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恍如隔世
盡管恢復了那被封印的記憶，華裳如今卻是真真的清醒了過來，繁卿也好，安之也罷，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只是，無論這心歸何處，他都無法放任曾經的仇人在眼前肆意妄為，盡管是他先闖了聖域，來了四梵天，可當見到天帝的這一刻，他依然忍不住的滿腔怒火。♀
繁卿的死猶在眼前，那悲憤的心情自是無人能懂，即便他如今承認了對安之的感情，又怎麼能將那些前塵往事就此忘得一干二淨？
是以，當天帝如此這般挑釁的時候，他的神情也是再也不能平靜。
只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一萬年前他們的目的並未達成，如今繁卿的身一死，卻依然轉生化作了安之。
見到華裳輕笑，天帝多少有些不解，當年的那一場變故幾乎讓天下都為之震驚，只是不曾想到，如今面對面，他竟然還能如此平靜，這一點，也著實讓他驚訝，所以便會禁不住的有些惱怒，狠聲道「華裳！你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說笑了，本王的心思一向純淨，只是不知道天帝這般惱怒究竟為何呢？」
「我惱怒？」天帝冷笑，眼眸微轉，看向華裳的神情忽然有些憐憫「莫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前日去聖域，不就是為了看繁卿的靈魂麼？怎麼？是不是沒有見到想要見到的東西，覺得心灰意冷了？」
華裳搖頭，輕輕一笑，神情顯得頗為輕松「莫不是天帝不知道，卿兒的靈魂，已經不在聖域了？」
他的話問出口，原本以為天帝會大驚失色，卻不成想，他竟然輕扯嘴角，肆意一笑「她的靈魂不在聖域，我自然知曉！」
「哦？」華裳挑眉，藍色的眸子忽然變得幽深，收斂了笑意，毫無表情的看著他。
「听線報說你將龍族神女龍安之當做了繁卿轉世，這消息，著實是讓我吃了一驚！」天帝笑笑，神情緩和下來，放松了些許打量著華裳的每一個表情，道「只是，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他皺眉，藍眸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人，問道「什麼意思？」
「你若仔細想想，便也大概能想得到，被封印在浮生淥之下的靈魂，怎麼會轉生？繁卿的靈魂，自打萬年以前被封印在了聖域之上後，便注定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有朝一日和浮生淥同化，完完全全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似是不怕激怒華裳一般，天帝一字一句的說著，清清楚楚的將所要表達的含義傳遞了過去，只是他不知道，他震驚的不單單是眼前這個大魔頭，更包括這大殿內的所有人，還有殿堂外，那個躲躲藏藏的嬌小身影。
天家的使命，自當是掌管六界內的大小事務，而天帝，更當是心胸廣闊的大智之人，更何況，他是仙，是眾仙中的王者，是人鬼妖魔四界和平時期的統領者。
然而這樣一個公正嚴明的身份，卻在如今的這一時刻，說出了這般殘忍的話。
也無怪乎對面的華裳心中默然一痛，想起記憶中那個白衣翩翩的絕美女子，他就有些無法呼吸。
滿眼的恨意無處宣泄，他看著眼前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竟然一陣的惡心「你們早知道這樣的結局，卻依然將她困在了浮生淥下，你們……當真是狠心。」
「狠心？不！」天帝搖頭，神色堅定的看著華裳，道「和你當年征戰四方所斬殺的生靈相比，我不過是犧牲了一個凡俗女子，想來你也恢復了在昆侖頂的記憶，在仙家呆了一萬年，你難道還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更何況……」天帝頓了頓，微微嘆息一聲「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若要阻止你們人魔相戀，杜絕日後這樣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也只有這個辦法，不心狠怎能成大事？殺一儆百的道理，你怕是比我都懂！」
「混賬！」華裳猛地起身，一拍桌子大吼一聲，滿眼的怒氣四溢，看著眼前的人幾近的呼吸不暢，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生氣，他憤怒，他恨，他怨，他甚至……為了繁卿感到悲傷。
不同于她離開他身邊的無助與痛心，在知道真相的這一刻，他所有的感知，全部化作了仇恨，他要復仇，哪怕煙消雲散，灰飛煙滅，哪怕墮入地獄，永不超生！
睜開眼，他的殺氣幾乎蔓延了整座大殿，強烈的憤恨讓眼前的人們都感到了陣陣寒意，看著他如此凶狠殘暴的模樣，幾乎有些招架不住。♀
就連殿外的安之都感知到了這徹骨的寒意，不自覺的抱緊雙臂，神情亦是悲愴萬分。
她雖然不願做別人的替身，可當听到華裳深愛的女子這般悲慘的命運時，她還是忍不住的感到難過。
不為了旁的其他任何，只是單純的，覺得可憐。
她想，那個女人怕是也深愛他的，否則也斷不會為了他自盡于虛鏡，只是不曾想，這一次的離別，便是永生永世都無法在相見的訣別。
這愛，該有多深。
然而不說她現在失去了記憶，就算她恢復了一切，她大概也不能保證能愛華裳如此深切，更何況現在的她，已經忘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羈絆。
在繁卿的愛面前，她龍安之自愧不如。
所以這一刻，她也萬分的難過，不單單為了華裳，更為了那個已然消逝于世間的女子。
只是安之不知道，她在殿堂外的這一小小動作，卻被在殿內的鳳然看的一清二楚，他向來觀察敏銳，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逃月兌不開他的眼楮，是以當殿外的安之受到觸動而微微動作時，自然也已經入了他的一雙鳳眸。
算上著對華裳的萬分不滿，鳳然輕輕一笑，不怕死的在這異常狠烈的氣氛中率先開了口，語氣竟是一如既往的嬉笑邪肆。
