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鋒芒之一品佞妃 043 牽機咒術,陰謀陽謀?

作者 ︰ 步月淺妝

源源不斷的內力自手腕之間涌入,沈蘇姀昏沉的神思終于現出兩分清明,抬睫一看,眼前赫然是他刀削斧刻的俊臉,炸了眨眼,沈蘇姀一時不確定眼下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唇角微動,卻難說出句話來,嬴縱頭一低便吻在了她的唇角上。zahi

「莫說話。」

沈蘇姀心頭一震,雖然不明白他為何出現在此處,可是她總歸知道眼下這並非是夢了,有他相助,她當下知道如何運起內力來壓下那巨疼,嬴縱坐在床榻邊上,將她半攬在懷里,看著她面色慘白大汗淋灕的樣子眼底滿是心疼,幸而他來了,若非如此怎知她在自己府中也受著這樣的疼,且不知這已經是第幾回了,想到早前的殷蓁蓁之語,他的眉頭頓時緊皺。

沈蘇姀慘白的面色才一點點的恢復,額上不斷沁出的汗意也漸漸退了去,嬴縱一邊為她拭汗一邊等她運功完畢,兩柱香的時辰之後,沈蘇姀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眸子,她倚在他肩頭,此刻有些費力的轉過身來看他,唇角微抿,「你怎地會在此?」

嬴縱眼底的憐惜與心疼尚未散去,看著她片刻唇角一彎,「听你念我的名字,便來了。」

沈蘇姀一愣,似乎也零星想起了自己無意識之時所思所念,面上頓時浮起兩分微紅,她垂了垂眸,深吸口氣定了定神,嬴縱見她如此眼底笑意更暖,握住她手腕探了探她的內息,「怎生又疼的這般厲害?既知自己有這毛病,便該時時注意些。」

這語氣帶著淡淡無奈,沈蘇姀聞言卻轉身埋頭在他胸前悶聲不語,嬴縱心頭一軟,哪能還能說她什麼,默了默才撫著他的背脊道,「眼下可好些了?我若不來你今夜該如何是好啊。」

沈蘇姀無聲的點了點頭,嬴縱心頭稍稍一松,拉起被子將她只著了中衣的身子裹了住,知她需要點時間緩緩,便也語聲溫透的開了口,「想必你已知道朝中已經提了立後之事,今日我進宮去見了母妃,她提起了你,我心中一時念著你,便來瞧瞧,卻不想一來就見你如此,你知我最見不得你這般難受,卻是逼我往後夜夜守著你不成……」

溫溫話語落在耳邊,沈蘇姀滿是疲累的心頭暖絨一片,唇角微抿,語聲低不可聞的道,「無需你夜夜守著我,不過……今夜……今夜暫允你留下……」

嬴縱聞言眼底微光一亮,此刻沈蘇姀嬌小的身子盡數埋進了他懷中,獨獨露出一截漂亮的頸子在他眼前,嬴縱唇角微彎,笑意略苦,搖了搖頭將她摟的更緊些,「你倒終于好心了一回,豈不知叫我留下才是折磨……」

沈蘇姀不說話,只瞬時抓緊他的衣襟,嬴縱何曾見她如此表露過情緒的,眸色一柔,唇角頓時微揚了起來,薄唇微動,似乎是想說什麼,可話尚未說出口,他忽然皺眉看向了門口的方向,墨藍色的眸子里閃出兩分暗芒,揚起的唇角亦是緊緊地抿在了一起。

當沈君心急匆匆的帶著詹氏出現在伽南館院門口的時候發現適才整個院子里的下人不知為何都不見了蹤影,眉頭一挑,沈君心朝正廳走去,剛走到正廳門口便看到香書面色微白的站在門口的模樣,在她身後,廳門緊閉。

「你不在屋子里守著阿姐站在這里做什麼?」

沈君心一聲喝問,當即便走至廳門之前欲繞過香書將她身後的門打開,可他正準備繞過香書之時香書也隨他移了腳步,與此同時還將手排了開,眸色閃爍語氣僵硬,「少爺,侯爺,侯爺她的病已經好了,眼下,眼下已經睡下了,侯爺特意讓香書守著不要去打擾她。」

