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神]存在 第2章 零一

作者 ︰ 水色葡萄

屋內已無人。

(我……還活著?)

原上野動了動手指,手掌放在眼前細細使勁去瞧,夕陽的淡淡余暉下,健康均勻的淡麥色包裹著皮骨,指甲短短的,手心覆有薄繭,整個看起來並不是那麼賞心悅目,可手指卻十分筆直,骨節分明,完全不似今早的白皙細女敕,柔若無骨。

這才是原上野的手,穿越前的原上野。

(啊,到底怎麼回事……)

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原上野像個中年大叔般盤腿坐在榻榻米上,雙手舒展撐著地,臉朝上,對著門發呆。直到脖子感到一絲熟悉的酸疼後,原上野的目光才轉向不遠處的平躺在地一動不動的女子身上,一具尸體,無聲提醒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原上野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樣的慌亂無措,相反,她顯得意外平靜,思維清晰。

行動笨拙朝著尸體蹭了過去,面對著渾身散發僵冷氣息的女子,原上野沉默看著她,伸手輕輕覆在對方還未合上的眼眸。

「真的,抱歉……不好意思。」

讓你,就這樣的死了。

原上野坐著低頭看了尸體一會,微微俯,嘴唇踫了踫女子殘留不甘的側臉。

沉默蔓延。

一條人命沒了,雖然殺人犯不是自個,但如果穿越來的自己思維再快一點,想想一個臉色不善的男人出現在女子的寢室,想想就很不對勁吧混蛋!原上野深表歉意,要是很快的意識到這點,她,不,這具身體或許不會被殺死,或許能逃出來,有一線生機。

原上野模模脖子,被掐死的感覺無比糟糕,話說那時穿越到這里有三分鐘嗎,嘖,不會做了個連三分鐘也不到真女人咩?原上野回憶起那如花般的臉和該豐滿就豐滿的身段,遺憾,消沉表示略有不舍。

向女子的尸體鞠了個躬,原上野起身心想,然後……她還活著,那個女子卻死了?

思考之間,外頭突然響起聲音不小的嗒嗒聲,這是人踩在木屐行走時發出的聲響,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朝這里過來了!

原上野沒發現屋里有可以能躲進去的櫃子,她傻了下,抹了把臉,看見角落邊的有個掛著寬大和服的衣架,和服衣角延至地面,可以把整個人遮掩住。

來吧!暴風雨!康忙北鼻!!

 ——!

粗魯刺耳的推門聲在耳蝸內摩擦叫囂。

混蛋!還真過來了……原上野的腿習慣性的開始在抖,怎麼也止不住,她好像听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震的人渾身發冷。

男人陰沉粗劣的笑聲令人頭皮發麻,然後接著是語氣激動的自言自語,似乎喝了一些酒,話中雜亂龍頭蛇尾。原上野听了個大概,大意就是俺今天好暢快啊真開心啊以前叫你們瞧不起俺現在俺發達才不帶你們玩呢八嘎俺現在有錢睡女人了你們一群窮光蛋羨慕吧哈哈哈……

原上野默了又默,睡妹子?來這干嘛…莫非是「她」是在做……援交?!

繼續听著那人大聲念叨著今個的得意,由于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原上野彎著的身體有點發僵,她想說——大哥!!!!十分鐘了!!你難道就沒發現你要睡的妹子都已經翹辮子了嗎!這什麼眼神啊你!快點發現出去叫人啊混蛋!你不出去我怎麼逃跑啊!!

原上野佝僂在和服的後頭,感覺有點不妙,這會她更想操起矮桌上的茶壺砸暈對方。♀

沒等原上野憂郁多久,一直絮絮叨叨的男人倏地沒了聲音,屋內除了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再無其它,原上野放輕呼吸,刻意將身體放松,便于逃跑。

但是,下一刻,原上野等來的不是發現尸體的憤怒或慌張的叫聲,而是,衣布間的撕裂聲。

還有,男人粗重喘息中嘰里咕嚕含字的笑聲︰

「這下,終于…你是我一人的了…小百合……」

…………哈??

這,這是嘛意思?!大哥你在表白嗎?!!遲了!不,不對…現在根本不是時候吧?!為什麼你還沒發現啊!該不會是真喝醉了?!

原上野再也受不了了,她小心翼翼撥開和服一角,決定干件她一直以來為之不恥的行為,偷窺。

這會夕陽落幕天色暗淡,門外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變得熱鬧許多,白天與夜晚的區別分明,輕薄的紙糊門面擋不住源源不斷忽遠忽近男女調笑聲。這種情景下,屋內的男人更加興奮,

,他緊緊抱著地上的女子,兩三下就把對方的上身衣服撕下,眼神炯炯地著懷中一動不動的女子,呼吸急促撫模她的上半身,絲毫不在乎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而原上野看到男人的面孔時立即呆滯了,這臉,在白天用使人窒息的時間,刻在她的腦海,這個人就是白天掐死她的凶手。

「……混蛋!」原上野回過神,發現自己終于失去冷靜,抑制不住憤恨地沖過去,照著男人表情沉迷的臉狠狠來了一拳!

