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噩夢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華裳的心里在想什麼，但她的內心卻並不平靜。♀
今日行了拜師禮，他就真的成了她的師父，且不說三個月後如何，但最起碼這三個月內都要一起度過，想一想，對于這樣的日子安之竟然隱隱有些期待。
回到醉眠蔭，她還來不及說話，就見華裳徑直進了廚房，看他興沖沖的模樣又不忍心反駁，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認識了這個性格怪異的美人師父，她的耐心變得出奇的好。
安安穩穩的等在桌邊，不一會就見華裳出了來，魚貫的端出幾盤菜和兩碗飯，順手又拿了一壺酒。
「師父，這麼多我們吃的完麼？」安之問，又掃了一眼邊上放著的酒壺，吞了吞口水，她有多長時間沒喝酒了？
「今天拜師禮啊，咱們慶祝慶祝！」華裳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抬手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她，一杯自己握在手中，輕道「來，咱們干杯。」
隨著他的話落，便听到酒杯輕輕的踫撞聲，不似上午喝溶血茶時的猛烈，這一次更像是細水長流，一口飲下，兩人又是相視一笑。♀
愉快的吃過晚飯，安之和華裳便並肩在小溪邊散步。
昆侖頂距離天宮很近，可以清楚的看到掛在天上的巨大月亮，好像一伸手就能觸模到一般，很是神奇。安之很喜歡這樣的場景，美麗的景色、美麗的人，閑散的過著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
「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賞月，現在身邊多了個人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了！」華裳開口，月下的容顏顯得更加妖艷，那雙蔚藍的眸子閃著光亮，甚至都要超過天邊的月亮。
「紫雪師尊沒有來陪師父麼？」安之問，總覺得那個女人對美人師父的感情不一般，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放任他獨自在醉眠蔭里？如果換做是她，肯定一有時間就跑過來。
華裳搖搖頭「紫雪要處理昆侖山的大小事務，時間自然不多，況且我也不喜歡別人打擾，所以獨處的時間更多些。」
她點頭，心下卻覺得莫名，過去的自己仿佛也是這樣，雖然四梵天上有疼她愛她的父王母後，和總是圍著她打轉的八個哥哥，可絕大部分時間她還是習慣自己一個人，那時候的她把自己隔絕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久而久之，竟然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只是時間長了才發現，習慣了自己其實就是變相的習慣了孤獨。
听到華裳那樣說，她的心里竟然涌現出一股想法，想要一直這麼陪著他……哪怕就只是這麼不咸不淡的生活也好。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安之就被自己嚇了一跳，慌忙的甩了甩頭，想要甩開這種奇怪的感覺。
察覺到了安之的舉動，華裳轉頭看她，目光中竟帶著一絲怪異「你在想什麼？」
「沒啊！什麼也沒想！」慌忙的想要撇清似得，安之猛地搖頭，月光下俏麗的面容上泛起絲絲潮紅，看上去可愛的緊。
「是不是偷偷想什麼壞事了？」華裳靠近，低下頭細細的打量她，初見時怎麼就沒發現，這丫頭長得還真不賴，不像紫雪那樣的貴氣美艷，她給人整個的感覺就像是一池清水，秀氣中帶著淡定超然，仿佛遇到什麼事都能不被動搖一般，但她那調皮的眼神卻總是敗露她的本質，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是那樣的矛盾而可愛。
可偏偏，他卻開始喜歡戲弄這樣的她，他實在想要看到她那隱藏在淡然表情之下的毛躁，究竟到了何種地步才會爆發。
「我能想什麼壞事啊！」安之轉過頭看著小溪，低垂下眸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平復下心情，她忽然發現，自己在這個美人師父的面前，淡然的定力竟然越來越差了！
華裳笑笑沒有說話，反而直起身子看著小溪深處的竹林。
氣氛忽然變得安靜，兩個人就這麼閑散的走著，偶爾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上幾句話，這一天，便也就這麼平和的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安之早早的醒了來，睜開眼楮看到不算陌生的竹屋房頂，起伏的胸膛才緩緩的平靜下來。
額頭的汗水滴落，她的整個身體都濕了個透，衣服黏黏膩膩的貼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起床下地，繞過屏風見到內室的華裳還未起床，便又退了出去，拿著干淨的衣服來到了小溪邊。
醉眠蔭的小溪橫穿著整個竹林，右面是那顆巨大榕樹和青石台，左面則是華裳間隔出來的一小塊空地，溪水向右流去，平日里洗漱時基本都是在那里。
關上隔板的門，安之放心的月兌下衣服開始梳洗，可神情卻依舊有些恍惚。
九千年了，她已經從每晚的夢魘中月兌離，變成了偶爾的夢見，可這一次卻來得這麼猛烈，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那漆黑一片的場景，周圍人痛苦的申吟，還有壓在她身上已經沒有了氣息的家人……她從一個原本幸福的小公主，一瞬間掉落進地獄里，變成了一個等待死亡的可憐人，她在那個狹小的死亡空間里，眼睜睜的看著身邊人一個一個的離去，卻束手無措。
閉上干澀的眼楮，她痛苦的抱頭，她的淚在前世都已經流干了，所以這一世無論多麼痛苦都無法在哭出來，沒有人知道她是從什麼樣的地獄爬上來，爬到那個與世無爭的四梵天，然後豎起一面高牆將所有人隔絕，就這麼苟延殘喘的活了九千年……
安之抬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那樣冰冷的顏色此刻卻忽然帶著一絲溫暖，流進安之的心，像是千年的積雪融化一般，讓她平靜下來。
腦海中痛苦的畫面慢慢淡去，隨之浮現的是這幾千年來的點點滴滴——那古老神秘的四梵天，疼她惜她的哥哥們，視她如寶的父王母後，溫柔淡靜的游絲，還有這里，小溪的上方，那靜謐的竹屋里依舊酣睡的男子。
她忽然笑了，帶著一絲釋懷，也許這記憶會一直保留到她神魂俱滅，但這存活下來的歲月卻也帶給了她無窮的力量，不管她是緣何重生成了神，但這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那就只能選擇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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