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寵代嫁王妃 93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作者 ︰ 納蘭靈希

天璽年,五月二十七日,雲尚書聯合雲貴妃集結二十萬叛軍于宮門外,逼宮謀逆,犯上作亂!卻被凌王事先識破,于神出鬼沒之中火狐突襲,盡滅叛軍于宮門,而雲尚書與雲貴妃謀逆未成皆身死!與其串通一氣的朝臣也被悉數收押,全部問斬!

暗說,平息叛亂,皇帝應該高興才是,但,自那一日之後,北月朝堂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皇帝上朝時再無笑意!內宮之中也是人人自危,向來寬厚待人的皇後娘娘也是性情大變,易怒,易躁!就連一向笑逐顏開的公主臉上也少了笑容!

那一日之後,一切仿佛都變了!但,世人卻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只得暗自揣測。

風依柔被遣送回了江陵,雖然她不願意,但,這是皇後的懿旨,便也只得不甘不願的去了。

而,自從那一日之後,慕容燁似乎變的很閑,每日總會有大把的時間陪著靜兒,陪她一起去看綠柳斜橋的江南煙雨,看長煙落日的大漠黃沙,看碧水長天的塞外風情,看冰雪琉璃的珈藍仙境……

而,那一日之後,靜兒卻似乎變得很忙,向來嗜睡如命的她,居然每次都是到了深夜被慕容燁強迫著去睡覺,而,天還未亮時,便已經起來了!驚得紅綃連嘴巴都合不上,直呼她家小姐是中邪了!

三個月之後,月河城。

凌王府,書房。

慕容燁端坐在玉石案前,認真的批閱著手中的公文,而靜兒則是坐在一邊捧著一本書在細細的看著。

因為軍營之中又許多的事情都是要慕容燁親自處理才行,是以,他吩咐青鸞將所有的公文全都呈到凌王府來,為的,只是想要多陪陪她,也許,不,是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不想錯過可以珍惜的每一分每一秒。

靜兒看得是一本古書,上面的文字也都是一些晦澀難懂的遠古文字,不過,幸好她的師傅收集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古董,對于這些文字她可是從小接觸。

驀然,秋水明眸之中驟然劃過一絲亮光,璀璨如繁星,明燁如煙華。

天蠱!真的找到了!太好了!她終于找到可以救他的方法了!

一瞬間,靜兒幾乎要被這漫天而來的喜悅沖昏了理智,差點就要跳起來歡呼幾聲了!只是,目光緩緩往下看去,唇邊的笑意卻一點點的凝結……

天蠱,為天下至尊之蠱!可解世間百蠱!而方法便是,將天蠱種在有著百毒不侵之體質的人體內,只需六個時辰,天蠱便可完全融于宿主體內,屆時,再取宿主之血,給中蠱之人飲下,每日一劑,時日根據中蠱之人所中之蠱的厲害程度而定!至于,百蠱之王的千月傀儡舞則是耗時最長的一種,需服飲鮮血二十日!方可盡解體內之蠱!

但,天蠱必須是在月圓之夜種下,宿主需清醒的忍受六個時辰的天蠱噬心之痛,方可使天蠱完全融入自己的血脈之中,而,中途若是無法忍受那噬心之痛而昏迷,那麼,天蠱便無法融入宿主之體!可是,六個時辰的噬心之痛絕非常人所能承受!古往今來,也曾有人不顧一切的以身試蠱,但,全都沒用超過兩個時辰的,而有的人,無法承受那噬心之痛便在中途揮劍自刎,但求解月兌!

若,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可以清醒的承受著六個時辰的噬心之痛,那麼,當天蠱與之血脈相融之後,在第二個月圓之夜,蠱毒便會發作,宿主不僅要承受比上一次更加痛苦百倍的噬心之痛,而且,還逃月兌不了,青絲成雪,紅顏白發的宿命!因為,以身試蠱,本就是逆天而行!

然,這一切好沒有結束,即便那人可以撐過第二次的噬心之痛,那麼,在第三次月圓之夜時,不再是天蠱噬心之痛,而是,五髒俱焚,灰飛煙滅!

也就是說,從中蠱之日起,那宿主只有兩個月的生命!只有,兩個月……

秋水眸中的星光一點點的暗淡了下來,為何會是這樣的結局?為何只能是這樣的結局?他與她,便注定無法白首不離嗎?他與她,注定了只能活一個嗎?注定了要這樣生離死別嗎?

不自覺的抬頭看向他,他正微微蹙眉看著手中的公文,那般認真而專注……

煙花轉瞬寂滅,流星一閃而逝,也許,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注定了短暫的命運!

感覺到她凝視的目光,他忽然抬眸看向她,卻對上她眸中一抹來不及隱去的荒涼與淒傷,心,驀然一緊,起身朝她走去。

「靜兒,怎麼了?是不是看書太累了?」習慣性的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眸光看向被她捧在手里的書,卻是看不懂書中的內容,原來靜兒還懂這些古老的文字啊?

「恩——」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想要回個他一個笑容,卻發現,有時候連笑也是那麼的難……

「不準難過!」見狀,他卻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眸光幽深的凝視著她,霸道的命令。

他自然知道她是在為何事難過,可是,他不想看到她露出那樣荒涼淒婉的神色,那會讓他的心痛到快要窒息,只要一想到,一年之後,他便會離她而去,心,就仿佛被重雷擊中一般,沉悶,抽痛到讓人窒息。

「那你給我買桃花酥!」靜兒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眨了眨眼楮,忽而笑得眉眼彎彎,秋水眸中一派煙華瀲灩,那笑,很美,很純粹,很明燁,讓人不自覺被她感染,只是,心底,卻是苦澀蔓延。

「好!貪吃鬼!」慕容燁乍然看到她恍若孩童般的笑靨,微微愣了一下,點了點她的額頭,嗓音低沉,無盡輕柔。

「不準再點我額頭——會變笨的!」靜兒不滿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滿臉憤憤之色的瞪著他,嚴辭抗議!

「沒事!我不會嫌棄你的!」聞言,慕容燁不由得薄唇輕勾,彎起一絲溫柔寵溺笑意,柔聲說道。

「……我自己會嫌棄自己的……」靜兒看著慕容燁那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若是敢嫌棄她,看她怎麼收拾他!

「娘子怎麼可以妄自菲薄?哪有人自己嫌棄自己的?莫不是書看的太久了,腦袋變白痴了?」看著她微微扭曲的臉,他忽而心情大好的開口,嗓音寵溺輕柔,滿是揶揄的笑意。

「你敢說本姑娘白痴?你這個可惡的小人!」靜兒聞言,頓時一幅摩拳擦掌的樣子怒視著慕容燁那張完美到禍害蒼生的臉,咬牙切齒的開口吼道。

「失言——我錯了——娘子你就原諒為夫這次吧!」慕容燁見狀,心中有些好笑,可是,卻是很配合的做出一幅害怕的樣子,縮了縮腦袋,可憐兮兮的看著她,語氣之中滿是祈求。

「哼!現在,就去給我買桃花酥,要現做的!」每次都是這一招!不是裝無辜就是扮可憐!

「尊命!小的這就去給娘子買回來!」聞言,慕容燁頓時一臉榮幸的看著她,仿佛可以為她效力跑腿是他人生最大的榮耀與追求般!看得靜兒忍不住的嘴角狂抽。

慕容燁說完之後,眼前光影一閃,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靜兒看著空無一人的書房,心中,忽然一陣空落落的……

起身走到他之前坐著的位置,看了看他桌案上批閱到一半的公文,心中只覺酸澀莫名,那麼認真執著于軍務的他,卻為了她隨口說來的小事而放下公務,跑去買什麼桃花酥……

驀然,眸光不經意的掃過那一摞書本之中夾著的素箋,心下劃過一抹好奇,便順手拿了過來,眸光,微微一頓。

那是一幅畫像,月色清淺,一個素衣翩躚的女子自九天之上凌空而下,風,揚起她如墨的青絲,肆意飄灑,雖然那張臉平凡無奇,可是,那種淡漠清涼,恣意灑月兌的氣質,卻是風華無雙,驚世瀲灩!看的出,作畫之人每一筆都是用心在描繪,從那衣袂翩飛的裙擺紋理便可看出。

心,微微一動,這畫中人自然是她,那是,他們初遇時的情形,他被骷髏教的人追殺,而她在雲山采藥,一次偶然,她救了他,從此,便結下了這段不解之緣!

畫像落款的日期,是他剛回月河城不久,那時,她還沒有來到這里,原來,從一開始,他便對她暗生情愫了麼?呵呵——真是個白痴!只不過才見過她一次而已嘛!若她是什麼壞人的話,把他拐賣了他都不知道呢!

今日已是十三,再過兩日便是月圓之夜,靜兒望著手中的畫像,神思漸漸飄遠……

繁星似水,月明九天。

月河城外,西郊別苑。

此處是柳清揚的私人別苑,環境極是清幽雅致,鮮少會有人來。別苑之中遍植紅梅,雖然現在是深秋,可是,這里的梅花卻開得極好!

柳清揚獨愛紅梅與修竹,對于此二者頗有研究,即便現在還未到紅梅花期,這別苑之中卻是滿目紅梅繞眼,冷香四溢!

「靜兒?你怎麼來了?」柳清揚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女子,清雅如風月的眼眸之中劃過幾分錯愣,音色清雅溫潤,略帶驚疑的開口。

「怎麼?你不歡迎嗎?」靜兒站在門口,秋水清淺的看著他,紅唇輕勾,彎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自然不是!可是你——」他又豈會不歡迎她的到來?只是,這麼晚了她卻出現在這里,他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慕容燁怎麼會讓她——

「喂!本姑娘都站在門外半天了,你是怎麼待客的呀?都不曉得請本姑娘進去嗎?」看著他眼中的疑惑,靜兒撇了撇嘴,一臉不滿之色的抗議。

「呵呵——是我失禮了!快進來吧!」不管是什麼原因,她既然來了,他總不能將她拒之門外?況且,她這麼晚過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找他吧?

「想不到你這別苑還是這麼的清雅!上次來的時候這些梅花還沒有開呢!只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開的這樣嬌嬈了!」呼吸之間是淡淡的紅梅冷香,讓人不自覺間放松了自我,只想要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與美好。

「靜兒,你來這里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柳清揚微微側目看向走在身邊的女子,還是一襲縴塵不染的白衣,依然美的讓人迷失的容顏,依然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瀲灩風華……

「是的!清揚,你要幫我!」聞言,靜兒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靜靜的開口,秋水眸中一派認真。

「什麼事?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因她突來的嚴肅與認真,心中微微一緊,柳清揚亦是轉身看向她,清雅如風月的眼眸之中劃過幾分明顯的的關憂與急切。

「也不是,只是,清揚你有沒有听說過天蠱?」靜兒眸光定定的看著柳清揚,淡淡的開口說道,清揚也是頗通醫術之人而且,還十分了得,這也是她來找他的原因。

「天蠱?沒有!怎麼了?」柳清揚聞言,微微一愣,凝眉細想了一會,如實回道。

「天蠱乃是天下至尊之蠱,可解世間百蠱!」的確是很神奇的一種蠱!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蠱!她以前便見過天蠱,只是,不知道它竟有這樣的神效罷了!