看到香書竟然敢攔住他的去路,沈君心眉頭頓時一挑,看了看屋子里頭眸色帶著怒意,「香書你好大的膽子,阿姐那般模樣怎麼可能輕易好轉,你不去屋子里守著眼下竟然還敢攔著本少爺去給阿姐看病,若是阿姐出了什麼岔子,本少爺要你好看!」

沈君心還欲闖,奈何香書似乎是鐵了心不讓沈君心進屋子,「少爺就放心吧,侯爺真的已經沒事了,天色已晚,少爺還是回您自己的院子吧,姨娘也是,這麼冷的天請回去歇著吧。」

沈君心的眸子頓時眯了起來,朝那屋子里看了一眼覺得有些不對。

還未想出到底是什麼情況,站在沈君心身後帶著鴉青色披風的詹姨娘已經低低開了口,「屋子里有兩人。」

詹氏的臉還是那面無表情的樣子,一雙黑洞一般的眸子朝屋子里淡淡掃了一眼,那語氣好似所言對她而言並無關緊要,可也真是此話讓沈君心的眸子頓時滿是惱怒起來,掃了一眼這安安靜靜冷冷清清的院子,他心中頓時有些明白過來,怪倒是適才都在為沈蘇姀這急病著急的下人們都不見了蹤影,卻定是被香書遣走了,而能讓香書遣走眾人又攔下他,還能在這個時候至沈府而不願為人所知的除了那一位還有誰!

沈君心眸光一暗,「你給本少爺讓開!」

眸色一深,那隱隱若現的墨綠之色頓時微亮,香書被沈君心這模樣嚇得心頭一跳,不由壓低了語氣帶著兩分哭腔的道,「少爺您就別進去了吧,秦王殿下來了,有他在侯爺一定會沒事的,您和詹姨娘就先回去,夜中哪怕侯爺出了什麼岔子奴婢都回去告知您的。」

見香書這模樣沈君心簡直要氣炸了,深吸口氣才忍住沒對著香書動粗,只看著她咬牙切齒道,「香書你到底是哪家的下人?!你家主子是秦王還是阿姐,你讓一個外人去照顧阿姐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本少爺最後說一次,你給本少爺讓開,這里是沈府,本少的姐姐自有本少去管,姨娘自然會為阿姐看好病的,無須別個操心!」

話語聲聲震耳,香書想到適才嬴縱出現之時那一副隨時都能出手殺人的樣子到底還是不敢違了嬴縱的命令,看著沈君心那模樣縮了縮脖子道,「少爺的心香書知道,亦多謝姨娘冒雪前來,只是,只是眼下侯爺她真的已經沒事了,秦王會治好侯爺的。hi」

沈君心看著香書這幅沒骨氣的樣子幾乎就要動手了,就在他咬牙忍著怒意準備再放兩句狠話之時,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詹氏再度開了口,那面容依舊是枯井無波的模樣,一雙眸子黑洞洞的在這深夜之中更有些嚇人,她的目光落在那門上,好似已經投過那門板和里頭的牆壁重紗看到了沈蘇姀此刻的模樣,她搖了搖頭,「大秦無人能破巫咒之術。」

那「巫咒之術」是什麼意思香書並不知道,不過她明白過來詹姨娘這話大抵是在說嬴縱沒辦法治好自家侯爺,其實她也並不確定嬴縱到底能不能治好沈蘇姀,只是適才嬴縱那好似知道自家侯爺到底得了什麼病的模樣鎮住了她,唇角微動,就在香書正欲再勸阻眼前兩人幾句之時,身後的廳門忽然「吱呀」一聲打了開來,香書只覺背後一道涼意乍現,一轉頭便看到一襲黑色大氅加身的嬴縱正站在門口,他稜角分明的面容上半分表情也未有,只眸光深沉的看著初次見面的詹姨娘,薄唇微動,語聲低寒滲人,「你剛才說什麼?」