「早就听聞華裳和那凡間女子相愛至深，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所言！只是……」鳳然微頓，輕笑著彌向了殿外那抹若隱若現的身影，輕道「似乎也听聞你對我家阿之關心甚多，卻不知道，她們二人相比，你究竟更愛誰多一點呢？」
華裳抬眸，看向鳳然一臉的戲謔不禁微微的皺眉，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原本凶惡的神情慢慢淡化，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深思。
他向來不是一個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只是這一刻，卻莫名的慌了神。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亦或者說不想回答，可卻偏偏的，就是止不住的思考。
他更愛誰？
碎青石融入身體里，恢復了往昔記憶的時候他也曾想過，只是那答案太過模糊，他來不及思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為那時認定了安之便是繁卿，所以便也無所畏懼。
可現在不同了，他摯愛的女人已然化作塵埃，遍布在這山川大地，再無轉生的可能，他再也見不到她了，可卻莫名的，憤怒之余，傷心之余，竟然絲毫沒有別的想法。
細細想來，他應該有怎樣的想法呢？或許是應該更深切一點的，立刻馬上的為了她報仇，亦或者一如當年一般，隨著她而去？
那種她死亦相隨的執著似乎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什麼，華裳也搞不懂了。
那麼拋開這些不說，安之呢？
那個相處了千年的寶貝徒弟，在他心里，又佔據著什麼樣的地位？
當年昆侖大殿，她同他行拜師禮時，那一碗沁著二人鮮血的溶血茶，便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自古昆侖頂的拜師禮三大事項，這其中的一項其實早已經不在純粹，溶血溶血，融的其實不單單是自己的血，還有對方的血。
這本是昆侖頂最為古老的一種咒術，是能在引用之後達到彼此連心的效果，可卻因為後來越發轉變的理由，才隱去了這些最古老的方法，簡簡單單純粹的只是飲一杯茶而已。
可他當年，卻莫名的，亦或者故意的去撞擊她的茶碗，兩相融合，才完成了那最為神秘的符咒。
這樣的後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能在關鍵的時刻感應到對方的心思，卻不知道當年的自己，究竟是出于什麼樣的心里做了這般的事情。
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或許莫名其妙，可經歷過這番波折之後，似乎也才真正明白過來，原來他在很早的時候，便已經開始動了心。
一面是萬年間割舍不斷的愛人，一面是朝夕不過千載的徒弟。
他卻從未想過，當她們二人一齊擺在面前時，他要如何抉擇。
殿堂外的安之在听到這樣的一句問話後，也是感到了萬分的茫然，不同的是，她糾結的不是華裳那般深沉的心思，只是單單純純的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卻又似乎，很害怕去知道。
可是久久的，他並沒有回答，聲音似乎在忽然之間消失了一般，殿里殿外，一片寂靜無聲。
她禁不住的探頭去看，去見他一襲白衣長衫立于殿中央，修長的身形站的筆直，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映襯了一番孤獨與寂寥。
她看的有些痴了，心中卻似乎好像明白了些許，她究竟為何會如此的痴迷于他。
可那身影終究是如現今這般的遙不可及，她想，她或許不能在隨遇而安了，她或許不能在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樣的男人，她惹不起。
既然已經失去了那些深愛的記憶，那麼就此打住，也似乎是未嘗不可的了。
安之低眉，嬌小的身影緩緩的轉動，顯得無助又彷徨，可她還未走遠，那殿堂里傳來的聲音便再一次頓住了她的腳步。
悠遠的，又好似迷茫的傳遞過了來，他在里間輕聲的呢喃，他說「我不知道。」
安之忽然笑了，嘴角微彎，抬起頭，看著頂上浮生淥的光輝。四梵天的極致美景盡收眼前，卻讓她一陣的熱淚盈眶。
是啊，原來不止她一個人在迷茫著，原來他也一樣。
他們都是沒有歸屬的人，他們都還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停滯不前的站在原地，回頭看著繚繞的一片，前方亦是昏昏暗暗。
她和他就像是站在了世界的兩端，明明連接著一條線，卻又觸模不到彼此，可事實上，他們看到的東西，卻不甚相同。
大概還是感情未深吧，所以……還不能至死方渝。
那麼離開吧，遠離這煙硝的塵世，去找尋一個能靜下心來的地方，又何嘗不可呢？
所以其實，不是只有凡人才會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感到迷茫和無助，天上的神仙和地上的妖魔，亦是會如此，只是他們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太長了，所以在無法解決的時候，才會選擇更為極端的方式。
所以安之想，或許逃離，也是一種選擇。
帶著未知的命運去找尋一個地方，平心靜氣的去思考自己的未來，她需要時間給她一個答案，盡管那或許會漫長的，恍如隔世。
作者的話:
還想今天加更，結果停水停電又斷網，我實在無語了！因為太趕了，寫不完所以干脆這一章就多寫了點，親們湊合著看吧。也實在有點卡文了，大家也看出華裳和安之之間都很迷茫，小一也迷茫……所以，慢慢來吧，來日方長，我要好好斟酌。求紅票，作者調查大家也不要忘了，記得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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