「竟有這般奇蠱?那這樣的話,凌王殿**內之蠱便有救了!那你現在可有找到此蠱?」聞言,柳清揚也不禁為她感到欣慰,她與慕容燁之間的感情,他看在眼中,她可以幸福,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是的!的確可以解!而我,一直都有此蠱,只是不知道它還有這樣的奇效罷了!」若不是那本古書,她的確是不知道!因為,她一直都覺得天蠱很是平常無奇,原來,果然是不可以以貌取蠱!

「那你為何不盡快給凌王服下?」清雅的眼眸之中劃過幾許疑惑,既然已經找到了解救之法,為何還要跑來這里?

「解法便是,將天蠱種入有著百毒不侵體質的人體內,待天蠱與之血脈相融之後,便可取其血入藥,解世間百蠱!而種蠱之法,便是在月圓之夜,以銀針封穴,將天蠱以內力注入心脈之中,這些,都必須在精通醫術和武功之人的幫助之下,方可完成!所以,這便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靜兒靜靜的看著他的眼楮,緩緩開口,語氣恬淡而平靜,仿佛只是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而柳清揚卻听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的意思是——要以身試蠱?」清雅如風月的眼眸之中再難維持往日的淡靜,心中,更是翻卷著驚風駭浪!她說的淡然自若,他卻听得驀然心驚!

以身試蠱!這可是逆天而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是否知道?以血入藥?說的如此輕巧,那可是她的鮮血啊!她怎麼可以如此的漠視?銀針封穴?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憂,回天乏術!天蠱注入心脈?這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她是否想過?

「不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但凡還有其他方法,她是絕對不會用這麼極端的方法的!不為別的,只因,她真的很舍不得離開他!

「那你為何要來找我?」淡雅清遐如謫仙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為何,她要這般的殘忍?她不僅要自己親眼看著她痛苦,還要自己親手將那天蠱中入她的體內,她怎麼可以如此坦然而漠視的讓他做著這樣傷害她的事?

「因為,若要天蠱完全融如宿主的血脈之中,需要清醒的承受著六個時辰的天蠱噬心之痛!這六個時辰之中絕對不可以昏迷或者出現任何意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得住,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世間從未有人成功過,雖然,她一直相信事在人為,可是,畢竟她是一個那麼怕痛的人,不僅是噬心之痛,還要六個時辰!她實在是擔心自己會撐不住!她絕對不允許有任何的意外發生,因為,這是她救他的唯一方法!

「什——麼——」他聞言,幾乎要站立不穩,身形微微晃了晃,滿臉驚痛的看著她,幾乎不敢相信她以如此平淡的語氣說出的話竟是這般的讓人心痛,心驚。

「不錯!所以,清揚你一定要幫我!」眸中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心痛,她微微抿了抿唇,依然固執的開口,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他很殘忍,可是,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林靜兒!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驀然,柳清揚上前一步,雙手扶著靜兒的雙肩,情緒失控的大吼出聲。

靜兒有些驚愣的看著他,她從未見過清揚如此失態的樣子,從來,他都是風輕雲淡,對于任何事都不上心,她一直都覺得他本就是天界的上仙,沒有七情六欲,不食人間煙火,只是一不小心誤入了這凡塵俗世,沒有想到,他竟也會有這般情緒失控的時候?

「你這樣做,他知道嗎?他真的值得你為了他這樣不顧一切的傷害自己嗎?」見靜兒愣愣的看著他,柳清揚的意識漸漸地回復了些,松開抓著她雙肩的手,有些無力的開口,清雅溫潤的嗓音之中是深深的黯然與心痛。

「他不知道……」有些不敢想象,他若是知道了她這樣做,會不會憤怒的想要掐死她?

「呵呵——不知道——果然是不知道!值得嗎?靜兒——」慕容燁若是知道了,斷然不會讓她這樣做的吧?他那麼愛她,又怎麼舍得她這樣傷害自己呢?可是,她不是也一樣很愛他嗎?不然,又怎會為他做到如斯地步?心,忽然有些悶,有些痛,太復雜的情緒,讓他忍不住想笑,卻笑出來滿滿的苦澀……

「值得!我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所以,只要可以救他,不管是怎樣的方法,我都會義無反顧!」她怕痛,怕離開他,可是,這一切與眼睜睜的看著他受盡折磨之後死去相比,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如果,上天真的注定讓他們只能有一個人活下去的話,那麼,她要他活著!

「你……就真的這麼愛他嗎?」她眼中的決然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緩緩的閉了閉眼,輕問出聲,嗓音之中帶著一絲輕顫。

「我——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我只知道,我不能看著他去死,只要可以救他,我就一定不會放棄,若是,救不了他,我寧可陪他一起死——」愛,究竟是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因為,那太過虛無縹緲!世間有多少愛恨嗔痴的傳說,那些人整日將山盟海誓掛在嘴邊,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們有多愛,可是,在生死邊緣,在功名利祿面前,他們的海誓山盟,地老天荒的誓言竟是那麼的蒼白無力,一擊便碎!多麼可笑啊!愛,原來就是這些華而不實的文字游戲麼?

「如果,這都不是愛的話,那,這世間,還有什麼,可以稱之為,愛——也罷!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便幫你!」清雅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眼前一聲淡漠清涼的女子,心中一陣陣的揪痛,靜兒,你竟已經愛他愛到了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步了麼?或許,連你自己都未曾察覺到,你已經,愛他愛到萬劫不復,可是,萬劫不復的人,有何止你一個人?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著,待會,他便要用這雙手親自將她推入無邊痛苦的深淵之中了麼?明知是劫,明知不該為之,卻終是無法拒絕她……

月色清涼,夜風清寂,凌王府,夜華殿。

慕容燁站在窗前,一身化不開的寒意,仿佛將這滿殿的月光都凍結了!幽若千年寒潭般的黑眸浩渺幽深如暗夜下的蒼穹,斂盡了漫天的子夜寒星後卻歸于平靜,讓人無從窺測他內心的一絲想法。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著,依稀可見手中捏著一張素箋。

紅綃站在殿外的院子里,一張小臉幾乎要皺成了包子狀,小姐留書出走,居然連招呼也不和自己打一下!不和她打招呼也就算了!居然連殿下都不告知一聲!就這樣留下了一張簡潔的不能再簡潔的小紙條就離家出走了?讓殿下怎麼能夠不生氣呢?

哎!想不到,十幾天來殿下唯一一次出城辦事,小姐就整出了這麼一出來!這殿下已經在窗前站了整整兩個時辰了!不吃不喝,也不說話,真的有些擔心哎!

有事外出,勿念!

這就是林靜兒留給慕容燁的紙條……

連什麼事都不說,讓他怎麼可能勿念?去哪里也不說,這就是他特意留下讓他安心的字條麼?

驀然,一陣劇烈的痛楚自心口傳來,仿佛有無數支箭矢齊發,一毀天滅地之勢穿心而過,讓人痛不欲生!慕容燁心下驀然一窒,伸手捂住心口,那種如有實質般的痛楚讓他緊緊的蹙緊寒眉,黑如點墨是眸子忽而劃過幾分不安,而且越來越強烈,那張不安與驚懼快速的自眸底蔓延開來,直入心底!

「靜兒——」慕容燁驀然驚呼一聲,身形一閃,已經掠出殿外,化入無盡的夜色之中。

西郊別苑,紅梅香冷,月色清遐。

「啊——」一道壓抑著無邊痛苦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梅林之中分外驚心。

柳清揚靜靜地站在一旁,清雅如風月的眼眸之中是一陣劇烈的波動,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地握緊,青筋爆出,指節泛白。一瞬不瞬的看著不遠處那個滑坐在紅梅樹下的女子……

靜兒死死的咬住紅唇,努力不讓自己痛呼出聲,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之中,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因為,胸口之處傳來的疼痛遠比那強烈百倍,千倍!

額前的劉海早已被冷汗打濕,凌亂的黏在額頭之上,原本白皙如月華流轉的容顏,蒼白如紙,月色之下,有種近乎透明的錯覺。

「啊——」不期然的,又是一道無法壓抑的痛呼聲破口而出,天蠱噬心之痛果然遠勝萬箭穿心之痛!難怪,前人都沒有人成功過——神思恍惚之中,靜兒這般想著……原本瀲灩如秋水的眸子卻漸漸地變得恍惚與迷離……

「靜兒!你不可以昏迷過去!你必須清醒的承受這六個時辰的噬心之痛,你才可以就慕容燁!難道,你不想救他了麼?如果你昏迷,他就必死無疑!」在女子的意識跌入黑暗之前,一道溫潤卻略顯黯啞的嗓音清晰在耳邊響起,壓抑著絲絲痛徹心扉的苦楚,卻又無情的提醒著她那個殘酷的事實!

柳清揚伸手抱起倒在紅梅樹下的女子,眼神沉痛的看著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只覺得眼中干澀的厲害,若是可以,他寧願自己代她忍受這樣的痛苦。

「燁——不——我要救他——」驀然听到慕容燁的名字,女子飄散的神思似乎回復了幾分,喃喃低語出聲,嗓音清淺無力,卻透著絲絲堅定。

「如果你要救他,你就要撐下去,絕對不可以昏迷,不然,誰也救不了他……」他明明不忍看她痛苦,卻不得不讓她清醒的承受那非人的痛苦……

「好——撐下去——」女子漸漸的睜開雙眼,雖然,秋水眸中一派恍惚,可是,卻有絲絲堅定明亮的光芒劃過,那氣若游絲的聲音,風一吹,便消散了……

「是的!你要撐下去!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你再忍三個時辰……便好……」還要三個時辰?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般難熬過!心,仿佛在烈火中焚燒一般。

「燁……」神思恍惚的她,心中卻深深的刻著這個名字,這是她,撐下去的所有力量與支撐。

月河城中,已是深夜,可是,街道之上到處可見一隊一隊的士兵不斷地出沒在大街小巷之中!偶爾有夜半起身推窗遠望的百姓滿臉的震驚,那些可都是名震天下的火狐與黑騎,只是,他們何時兼負起了巡邏放哨的職責?

