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腳下的道路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有點發黑,一看就知道被油泥覆蓋了,黑色的路面上時不時還有一些暗紅的顏色夾雜,我一看就知道這是陳舊的血跡。♀
「小瑤,這里好髒啊。」鄧琪皺了皺眉。
「沒辦法啦,就是這樣的,其實我也是頭一次來啊,不管啦,既然來了,當然不能白來嘛。」小瑤低著頭踮著腳,邊找干淨的落腳地,邊說道。
走在街巷里,股股香氣直往鼻子里沖,我邊走邊流口水,我旁邊的一家餐館外面掛滿了燻制好的臘豬蹄,黃燦燦的豬蹄很是勾引人的胃口。
在前面一家餐館,鐵鉤子上掛著幾只剛剝了皮的小動物,我開始還沒看出來是什麼,但是在一個大鐵盆子里看到一堆還沒剝皮的兔子頭,就知道這里是吃什麼的了。
「小瑤,你要帶我們去吃什麼?」鄧琪扭著臉,走的離那個放兔子頭的鐵盆子遠遠的。
「田螺,我打听到這里有一家賣螺絲的大拍檔。」小瑤抓著鄧琪的胳膊說。
「小瑤,你還真是百無禁忌啊,螺絲做不好可不衛生啊。」我搖了搖頭。
「不會啦,不會啦,那麼多人吃……唉,就在那邊啦,我看到了。」小瑤忽然興奮的拿手一指。
果然,就在我們前面的一家餐館外面,我看見一個女服務員端著滿滿兩盆子螺絲,正給客人上菜。
「還有位子,快點走嘛。」小瑤拉著我們沖過去。
我們的運氣還真不錯,這家餐館就剩一張小方桌了,正好被我們坐了,我們剛坐下,後面又來了幾個客人,很無奈的只能等位子了。
但是這個桌子擺得地方實在不好,跟隔壁家的桌子幾乎就挨著,也沒有擺在棚子里面,都擺在外面了,沒辦法,也不能太挑剔了,我們點了菜,就坐在桌子旁等。
街巷里燈火通明的,采光很好,眾多食客們劃拳吆喝,哄笑吵鬧,很是熱鬧。
我鼻子里聞到旁邊餐館傳過來的味道,就往那邊看了一眼,見到旁邊一桌食客桌子上擺著一盆肉,高高的堆滿了盆子。♀
盆子里紅的辣椒綠的香蔥蓋在肉堆上,我一下子沒認出來是什麼肉。
我伸長脖子往那邊又看,馬上就明白過來,因為我看見離那張桌子不遠處,有一個鐵籠子,里面關著兩條狗。
我看了一眼鄧琪,我知道鄧琪是養狗的,可能不愛看這個。
還好鄧琪背對著那邊坐著,一時沒注意到。
我們的菜上的很快,一大盆螺絲,還有幾盤涼菜,我們又要了一箱啤酒。
這家的螺絲很的挺有特色,光是色澤就讓人食指大動,我夾起一個螺絲,用牙簽一挑,放在嘴里一吸。
「好吃!」我贊道。
「肯定啦,給我介紹的人贊的不得了。」小瑤手里舉著一個螺絲,得意的說道。
「汪,汪,嗚……」幾聲狗叫吸引了我們的視線。
我看見一個穿著長膠鞋,腰上系著長圍裙的男人,正彎著腰用力的把那個關狗的鐵籠子往一邊拖。
這回鄧琪也回了頭,但是馬上就氣呼呼的轉了回來。
「你看,那只小狗好可愛。」小瑤沒有注意到鄧琪的不高興。
一只小狗在籠子邊上一直竄來竄去,小狗不大,像個小肉球,渾身灰色的絨毛,小尾巴不斷的來回搖動著。
那個男人把鐵籠子拖到一個橫著的木桿下面,木桿離地面一人高,上面掛著幾個血淋淋的大鐵鉤。
籠子里的兩條狗仿佛知道了什麼,在籠子里躁動起來,嗚咽有聲。
小狗還是繞著籠子跑來跑去,粉紅的小舌頭伸出來,尾巴搖得更歡了。
「呀!好殘忍。」小瑤扭轉腦袋。
鄧琪悶頭喝了一杯酒。
「唉,老板,我們不吃母狗啊。」幾個食客走過來說著。♀
「好的,好的,這條是公的,就要這條嘛。」老板指著籠子里一條黃色土狗笑道。
幾個食客走了,老板打開籠子,拿出一個長把繩套,從籠子上面伸進去,準確的套住了黃狗的脖子,然後把黃狗拉出了籠子。
我也不想看,但是我坐的方向正對著那邊,不看都不行。
黃狗伸長了舌頭,四腳亂蹬,被掛在了木桿上,周圍的食客還是劃拳喝酒,看過來的很少,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老板從腰上抽出一把尖刀,狠狠的扎下去……
「嗚……」黃狗發出生命中最後一聲嗚咽,終于不動了。
我又看見了那條灰色小狗,小狗渾身哆嗦著,緊緊靠在鐵籠子上,身子縮成一團,小狗注視的方向,正是黃狗吊著的位置。
鐵籠子里剩下的一條狗,毛色也是灰色,此刻正趴在籠子里,伸出長長的舌頭,舌忝著小狗的腦袋。
小狗不時發出嗚嗚的聲音,大狗一直很安靜,不斷的舌忝著小狗,終于,小狗安靜下來,也伸出舌頭舌忝著籠子里的大狗,一大一小兩只狗,互相舌忝著舌頭。
這一幕看的我不好受,但我也沒辦法,我只能盡量不往那邊看。
過一會,老板端著滿滿一盆狗血,走到里面去了,留下地上一灘血污,血污里還有一把尖刀。
我搖了搖頭,嘴里的螺絲好像都少了點味道。
鄧琪一直就不高興,小瑤也看出來了,訕訕的說道︰「琪琪姐,下次我們不來了。」
