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要說不至于，甚至在那一瞬間嘲弄地對視著心里的魏革強那張令自己厭惡的形象說︰「還不求你給檔案了呢」，卻听她若有所思地說︰「就怕你手段高，等不及我回來，你已經一切辦好漂洋過海了。」
我的心髒又是剛才那個重重的一跳，言語遲緩地說︰「你這麼說是說我走得早，還是你回來得晚？我早說過，去那邊再早也是明年開春的事，還且呢，你這不是考完了就可以回來－－－對了，說起來，我去的那時候，正趕上日本櫻花的盛季，最有名的是東京的上野，你听說過嗎，魯迅好像在哪篇文章里提到過，听我爸告訴我說報的日語學校所在地叫…叫什麼吉祥，噢，‘吉祥寺’，離上野很近，櫻花樹也很多，而且是年輕人聚集的比較時尚的地方。」我有心叫臨別的氣氛好一些，提起了這個父親偶然說過的話題。
穆虹麗深呼口氣，也看著全聚德的方向說︰「是嗎，听你這說話的高興勁兒，好像特向往嘛－－－可那兒和我有什麼關系？到時你像櫻花那樣有了根芽，在那邊就可以長久、可以自主，也不會悲觀了。」
我以為她恢復了開玩笑的輕松，笑笑說︰「這是你的主觀了，其實我從來不悲觀，一直挺開朗的，這寫東西往往是感性的，真正生活上還得看現實，所以我…」
「幾點幾分了？」穆虹麗打斷我問道。
「6點－－－」我迎上不遠處但是比較高而且暗的路燈，「都…喲，25了。」我說著，視線卻時而投向全聚德的方向，此刻頭腦中不多的一點余暇完全是不由自主地想象到了朱雄飛嚴厲的目光，並且揮之不去，禁不住下意識地低頭晃了晃，似乎這樣可以甩去那個莫名進來的形象。
「這樣哪兒抖摟的干淨。」穆虹麗說著湊上來輕輕拂去了我毛線帽子上的落雪，一邊笑說︰「一個男的怕冷到撢雪都不拿出手，哧。」她的臉龐就在眼前，晶瑩黑亮的眸子里總帶著的笑意令我痴迷，我伸出手，是不是應該摟住她的想法在窩囊的心里做著斗爭－－－大庭廣眾的要是她罵我胡來……還是過多的猜疑令我沒有付諸行動。听她說︰「發什麼楞呢，呆子，呵呵，我早點晚點的沒什麼大不了，還什麼‘都25分了’，就是52分了又跟你什麼關系，要你這麼跟著瞎擔什麼心。」她說罷，還是靜靜地笑容。
「可遲到畢竟是大人物的專利，你還是抓緊吧，而且你爸剛才又有聖旨，還是現代化的電子版的玩意兒。」我垂下手笑著說。
「切，就差你催了，煩不煩。」穆虹麗白了我一眼，噓口氣說︰「好吧，人家沒興致了，我走人唄，過幾天我生日party的時候叫你，下不下雪不知道，就是下刀子你也得來啊。」她說罷竟然毫無預兆地轉過身，看看正是綠燈，抬腿便走，甚至沒有留意兩邊是不是有車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