天璽年,九月十五,月圓之夜,名震天下的火狐與黑騎親自出動,搜尋了全城的每一個角落,這樣地毯式的搜索,只為尋一人——凌王妃!

那一夜,西郊別苑,紅梅樹下,有一個女子憑著心中的一縷執念,拯救畢生所愛之人的執念,生生的忍受了六個時辰的天蠱噬心之痛,而沒有讓自己就此昏迷過去……只是,她的雙手早已被指甲深深的刺傷,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滑落在那一地的紅梅花瓣之上,分不清,那是梅花的妖紅,還是她,為愛燃起的火焰……

那一夜,王城之中,蒼穹夜下,有一個男子心急如焚,失了往日的冷靜與鎮定,仿佛一只瀕臨絕望邊緣的困獸,瘋了一般的尋遍每一處可能的地方,只為找到深埋在心底的那個女子的身影……而當他,尋遍了每一處熟悉的地方,卻依然沒有找回那抹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身影時,絕望幾乎要將他所有的理智都湮沒……

那一夜,有一個墨蓮為魂月華為容的男子,失了往日的風輕雲淡,淡雅寧靜,眼神沉痛,心字成缺!只為,眼前那個隱忍到讓人想要流淚的女子……

那一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天,不知道是何時亮的,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劃過那一夜暗淡的黑色,降臨在人間之時,昏睡中的女子幽幽轉醒,秋水明眸尤自帶著幾分迷離的恍惚。

紅梅樹下,他一襲勝雪的白衣,靜靜地靠在身後的樹干上,懷中抱著昨夜昏迷的她,月白的披風柔柔的蓋在她的身上,拂去那如漫天花雨般飄灑而下的花瓣……

「你醒了?」清雅溫潤的嗓音自頭上傳來,女子恍惚的眸光瞬時回復了清明,抬眸看去。

清淺的陽光打在他眉目如畫的臉上,有種迷離的美感,只是,他的眼角眉梢都帶著深深的疲憊與暗淡,似乎,一夜未曾合眼……

「謝謝……」靜兒有些歉然的垂了垂眸子,淺聲說道,若不是他昨晚一直在旁邊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著她,喚回她漸漸消散的意識,也許,她根本就不可能撐下去……

「不客氣……」他淡淡的回道,只覺得這句話生硬異常,卡的心隱隱作痛。

「我該回去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她留下的字條?會不會擔心和著急?

「好……」他輕輕的解下披風,將她扶了起來,而,此時的她,虛弱的就仿佛一個剛剛經歷過生死之劫的人,風一吹,似乎就會倒下一般。

「呵呵——只是有一點頭暈……」靜兒看著扶著自己的柳清揚,笑了笑,有些尷尬的開口說道。

還真是丟人哎!剛一站起來便要摔倒!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想不到,她林靜兒也有這麼弱不禁風的一天?

「還是我扶你走吧!」清雅的的眼眸中劃過幾縷淡淡的心疼,淡淡凝眸看向她,輕聲開口,卻透著些許不容置疑的堅定,她這個樣子他還真的不放心讓她自己走。

「好」好像現在的她的確是弱了點?有他扶著也好,免得一跤摔死了豈不是要貽笑大方了?

淡淡清淺的陽光,灑在那對相攜著離去的身影,同樣的一身白衣不染縴塵,同樣的飄渺空靈,清絕初塵……

凌王府,夜華殿。

慕容燁靜靜地站在窗前,還是昨晚的姿勢,只是背影之中透著的蒼涼與清寂卻是更加的深重,那種遺世荒涼的落寞與蕭索,讓人忍不住的心底發酸……

靜兒——你究竟在哪里「為何搜遍了全城卻依然沒有你的下落?為何,找遍了每一個一起去過的地方,卻依然不見你的身影?你到底去了哪里……

沉如墨海的眸子更加的深沉。更加的幽深,也更加的清寂寒涼……」殿下——殿下——小姐她——她——「紅綃的嗓音自殿外傳來,帶著絲絲急切,氣喘吁吁的開口。」她怎麼了?「慕容燁聞言,卻驟然轉過身來,只是一眨眼便已經來到殿外紅綃的身前,黑眸緊緊地逼視著她,急聲問道。」——小姐——回來——呃——回來了——「紅綃看著仿佛憑空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影,愣了愣,很快的回答道,看著殿下那恐怖的眼神,仿佛只要她回答的慢了點,他都會一掌拍死她——

只是,紅綃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一陣疾風掠過,哪里還有慕容燁的身影!」呃——殿下的輕功和小姐還真的有的一拼——「紅綃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抽了抽嘴角,微微咋舌道。

凌王府,大門外。

靜兒緩緩的走在前面,柳清揚亦步亦趨的走在她的身後,清雅的眸光一直未曾離開過她的身影,仿佛生怕她會突然倒下來一般,緊張而小心翼翼。

驀然,一道黑色的勁風卷過,前行中的女子不期然的落入一個清寂微涼的懷抱。」呃——「靜兒有些錯愣的眨了眨眼楮,看向這個憑空出現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的男子,這般速度?他昨夜去苦練輕功了麼?」你去哪里了?「慕容燁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子,仿佛抱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般,身軀竟不由自主的微微輕顫著。」燁——我不是回來了嗎?「靜兒清晰的感覺著他身體的輕顫,心,不由得輕輕一顫,若是有一天,她真的一去不復還……那他,會怎麼樣?如今,她只不過是消失了一個晚上而已,他便已經緊張害怕到這樣了麼?忽然間,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想再想……

靜兒抬手想要撫上他緊蹙著的雙眉,手,卻驀然被他抓住。」你的手怎麼了?「慕容燁直直的凝視著她纏著白色絲巾的手,眸光幽深難測。」我——不小心劃傷的——已經沒事了——「靜兒心中微微一頓,隨即便若無其事的開口說道,她是絕對不能告訴他,那手是被自己的手指刺傷的。」劃傷?還有哪里受傷了?「聞言,他的表情卻驀然緊張起來,連忙將她推開了一些,一臉緊張之色的查探著。

以她的身手居然會劃傷麼?」沒有!只有手!我很好!真的!「看著他那滿臉過分的緊張之色,靜兒緩緩的勾起紅唇,嗓音柔柔的開口道。」那你昨夜究竟去了哪里?「一番查探之後,見她果然沒有受傷的痕跡,心,也微微放了下來,卻是驀然板起臉來,沉聲問道。

這個胡鬧又不安分的小女子!居然就留了那樣一張小字條就敢給他離家出走?不知道他都快要擔心死了嗎?」凌王殿下,王妃昨日發現了一味藥或許可解你體內之蠱,只是,這味藥草只在夜間綻開,所以,迫不得已,王妃只好深夜前去采摘,卻不想失足墜落山崖,幸而清揚辦事經過那里,救下了王妃,王妃怕凌王擔心,天未亮便急著趕回來了!「慕容燁的話音方落,一旁的柳清揚便淡淡的開口解釋道,清雅的眸中一派溫潤淡然,看不出絲毫的異色。

這個說辭,是靜兒讓他這麼說的,因為她知道,以慕容燁的精明程度,一般的謊言肯定騙不了他!而這麼說,也是為了找一個足以讓他信服的理由,不然,她要怎麼讓他喝下那些可以解他體內之蠱的鮮血呢?」什麼?墜落山崖?誰讓你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的?「柳清揚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在撒謊,而且,那樣雲淡風輕的一個人也絕不屑于撒謊吧?慕容燁對他的話並沒有絲毫的懷疑,卻是驟然低頭看向靜兒,一臉震驚之色的開口,低沉的嗓音之中是淡淡的責備還有一絲很深的恐懼,若是,她沒有遇到柳清揚……思及此,心中忽而升起一絲怒意。」燁——你不要生氣嘛!我下次不會了!「靜兒看著慕容燁那緊抿的薄唇,深深蹙起的寒眉,還有那沉如墨海的眸中晦暗不明的光,很肯定的得出了一個結論︰他生氣了!

暗自吐了吐舌頭,靜兒忽而笑得眉眼彎彎的看著他,伸出纏滿絲巾的兩只魔爪一左一右揉上他完美如神袛,魔魅似妖邪的俊臉,那動作之中分明帶著幾分惡作劇的味道。」……「慕容燁猝不及防,俊臉驀然落入某女的魔爪之中,嘴角止不住的微微抽搐著,這個白痴!犯了錯就來這招!每次在他想要發火之前她都會伸出魔爪一臉無辜之色的荼毒蹂躪著他可憐的俊臉!可是,這里可是王府大門口!而且,柳清揚還在一旁看著呢!這讓他作為不敗戰神的一世英名何存呢?

柳清揚站在一旁,愣愣的看著靜兒雙手並用蹂躪著慕容燁的俊臉,清雅如風月的眼眸之中劃過滿滿的錯愣。

而四周,那些王府中的下人都非常自覺的該啞巴的啞巴,該瞎的瞎,各自低頭忙著自己的事情,只是那快要低到地面去的頭卻是忍不住心中的誘惑般,不時地瞟一眼門口的那對身影,然後,又極快的低下頭去找銀子。

天高雲淡,長空浩渺。

這幾日慕容燁一直寸步不離靜兒的身邊,能不出門,就一定不會出門,實在沒有辦法必須得出門的話,也一定會把靜兒帶著!

渾身無力,懶得走路是嗎?沒有關系!反正抱著她本來就是一種享受!