旁邊攤位的生意也很好,不一會,就又過來幾個食客︰「老板,還有活狗嗎?」
「有,有,有。」剛才那個老板從里面跑出來。
「就這一條了?」一個食客明顯不高興的問道。
「活狗今天就剩一只了,不好意思啊。「老板笑著,拿手在髒兮兮的圍裙上擦了擦。
「算了,算了,就它吧。」食客擺了擺手︰「快一點啊。」
「馬上就好。」老板笑嘻嘻道,跟著就朝里面大叫了一句︰「出來搭把手。」
從里面又走出一個年輕伙計,老板轉身又去開籠子。
「老板,不夠掛了!」伙計叫起來。
木桿上已經掛滿了狗肉,還有內髒啥的,確實沒位置了。老板罵了句︰「笨死,直接宰,用刀!」
「哦。」那伙計長的一臉憨憨的,應一聲,又轉身朝里面走。
「干啥去!」老板吼了句。
「拿刀。」伙計說。
「地上有,我剛用過。」老板一瞪眼。
「沒有啊。」伙計低頭尋模著。
「笨死了,就在那!」老板放下手里的東西,走過來。
「媽的怪了,老子的刀呢?」老板低著頭,也說。
「老板你記錯了。」伙計呵呵的笑。
「滾球,老子明明丟在這的。」老板扭著腦袋到處看。
老板找不到刀,性子就有點上來了︰「媽的,見了鬼了!刀呢!」老板罵罵咧咧的,走動的時候,腳踫到了那只小狗,小狗趴在地上,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
「滾開!」老板一腳踢開小狗。
「老板,刀!」伙計指著小狗剛才趴著的地方。
果然,一把滿是血污的尖刀就在那里。
「媽的,狗崽子鬼的很。」老板又踢了一腳小狗。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鄧琪和小瑤也在看,我們離殺狗的地方其實很近,比我們近的人也還有,但是別人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里發生的事,一只狗的命運不可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但是我們看見了!
伙計撿起刀,伸手朝籠子里抓。
籠子里的狗躲閃著,邊躲腦袋還邊往小狗處看,小狗被老板踢了兩下,有點不敢過來,猶豫一刻,還是跑過來,隔著籠子汪汪的叫。
伙計的手抓住了狗的脖子。
「老板!」鄧琪站了起來。
「老板,這條狗我們要了。」鄧琪走過去說道。
「小姑娘,這狗有人要了,不好意思啊。」老板笑著說。
鄧琪沒有說話,伸手從身上掏出錢夾,抽出十張︰「還有這只小狗,我也要了。」
我們帶著兩條狗一起回來的,兩條狗很乖,似乎知道什麼,在車里很安靜,一聲都不叫,大狗一直舌忝著小狗,小狗一直搖著尾巴依偎在大狗的懷里。
我沒有問鄧琪怎麼處理兩條狗,我不用問,對它們來說,已經從地獄來到了天堂,人的一念之間,可以做很多事,有善有惡,其實人活的沒有狗單純。
鄧琪把我和小瑤送到了學校門口,然後開著車又走了,我和小瑤各自回去。
我回到房間的時候,看見白潔坐在我的床上,正在和老郭聊天。
見我進來,白潔一下子站起來︰「你回來了,我等你半天了。」
「啊……白姐,你找我有事?」我愣了一下,白潔能有什麼事找我?
「白潔要回去了,說是特意來跟我們道個別。」老郭呵呵笑著,臉上容光煥發的樣子。
「啊!白姐,你要回去了?」我看著白潔,白潔臉上帶著一絲嫵媚的笑。
「是啊,我要回去了,我們醫院給我評了職稱了,我就不用在這繼續做樣子了,呵呵,明天我就走,這不想著跟大伙道個別嘛,沒想到你回來這麼晚。」白潔的語氣有點嬌嗔,樣子還是那麼的吸引人。
「這還算早呢,平時回來的還要更晚,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老郭酸溜溜的說了句。
「白姐,一路順風。」我笑起來。
「行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姐走了。」白潔深深的看我一眼,轉身朝著門外走,臨走時腰肢一扭,回過身來笑道︰「有空上我那玩去啊。」
「一定!」老郭搶著就回答。
我朝白潔笑了笑,啥都沒有說。
白潔小手一搖,消失在了門邊。
「唉,你說,白潔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啊?」老郭興奮的說道。
白潔真的就在第二天離開了,去送行的人很多,老郭也屁顛屁顛的去了,我沒有去,我跟白潔以後可能都不會再見了,我們之間的秘密就讓它隨風而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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