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爭 第九話 冰釋前嫌

作者 ︰ 水易安

陸青為何一定要來看子玉,這件事情要從六年前說起。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那一年的正月十五,陸青正在昆侖玉虛宮內打坐禪定。眼前突顯幻象,一條水龍呼嘯而來。在陸青周圍饒了三匝,騰空而去。

陸青修道幾千年,從未有過入定時出現幻象的經歷。定了定神,再次平心靜氣,剛一閉上雙目,水龍繞體的景象再次出現。陸青料定這絕非偶然,于是便親赴海外,找那天下第一相卜大師祁靈先生測問凶吉。

祁靈先生本是隱仙派宗師李和的親傳弟子,隱居在東海蓬萊仙島。此人平生一不求仙,二不問道,一心只撲在易卜星相上。陸青找到他時,他卻已經坐化仙逝。

洞府之中,除了一具枯骨外,只有牆面上留下八個大字‘帝星易主,白水之玉。’陸青細細品味著這句話,前半句帝星易主很容易懂。說的便是天上的帝王星移位,暗示著帝王的更替。後半句說的應該是地點和人物,指的應該是白水附近的某個人。

白水流域有名的修真世家便是軒皇一族,所以陸青便時刻注意軒皇世家的動向。在當年的七月十五,軒皇世家二少爺軒皇天霸喜得貴子,取名軒皇子玉。

按說凡有天命之人降世,應該伴有一些異象。可經過一番調查之後,此子並無任何異常,除了長得秀氣之外,再無過人之處。因為人的靈根只有在六歲之後,才能體現出來,所以今年的軒皇族選,陸青便十分關注。

得知子玉的特殊靈根,陸青感覺當年的異象,以及祁靈留下的揭語指的應該就是此子。本想即刻前來,但中途被另一件事情耽擱。直到如今才空出時間,前來探望。

其實陸青與軒皇玄文早年便相識,當年玄文還曾與陸青有一些過節。因此陸青一來,老爺子軒皇玄文打心里就不痛快。陸青也看出來主人內心並不歡迎自己,但事關人間界的興衰,自己身為人帝也是重擔壓身迫不得已。

兩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特別是晚輩在場,更不能失了身份。子玉這一拜吐了一地。屋內的二老也是顯得十分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圓場。

子玉終于將月復內的殘羹吐干淨,長出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舒坦的表情。軒皇玄文干咳一聲,吩咐道︰「來人啊,收拾收拾!帝君,請至內堂敘話。」

三人來到內堂,陸青看了看子玉,突然對著軒皇玄文道︰「玄文老弟,當年的事情你還在耿耿于懷?」

軒皇玄文本來還保持著笑容的臉,在這句話之後,立刻變得很難看。♀陸青知道,那件事一直是軒皇玄文的痛處,如芒在背。可事到如今,子玉這孩子是否真的能繼承人帝之位,關乎著凡人界的興衰榮辱。陸青必須與軒皇玄文坦誠相待,才能共謀此事。

軒皇玄文年少時,曾與陸青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兩個年輕人都有遠大的志向,英俊的外表,高強的修為,一顆除魔衛道的心。但世事難料,一位女子的出現,讓這對本情同手足的兄弟,先是相互競爭而後反目成仇。

事情要從仙元前說起……

那是一個飄雪的冬日,天氣不算很冷,陣陣的北風夾雜著零星的雪花,隨意的散落在大地上。千年之戰正在勝負的緊要關頭,身為統帥的陸青與得力助手副帥軒皇玄文一起,正在前線視察。

戰場上一片蕭瑟,曠日持久的戰爭已經讓雙方的士兵都疲憊至極。一隊隊的巡防穿梭在東倒西歪的人群中,大營里不斷傳來士兵的哀嚎。一名被斬掉左手的青玄期佰長,因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傷口潰瘍必須截肢。

軍醫將斷臂截下,在傷口處涂好止血藥粉。軍醫走後,那將領便用剩余的一只手捂著臉哭了起來。大家都知道,他並不是因為疼痛而哭泣。

未進入元嬰期的殘疾人如果沒有奇遇,在修仙這條道路上可以說走到了盡頭。形體不全,不能為仙,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青玄期的壽命只有幾百歲,壽命一到他便會像一個凡人般死去。

陸青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什麼名字?」那將領抬起頭,見到主帥和副帥都在身邊,連忙掙扎著站起身,躬身卻無法再抱拳施禮。