接連三日,慕容燁都沒有離開過靜兒身邊一步!這讓靜兒非常的郁悶!這樣的話,她怎麼有機會去調配那藥呢?」燁——我想吃桃花酥——「夜華殿中,靜兒看著那個將公務搬到了寢殿中處理的男子,抽了抽嘴角,嗓音甜甜的開口道,秋水明眸直直的看著他,眸光期待。」千夜!「慕容燁頭都未抬,直接對著空氣喚了一聲。」是!主子!我這就去買!「眼前人影一閃,千夜神出鬼沒的出現,對著案前批閱公文的男人沉聲應道,身形一閃就要飛出去。」我不吃他買的——「千夜身在半空的身影驀然一個踉蹌,險些跌落下來,還好,他已經被訓練出來了!反應的夠快!」紅綃!「聞言,慕容燁微微抬眸看向那個坐在床邊雙手捧著下巴,一臉無辜又無聊的表情的女子,對著偏殿的方向又喚了一聲,幾許低頭處理公務。」紅綃不在家——「慕容燁剛剛執起的筆還沒有來得及落下,耳邊便傳來某女懶懶的嗓音。」……「紅綃不在家?那個剛剛從偏殿之中走出來,被她看了一眼之後又縮回去的人是誰?」我只想吃夫君買的!夫君,你不願意去嗎?可是,我真的好餓呀!「靜兒死死的盯著那個低頭處理公務的男子,將眼神的執著與專注發揮到有史以來之最!」……你不是才剛剛吃過不到半個時辰麼?「慕容燁緩緩抬頭,看著她那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提醒道。」哎——夫君這是在嫌棄我吃的多了嗎?那我以後再也不吃飯了!絕食好了——就算餓死了,反正夫君你也不會心疼的——「見他終于肯抬頭看向她,靜兒立即擺出一副自認為是最可憐。最無辜、最幽怨的表情,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嘆息道。」……「額頭劃過三道黑線,現在,不止是嘴角抽搐,連眼角都在抽搐了!他怎麼覺得再讓他說下去的話,他就成了那負心薄幸,虐待發妻,毫無人性、天理不容的人了?」哎——既然夫君如此狠心的話,那我只好去找焰哥哥幫我買好了!焰哥哥可是從來不會拒絕我的要求呢!「見慕容燁仍然沒有開口的意思,靜兒不由得又深深的嘆息了一聲,自憐自哀的開口道,作勢就要起身朝外走去。

在听到靜兒的話之後,尤其是那句甜的溺死人的焰哥哥簡直就像是一桶油潑在了燃燒著的小火苗上,火勢瞬間風靡而漲,幾乎要將他焚燒了!」我這就去買!「靜兒的一只腳還沒有來得及邁出去,那個怒發沖冠的男子已經瞬間站到了她的眼前,伸手把她按回了軟榻上坐好,有些咬牙切齒的開口說道。」那我等夫君回來哦!「靜兒聞言,瞬間笑得眉眼彎彎。」不準離開夜華殿!「走了兩步之後,慕容燁又不放心的回過頭來,沉著臉叮囑道。」絕對不會離開半步!「見狀,靜兒立刻回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一臉的無辜加純潔。

慕容燁將信將疑的看了她幾眼,驀然一個旋身,身影如一道疾風般瞬間消失在夜華殿中,看那架勢,有恨不得一步便可到達醉顏坊的跡象。」小姐——你為什麼一定要殿下親自去買?可是,殿下他好像很忙哎!「慕容燁是身影剛剛消失,好像便從偏殿探了出來,一臉不解之色的看著靜兒問道。」因為本姑娘就是喜歡讓他去買啊!「慕容燁亦離開,靜兒便瞬間跳下了軟榻,朝著偏殿的屏風走去。」紅綃美人,你按照這張紙條上的東西去給我準備過來。「紅綃剛想跟上去,靜兒卻驀然回頭將一張紙條丟給了她,輕笑著吩咐道。」哦——好的——「紅綃歪著腦袋看了一會,都是一些藥材之類的東西,一想到小姐最近身體很是虛弱,殿下每天都會逼著小姐喝下一堆的補品,也沒有多想什麼,便欣然而去。

偏殿之中,靜兒自暗閣之中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玉碗放在桌面上,隨即取出匕首,沒有絲毫猶豫的挽起衣袖,素手輕揚,一道銀色的流光在空中劃過,冰涼的刀鋒驀然親吻上瑩潤白皙的皮膚,一道狹長的紅痕出現在素白的手腕,鮮血,一點點的滴落在那只碧綠的玉碗之中,發出一點點空靈的寂響。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慕容燁捧著一包密封的桃花酥出現在夜華殿中,原本有些急切的神情在見到安然的坐在軟榻上的女子時,不自覺的舒了一口氣。」夫君的速度果然很快!「靜兒伸手接過慕容燁遞來的桃花酥,笑靨如花的看著他,不吝夸贊。」若是把娘子你餓死了,為夫萬死都不足以謝罪!「見狀,慕容燁那黑如點墨的眸中劃過幾許無奈和寵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嗓音低沉,絲絲揶揄。」恩!夫君果然很懂得憐香惜玉!「靜兒手里捏著一塊桃花酥,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還不忘抬起頭來,大方的夸獎他。」……「慕容燁聞言,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不過,看著她吃的一幅津津有味的樣子,忽而覺得很幸福,幸福之中,卻又帶著一絲極其淺淡卻悠遠綿長的淒傷……就像,你很喜歡一朵花,可是,心中卻明了,花期已經漸至荼蘼,一種明明知曉卻無力阻止的傷……」夫君,為了獎勵你辛苦為我買來桃花酥,我也特意準備了一碗羹湯給夫君,算是犒勞你啦!「似乎感覺到自他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淡淡淒傷,靜兒忽然抬起頭看向他,眨了眨眼楮,故作神秘的開口道。」哦?是嗎?「慕容燁見狀,不由得挑了挑眉,她何時變得這般溫婉賢淑了?」紅綃,把羹湯端上來吧!「沒有理會他那淡淡揶揄的眼神,靜兒對著殿外喚了一聲。」娘子,紅綃不是不在家麼?「聞言,慕容燁微微俯身在靜兒眼前,薄唇輕勾,彎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低聲開口,音色如魅,帶著絲絲促狹的味道。」呃——回來了!「靜兒聞言,秋水眸中劃過一絲明顯的錯愣,眨了眨眼楮,一臉無辜的開口,眼神絕對純潔無暇!」……「好吧!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見識她睜著眼楮說瞎話的本事了!」殿下,小姐,羹湯來了!「恰此時,紅綃捧著一個精致的銀白色的瓷碗走了過來,滿臉開心的笑,哎!小姐終于肯主動關心殿下了!」這可是我特意為夫君準備的!快點喝了吧!「靜兒將瓷碗推到慕容燁的面前,眼神期待的看著他,開口說道,恬淡如秋水的嗓音之中似乎還隱著幾分緊張之色。」這是什麼湯?為何看起來這麼怪?似乎還有種淡淡的血腥味?「慕容燁端起面前的碗,看了看,然後又聞了聞,寒眉不自覺的蹙起,看向靜兒疑惑的開口問道。

靜兒聞言,心中卻是驀然一緊,該死的!他要不要這麼精明啊!」這是由千年血蓮加上很多味珍貴的藥材炖制而成的,聞起來自然是有點怪!不過,這些可都是我特意為夫君量身定做的!你不準不喝!「心中雖然緊張,面上卻是一派平靜之色。」是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不對呢?「慕容燁聞言,狐疑的看了靜兒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瓷碗,寒眉卻是越蹙越深。」喂!慕容燁!你什麼意思啊?你是懷疑本神醫的醫術還是怕本姑娘在這羹湯里面下了毒啊?你要是不喝那就算了!「心,幾乎要跳出來了!靜兒故作一臉怒意的看著他,語氣不善的吼道,吼完之後就作勢要去奪他手中的瓷碗。」娘子給的,縱然是毒藥,為夫也甘之如飴!「見狀,慕容燁微微一個側身躲過了靜兒神來的手,將碗送到唇邊,一飲而盡。

只是,慕容燁抬頭喝藥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靜兒唇邊的那抹笑意,帶著一絲意料之中的得逞意味,帶著一絲淡淡的釋然,還帶著一絲悠遠的飄忽。

還好!他終是喝下了!不過,她又怎麼可能會讓他飲毒藥呢?呵呵!真是白痴!」味道也很怪!「慕容燁喝完之後,蹙眉看向靜兒,滿臉的委屈之色。」可能是蓮心放多了所以比較苦吧!「聞言,靜兒無辜的眨了眨眼楮,煞有介事的解釋道。蓮心是可以祛除血腥味的,自然是多放了些,不然,以他的精明,又如何騙得了他?」娘子,你不會是故意的吧?「她的眼中明明就寫著︰我是故意的這幾個字!」呃——當然不是故意的!明天我少放點!「靜兒聞言,秋水眸中劃過一絲錯愣,她有表現的這麼明顯麼?」什麼?明天還要喝?「慕容燁聞言,卻是驀然抬頭看向靜兒,滿臉怪異的表情,多放點少放點那都不是問題!明天還要喝,這個才是重點!」怎麼?夫君是嫌棄靜兒煮的難喝嗎?「慕容燁話音方落,靜兒便一臉受傷的表情看著他,語氣哀婉的開口道,看她那表情,仿佛只要慕容燁說出一個是字,她就會立刻哭給他看!」當然不是!很好喝!只要是娘子做的,我都愛喝!「見狀,慕容燁眼角微微一突,連忙說道,一臉認真之色。」那好!從明日起,夫君每天都要去給我買桃花酥,而我,每天都為夫君熬一碗羹湯!「幾乎就在慕容燁話音落地的瞬間,靜兒便一臉笑靨如花的看向他,斬釘截鐵的宣布著她的決定。」……「見狀,慕容燁忍不住嘴角抽搐,這,她這表情簡直就是收放自如!」夫君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哦!好吧!我現在要睡會,夫君繼續處理公務吧!「瞥見慕容燁那一臉無奈的表情,靜兒不由得笑彎了眉。」那好!娘子先休息一會吧!「只要她不亂跑,其他一切都不是問題!他也的確還有一堆的公文要批閱呢!

物換星移,時光翩然輕擦,轉眼之間,已是二十多天之後。

二十日以來,正如靜兒所言一般,慕容燁每天親自去為她買來醉顏坊的桃花酥,而靜兒,每天都會為他準備一碗那所謂的羹湯,然後,坐在一旁,一邊吃著桃花酥,一邊看著他喝下,秋水眸中總是溢滿瀲灩的笑意。

二十日以來,天氣漸漸的轉冷了,而慕容燁的體溫卻漸漸的接近于正常人的溫度,眉心處,那抹魔魅之姿的幽蘭煙羅印跡也慢慢地淡去,而靜兒,卻仿佛越來越怕冷,整天將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幾乎都很少出夜華殿的院子,每當慕容燁問起之時,她便一臉煞有介事的表情說,是因為不習慣北方的冬天!