嬴縱雖則沒有半分表情,可他那周身生人勿近的氣勢卻是萬分懾人,香書見他出現趕忙滿是敬畏的退至一邊,連沈君心那怒意勃然的氣勢都頃刻一弱腳步微動稍稍退後了些,卻偏偏只有這個素來偏安于沈府後院的小小姨娘站在原地一步也沒動。

詹氏眸光微抬,掃了嬴縱一眼,黑洞洞的眸子里微光一現,卻再沒有別的表現,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嬴縱重復了一遍適才的話,「民婦剛才說,大秦無人能破巫咒之術——」

嬴縱墨藍色的眸色終于有了兩分變化,不僅如此,他站在門口看了詹氏片刻之後忽然側開了身子,下巴微揚示意屋內,口中漠然道,「借一步說話。」

他這語氣帶著兩分俾睨之味,更像是在對自己的下人下命令,詹氏眉心微蹙,默然一瞬卻還是進了屋子,沈君心也不知那「巫咒之術」到底是什麼,詹氏剛一走進屋子他便抬步準備跟上去,可剛往前走了兩步便好似撞上了一堵無形之牆一般邁不開腳步,一抬頭,嬴縱果然正眸色幽幽的看著他,沈君心一動不動的瞪著嬴縱,暗地里卻在運起自己全部的內力,饒是如此,眼看著臉都憋紅了那堵牆還是半分未動,反觀嬴縱,那副悠然模樣似乎他半分力氣也沒用,沈君心終于有些明白當日沈蘇姀那句「你或許永遠也打不過他」的話。

見沈君心眼底露出了急流勇退之色,嬴縱這才轉身朝屋子里頭走去,廣袖一揮,那兩扇房門「砰」的一聲再次合了上,感受著那股子震人心魄的勁風,分明嬴縱一句話沒說,可又怒又惱站在檐下的沈君心卻好似經受了一場莫大的侮辱一般,偏生這場子一時半會兒他還找不回來,或者像沈蘇姀說的,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戰勝眼前這個男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氣,沈君心猛地握緊了身側之劍!

一門之後,嬴縱帶著詹氏面無表情的走進了內室,沈蘇姀閉眸淺寐,听到腳步聲立刻睜開了眸子,待看到嬴縱帶著詹氏走進來她不由得有些意外,掃了一眼詹氏才看向嬴縱道,「發生了什麼事?怎生讓姨娘過來了?」

詹氏並不說話,只垂著眸子遙遙站在距離沈蘇姀十步之外,嬴縱走至床邊,抬手拂了拂沈蘇姀耳畔的發絲,唇角微彎道,「沈君心要她來給你看看,有我在,你放心睡。」

嬴縱的語聲分外溫透,一邊說著一邊將沈蘇姀又按在了枕上,她此刻正是困極,听著嬴縱這話不知怎地困意一盛,只覺嬴縱的手在自己肩頭一拂,下一刻眼前的昏光便變作了全然的黑暗,見沈蘇姀昏睡過去,嬴縱才復又轉過身子來。

溫柔的眸光陡然變作黑沉,看著詹氏問道,「你怎知她是巫咒之術?」

詹姨娘眸光微抬,看了看嬴縱,又將目光落在了沈蘇姀身上,「非病非毒非傷非蠱,自然只有巫咒之術才能讓侯爺如此。」

嬴縱聞言眸光微狹,「你知道如何救她?」

詹姨娘眸光微垂,「不知如何救侯爺,只能知侯爺還有沒有救。」

嬴縱唇角微抿,眸色一時更為逼人,「本王為何相信你。」

詹姨娘仍是垂著眸,似乎是不敢與嬴縱對視,可她說話的語氣卻仍是波瀾不驚,稱不上卑微,也絕不恭敬,「民婦無需王爺相信,只是為了君兒待侯爺一片苦心才走此一趟。」

嬴縱眼底暗芒簇閃,似乎是在猶豫,他是從不會輕易相信旁人的人,何況眼前這婦人是他第一次見,底細背景半分不知,連姓名都不清楚,嬴縱正準備讓詹姨娘退下,可一轉頭又看到了睡夢之中仍然皺著眉頭的沈蘇姀,那慘白的面色有些晃眼,于是乎他那正欲說出口的話便就此生生止了住,觸了觸沈蘇姀的額頭,嬴縱豁然轉身看向了詹氏。

