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字兒還…比上面你那20個－－－」我難為情地笑。穆虹麗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打斷了我後面的自我批評，面色緋紅，說︰「真是呆子，誰說你的字兒了。」我松了口氣，笑道︰「你喜歡就好，還怕你看不上，本來琢磨著干脆揣走不給你看見得了，所以特後悔寫在你的那首下面，連悄莫聲的拿走也不行－－－可，你真覺得好？」
「當然了，除非你寫的時候並沒有真感情，或者抄的別人現成的，我知道那不會。」穆虹麗說話中澄澈的雙眸能讓我看到她發自內心熱烈而且真摯的喜悅。我興奮地從兜里又掏出一張便箋紙，說︰「那這個你再看看。」穆虹麗欣然笑道︰「這麼會兒工夫你寫了兩首－－－我看看別是太多了倒…‘離情動天地，閑愁落無邊’－－－ ，這句氣勢不會太大吧。」不過她也沒有等我答復的想法，接著顧自念道︰「
‘蕭蕭風雪亂，脈脈暗香殘。
眉接傷心處，淚送孤影還。
相逢多輾轉，思緒已闌珊。’－－－這個寫得多好啊－－－噢，是跟我這兒說反話賣弄吧，所謂過分謙虛可就是虛偽啦。」
我笑道︰「那真沒有，再怎麼也不跟你面前賣弄虛偽，而且你要是能喜歡最好不過。還別說，你一夸好，我也覺得好了。」
穆虹麗拿起便箋又看了看，說︰「相對來說，我更喜歡詞，有長有短的句子，覺得讀起來更有韻律，更好听，雖然你的那些只是寫了給我看的，不是為我寫的－－－」我立刻打斷，瞪大了眼楮道︰「不帶這麼冤枉人的，不是給你寫的給出版社寫的啊，而且你這麼說簡直是不想接受了。」
「開玩笑啦，看你急的。」穆虹麗笑起來說，「尤其你的那首《金縷曲》－－－」看我有些茫然，她說道︰「嘿，您倒不自滿，先忘得快，受不了你，就是開頭幾句是‘心思羈絆久。月如鉤、清輝幾何，次第更漏。聲聲只喚離人听，脈脈此情誰受？’的那一篇。」我點點頭，她說︰「可還是難免傷感了些，要說事實就這樣，你總該心思積極一點兒，比方寫在我那幾句下面的－－－呵呵，對了，像你這樣性情的人，不知道那篇文章回頭怎麼向黨表忠心，別寫成悼文，然後演講像念訃告，不過會讓你去演講嗎？這回也就是折騰你一下的小人心思吧？」
「他們這樣當官的黨棍，一直都是小人，就好整人，不光是文*革的時候成天折騰，自打幾十年前成立之初還不就有了這傳統？」
穆虹麗笑道︰「要是這樣，倒未必滿腦子針對你一個人，也就算幸運了。」我冷笑一聲，說︰「幸運肯定是難遇上，可還別把我逼急了，非要我上台獻丑，到時我就聲淚俱下地控訴萬惡的吃人?愚人?禍害人的政治，你看怎麼樣？」我說著擺出個一手拿著什麼，一手抹淚的樣子，一邊回想中學課文《祥林嫂》中的那個版畫，好像是刻畫了這麼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