這一日,陽光明媚清淺,夜華殿的院中,靜兒裹著白色的狐裘,窩在躺椅之中,身邊,慕容燁正在看著一本兵書。」燁——你現在還會覺得體內有寒氣蔓延嗎?「靜兒微微合著雙眼,看向慕容燁,忽而開口問道,一幅慵懶至極的模樣。」不會!靜兒,可雲貴妃不是說那蠱毒天下無解嗎?「聞言,慕容燁緩緩的放下手中兵書,伸手將靜兒抱在懷中,有些困惑的問道。

靜兒的那藥果然很有奇效,如今,他已經絲毫感覺不到潛伏在體內的那股寒氣。」切!世間萬物皆是相生相克,再厲害的毒都會有克制之法,怎麼可能真的有天下無解的蠱和毒?就算有,那也只是世人暫時還未找到解救之法罷了!「習慣性的把腦袋往他的懷中蹭了蹭,靜兒撇了撇嘴,不以為意的說道,這倒是真的,萬物相生亦相克,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麼是絕對的!」那靜兒是如何知曉那解蠱之法的?「緊了緊裹在她身上的狐裘,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像貓兒一樣慵懶的縮在他的懷中,伸手撩起她的一縷青絲在手中把玩著,低聲開口。」我可是神醫哎!怎麼會有我解不了的毒呢?「燁,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我是用了什麼方法為你解了體內的蠱,因為,那樣勢必會讓你痛苦。」呵呵——為夫怎麼忘記了!娘子可是名揚天下的靜水醫仙,豈會被這小小的蠱術難住?「聞言,慕容燁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額頭,笑的一臉輕柔。」燁,你開心嗎?「忽而,靜兒抬手撫向他的眉心,那抹幽蘭煙羅的印跡已經模糊不可察,這便代表著,他體內的千月傀儡舞真的解了!他,再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再也不用擔心雲貴妃以血契立下的詛咒!真好!」只要有靜兒在,我便開心!「淡淡垂眸,凝視著她恬若秋水的眼眸,緩緩開口,嗓音低沉如魅,無盡輕柔,無盡深情。」那,我要是不在呢?「聞言,靜兒的心狠狠一窒,眨了眨眼楮,故作輕松的開口,幾分玩笑,幾分深意。」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會把你找回來!「聞言,心中沒來由的劃過一絲不安,下意識的緊了緊環在她腰間的手,語氣堅決的開口,沒有絲毫回旋的余地!沉如墨海的眸中幽深浩渺如暗夜下的蒼穹,清晰的映著她絕美的容顏,永遠,他都不會放開她的手,他的世界,絕對不允許她的離開!」呵呵——難道,我去地府你也要跟著?「用力的眨了眨眼楮,壓下心中蔓延的酸澀,靜兒定定的看著他,笑得一臉明燁,玩笑般的開口說道。」碧落黃泉,天上人間,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看著她那一臉明燁無暇的笑靨,心中忽而有些沉悶,說不出為何,只是有種令人窒息的沉悶!伸手捧起她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臉,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眼楮,每一個字,都似乎帶著毀天滅地的堅定!」燁,你知道我最大的心願是什麼嗎?「他眸中的堅定與決然讓她的心止不住的輕顫,這樣的他,讓她如何放心的下,她幾乎不敢想象,在她離開之後,他會怎麼樣……無盡的苦澀在心底蔓延,靜兒忽然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聲音有些悶悶的開口問道。」靜兒的心願是什麼?「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她,卻只能依稀之間看到她如羽扇般輕顫的睫毛。」我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可以一直開心。幸福,直到老去!「只要他幸福的活著,便是她最大的祈願了!」一定會的!因為有靜兒在,我怎麼可能會不幸福呢?我已經覺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只要有她在他的身邊,他便會覺得幸福!千秋功名,江山如畫,他可以袖手天下,卻不能沒有她!

可是,如果我不在了呢?如果,我離開了你,無法再陪在你的身邊呢?燁……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才能讓你不痛苦?明日便是第二個月圓之夜……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撐下去,可是,縱然撐下去了又如何?青絲成雪,紅顏白發……你若是見到了那個樣子的我,會怎麼樣?一定會更痛苦吧?既然,終究逃月兌不了生離死別的宿命,又何必,徒增傷痛?

也許是連日來失血過多,身體實在太過虛弱,也許,是心中的傷痛,太沉重,讓人無法承受,靜兒窩在他的懷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月河城外,西郊別苑。

滿目紅梅繞眼,冷香縈繞,月華如水。」靜兒?「柳清揚站在一株梅樹下,听到身後的腳步聲,緩緩轉身看去,清雅的眸中劃過幾分詫異。」我又來了!「靜兒裹著厚厚的狐裘,走到柳清揚的身邊站定,清淺一笑,淡淡開口。」靜兒,你——「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問些什麼,自那日起,他便沒有再見過她,他知道是慕容燁戒于上次之事,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只是,她今日來此——心中,忽而漫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今日,又是月圓之夜了呢!上次我忘了和你說,天蠱融于血脈之後,在第二個月圓之夜便會發作,同樣的噬心之痛,只不過要比前一次更加痛苦而已,而且,第二次發作之後,逃月兌不了,青絲成雪,紅顏白發的宿命!我既擔心自己會熬不過去,又擔心自己到時候的樣子嚇到了別人,所以,便只能來這里了!你應該不會介意吧?「靜兒看著他,紅唇輕啟,緩緩的開口說道,秋水眸中一派淡然恬靜,仿佛她說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事一般。

而柳清揚,乍然听到她雲淡風輕的話語,眼前竟是一黑,身形晃了晃,差點摔倒,還好,被她及時扶住。

清雅的眼眸之中是毀天滅地的傷痛,柳清揚看著眼前一臉雲淡風輕的女子,心,忽然痛到幾近窒息。

她剛剛說什麼?第二次的發作比之第一次還要痛苦百倍?而且,還會青絲成雪,紅顏白發?她怎麼可以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她怎麼可以在最初的時候不告訴他?」還有第三次的發作嗎?「良久,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問道。」……「靜兒聞言,呼吸,微微一頓,還有第三次嗎?應該是沒有了吧?第三個月圓之夜,也許就是她投胎之日吧?」還有?「見她不說話,他似乎已經快要猜測到了答案,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沉痛的開口。」沒有了!第三個月圓之夜本姑娘就可以直接去投胎了!「見狀,靜兒卻是忽然彎了彎唇,露出一抹絕美的笑靨,輕輕說道。」什麼?你什麼意思?「她的笑,迷了他的眼,可,她的話,卻痛了他的心。」五髒俱焚,灰飛煙滅!縱然本姑娘意志力再強大,也不可能逆天而行吧?「雖然,南宮焰總說她是妖孽,可是,她畢竟還是一個**凡胎的小女子啊!在怎麼強大也不可能抵抗的了五髒俱焚,灰飛煙滅吧?

她的話,嗓音恬淡如秋水,空靈如月色,極是好听,語氣隨意而漫不經心,可是,卻讓他身形一個踉蹌,猛地後退幾步,靠著身後的梅樹才堪堪站穩了腳步,滿臉驚痛的看著她,那般深重而沉痛的絕望,仿佛一個跌入深淵谷底的人,永世無法救贖的靈魂……

五髒俱焚,灰飛煙滅?這便是以身試蠱,逆天而行的代價麼?是他!是他親手毀了她!」你……為何你當日不說……「若當日,他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斷然不會答應她的要求!」若我當日把這一切都告訴你了,你還會幫我嗎?「靜兒,定定的看著眼前那個一臉痛苦的男子,心中有些不忍,有些歉疚,她就是算準了告訴他之後,他定不會幫她,所以,才瞞著他的。」我……「是啊!若她當初告訴了他真相,他是不會幫她的!果然,她還是了解他的!」清揚,我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請你也不要自責了好嗎?今生,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很開心!若是,我今夜沒有撐的下去,這里的風景還不錯,你便賞我一個長眠之所吧!不要告訴慕容燁這一切,也不要告訴他我不在了!「今夜,她本就沒打算自己會撐過去,畢竟,那樣生不如死的折磨,實在太過痛苦,第一次之所以撐下去了,是因為救他的信念戰勝了一切,而今,她也算是了無牽掛了!那樣的痛楚,未必熬得住!

什麼?她竟是做了這樣的打算麼?張了張嘴,卻終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只覺得喉嚨干澀的厲害,柳清揚靠著身後的梅樹,緩緩的滑坐在地,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凌王府,夜華殿。

月色清淺,繁星似水,殿中沒有掌燈,慕容燁站在窗前,一身化不開的冰寒之氣。」靜兒,你就打算這樣離開嗎?什麼都不說,就想逃離我的身邊嗎?「幽若千年寒潭之水的黑眸沉得有些可怕,映著透窗而入的清涼月色,有種奪魂攝魄的浩渺清寂。

燁,我走了!不要找我,我會去很遠的地方,也許,以後我會回來看你,但是,如果我很久都沒有回來的話,你若是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子,便好好把握吧,我會祝福你的!勿念!

這,便是靜兒留給他信!

什麼都不說就想離開?還該死的讓他去珍惜別的女子?她的那顆白痴腦袋究竟都在想些什麼?」千夜,傳令火狐,黑騎,暗隱樓,所有人,尋找王妃的下落,縱然把渮澤天地翻過來,也要把人給本王找回來!「驀然,慕容燁起身朝外走去,冷魅開口,沉聲下令。嗓音之中帶著毀天滅地,弒神殺佛的決然!」是!「千夜也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一個閃身,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靜兒!我說過,碧落黃泉,天上人間,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所以,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一樣會把你找回來的!

然,慕容燁的身影還沒有走出夜華殿的院子,迎面便走來一人,一襲勝雪的白衣,恍若謫仙臨世,只是,那雙清雅如風月的眸子卻是黯淡一片。」你來做什麼?「慕容燁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沉如墨海的黑眸沒有絲毫的波動,冷冷的開口問道。」凌王這是急著去找王妃麼?「柳清揚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個全身彌漫著無邊煞氣的男子,那一身蝕骨不化的冰寒之氣,幾乎要將這滿目的月光都凍結。」你知道她在哪?「聞言,慕容燁眸光驟然轉冷,逼視著柳清揚,沉聲開口,疑問的話語,卻是肯定的語氣。」是!只是,凌王殿下從來就沒有好奇過她是用什麼方法救的你嗎?蠱中之王,可不是那麼容易便解的。「沒有在意他那一身的寒氣,柳清揚只是淡淡的看著他,緩緩開口。」什麼方法?「他清淡的話語,卻讓他的心驀然一窒,忽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來。」以身試蠱,逆天而行,以血入藥,化解蠱毒!「一字一頓,嗓音清淡,然,每一個字都仿佛一記驚雷炸在慕容燁的心底,炸的他幾乎要站立不穩。

原來,這麼些天以來,他每日含笑飲下的根本不是她所謂的羹湯,而是,而是……她的血!

心,仿佛被悶雷擊中,痛到沒有知覺,驀然,一股腥甜之氣自體內狂涌而出,漫過喉嚨,順著嘴角緩緩的溢出……

他,他竟然生生的飲了她的血!二十日!二十日!