「你要如何知道她這病還有沒有救?」

詹氏垂著的眸子微抬,似乎有些詫異嬴縱的妥協,稍稍一默才道,「請王爺至外室回避。」

嬴縱鳳眸頓時半眯,看了詹氏半晌,見她面無異色他才抬步朝外室走去,雖則走出了視線外圍,他卻並未走遠,在他所站之地,屋子里任何輕微的動靜他都听得清楚,剛剛站定,便听到詹氏走至床邊的腳步聲,嬴縱負手而立,眉頭深深的凝成了川字。

那腳步聲之後屋子里再無別的聲音,嬴縱不知那詹氏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一顆心不由得焦灼不已,窗外是分毫不曾減小的雪勢,寒風嗚咽夜色如墨,他的心頭也被那濃濃的黑暗籠罩了住,一時連呼吸都有兩分窒悶,等待是最為磨人的,就在嬴縱忍無可忍準備走入內室之時,內室之中忽然傳來了一聲輕響,似有一物墜地。

眉頭一簇,嬴縱大步流星進了內室,甫一走入便看到詹氏正在俯身撿一樣物事,那物事好似一枚發簪,造型卻又十分不同,嬴縱尚未看清便被詹氏收入了袖中,見他走進來,詹氏便朝一旁退開了幾步,出去時還面色尋常的她此刻已然出了滿頭冷汗。

嬴縱眸光微深走至床邊,赫然看見沈蘇姀眉間似被什麼刺破,一星兒嫣紅刺目的血粒兒好似瑪瑙一般墜在她額間,嬴縱眯了眯眸子,轉頭過來看向詹氏,「如何?」

一眼看去便能看出詹氏有些力疲,面對嬴縱的目光她更有些應付不來,從容而波瀾不驚的容色終于也有了幾分破綻,看到詹氏面上的凝重與驚疑,嬴縱心底泛出兩分不祥的預感,下一瞬詹氏已經抬起頭來看向嬴縱,搖了搖頭,「侯爺此癥,無救。」

——無救?!

嬴縱的目光陡然變作了能刺人心魄的冷劍,詹氏眸光微縮,到底是垂眸繼續將未說完的話說了出來,「侯爺所中的巫咒之術名為‘牽機’,無藥可解,無術可解,至身死魂滅方休。」

嬴縱並不知什麼「牽機」,他只知道自己不該如此輕信眼前此人,唇角緊抿,那森森的目光好似欲將詹氏撕碎一般,默然良久,他才豁然轉身大手一揮,「滾出去!」

詹氏抬眼看了一眼嬴縱的背影,又看了看床榻之上躺著的沈蘇姀,眼底的驚疑不定之色仍是未消,而後繼續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朝外室走去,外室的門仍是緊閉著的,詹氏打開門走出去的時候沈君心和香書、香詞都站在外頭,沈君心第一個沖到詹氏的面前,以萬分期待的目光看著詹氏,詹氏看著沈君心的面容眼底稍稍一柔,末了卻搖了搖頭。

看著詹氏搖頭,沈君心的眸色陡然一暗,一邊的香書香詞都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卻見沈君心失魂落魄的看向詹氏道,「辛苦姨娘了,姨娘先回去歇著吧,君兒先去看看阿姐。」

詹氏點了點頭,不發一言的走出了伽南館的院子。

沈君心的表情香書看在眼里,他這樣的人少有這樣低沉的時候,看的香書一顆心都涼了一大半,「少爺,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侯爺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病了嗎?」

沈君心滿是深沉的眸色因她一言回過神來,微光一閃當即便朝屋內走去,香書香詞見狀都跟了上去,然而當三人急匆匆的跟進內室的時候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床榻,沈蘇姀和嬴縱,齊齊不見了蹤影,香書和香詞面上都有些無奈,沈君心更是咬牙切齒的低咒了一聲!