陸青閉上眼,將臉扭到一邊。軒皇玄文連忙將他扶起,搖了搖頭示意他免禮。那將領平復了一下情緒,才緩緩說道︰「末將是游擊統領令狐博。」

陸青點點頭,正要說什麼,一名女兵卻突然跑了過來。三兩步搶到身邊,一把抱住令狐博。一邊搖晃著一邊哭訴道︰「哥,你這是怎麼了哥?你這是怎麼了……」

令狐博擦擦再次落下的眼淚,拍著女子的後背,安慰道︰「哥沒事,妹妹,快起來拜見大帥。♀」女子名叫令狐鳳,靈元初期,看裝束也是個佰長。

令狐鳳轉身對著兩人躬身施禮,面對面兩人才看清女子的臉。那一霎那間,兩位蓋世英雄便將這張臉印入了靈魂。令狐鳳算不上國色天香,但卻是個令人看了很舒服的女子。修真之人,特別是女子,容貌會隨著修為的提升,變得出塵月兌俗。所以,修真界從來不缺乏美女。

但她卻顯得與眾不同,一張並不算精致的圓圓的臉龐,恰到好處的五官。讓人有一種春風拂面般的感覺,清新淡雅。而後的相處中,令狐鳳的溫柔善良,更是令兩人魂牽夢繞。

就是這樣一次偶然的邂逅,兩人同時愛上了令狐鳳。但兩人都知道,自己的兄弟也喜歡同一個人,所以誰都沒有向令狐鳳表白過。

戰事越來越緊張,東線戰場遭到天界的猛烈攻擊。軒皇玄文身為大軍副帥,不得不親自帶兵趕赴東線救急。沒想到東線的戰場,天庭與地府聯合為前來救援的大軍準備了一個陷阱。大軍剛剛進入東線戰場,便遭遇到了兩方合力圍攻。

軒皇玄文率領部下拼死奮戰,硬是靠著斗智斗勇與兩方聯合軍打了個兩敗俱傷。雖然部隊損失慘重,軒皇玄文也身負重傷,但卻有效的牽制了兩軍的力量。

陸青看到了勝利的希望,自己親率少量的衛隊,堅守大營作為疑兵。令手下全部得力干將帶領大軍悄悄趕往東線,從外圍包圍了聯合軍。在大軍的里外夾擊下,聯合軍很快被擊潰了。

本來佔有絕對優勢的天庭軍和冥府軍在此戰之後,都元氣大傷,無力再次進行大規模的進攻。而本來處于劣勢的人界軍雖然取得了勝利,但也自知不可能有能力消滅兩大勢力,戰爭也因此轉移到了談判桌上。

千年之戰結束後,軒皇玄文匆匆的由東線戰場撤回大本營,參加陸青的人帝封禪儀式。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欣喜趕到儀式現場,卻發現今日不但是封禪,還是陸青與令狐鳳大婚的日子。

明明說好了要在自己回來之後,兩人公平競爭。軒皇玄文覺得陸青不講道義背後下手,一氣之下辭去了軍中的職務。心灰意冷的回到原籍白水,而後整合族人創立了今日的軒皇世家。

兩人之間的這段陳年過節,很少有人知曉。所以,今日陸青提起,軒皇玄文的記憶便如洪水般涌了出來。陸青長嘆一聲,緩緩道︰「當年是我對不住你,但我真的沒有在你背後下手。鳳兒主動對我說,她喜歡我,想與我長相廝守。我作為一個男人,面對心愛之人的表白,實在無法做到無動于衷。大婚之後,我們倆人一直想找機會解釋。可是每每提及,你都諱莫如深。」

軒皇玄文閉上雙眼,緩緩道︰「還有孩子在這,別胡說八道。」

陸青看了看身邊的子玉,正色道︰「正因為這孩子,我才必須對你說清楚。這孩子關乎到人間興衰的一件大事,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他。但若是我們兩人之間,還是心存芥蒂,那就會影響到他。」

軒皇玄文緩緩睜開雙眼,陸青說的那件事,他也能隱隱的猜到一些。但他卻不明白,那件事與子玉有什麼關系。陸青見軒皇玄文似乎恢復了平靜,又接著說道︰「其實,這些年來,我都在默默的關注這個孩子。」

軒皇玄文突然笑了,直截了當的說道︰「我早知道你在我的地盤安插了不少眼線,卻沒想到你是為了監視子玉。」

陸青連忙解釋道︰「不,不是監視,是關心。」軒皇玄文豈能相信,心中暗自罵道︰編,接著編。六年前你就安排了眼線混入我府中,那時候子玉還是個嬰兒,有什麼好關心的。我身為他的爺爺,在那是都沒看出他的異常之處。你陸青就算修為比我高些,也不至于能未卜先知吧?