腦中一直縈繞著這個訊息,腳下驀然一個踉蹌,竟是跌坐在地,頹靡而絕望……」你現在不是自責與傷痛的時候,她還等著你去救,若是晚了一步,恐怖,你此生便再也見不到她了!「看著頹然跌坐在地的男子,柳清揚微微閉了閉眼,恍惚之中,一聲嘆息跌落在滿目秋風之中。

柳清揚話音方落,原本一身頹敗的男子卻驀然抬起頭看向他,眸光清亮幽深仿佛斂了漫天的子夜寒星,燃燒著一個堅定的信念,救靜兒!」她在哪?「」西郊別苑!「靜兒,對不起,我無法答應你的要求,無法不告訴他真相,因為,只有他才可以救你!即便撐過了今夜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可是,或許事情會有轉機也未可知!正如你所說,萬物相生相克,千月傀儡舞都可有解,那麼天蠱也應有解才是!

夜風,清寂寒涼,糾纏著無邊的月色自人間呼嘯而過。

通往城外的官道上,一批通體玄黑的戰馬快若閃電般朝城外飛奔而去,揚起一路煙塵。

靜兒!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撐住!

柳清揚的話,仿佛一記重石壓在他的心頭,心,沉悶抽痛的極盡窒息。

以身試蠱,逆天而行,月圓之夜,將天谷注入心脈之中,清醒承受六個時辰的噬心之痛方可與天蠱血脈相融!第二次月圓之夜,天蠱發作,痛苦尤甚前次百倍,且,青絲成雪,紅顏白發!第三次月圓之夜,五髒俱焚,灰飛煙滅!這,便是逆天而行的代價!

靜兒!你為何要這麼傻!一定要等我!

西郊別苑,紅梅香冷。」啊——「一聲女子的痛呼聲在暗夜清寂的梅林之中分外驚心。那聲音之中壓抑著的痛苦讓人仿佛可以感同身受一般。

十指深深的嵌入掌心之中,嫣紅的鮮血順著素白縴細的指緩緩流下,在女子素白的長裙之上落下一點點妖嬈的紅梅……

女子背靠著身後的梅樹,絕美的容顏慘白如紙,瀲灩如秋水的眸子一片恍惚之色,眸光漸漸的迷離飄忽起來,仿佛下一刻,她便會失去意識,沉沉的跌入無邊的黑暗之中……」靜兒——「驀然,一聲恍若困獸般絕望而瘋狂的吼聲響徹梅林,帶著撕心裂肺的痛與絕望!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光影劃過,女子軟軟倒下的身子驀然落入一個寬厚清寂的懷抱之中。」靜兒——醒醒——快睜開眼楮——不要睡!靜兒——「慕容燁緊緊的抱著意識漸漸飄忽的女子,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心,被深深的恐懼感填滿,眼神沉痛而絕望的看著懷中女子慘白的容顏,失聲驚喚。

是誰在喚她?那麼絕望,那麼悲傷,讓人忍不住的憐惜與心疼,意識漸漸飄忽的女子忽而沉沉的睜開眼楮,看著眼前的人,一張熟悉到刻入靈魂深處的臉,是燁嗎?可是,他怎麼會來?一定是她在做夢……」靜兒——不許睡!不要睡!你快睜開眼楮看看我啊!我是慕容燁!靜兒——「見女子睜開眼楮,絕望的黑眸之中驟然升起一絲希望來,可是,還未來得及劃開,便見她又沉沉的閉上了眼楮,心,再一次被恐懼與絕望填滿。」燁——啊——「似乎听到了慕容燁的聲音,靜兒緩緩淡淡睜開眼楮,可是,剛一開口,便是一道壓抑著無邊痛苦的痛呼聲。」靜兒——靜兒——你不能有事!你如果敢有事,我就立刻隨你之後步下黃泉!我說過,無論你去哪里,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的!你若是敢死,我絕不獨活!「那一聲聲的痛呼幾乎要將他的心都碾碎了!這一卻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他,靜兒怎會受這樣的苦?」不——你不能死——「他的話,讓神思恍惚的她,驀然回復了幾分清明,睜開眼楮看著他,急急地開口說道,她好不容易才救了他,他怎麼可以死!」好!我不死!但是,你要答應我,你也不能有事!你一定要活著!靜兒——你一定不要有事!「慕容燁一手緊緊的抱著靜兒,另一只手伸到了她的後心,一股溫熱的氣息緩緩順著他的掌心注入她的體內,想要護住她的心脈,減緩那漫天而來的痛楚。

他的體內本就有她的真氣,二人的真氣早已相溶,是以,此時注入真氣給她,不會有絲毫的排斥與抵觸。」燁——你怎麼來了——「一股溫熱的氣息緊緊的包圍著她早已痛到麻木的心,那生不如死的痛楚似乎減緩了一些。」靜兒,我都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你為何要這麼傻?為何要這樣傷害自己?「若不是柳清揚找到他,他還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不知道她竟為他犧牲了這麼多!」我只是想救你——我不能——看著你死去——「傻嗎?她並不覺得,她只是順著自己的心走罷了!她只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有事罷了!」靜兒——「慕容燁聞言,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質疑責備的話來,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正如,他同樣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有事一般,換作是他,也同樣會義無反顧的這樣做的!

唯一可以做的,便是緊緊的抱著她,那般緊的力道,仿佛只要他一松開手,她便會消失不見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生不如死的噬心之痛漸漸地平復了下來,靜兒也微微回復了一絲力氣,緩緩的抬頭看向眼前的男子,那緊蹙的寒眉之中,有種深重的化不開的傷痛,想要抬手撫平他眉間的傷痛,手心,卻痛的厲害。」靜兒——你不要亂動!「慕容燁察覺到她的動作,驀然抓過她的素手握在手心,滿臉的心痛之色。」燁,是清揚告——「靜兒抬眸凝視著他黑如點墨的眸子,有些無力的開口說道,可是,話未說完,卻驀然頓住,表情驚詫的看著他的眼楮……

他幽若千年寒潭之色的眸子里清晰的映著她的身影,絕美的容顏,慘白的臉色,被冷汗浸濕的劉海,還有那,一點點風華成雪的三千青絲……

紅梅香冷,月色清晰,絕美卻慘白如紙的容顏映著那如雪般飛灑的銀發三千,有種說不出驚心動魄!

而他,在看到女子漸漸成雪的三千青絲之時,眼眸之中乍然驚現的痛楚與絕望仿佛跌入萬丈深淵的一縷清魂,永世無法救贖的沉淪!

靜兒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突然掙開了慕容燁的懷抱,一個側身滾落在地,背對著他,雙手死死地抱住頭,仿佛是在逃避著自己,也仿佛是在逃避著他,不願意讓他看到此時的自己。」靜兒——「慕容燁猝不及防之間驀然被靜兒推開,很快的便回過神來,起身朝靜兒走去,伸手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不顧她的掙扎,緊緊的抱著她,仿佛是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抱住一件永世無法舍棄的世間珍寶一般。」你放開我——「雖然被他緊緊的抱在懷中,靜兒卻依然雙手死死的抱住腦袋,不願意抬頭看他,也不願意讓他看到她的臉。」不放!靜兒!我是不會放開你的!永遠都不會!讓我放開你,除非我死!「他知道她在逃避什麼,也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可是,他又怎麼可能放得開她——縱然他放棄了自己,也斷然不會放開她的!

他的話,嗓音很低,可是,卻帶著毀天滅地的決然,讓她驀然一驚,抬頭看向他,卻對上他眸中絕望到永生的傷痛,心,狠狠一窒。定定的看著他,眼神哀婉而淒傷……」靜兒!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好嗎?讓我和你一起面對!你不是說過,你要與我比肩而立,共擋風雨的嗎?難道你忘了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永遠都不分開!永遠都要在一起!「他輕柔的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眸光輕柔而堅定的看著她,低緩輕柔的開口,那柔柔的話語仿佛一道自九天之上而下的華光落在她淒傷黯然的心湖,燃起一絲光明與希望。」可是,燁,我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我不想你痛苦——「他的話,人她的心忍不住的觸動,比肩而立,共擋風雨,永遠都不分開!多好的祈願啊!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祈願,只是,天不遂人願……」哪怕只剩下一天,也不要再離開我!我說過,碧落黃泉,死生契闊,生,在一起,死,亦在一起!靜兒,永遠,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沒有了你的世界,我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如果,真如柳清揚所說,她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那麼,他便陪她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她若不在了,他也絕不會獨活于世!既已結發為夫妻,定當死生不離!

他的話,如一記驚雷落在她的心中,她一直都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深到無法用語言訴說的地步,可是,卻沒有想過境會執著如斯!

生,在一起,死,亦在一起!」好!燁,我們再也不分開!死生與共,永不分離!「良久,靜兒的情緒終于平靜了下來,這一刻,心底竟是通透如明鏡,她靜靜地凝視著他的眼楮,每一個字,都似乎用靈魂在訴說,也必將用靈魂來兌現!

月明九天,繁星似水,滿目紅梅繞眼,滿院冷香清逸。

紅梅樹下,一對緊緊相擁的身影,仿佛天地之間的一切于他們都是多余的,在他們的眼中,心中,只剩下彼此!

他,一襲黑衣如夜,冷魅孤高如睥睨天下,俯瞰眾生的神袛,只一眼,便足以令天下人甘願為其臣服!

她,一襲白衣淡淡染血,卻掩不住那一身空靈清婉的瀲灩風華,三千銀發在夜風中飛揚,恍若一道道劃落人間的月色琉璃,迷離如幻。

銀絲與墨發在空中糾纏曼繞,仿佛放不開的前世今生的牽絆,注定,永生的眷戀不離!

半月之後,凌王府。」小姐——管家來報說門外有一老者自稱是您的師傅,要見您!小姐,你有師傅嗎?「靜兒正窩在院中的躺椅中曬太陽,紅綃的身影風風火火的自院外跑來,一臉疑惑之色的看著靜兒,她怎麼從來沒有听小姐說起過此事呢?」哦?是嗎?倒的確是有一個師傅,只是——「靜兒聞言,懶懶的坐起身來,秋水明眸劃過幾分莫名的笑意,師傅怎會知道她是凌王妃?難不成是南宮焰那家伙?」乖徒兒——靜丫頭——知道我老頭子要來也不知道出來迎接一下麼——「靜兒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道中氣十足的嗓音打斷,緊接著,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一步跨進了院中,可不正是天冥老人!