沈蘇姀迷迷糊糊醒來之時外頭的天色仍是黑著的,可是叫她有些意外的是適才分明還是睡在自己床上的,可眼下竟然已經換了一處地方,看著這熟悉的寢殿,沈蘇姀當即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擄走了一遭,睡眼惺忪的她不由得有些無奈。

錦被溫暖融融,落在腰間的大手仍是將她摟的緊緊地,沈蘇姀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卻陡然對上一雙墨藍色的眸子,嬴縱面容沉肅雙眸清明,正定定看著她,那模樣可沒有半分睡覺的樣子,沈蘇姀眉頭一挑,「這麼晚了,非要將我帶回府中,卻怎地不睡?」

嬴縱將腰間的手微微收了收,又在她額上親了親才閉上了雙眸,語聲低沉道,「你那里人太多,總有人要擾了我們,還是我這里安靜些,剛才看你看的入了神,眼下睡吧。」

難為貴妃還說自家兒子不會哄女孩子開心,嬴縱大抵是將話語在別人那里省的過分,因此每每在沈蘇姀面前總有百種花樣能逗得她心花怒放,這隨口一句「看你看的入了神」便讓沈蘇姀勾了勾唇,雖則對他這強行掠擄的行為很是無奈,卻也無傷大雅,再說他在她府中正如她所言是不得清淨的,感覺到嬴縱的呼吸已經綿長,沈蘇姀不由朝他懷中靠了靠便重新睡了過去,這睡意來的極快,她便不知她剛一閉上眸子嬴縱的眼楮便又在她頭頂睜了開。

無邊無際的濃濃夜色之中,嬴縱第一次如此難眠。

夜盡天明,當雪勢漸漸減小,當東方亮起了第一抹魚肚白的時候秦王府的府門之外迎來了一行早客,殷蓁蓁仍然裹著一身黑紗,身上披著一件銀狐斗篷,為她推著輪椅的仍然還是沈蘇慕,因為知道今日來的要看的病人是誰,因此沈蘇慕的腳步格外快了些。

一夜大雪,今日里的秦王府實在有一番好景致,可是殷蓁蓁和沈蘇姀誰都沒有心思多看一眼,一個掛念著自己妹妹,另一個則是因為心中藏著些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一路行至主殿之前,沈蘇慕仍是將殷蓁蓁抱了起來,身後侍女將那輪椅抬至殿內沈蘇慕復又將殷蓁蓁放在了輪椅之上,當兩人走進內室之時,只看到嬴縱一身墨袍著身站在床邊。

繡著金色暗紋的墨袍很是能襯出嬴縱周身的氣度,此刻他背對著他們,二人便只能看到他一個背影,背影高大而硬朗,此刻卻正低著頭看著躺在床榻上的人,那模樣,好似已經看了許久許久,殷蓁蓁不由得回頭和沈蘇慕對視了一眼,兩人稍稍一頓,復又朝床榻邊行去,嬴縱听到響動回過神來,也不看沈蘇慕,只看向殷蓁蓁道,「勞煩郡主。」

殷蓁蓁似有深意的與他對視一瞬,而後嬴縱才看向沈蘇慕,抬手一請,「慕公子請。」

這般有禮的嬴縱沈蘇慕倒還是第一次見,他本有心看看沈蘇姀,可眼看著殷蓁蓁已經準備為沈蘇姀進行這第二次的檢查,便也只眸光深重的掃了兩眼沈蘇姀的睡顏才跟著嬴縱走了出去,甫一走出內室沈蘇慕便頓住了步子,「姀兒到底得了什麼病?!」

嬴縱腳步不停的走到了窗邊,看著窗外銀裝素裹的一片抿唇不語。

沈蘇慕深吸一口氣走至嬴縱身後,白裳墨發雅然萬分的他也生出了兩分戾氣,「郡主醫術高絕,極少有什麼人能讓她跑兩次的,前一次乃是為了姀兒檢查身體,這一次還是,足以說明姀兒的身體出了問題,王爺到底讓郡主瞞著什麼?」