拳頭帶著勁風直接穿過男人的腦袋,彷如虛幻。

頭發絲都沒踫著。

原上野錯愣看著殺人犯,僵在半空的拳頭緩緩松開放下,她站在那不動。

答案在原上野的心里漸漸明了。

——她雖然活著,但也死去。

對方沒有任何該有的反應。

殺人犯的眼楮都不抬一下,完全沒有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在這個房間中,只有他和「她」。

原上野看著那個人的神情,腦海中浮現出某張熟悉極致盡顯溫柔繾綣的臉,她的媽媽。

原來這場是久違的……情殺?

白天面目猙獰的凶手這時輕輕吻上女子變得青白僵硬的肌膚,從額頭眉心往下親吻,掠過眼皮、鼻尖,直至不再柔軟溫暖的嘴唇。

凶狠充滿戾氣的眉眼間頓時被一股柔和沖淡。

瞧著情意融融的,如果原上野不是「受害者」之一的話,肯定也不相信這個人會下手狠絕,行動中沒有一絲猶豫的殺死現在他抱著的女子。

凶手開始撕扯女子的下半身衣服,意圖顯而易見。

嗯哼~這對奉信純愛至上的原上野殺傷力極大,她痛苦無比的眼睜睜看著女子很快被人撕去衣服,像小時候最喜愛的玩具女圭女圭一樣,乖巧的被人肆意擺弄身軀,沒有任何反抗。

也對,死人怎會有反抗……

……………(ゲ°⑸°;)ゲ

媽的他在干什麼?這也太喪心病狂!!

原上野覺得自己被媽媽經過摧殘洗腦卻依然正常穩固的認知三觀突受強力沖擊!

他,他先殺……後x………臥槽!

已經不堪一擊的純愛信徒精神委靡,再也不想在這呆上一分一秒,生怕還有什麼新的精神摧殘,單手捂臉,遂逃跑。

原上野出了房間後,像只沒頭蒼蠅般小跑在走廊中東瞧西望,與她面對面穿過的人臉上大多數帶著愉悅的笑容,男人腰間掛著的武士刀筆直沉默,女人發間的發釵搖曳和服翩翩,藝妓和武士。鶯鶯燕燕中,原上野越走越快,她快點想離開這個院子,眼中的燈火闌珊和耳畔的輕聲笑語令人暈眩感到惡心,原上野不想呆在這,她厭惡這里的所有。

如果這是場噩夢就好了,至少她醒來後,或許會被老師送去醫院,媽媽會立即趕來也許會露出少見的焦急表情將她抱緊在懷……渾身一哆嗦,意識到自己頭一次如此思念那個家的存在,原上野扶住牆,傷心的感到了世界的惡意,還有一絲無法言喻的恥辱感。

原上野覺得她像個低年級小學生,平時厭煩著想要逃避著家人對她的管教(雖然那種管教很不正常),但到了自己日想夜盼的一個人獨自的時候,她卻害怕了恐懼了想家了。

原上野找到了這家院子的出入口,但她出來並不覺輕松。

這里像她猜想的一樣,是條花街。

因為來這邊的男人大部分都帶刀,原上野猜測這個世界的時間點大概是十九世紀,還沒頒布廢刀令之前,也就是1870年之前的日本,離她原本生活著的世界相差了一百多年,鴻溝略大啊,有可能熬過百年回到她熟悉那個世界嗎……原上野覺得她再繼續想的話,她或許真會找根繩子和歪脖子樹上吊,死在爸爸嘎 脆之前,于是她不想這事了。

天色早就暗下,夜色安逸,人群往來,門口衣飾艷麗身材縴弱的姑娘臉敷香粉與每家每戶門前都高掛有形態各異的燈籠相襯相應,像是一切都被浸泡在綺麗的溫暖曖昧似的。路上燈火闌珊連貫連綿一路上前,讓人產生一種看不到盡頭的綺麗錯覺。

原上野站在路央,沒有人看見她,原上野郁結繼續感受到了世界對她的惡意,這塊糜爛的地方對她這種純愛至上的人實在太惡意了!