陸青看著冷笑不語的軒皇玄文,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無奈之下,只能將祁靈先生的預言與自己入定時的異象說給他听。本來軒皇玄文是無論如何不會信他的,畢竟感覺他曾經背叛過約定,不是個講誠信的人。但听到祁靈先生的遺言,又見陸青說的絲絲入扣,有因有果倒不像是編的。

听聞自己的孫子將來有可能繼承人帝之位,忍不住將信將疑的問道︰「陸青,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敢對天道發誓麼?」修真之人最重的誓言便是對天道起誓,每個天道誓言都會直接影響修真之人的道途。

陸青听了,卻毫不猶豫的舉掌道︰「我人帝陸青,今日對天道發誓,我從沒有騙過軒皇玄文,無論他如何的氣我,怨我。在我心中,他都是我一生一世的知己好友。我所有半句虛言,願受天道懲罰。」

軒皇玄文見陸青立下如此重誓,自己也不好再小氣。況且二人都已經這般年紀,當年的氣憤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不那麼重要了。自己離開昆侖後,也找到了自己現今的道侶。

感情有了寄托,剩下的無非也就是出一口氣的事兒。今日身為人帝的陸青親自屈尊前來,低聲下氣的與自己解釋,也算給足了自己面子。

人都有一種特殊的情分,叫做當面人情。不見面時,怎麼無論怎麼恨,怎麼琢磨著收拾對方,一旦面對面的看著對方,就很少有人能狠下心了。

誤會都解釋清楚了,兩人的表情也都有了轉變。陸青不再心事重重,一臉的輕松。多年沉積在心中的一樁事,終于得到了解決。軒皇玄文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陰陽怪氣,冷若冰霜。

一對鬧了千年別扭的老友,再次相逢一笑泯恩仇。天色漸晚,軒皇玄文接著興頭對著外邊高聲道︰「來人,傳我的話。今夜大排筵宴,讓所有的宗族子弟全部參加!」

膳堂中午就得到了傳令,因此早已備好了酒席。這邊一聲令下,立刻便開始上菜。是夜,賓主盡歡,兩位老英雄更是開懷暢飲,喝的酩酊大醉。

軒皇玄文推開面前的酒樽,拉起陸青的手,醉眼朦朧的笑道︰「老哥,還記得當年在軍中,你我兄弟同榻而臥,抵足而眠,徹夜長談麼?」

陸青听了,也是十分懷念的說道︰「當然記得,玄文老弟,一千七百多年了,我時時刻刻都盼著你我弟兄再續當年的場景。」

說罷,二人攜手攬腕,大笑離席,一同來到靜心齋。此處是軒皇玄文的書房,房內也備有床鋪。兩人歪歪斜斜的走進房中,軒皇玄文蹌蹌踉踉的走到榻邊,一下子癱在踏上,口中含糊道︰「哥哥,你自便,自便啊。」

陸青也不客氣,將軒皇玄文往邊上一推,自己也倒臥在一邊。少時間,房間內雷鳴般的呼聲此起彼伏。

寅時,軒皇玄文被渴醒,迷迷糊糊的起身倒茶。猛然間卻發現陸青正睜著眼楮,看著房頂。打了個哈氣,軒皇玄文問道︰「老哥,怎麼不睡了。」說著,走到茶幾邊,倒了一碗茶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陸青听了軒皇玄文的話,也半坐起身,靠著床背嘆道︰「心中煩悶,醒的早了些。」軒皇玄文又拿起一個茶杯,倒了一杯茶,走到床邊遞給陸青。

陸青接過茶杯,在手中摩挲著。「老冥君地藏六年前上體天心,功德圓滿,合道而去。新任冥君龍俊是個野心勃勃的梟雄。近年來,冥界蠢蠢欲動,多次試圖破壞合約。他繼位後,六次偷越結界,都被我悄悄擋了回去。」

軒皇玄文冷哼道︰「這家伙,年紀輕輕,野心倒是不小。我也對他繼位後的反常舉動感到懷疑,看來他絕不會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君主。」

陸青听了,冷笑道︰「何止不安分,你不知道,他的獠牙已經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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