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商王後︰許我邊關一世錦繡 第13章 墨子悲絲

作者 ︰ 登州燕

馮嫽點頭稱是︰「正是,在這期間,獵驕靡有意將烏孫與匈奴的關系漸漸疏遠,待君臣單于死後,獵驕靡乘機自立,月兌離了匈奴。于是匈奴就數次派兵襲擊烏孫,但都被烏孫擊敗,加上獵驕靡的傳奇故事,匈奴以為獵驕靡有神靈相助,以後就不再出兵攻擊。烏孫之地盛產良馬,富戶人家養馬多至四、五千匹,經過獵驕靡多年的經營,烏孫漸漸強盛起來,儼然成為西域的一大強國。」

「「難怪烏孫王膽敢前來要求和親,匈奴一直侵犯我大漢邊境,皇上多次安撫,奈何匈奴貪得無厭,言而無信,總是毀約,如今如果能和烏孫聯手,呈犄角之勢,量那匈奴也不敢再有所進犯。」

「正是此意,然烏孫又和匈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匈奴畢竟對獵驕靡尚有撫育和助之復國之恩,在大漢對烏孫安撫的同時,匈奴也對烏孫示好,包括和親,所以獵驕靡先將大漢公主立為右夫人,再將匈奴公主立為左夫人,也是左右逢源、搖擺不定之意,隨時都有倒向另一方的可能。」

「如此看來,細君姐姐的肩負重任,日子也是難過啊。」

「本來閨閣之事外人無法評說,然而這和親一事,事實上背後又站著國家的戰事,作為女子,既要爭寵,又要為國家爭寵,就難上加難。」

「將一國之事系于一個弱女子,這任務也未免太重了吧。」

馮嫽微微一笑,將批裙理了理,站起身來,在屋內來回走動著,舒展著有些疲勞的腰身。

屋外輕輕有人咳了一下,二人收住了話頭,竹簾一挑,只見青菡著一件藍草染襦裙,梳分髾髻,在髻尾串一串綠珠加彩色裝飾絲帶,走動時左右擺動,杏仁眼楮黑白分明,搭配上圓嘟嘟稚氣未月兌的小臉,顯得越發嬌俏可愛。♀

手中端一個原竹色托盤,玄色圓形高腳碟,上面呈梅花五瓣形擺了三層糕點。

「公主、先生,如意姐姐特意讓小廚房做了梅花米糕,怕兩位餓了,趕緊送了來,說是用糯米細磨了的,特意囑咐說讓趁熱吃了呢,涼了,怕窩在心里,就不好消化了。」

解憂略點點頭,示意放在案子上,問︰「怎麼還沒去睡了,天晚了,你們也不用都跟著。」

青菡在一旁單腿跪于團座之上,將手中托盤上面的高腳碟輕輕拿了,安放在黑漆案上,再將托盤雙手持了,半鞠了上身︰「公主,如意姐姐還在廊下望著,墨染和我輪流伺候著,剩下的小丫頭們除了值夜的已經都打發回去睡了,如意姐姐說了,公主和先生盡管教習,外面有我們看著呢,斷不能走了風聲,也不能委屈了公主和先生,公主只管安心便是。」

解憂揮了揮手,青菡會意,退了出去。

等青菡走遠了,馮嫽拿起一塊做成梅花形狀,上面點了紅點的糕點,用的是白色的糯米磨的細細的粉,上籠屜蒸熟了,軟軟糯糯,嘗了嘗,帶著女乃香並不十分的甜膩︰「「這如意姐姐甚是警醒,又十分周到,將來若真是和親去了,她跟著也是可靠的。」

解憂垂下眼簾︰「我命不濟,如何還要拖了這些姐妹一起去,若能護了她們一天,便讓她們跟著我,若是真要天涯海角,胡天寒地的,必先遣散了她們,或給她們安家費自尋出路,或在府里嫁人,也算是個安身立命的好去處。」

馮嫽只是一笑︰「公主真的認為嫁人就是好去處嗎?」

解憂起身來到菱花格圓形蘭窗下,手撫著已經泛黃了的竹葉青窗欞紙,一手背在身後,背對著馮嫽,看不到臉上的神情,在耿耿油燈之下,映襯出勻稱的身材,不同于細君公主的削瘦肩膀,解憂更顯腰背挺直,修長健康之美,發黑如青雲,從背後看簪兩粒大田明珠,熠熠生輝,簡單不失華貴,只是燭光昏黃搖曳之下,顯出無盡的孤單。