嬴縱轉過頭看了一眼沈蘇慕,他那面上的擔心之色乃是真真切切的,稍稍一默他又轉過了頭去,搖了搖頭道,「也並非是什麼大事,說起來算不上是病,她就現在這般也沒什麼不好,此番本王也只是讓郡主為她看看,治不治都沒有關系。」

听嬴縱說的這般平常沈蘇慕一時又有些懷疑自己的想法,稍稍一默又問,「既然不算是病,為何你此前那般緊張,還有姀兒的頭疼為何會那般厲害?那不是病又是什麼?」

嬴縱眉頭微蹙,似乎不喜沈蘇慕管的太多,冷冷看沈蘇慕一眼,語聲低寒道,「有本王在,你無需過問許多,若要過問,你何以不早三年便來過問呢?」

沈蘇慕那欲出口的話當即被嬴縱堵了住,唇角微抿索性不再多說,轉身走到那寶椅之上落座,靜靜的等內室殷蓁蓁的答案,兩個大男人一個站一個坐,俱是沉默無言,分明在一個地方,卻又好像不在一處,默然良久,沈蘇慕才又問道,「漠北的世子送聘禮至沈府,今上雖然已經擱置下來,可難保往後那意不會再有別的動作,王爺口口聲聲對姀兒一片真心,卻不知打算如何應付此事?那漠北的意可不是好相與的。」

嬴縱心中有所思,實在不欲與沈蘇慕多言,抿了抿唇,「朝廷不會讓意得逞。」

沈蘇慕看著嬴縱冷冰冰的側臉實在有些無語至極,一時也找不到更多的話,當即便打住了話頭,殷蓁蓁這一次卻是要比前一次所用的時間長上許多,然而讓沈蘇慕覺得奇怪的是上一次嬴縱未曾忍住半途走了進去,可這一次他似乎有極好的耐心,可也正是因為他這叫人以外的「耐心」,沈蘇慕心中的不安愈來愈強烈了!

「王爺請進來吧。」

不知過了多久,里頭才傳來殷蓁蓁有些力疲的聲音,站在窗邊的嬴縱默了默才轉身朝內室而去,眸光幽深的掃了一眼沈蘇慕,沈蘇慕眉頭幾皺,到底未曾跟進去。

內室之中殷蓁蓁正好整以暇的坐在輪椅上,面色略有兩分疲累,嬴縱眸光掃去,只看到床榻之上的沈蘇姀安然的睡顏,和嬴縱昨夜所見一樣,沈蘇姀眉間依舊有一星兒血粒,心頭微震,嬴縱走過去坐在了床邊,默然片刻才看向殷蓁蓁,「如何?」

殷蓁蓁的眸色一片幽深,似乎連她自己也沉浸在震驚和疑竇之中,稍稍一默才看向嬴縱,「敢問王爺,侯爺這狀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嬴縱不知殷蓁蓁何意,可是想了想還是回到,「可能從七年前就開始了。」

殷蓁蓁眉頭一挑,眼底的疑竇更深,嬴縱心中不詳的預感愈發強烈,回頭看了一眼沈蘇姀的睡顏,在錦被之下將她的手握了住,「郡主盡可言明,她這般到底是什麼緣故?」

殷蓁蓁听得此話才抬頭鄭重的看了他兩眼,稍稍一默語聲沉肅的道,「侯爺這樣的病癥我這麼多年來行醫從未遇到過,上次走之前與王爺說極有可能是‘巫咒之術’,那時本來只是料想的最壞的打算,而今……卻是被證實了。」