只是,那雙慧光流轉的眼楮在看到女子滿頭的銀絲之後,驀然一頓,劃過幾分心疼,卻沒有震驚,沒有意外,仿佛,他一早便知曉此事般!」靜兒姐姐——「靜兒看了一眼走進來的天冥老人,剛想起身,只是,腳還沒有落地,便被一道如流星般射來的小小身影抱了個滿懷!」咳咳——玄兒——你怎麼也來了?「靜兒一個猝不及防驀然被人抱住,差點沒有背過氣去,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嗓音寵溺的開口道。」靜兒姐姐——人家想你啦嘛——難道靜兒姐姐都不想玄兒嗎?「小小的身影微微放開了一些,雙手卻依然掛在靜兒的脖子上,不願放下來,听了靜兒的話,不由得嘟起小嘴,不滿的控訴道。

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少年,一張精致漂亮如天使的臉,一雙如黑色琉璃般的剪水瞳眸,光華流轉,瀲灩生輝,世間最璀璨明亮的星光也不及他眸中光華的半分!

少年的皮膚很白,雙頰有著兩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很可愛!

他,便是天冥老人的第二位徒弟——玄兒!」沒有啊!我也很想玄兒呀!只是,靜兒姐姐一直沒有時間回靈山去看你,玄兒可千萬不要生靜兒姐姐的氣哦!「靜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玄兒的小臉,一臉寵溺笑意的開口說道。」真的嗎?靜兒姐姐——呀!姐姐的頭發怎麼了?老頭——你快過來看看靜兒姐姐的頭發——快點給它變回去呀!「後知後覺的玄兒此時才看到靜兒那一頭的銀發,驀然回過頭去,看向站在一旁的天冥老人,大聲嚷嚷著。」什麼老頭?要叫師傅!你這個沒大沒小的臭小子!成天就知道欺負我老頭子!哼!「天冥老人聞言,瞬間吹著花白的胡須,一臉憤憤之色的瞪著玄兒不滿的抗議。」老頭——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這個?沒有看到靜兒姐姐的頭發都變成了和你的胡子一樣的顏色了嗎?丑死了!快點把靜兒姐姐的頭發變回去——「見狀,玄兒頓時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天冥老人,繼續大聲嚷嚷道,這老頭!年紀一大把了,胡子也一大把了,怎麼老是分不清輕重緩急呢?現在靜兒姐姐的頭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好不好!」……你個臭小子——你這是在嫌棄我老頭子的胡子難看嗎?「聞言,天冥老人的白胡子抖的愈發厲害了!顯然是被氣的不輕!」老頭——你怎麼光長胡子不長智商呢?你再不把靜兒姐姐的頭發變回來,我回去之後就把你藏在醉仙洞所有的寶貝都盜走!一件都不留!「某少年,剪水瞳眸之中閃爍著惡魔般的光華,笑的一臉囂張的看著那個吹胡子瞪眼的老頭,明目張膽的威脅道。」什麼?你怎麼知道我老頭子的寶貝都藏在了醉仙洞的?你是怎麼知道的?「驀然,一道堪稱曠古爍今,歷史之最的獅吼神功響起凌王府的上空,不知震落了南飛的大雁幾何?

玄兒與靜兒非常默契的提前伸手捂住了耳朵,沒有像那些無辜的夜華殿侍女們一般被震得東倒西歪的倒了一地,紅綃滿臉呆愣的看著天冥老人之前一直站著的地方,空無一人!為何一聲怒吼之後,連他自己也不見了呢?還是說,這根本就是她的幻听?天天被小姐荼毒習慣了,如今很久沒有听到,有些懷念了麼?

正在紅綃暈乎乎的想著的時候,卻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剛好落在天冥老人一直站著的地方,仔細一看,不是天冥老人還會有誰!只是,那漫天飄灑的胡子怎麼看都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哎——老頭——你這一跳九尺高的習慣何時才能改改?幸好是在院中,若是在殿中,只怕,這會兒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要遭殃了呢!「玄兒看了看那個不偏不倚精準落地的老人,搖了搖頭,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開口道,其實,他還挺佩服這老頭的,有時候他真的擔心他會一個激動過度,跳的太高,萬一落下來時位置偏了砸到了人可就不好了!可是,沒想到,每次都是分毫無差,果然是從哪里起飛,就從哪里降落!」別岔開話題!我的寶貝們還都健在嗎?「這個臭小子!當初撿他回來就是一個錯誤呀!他這是給自己撿了個i禍害回來呀!」健在!不過,若是靜兒姐姐的頭發變不回來的話,那可就不好說了——「絕對是明目張膽的威脅!」哼!這個我當然知道!靜丫頭的頭發,你不說我老頭子也不會坐視不管的!此次不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的嗎?咦?怎麼我老頭子都來了半天了還沒有看到小燁燁呀?「本來嘛,他急著趕來月河城就是為了靜丫頭之事,這個臭小子著什麼急呀真的是!」師傅,小燁燁……是誰?「聞言,靜兒忍不住嘴角抽搐,表情怪異的看了一眼天冥老人,開口問道,話說,不會是叫小凌子吧?不經意的抬頭,瞥見院門口的那一抹身影,眨了眨秋水明眸,不會是這麼靈吧?剛說就來了?」小燁燁還能是誰呀?不就是你是夫君凌王殿下嘍!他在哪呢?怎麼還不出來見我呀?「見靜兒問起,天冥老人頓時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吹著花白的長胡子,看著靜兒大聲開口回答,安全沒有注意到那抹已經走到身後的身影。

慕容燁剛回王府便得到匯報有人闖入,還自稱是靜兒的師傅,便急急的趕來夜華殿,沒有想到,剛來就听到這麼個惡心的稱呼!」師傅,您說的人不就在你身後嘛!「靜兒看著那個一頭黑線,嘴角抽搐的男子,紅唇輕勾,彎起一絲清淺瀲灩的笑意,慵懶隨意的說道。」啊?什麼——哇!小燁燁你想要嚇死我老頭子啊?怎麼連話也不說一聲——「天冥老人聞言,刷的一下回過頭去看向身後,頓時一臉夸張表情的怪叫道。」……本王叫慕容燁!不叫小……燁燁!「慕容燁有些無語的看著眼前鶴發童顏的老人,寒眉深深的蹙起,這真的是靜兒的師傅嗎?世外高人?他怎麼覺得更像個為老不尊的老頑童呢?」哎呀——你是靜丫頭的夫君嘛,那當然不能叫的那麼生硬了!小燁燁多親切呀!「開玩笑,這個凌王真是越看越滿意,而且,對靜丫頭呀是好的沒話說!」玄兒,你為何一直瞪著燁?「靜兒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那個自慕容燁出現之後就一直死死的瞪著他的少年,看他那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呢!話說,他們可是第一次見面呢!

慕容燁一早便感覺到了那道燃燒著瘋狂小火苗的視線,只是,不過是個漂亮的孩子罷了,根本就是直接無視了他!」哼!這叫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我不瞪他我瞪誰?「玄兒站在靜兒的身前,一直死死的瞪著慕容燁,聞言,表情憤憤的開口回答,卻依然沒有收回那滿含殺氣的視線!」呃——「一句話,讓院中的所有人都風中凌亂了……

情敵?他……和慕容燁?這……」小子,你胡說什麼?「沒見慕容燁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玄兒被他一把從靜兒的身邊扯開,丟到了天冥老人的面前,沉如墨海的眸子逼視著他精致漂亮如天使的臉,冷魅開口,嗓音低沉。

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混小子!居然敢揚言和他是情敵?這麼小就敢覷視著他家靜兒了?那還得了!」哼!本公子才沒有胡說!本公子從小就立志,長大了之後一定要娶靜兒姐姐!可是,還沒有等本公子長大,你這個陰險的男人就把靜兒姐姐給搶走了!害的本公子少年失意,抱憾終身!「本扔到天冥老人身邊的玄兒,還沒有站穩腳步便一臉義憤填膺之色的瞪著慕容燁,理直氣壯的開口指控道。看他的表情,仿佛慕容燁就是那個摧殘了一個無辜少年偉大夢想的惡魔!」呃——玄兒——原來你還有這麼個偉大而遙遠的夢想啊!怎麼靜兒姐姐不知道啊?「聞言,秋水眸中劃過一絲明顯的錯愣,這個臭小子!不會是故意這麼說的吧?」那你就只能抱憾終身了!靜兒是我的!「慕容燁伸手將靜兒緊緊的攬在懷中,一臉囂張的看向滿臉憤憤的玄兒,宣布著自己的所有權。」哼!不過呢,本公子看你長的也還行,雖然比起本公子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勉強算是合格吧!身材嘛,也還不錯,雖然肯定不及本公子長大之後,就將就著吧!至于身高嘛,和老頭比起來也算不錯啦!哎!本公子就勉強把靜兒姐姐讓給你好了!「看著那對相擁而立,異常和諧的身影,黑亮如琉璃般的瞳眸之中劃過幾縷狡黠的光芒,玄兒一臉鑒寶的神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慕容燁一番,一本正經的開口點評著。

眾人聞言,徹底石化!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可以隨便放出來禍害蒼生?」臭小子——你是說我老頭子很矮嗎?「風中凌亂的眾人半晌之後方緩過神,天冥老人更是一臉激動的提著眼前少年的衣領,怒聲狂吼。」老頭,你不是說要來救靜兒姐姐的嗎?怎麼又把正事給忘了?哎——這記性以後還怎麼讓人放心放你下山去啊——「少年被老頭提著衣領,兩只小手神速的捂住耳朵,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看著老頭,一幅語重心長的語氣開口嘆道。」大師真的可以救靜兒?「玄兒說了那麼多,慕容燁卻似乎只听到了這一句,瞬間一臉激動加緊張之色的看向天冥老人,急聲問道。」那當然!老頭我可就這麼一個徒弟!自然不能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人間慘事發生在我老頭子的身上!「聞言,天冥老人一臉義正言辭之色的回道,他就是特意為此事而來的!」喂——老頭——我不是你的徒弟嗎?「老頭的話立刻引來玄兒的抗議,這老頭居然把他給無視了!」為師已經將你掃地出師門了!「聞言,老頭得意的瞪著玄兒,趾高氣揚的開口道,死小子!敢在老頭子面前囂張,不知道姜還是老的辣嗎?」大師既然有辦法,就請你快救靜兒吧!「還有半個月便是月圓之夜,這半月以來,他一直讓暗影樓尋訪天下驚痛醫毒蠱術之人,只是,卻無人可解!靜兒本就是個中佼佼者,連她都無能為力之事,他也深知可能性極小,只是,不想放棄哪怕一絲一毫的希望罷了。」哎——我老頭子雖然有辦法,可是,我卻救不了她,只有你才能救她!「天冥老人聞言,忽而笑得一臉神秘,眼神不斷的流轉在慕容燁與靜兒之間,那表情怎麼看都覺得詭異。」我?我如何救她?「慕容燁聞言,微微愣了下,隨即疑惑的問道。