「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好與不好,全在所嫁之人,好一點的,衣食無憂,奉為夫人,一樣的妻妾成群,寫的再好的詩,也不過是點綴,可有可無的,相夫教子,如此爾爾;不好的,要當側室,姐姐你有所不知,我的親娘就是側室,平日里,只能在偏院,連我都不能常見,見了到跟做賊似的。」

解憂來到馮嫽面前,深深低首,行了一個叉手揖禮︰「馮先生並非尋常人,我如今能得馮先生相教,已經是天大的緣分,解憂有個不情之請,若有我和親的那一日,求先生與我一同到西域,憑先生治國之才,共同有一番作為,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馮嫽听了沒有立即回復解憂的邀請,只低頭將羊皮圖卷卷起,揣入袖中,對解憂施一禮,告辭到︰「公主,今夜太晚,暫且講到這里,還請早些安歇,明日還要早起練劍。」

解憂也不強留,鎮定了情緒,叫人進來送馮先生回別院休息。

如意在外面安排了墨染親自捧了明瓦燈籠去送馮先生,轉身收拾了只繡了幾個花瓣的刺繡,青菡在一邊打著哈欠挑開簾子,如意低了低頭進到屋內,打發青菡去灶上取熱水回來給公主淨面,自己快手快腳的收拾了桌上的殘茶。

「公主,這位馮先生倒是學識淵博,對西域了解頗深,如果公主真的到西域,能得她相助,應當會輕松許多吧。」

「她並非普通人,師傳董仲君,各式雜術都懂得一些,最重要的是會說胡語,若是能得她相助,必是大有裨益,只看我們有沒有福份能得她一臂之力,將來也是個保障。」

馮嫽離開之後,解憂依然無法安然入睡,許是夜風太冷,許是更深露重,心中百感交集,一時為細君公主感到悲傷,一時又為烏孫王感懷,一時又感自己身世,此情無可解,便打發了如意等一並回房休息。

解憂獨自來到鏡前,取下花鈿、釵簪,取了裝在白瓷瓶中,白梅花冷浸的雪水,用黑齒梳蘸了,將烏發梳至腦後,換一身縹色絳紗袍,披一件連裳蜀衫,眉不描而黛,膚無需敷粉便白膩如脂,自牆上取下久已蒙塵的流光碧琉璃琴,捧出朱雀銅燻爐,焚一星燕草香,以佩蘭之水淨手,步履盈盈,輕衫拂地,行至寂寞院中央,將琴安放于琴案之上。

碧琉璃琴瀲光內斂,琴頭寬如馬首,琴尾窄如月牙,調音「軫」凝韻如玉,十三「徽」皆為東海彩貝精雕而成,月光下閃出七色彩,琴身雕蓮子蓮心蓮葉圖,周邊繞鵲餃瑞草紋章,如碧似玉光彩轉動。

月光初顯,似有風驟起,卷起銀輝在琴身中靈光閃動,從青藍轉而黃綠,從紅橙恍如幽紫,冷冷七弦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一縷幽香,緩緩自朱雀銅燻爐鏤空籫花處飄出,如絲如縷,似有還無,彌漫不絕。

解憂輕輕撫模著琴身,走到一旁坐了下來,把琴放平,暗中嘆息了一口氣,修長玉指開始在古琴上波動,撫起了層層泛著漣漪的樂音,音色猶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陣清風。

琴聲「清、微、淡、遠」,悠然疏朗,空靈沉厚,抹挑勾剔以取正聲,打摘劈托以取應聲,情之所至,信手彈來,音清而韻長。

七弦冷冷,所撫正是廣陵琴派「墨子悲絲」。

七聲散音,九十一泛音繞梁,經久不散。

听一曲音調悠揚,意切切,其情悲,知音稀,心韻清。

心若安之若素,怎奈世事浸染,功名、仁義、交友、錢財,無一不在浸染,初心如同新織就的潔白的絲,輕易地就會被浸染成各種顏色,再也無法回復內心的原色,「故染不可不慎也」。

日暮秋雲陰,

江水清且深。

皓絲潔且白,

何以易染色。

黃鵠一遠別,

千里顧徘徊。

胡馬失其群,

思心常依依。

幸有弦歌曲,

可以喻中懷。

請為素絲吟,

泠泠一何悲。

絲竹厲清聲,

慷慨有余哀。

長歌正激烈,

中心愴以摧。

欲展清商曲,

功名蔽天地。

俯仰原潔色,

淚下不可揮。

隔院中馮嫽也未曾安歇,在屋內靜坐的她,听到從解憂院中傳來的琴聲,暗暗頷首,听到後來又輕輕搖頭,起身解開披帛,將頭發散開,赤足寬衣,讓侍女送上茶來。請牢記本站域名,屋?檐?下的拼音.後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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