看不慣這里的原上野又想走,為了不讓自己又像只無頭那啥亂逛,原上野認真分析了下哪頭是出口,十分鐘過去了,原上野紅著臉察覺到對面姑娘用的香粉味道跟學校里是男生們夢中女神的女生香氣有點類似,默默點贊。後來,原上野決定跟著兩個看起來喝的已經半醉,要回家睡大覺的路人尋找出口。

跟著跟著,原上野如願以償就出來了。

後來,原上野又立即超想回到那個燈火耀眼人聲滿滿的花街中,因為原上野驚恐回憶起她怕黑……

出了花街,沒有了燈的照明,也沒幾個人在路上,周圍顯得陰森詭異,隱約還有烏鴉等鳥叫聲,仔細听听好像還能听見某種在不熟悉也不過、化成灰也能分辨的東西發出的聲響……可惡啊!!這東西無處不在嗎!這個世界居然也有!!原上野覺得自己因為信仰問題就排斥花街的存在,這種偏執的行為實在是太無知、太作死了tvt。

本著浪子回頭金不換,上野浪子朝前頭她一直跟隨的路人倆心懷敬意地豎指頭點了個贊,轉身往回走。

就在這時。

「啊啊啊啊————!!!!」

突如其來的嚎叫聲在原上野身後爆響!

原上野咽了一大口唾沫,雙腿如同注入了水泥,沉甸甸的,不容她移動半步,全身的寒毛乍起,她僵在那里一動也不敢動。

包含恐懼的痛苦開始漸而衰弱,聲音變為斷斷續續的申吟,沒過幾秒就消失于空氣,再無痕跡,像是那聲劃破黑暗的慘叫是她的幻覺。

原上野用盡全力才使自己轉過身。

剛剛還勾肩搭背,一同哼著小調的兩人現在全沒有動靜。

原上野原本視力有點差的,在沒有光亮的夜晚更加,但今晚似乎不同了,她能看的異常清楚。

一個人像是被什麼力氣很大的物體掃到不遠去的樹下,整個人垂著腦袋沒有聲息,不知道是震昏還是死掉了。另一個人則面朝地的倒在地上,他的腦袋似乎破了個不小的洞,血水和黏糊乳白液體從頭上慢慢流下,混著泥土沿著地面裂縫,緩緩接近到她的鞋邊。

原上野沉默的挪後一點,再抬頭便看見了那雙眼楮。

她愣了下,一眨不眨看著眼前的人,突然就有了種微妙的即視感。

對面面前的少年眼眸透亮明澈,眸中並出的光芒令人心如擂鼓,又彷如隨波逐流的緘默海水,原上野用了五年時間去描繪這雙眼眸的奇妙,但也沒將百分百表達出來。

但這,這眼楮……這不是她的夢中情人的嗎?!!!

一天里的高能沒有使原上野崩潰,可現在她心甘情願跪了……

「yato,這個人能看見,是死後的靈魂吧。」不知何處冒出的女孩柔軟童音震得在發傻的原上野更傻了。

(啊……終于有人能看見我嗎……)

少年意外地瞅了原上野一眼,不帶情緒的應了一聲,收起手中的劍,再也沒理原上野就這麼走了……

再見,下次再見。

看著少年筆挺的背影隱沒在黑暗中消失,終于,從白天到現在,原上野發自內心輕松了很多。

*

原上野是一個幸運值還挺不錯的人,比如她去便利店捏方便面一次都沒被抓住,在學校女子廁所趁沒人去解決生理衛生時也沒有被發現叫聲變態等等,于是,原上野也覺得自己是個幸運值a+的人。

回到了那個燈火明媚的花街,她在那蹲了一夜,到了天亮,天空微曉才出來走動。

原上野在漫無目的四處亂逛,她已經整整一天沒吃過東西了但不覺得饑餓,也是,原上野記起自己已經是個死了的人,也就不可能感到餓。

最終,原上野找到了一座神社。

以前,原上野除了上學,原上野平時休假的不敢出門,總愛呆在家,但如果出去的話,十有八-九就是附近供奉著菅原道真的神社。原上野誠心誠意祈禱著附近那種東西能少點再少點,還有的是,媽媽能別真把她當男生看了,原上野真怕到她自己成年後,媽媽會不會真的變成鬼母……

雖然原上野許的願望都沒有實現,那些東西還是那麼多,媽媽還是一直不斷的在挑戰她的下限,但原上野始終相信著那位神明的存在,她在祈禱時曾多次听見某個老爺爺尷尬的咳嗽聲應該不是錯覺吧。

她在神社前的水池那邊洗手,從口袋里模出一枚在花街撿到的銅錢,原上野把它放于指尖,對著天空高高一拋——

銅錢就再也沒落下了……

原上野︰「……」

……她再也不敢自我陶醉的耍帥了。

原上野無語抬頭望天,一眼就看到穿著黑色和服的少年蹲在細細的樹枝上,一手托臉,一手把玩著小小的銅錢。

透過枝葉的陽光將少年的眼楮襯托成好看耀眼的冰藍色,那一眼,恍然如夢。

他問︰「你的祈禱是什麼?」

原上野回答︰「我想要殺死殺死我的人。」

以血還血,以命償命,天經地義。

「這樣啊。」黑服少年點頭,從樹枝上跳了下來,走在她的面前,露出潔白的牙齒︰「和我締結緣分,我來達成你的願望。」

「好。」原上野答的快速毫不猶豫,事實她只注意到「締結緣分」,心想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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