嬴縱鳳眸半狹,殷蓁蓁便又道,「根據王爺早前告訴我的病癥,再加上我兩次為侯爺檢查身子,若是我所料不錯,侯爺會有這般病癥的緣故應當有二。」

殷蓁蓁素來淡泊,可也會給人以悲天憫人之感,更不會叫人覺得壓抑,而此番她這幾番言語卻帶著滿滿的沉重,嬴縱听著她的話,幾乎已經能想到她接下來會說什麼。

殷蓁蓁的目光落在了沈蘇姀的身上,「第一,侯爺未受傷也未中毒身子無二平日里更和常人一樣,卻偏偏忘記了一些事情,在我的印象之中,只有一種早已失傳的古老藥物能做到,那藥名為‘忘機’,乃是幾百年前某一位道家高人所制,後來藥方遭竊,那‘忘機’除了那道家高人所制的之外世間便再也沒有了,至現在早已失傳,除卻一些古籍之上由他的名字之外,普通的醫家必定是連听都未听說過的。」

微微一頓,殷蓁蓁又道,「如王爺所講,侯爺將很多事情都記得清楚,偏偏是特定的一些事情記不清,今日我為侯爺檢查身子,倒有些懷疑侯爺是中了一樣巫咒之術,有一種巫咒之術名為‘牽機’,輕則短時間內控制人的神識,重則可讓一個人變為無魂傀儡,照侯爺這境況,必定是有高人將此二者融會貫通方能得了這樣的效果!有人要抹去侯爺一段特定的記憶,侯爺現如今的頭疼之狀,正是觸發‘牽機’帶來的後果——」

嬴縱握著沈蘇姀的手不知不覺間已經使上了兩分力道,轉過頭去,沈蘇姀此刻睡顏安然,眉頭舒展,好似全然沒有什麼病痛一般,看她這模樣,想必沒有人能想到就在幾個時辰之前她才經歷了一場要命疼痛,嬴縱唇角微抿,帶著刀繭的指月復在她掌心磨挲一瞬,忽的開口道,「記不記得起事情沒關系,可能想法子叫她不受這折磨?」

嬴縱語聲沉沉,殷蓁蓁聞言卻垂了眸子,搖頭,「沒有辦法,這牽機咒術我了解並不多,只在那古書上看是無法可解的。」

說至此,嬴縱心中才全然將那唯一的希望掐滅,看著沈蘇姀的睡顏,他墨藍色的眼底忽然有狂風怒浪氤氳,殷蓁蓁說的不錯,有人要抹去她的記憶,還偏偏是要抹去她心底和他有關的記憶,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不希望她念著他?不希望他們在一起?

嬴縱百思無解,忽然冷了聲音道,「說說這牽機咒術。」

殷蓁蓁稍稍一默,似乎回想了一瞬才重新開口,「所有的巫咒之術在正統醫家和易玄大家眼中都是歪門邪道,然而所有有大成的易玄大家都會了解一些,近年來不曾听說別的地方有這巫咒之術出現的,然而要說這世上有誰能行此巫咒之術的,只有兩處。」

嬴縱聞言便將眸光轉向了殷蓁蓁,殷蓁蓁看著嬴縱語聲沉沉道,「第一處乃是西楚的大司命微生瑕,西楚的大司命掌管國內宗教祭祀,乃是等同皇帝的所在,這微生瑕極善陰陽之術,因此對這巫咒之術必有涉獵,對他們而言大抵更是手到擒來,第二處便是北魏國師東陵不壽,大秦有欽天監,北魏卻只有東陵不壽一人,听聞北魏皇帝更奉其為帝師,傳言之中此人高深莫測,紫微斗數且不必說,此人更是當世易玄術士第一人,我料想著,于這巫咒之術他必定也極為擅長的,普天之下為此二人能將這牽機咒與忘機同用,其余人哪怕有忘機也絕不會牽機咒,對咒術有些涉獵的也難有那忘機在手。」

殷蓁蓁話語落定,眼底的疑惑頓時更重了,她此番僅僅只是個推論,可她口中所言兩人皆是兩國舉足輕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又怎麼會在七年之前就給沈家的小小孤女下這等厲害的巫咒之術呢?殷蓁蓁心中疑惑萬千,可嬴縱心底卻漸漸有了些眉目,對沈家的小小孤女下咒確實叫人難解,可若對象是國之棟梁的大秦戰將便不一樣了,可是這些人又是如何知曉當年蘇彧女兒身的,又是如何知道他和她之間的往事的?

