯,我聞馨小築的人也輪不到你來打。我平日里都舍不得踫一下的人,你該慶幸我今日攔住了你!」

「你……」二夫人一開口,就迎上了玉胭兒淡淡的眸子,眸中含著警告和絲絲寒意。她咽了一下口水,顫顫巍巍的道︰「你居然對嫡母動手!」二夫人不知道為何玉胭兒今日會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之前雖是見面的次數少,但多少還能看出些恭敬。如今……

「我敬你這麼多年來服侍父親細心,又操持家事,尊你一聲母親。但你不要忘了,這左相府的正經女主人是我娘親冷霜凝,她即便不在夏都,這長序之分還是在的。叫你一聲二夫人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不要不知好歹!」玉胭兒是個護短的人,尤其在金鈴銀鈴的事情之後,更是不容許自己的人被隨意欺負。二夫人今日正是踩到了雷點上。

二夫人沒想到玉胭兒真的會如此不顧及的將這番話說出,頓時臉上一陣燥紅,一種羞愧之色爬滿了滿面。這等讓她沒了臉面的人,她候蕭瑩怎麼能就這麼忍氣吞聲的算了?

她掙扎著起身,對著玉胭兒道︰「冷霜凝就算是老爺的正妻又如何?她一走就是十四年,對整個左相府不聞不問,即便是你回來了,她都沒有跟回來。誰知道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什麼人私定終身了!哼,說的好听,我看你這個狐狸精和你那不要臉的娘親一樣,成日里跟著幾個男人住在一個院子里,說不定早就入幕之賓無數了。不讓人進你的院子?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啊?」

「住口!」

「放肆!」黑兀突然現身,和秦楓一起喊道。狂風般的殺氣直直射向候蕭瑩!敢這麼說主子!這女人是找死嗎!

玉清潭一臉怒色,玉清濯皺眉道︰「母親,請慎言!」

倒是玉胭兒听到這番話笑了,笑的撫媚,笑的妖嬈。可這笑卻如同刀子一般,生生讓在場的所有人生出了一股寒意,二夫人身後的一眾丫鬟更是恐懼的跪倒在地。

玉胭兒妖冶的笑著,唇角翹起,輕聲道︰「你,是不是閑命太長了?」

玉清濯那日在狩獵場是見過玉胭兒殺人的,那手起刀落的間的狠厲,分分鐘攝魂奪命,他忙開口道︰「妹妹,還是交由父親處置吧。」

玉胭兒看了一眼玉清濯道︰「大哥放心,我不會殺了她的。」因為她有很多種辦法讓她生不如死,詆毀自己便罷了,還敢侮辱她的娘親?

候蕭瑩還不知此時她得罪的是什麼人,竟不屑的笑起來︰「哈哈,量你也不敢殺了我。我好歹是一品誥命夫人,是拿朝廷俸祿的,你殺了我,也要掂量下自己的斤兩!」

玉胭兒連眼光都懶得再給她一下,眾人只見她輕飄飄的踏出一步,幾番輕紗浮動,就再次回到了原地,手中的寒鐵匕首插回靴筒內。就在她直起身的一瞬間「砰砰砰」幾聲倒地的聲音,眾人回頭一看,跟在二夫人身後的四個花枝招展的姑娘都倒在了地上,頸間是統一的一道血痕。

皆是一刀斃命。

「啊!」周圍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縱使是大戶人家,也從來沒有見到這般狠厲的殺人方式,只幾乎是一瞬間,就要了四個人的命。二夫人也在同一時刻臉色慘白。

玉胭兒對著玉清潭擺了擺手,道︰「將她帶去給父親,告訴父親,謝姨娘有了身孕。」

說完便帶著秦楓和黑兀回了聞馨小築。

現下聞馨小築的長橋處沒了人守著,卻再沒有一個人敢走進去。

------題外話------

這章胭兒唱的曲子是《浮生夢》,這歌是日文古風背景樂配的,填詞的是葉淵,第一次听我就很喜歡。我听的是白咒001的版本,有興趣的親可以去搜來听一下。

最近有閨蜜要來找我玩,我要做三陪陪吃陪玩陪睡~所以存稿中,省的請假了每日5000更,她們走了以後再萬更~見諒啊親們~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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