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知道嘴上不說呀。」穆虹麗盯著我說了，一手支著腮，含笑道︰「而且你覺不出來她倆正好借你的口拐著彎跟我抱怨？好在是我不介意。就是你，也工作有陣子的人了，為什麼一點兒的城府沒有。」
經她這樣指點中略帶埋怨的口氣說出來，我恍然悟到些門道，平生頭一回覺得城府也是好東西了，不自覺地點頭，忽然想起來一句，便說︰「嗯，你說的對，是《漢書》還是南北朝的什麼文獻里的記載我忘了，在評論某個官員的話里就說過‘深沉有城府，寬綽能容納’，是褒義。」
穆虹麗看向我笑道︰「你能不學究一點嗎？我不是那個意思，而且也沒那個深沉本事，我是說做人忒有心計自然不好，太沒有，人家什麼心思一點兒不明白誰受得了，是吧？」
「是，所謂心機深是陰險，太沒有就是幼稚淺薄了。」
穆虹麗嘆氣苦笑道︰「唉，你真是個理論家，于世理上其實不通得很。」
我全不介意地說︰「上個單位同事的評語被你听到了似的，可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從哪兒看出來的不成？」穆虹麗說︰「當然是剛才的說話上看出來的，還有今天你原單位的領導接見的場面，我特意瞧了兩下，你呀，就算在不高興的節骨眼上，也不能太明明白白地拿出個郁郁寡歡不配合的勁兒，有那樣給大領導臉子看的嗎？這個連我都知道不好，何況你如今受制于人的處境，不是還有檔案的事兒指著原單位放行呢嗎？」
「可不，媽的，想起這個我就恨不能…還對他們曲意逢迎？門兒都沒有！」我憤憤地說。穆虹麗反而笑起來，說︰「看出點你的脾氣秉性了，算了，告誡你看來也白搭－－－他們都說白菜丸子好吃，你不嘗嘗，說了半天我，你自己也是半天不怎麼動筷子，還是故意要在本經理面前光吃米飯賭氣示威？」
「這倒不敢，真那樣在你面前光吃米飯，你再急了，罰我吃光米飯－－－」我沖身後的大鍋指指，「那可慘了。」
穆虹麗笑而不語，過了一會說︰「你干嘛一開始躲得遠遠的，你們不是都很熟了嗎，情書都傳遞著？」她咯咯地笑起來，然後拿起筷子夾起一點白菜，用空碗接著吃了一口。我知道後一句無非就是玩笑，便拍拍拿著筷子的左手，說︰「我習慣了坐到最靠邊上，要不這個老和別人有干擾，以前部門里還有一個左撇子，公司要聚餐的話，我們倆是把在邊上坐的不二人選。」
「就是個借口。」穆虹麗輕聲說。
「真的，我們倆每次都坐彼此對面，而且……」我還樂呵呵地比劃著起勁解釋，穆虹麗有些不耐煩似的說︰「誰管你以前單位吃飯坐哪兒！說你不通，你還起勁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吃碗干飯補補腦子吧。」
我完全模不著頭腦，習慣性的去撓頭，結果筷子沒握住掉了一根，剛站起身的穆虹麗繃不住，笑出聲道︰「反正你不吃菜，一根筷子扒拉扒拉飯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