嬴縱在心底搖了搖頭,不論他們是如何知曉的,可既然這最大的疑點在此兩處,那麼他們的目的便只有一個……謀秦!是否有人早已算準了她要歷經的劫難,是否有人已經算準了她會歸來復仇,是否有人想讓年紀輕輕的大秦第一門閥少將軍和大秦第一鬼王反目,是否有人想借著能征善謀的少將軍之手攪亂大秦的朝堂?

嬴縱心中一時之間百轉千回,殷蓁蓁似乎怎麼想都想不通,便只好道,「此番我也只是推斷,這大陸之上或許還有什麼高人是我不知曉的,侯爺七年之前家中剛剛出事且身在洛陽,按理說不該有人對她下如此毒手才是!」

經殷蓁蓁一言嬴縱稍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此事本王自有定論,還是和上次一般,請郡主莫要將此事告知別個。」

殷蓁蓁點了點頭,轉動輪椅朝外室走去,嬴縱破天荒的送了殷蓁蓁一回,至門口時殷蓁蓁才想起什麼似得道,「蓁蓁再過幾日便要回瑯琊,王爺若有什麼需要可派人送信至瑯琊。」

嬴縱點了點頭,沈蘇慕在外早就等著滿心焦急,見嬴縱一副送客的模樣卻又萬分無奈,索性他走之前是要去見沈蘇姀的,當下也不和嬴縱多說的帶著殷蓁蓁走了出去,嬴縱站在殿門處,一路看著殷蓁蓁一行人走遠才稍稍的出了會神,殿門口寒風大作,卻吹不走他心底浮著的迷霧,西楚,北魏,她身上的咒術當真和他們有關?!

此刻已經天光大亮,嬴縱回到內室的時候身上帶著幾分寒意,將外袍褪去,剛掀開錦被躺下便將沈蘇姀驚醒了過來,她微微睜開眸子,只看到嬴縱深諳的眸子,又查出他周身的冷意不由得有些疑惑,「半夜去了何處?這可是剛回來?」

嬴縱唇角一彎,「早起練了劍而已……」

沈蘇姀微微點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一時也沒了睡意,見她一副要起來的模樣,嬴縱卻是一放,一把將她拽進懷中緊緊扣住,語氣帶著兩分疲憊的道,「昨夜為了你折騰許久,眼下勞煩你陪我再睡會兒。」

沈蘇姀听說昨夜的折騰不由得又想起了詹氏,經過上一次她總覺得詹氏有些不妥,此刻當即開口一問,「昨夜讓詹姨娘為我看身子,可有看出什麼來?」

嬴縱搖了搖頭,蹭了蹭她的肩窩閉上了眸子,「不曾看出什麼來。」

沈蘇姀眉心微蹙,點了點頭,「不曾看出什麼來便好,你有所不知,這個詹姨娘這麼多年在沈府足不出戶,可沈君心卻由她之手教出了一副好樣子,早前兩日還為我看了那傷寒之癥,經她之手我的身子大有好轉,我一時覺得這個詹氏不簡單……」

沈蘇姀說話時帶著晨起的鼻音,軟軟糯糯的沒了平日里的威懾之氣,此刻落在嬴縱心頭叫他心滿意足至極,雖則如此,可听到她這話他的眉頭卻是舒展不開的,閉著的眸子半睜,眼底堪堪閃出兩分厲光來,撫了撫她的發頂悠悠道,「既然覺得她不簡單,往後便得當心些,還有那個沈君心,你亦莫要走的太近了。」

沈蘇姀聞言一笑,「怎地又計較他了?」

嬴縱听聞這話冷哼一聲,攬在她腰間的大手從她里衣之下游魚一般鑽了進去,沈蘇姀低呼一聲,欲要逃,可還未轉過身子便被嬴縱翻身壓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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