他若是能救她的話,還會等到現在麼?」老頭——從實招來,你是不是一直都有事瞞著我?「秋水明眸直直的盯著一臉怪異的天冥老人,眸光清淺瀲灩,卻有種洞悉一切,讓人無所遁形的通透明淨。」呵呵——靜兒呀——那個,之前都說了是天機了!老頭子怎麼可以隨便泄漏呢!你們這一段姻緣可是天作之合!若是早泄漏了,說不定一樁大好姻緣就毀了呢!老頭子我也不能親眼見證這麼感人的愛情!嗚嗚——真是太感人了……「在靜兒的眼神逼視下,天冥老人選擇坦白從寬,其實,以靜丫頭的聰明,肯定已經猜到了,自己最初就知道她會嫁給慕容燁的事情,甚至也知道慕容燁體內蠱毒之事!好吧,他的確是什麼都知道!可是,勘破天機卻不能隨意泄露,只因,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大師還沒有說我要如何救靜兒!「相較于其他的事情,慕容燁此刻唯一關心的只有此事!救靜兒才是重中之重!」呵呵——小燁燁,來,告訴師傅,你與靜丫頭是不是還沒有洞房啊?「聞言,天冥老人對著慕容燁招了招手,一臉神秘兮兮的小聲開口,只是,那刻意放低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人了所有人的耳中!」咳咳——「猝不及防,靜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個老頭!他剛剛說什麼?怎麼忽然提起這事?」靜兒,小心點!沒事吧?「見狀,慕容燁頓時一臉緊張之色的拍著靜兒的後背,心疼的說道。」喂!小燁燁——你怎麼可以無視我老頭子!「慕容燁的眼中就只有靜丫頭!她掉了根頭發他都會緊張兮兮,自己可是在和他說話呢!居然看都不看一眼!重色輕老頭的家伙!」大師只需要告訴我如何救靜兒就好!「言外之意,這些個人**問題,你還是不要八卦的好!」你個臭小子!小燁燁!我老頭子不就是在說救靜丫頭的方法嗎?解天蠱的方法就是你與她洞房啊!「聞言,天冥老人頓時一臉憋屈的表情看著慕容燁,非常不滿的開口說道。」什麼?「數道聲音,異口同聲!音色各異,卻是同樣的詫異!」對啊!解蠱之法就是小燁燁與靜丫頭洞房啊!「被眼前滿是詫異和驚疑的四雙眼楮盯著,天冥老人似乎非常享受,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非常肯定的回道。」……老頭——我中的是天蠱,不是胭脂醉……「靜兒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看著天冥老人,有些艱難,有些郁悶的開口說道。」大師是在說笑嗎?「慕容燁薄唇緊抿,眸色幽深的看著天冥老人,冷魅開口,他從未听過這般解蠱之法,都什麼時候了,這老頭還有心思拿他們尋開心?」哎呀!我怎麼可能會拿此事開玩笑呢!靜丫頭可就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了,不然我也不會火急火燎的從東海趕回來!你與靜丫頭早已是真氣互溶,血脈相連,心意相通,而天蠱之所以可解世間百蠱,還帶有那般駭人的詛咒,其實只是為鑒證天地之間至情至性之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忍受那樣的痛苦,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去承受那樣的詛咒,青絲成雪,紅顏白發,世間有哪個女子可以忍受這樣的宿命?若非情到深處,又怎會為了所愛之人甘願沉入這樣萬劫不復的無間地獄之中?天蠱存在的意義,便是尋覓一對有情人!情可以讓人為之死,亦可以讓人為之生!靜兒與你之間的愛情,感天動地,連老頭子我都被感動的哭了一把……「一番話說完,天冥老人的表情也是感觸頗深,倒是少了幾分為老不尊的頑童之色,真有那麼些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之風!」大師所言是真的?解蠱之法真的是……我與靜兒……「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看他的樣子也絕不像是說笑,心中忽而被強烈的希望與欣喜填滿,慕容燁看著他,有些急切,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當然!還好,你們尚未洞房!不然……呵呵!根本就沒有不然嘛!一切都在我老頭子的預料之中嘛!「注意了哦,他說的可是洞房哎!」老頭——你太陰險!太邪惡了!既然早就知道了這些事,為什麼不早點來救靜兒姐姐呢?「終于把所有的亂麻都理清楚的玄兒頓時一臉不滿的瞪著天冥老人,不滿的控訴。」要是早說了,還能夠見證這麼唯美又感人的愛情嗎?來來來,為師有話和你說,絕對是好事!走走走,去那邊說——「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慧光流轉的眼中驀然一亮,天冥老人拖著玄兒便朝著院中一角走去。」你只是已經把本公子掃地出師門了嗎?「玄兒一邊跟在他的身後,一邊閑閑的開口,好整以待的看著他。」哎呀——都是些陳年往事了!不提了不提了!現在為師又把你收回來了!「呃——還真是收放自如!

繁星似水,月色迷離,夜,寧靜而祥和。

凌王府,張燈結彩,滿目紅影,依稀之間,有仿佛回到了他與她大婚那日。

夜華殿中,紅燭搖曳,光影迷離。

他,一身嫣紅喜服,眼角眉梢都溢滿了幸福的笑意,黑如點墨的眸子,更是似海柔情,刻骨情深,眸光專注的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她,一身如火的嫁衣,絕美若仙的臉上滿是清淺瀲灩的笑意,秋水明眸亦靜靜地看著他,三千如雪的銀絲在紅燭香暖之中隨風飄灑,映著那絕美的容顏,映著那如火的紅衣,絕色妖嬈,鳳華無雙,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靜兒,上次成親我們居然都沒有喝交杯酒!這次一定要補回來!「慕容燁眸光輕柔的凝視著靜兒,伸手端起兩杯她最愛的桃花釀,將其中一杯遞到她的手中,嗓音輕柔的開口說道。」還有這樣的說法麼?「靜兒看著手中嫣紅琉璃的美酒,紅唇輕勾,微微一笑間,可傾倒眾生。」當然!「因著她的笑,沉如墨海的眸光微微一暗,不由分說的環過她的胳膊將琉璃杯送到了唇邊,一飲而盡。」……「她可沒有听說過這樣的說法!撇了撇嘴,亦是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靜兒,良辰美景,風清月圓,不可蹉跎,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看了一眼窗外長空浩渺之間的那一輪玄月,慕容燁低頭凝視著靜兒,眸光似水溫柔,幾乎要將人溺死在其中。」還早啊——你不想要批閱公文嗎今天?「拜托!每天的這個時候他可都還在處理公務呢!」娘子以身試蠱,為為夫解毒,讓為夫一直愧疚于心,今日,為夫終于可以以身相許,為娘子解毒!與此事相比,小小公文又算得了什麼!「聞言,慕容燁滿臉輕柔的看著他,一本正經之色的開口說道,話音未落,便將靜兒攔腰抱起朝軟榻走去。」以身相許?哈哈哈哈——「听了他一本正經的話之後,靜兒忍不住笑出聲來,他還真敢說!」是啊!娘子還記得初見之時嗎?那是娘子救了我,不是要求我以身相許嗎?現在,為夫終于可以了了娘子的一樁心願了!「將靜兒放在軟榻之上,慕容燁動作輕柔的為她取下頭上的鳳冠,一幅煞有介事的口吻說道。」什麼?我的心願?喂!我後來可是改了!要的明明就是十萬兩銀票!你個陰險的男人居然騙本姑娘說家徒四壁!「想起那日之事,紅唇不自覺的彎起一絲清淺瀲灩的笑意,卻是故作不滿的開口道。」原來娘子是在掛念銀子的事情呀!別說是十萬兩了。整個王府都是娘子你的!當然,我更是娘子的!「他怎麼倒忘記了,她可是很貪財的!不過,只要她喜歡銀子,他一定會努力把全天下的銀子都搬回王府來!」喂——慕容燁!你磨磨唧唧到現在都在干嘛啊?怎麼還不洞房啊?你們不洞房,本公子未來的娘子要什麼時候才能出生啊!「驀然,一道憤憤的入天籟般悅耳的嗓音自床底下傳來,嚇了二人一跳。」……玄兒——你給我出來!你剛剛說什麼?「靜兒的嘴角劇烈的抽搐著,用腳提了提地板,嗓音極致郁悶的開口說道。」本公子說要你們快點洞房!只有你們快點洞房了,本公子未來的娘子才能早點出生啊!本公子已經決定了,既然,靜兒姐姐被這個陰險的男人搶走了,那麼,本公子以後的人生目標就是娶靜兒姐姐的女兒!「一道小小的身影從床底下滾了出來,玄兒拍了拍凌亂的衣服,一臉大義凜然的表情看著坐在軟榻之上的二人,大聲說道。」……這些都是誰和你說的?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會是女兒?「靜兒表情扭曲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了?果然是個有理想的好孩子!」當然是老頭了!他可都說了,靜兒姐姐會生一對龍鳳胎!所以,本公子已經提前將未來娘子預訂了!「老頭今日將他神秘兮兮的拉出去說的可不就是這事,果然是件好事呢!」那是本王的女兒,你預訂了有什麼用?「慕容燁一臉黑沉的看著那個趾高氣揚的少年,恨不得一掌把他拍飛到九霄雲外去!」喂!你個陰險的男人!你都已經搶了本公子的靜兒姐姐了,今日還要搶本公子未來的娘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話音未落,某少年便張牙舞爪的朝著慕容燁撲了過去,大有將他好好教訓一頓的架勢。」娘子,待我把這個死小孩丟出去再為娘子解毒!「慕容燁輕巧的提著某少年的衣襟,一邊往門口走去,一邊回頭看向靜兒柔聲說道。」你個陰險的男人!快把本公子放下來——本公子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某少年被人提在手里,四肢並用的掙扎著,還不忘出口叫囂,氣焰何其囂張!只是,他好像絲毫沒有認清楚眼前的形勢吧?人都被提起來了,還叫囂?」你再修煉個十年再來找本王大戰吧!「慕容燁打開殿門,隨手那麼一扔,某少年呈完美拋物線狀飛了出去——」慕容燁——本公子與你沒完——「暗夜的蒼穹之中,響起一聲滿是震怒,滿是不甘。滿是怨氣的獅吼神功——」娘子,我們繼續吧!「慕容燁吹了吹手指,關上殿門,朝著軟榻上的女子走去,笑得一臉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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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耐的菇涼們,感謝一路以來有你們的相隨,靈希很感動哦!還有那些給靈希送花和票票的菇涼,靈希一直都非常的感謝你們,所以,一直都在努力的碼字,來表達我的感謝哦!靈希的新文《妃本輕狂之傻王盛寵》已經開坑了哦!有興趣的菇涼們踴躍跳坑哦!靈希大大的歡迎你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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