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點鐘之後的一小時,喬薇函處理了兩個來搭訕的外國男人。♀
三點鐘,她進入展館內部。一位滿頭銀發的法國老太太被女兒攙扶著,似乎遇到了什麼問題在四處張望,見到那個中國女孩站在油畫旁發呆,就試探著過去詢問。
結果對方居然會說法語,老太太很高興,就更詳細地問了一些。喬薇函也樂得鍛煉口語,三人走到旁邊稍空曠的地方聊了一段時間。
鐘紹景也循著gps定位來到了法國館,當他也走到這一處時,雙眼忽然被女孩熟悉的背影吸引,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趕快掏出來接听,目光粘在幾米之外的喬薇函身上,生怕她跑掉。
章飛在電話那頭大叫︰「老大,廣港那邊弄到照片了!我們還在草原不方便上網,我叫他們發到你郵箱,你趕緊去看一下吧!」
鐘紹景捂住手機壓低聲音回答︰「嗯,發吧!我現在剛好找到她了,回頭再聊。」
他掛了手機,月兌下鴨舌帽整了整衣領,盯著目標身影,輕輕繞到另一邊去。而那邊的女孩正和兩位女士聊在興頭上,對周遭世界渾然未覺。
像是電影里的慢鏡頭一般,喬薇函的影像從背面、側面,再轉到正面……
鐘紹景腳下就如牢牢釘在地上一般,再也不動。
從青春期開始,他就在現實里、在睡夢中無數次勾勒過夢中情人的形象,但每一個都是模糊不清的。前幾天他也從朋友那里得到過情報,喬薇函中學一直是校花,容顏被那些男生吹噓得天上有、地上無。
他的反應只是輕輕一笑。美女其實並不難得,他一直學著文科,大學時又在美女雲集的外語學院呆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見得多了。很多漂亮女生于他而言,只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看過也就算了,不會在心里留下任何漣漪。♀他一直在等,等著那張獨一無二的臉,等著能夠觸動他心弦的容顏。
等到他終于看到喬薇函毫無阻擋的正面形象時,只覺得周遭世界仿佛一片安靜,同時又仿佛炸響了無數聲驚雷。
鐘紹景此時唯一的動作,就是呆呆地望著她。
喬薇函這次來世博會,沒有在學校時的心理包袱,穿著打扮上完全照著自己喜歡的路子來的。
此刻的她,把長發在腦後盤了一個時下流行的丸子頭,臉上薄薄地涂了層防曬隔離霜,身上淡紅色的連衣裙,襯得膚色愈發白皙。她輕快地說著話,笑容是如此地自然,無需任何謙卑低調,也沒有一點迷惘愁思。
她這樣沒有任何思想負擔的完美形象,第一次投入鐘紹景的眼底。
這個樣子,這個樣子……不是他心中曾經描摹過的那個樣子,卻比他想象中的都要更好、都要更美!
此刻的鐘紹景,終于明白了為什麼羅密歐見到朱麗葉的第一眼,就會想到地老天荒,即使有一天為她死了也心甘情願。
喬薇函法國母女聊完,微笑著道別,側身準備離開。忽然覺得周圍有點不對勁,她把目光轉回去。和對面男人視線相撞的那一瞬間,她驚得笑容僵住。
紹景?鐘紹景?!他怎麼會在這里?他現在不是應該在內蒙大草原的嗎?
喬薇函呆愣愣地盯了對方幾秒,突然轉頭張開嘴,似乎想要放聲尖叫,同時兩只胳膊快速扭動,抖抖索索地打開跨包,拼命翻找著某個東西。
鐘紹景如夢初醒,幾步跨到她的面前,兩手捧住了她的臂膀,深情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喬薇函手中剛拿出來的口罩被震得掉在了地上。她還想蹲下去撿,卻掙月兌不了面前男人有力的鉗制。♀
「學長,放開我,我東西掉了!」
鐘紹景把她每一個動作都盡收眼底,此時見她反抗激烈,腦海中靈光閃現,忽然就明白了一樣事情。
「薇函!」他的目光牢牢鎖住女孩的面容,「你沒病,你的臉沒有事!」
喬薇函更加慌張,趕緊低下頭回避,「不行了你快放開我,我很癢,很難受!」
「你找口罩干什麼?你剛才都跟那兩個人聊了那麼久的天都沒事!你為什麼害怕見我?你戴口罩是不是為了躲我啊?」
喬薇函身子僵了一下,頓時後悔不迭。她剛剛干嘛要那麼傻地去找什麼口罩,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前一年的掩飾都白費了,還是讓他看見自己的臉了!
「你好美……比我想的都要美!……」
喬薇函一個激靈,身上爆發更大的力氣,終于肩膀一扭掙月兌下來。然而此時的鐘紹景已經處于非正常狀態,他絕不會允許心上人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要逃開。他迅速展臂環抱住女孩的身體,可女孩卻在懷中使勁捶打推拒。
鐘紹景腦海中慌亂一片,只想盡快制服她,倔勁一上來,右手扣住她的後腦,低頭就吻了下去。
世界頓時分崩離析。
喬薇函呆了,根本沒想到會被強吻,下意識的動作居然是閉緊嘴唇一動不動,千萬不能讓對方看出自己有很多經驗……
等她再有下一步反應時,已經太遲了。熟悉的淡淡茶香混合著男人的氣息兜臉罩下,甜蜜和戰栗的感覺從嘴唇傳導到全身。
周圍有外國人朝他倆吹口哨。法國國寶級的油畫旁邊,燈光輕柔,一對年輕男女緊緊擁吻在一起,確實是一幅風光旖旎的景象。
前生二人同游世博園,初吻正是在法國館發生的。喬薇函閉著眼楮垂下手臂,認命地投身于今生命運的洪流。
可是沒過多久,有奔跑的風聲快速朝他倆襲來。
「放開她!」
喬薇函听到這聲音心里一驚,趕忙伸手推了一下。鐘紹景肩膀吃痛,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拉開。
「你哪兒來的流氓,竟敢非禮我姐,活膩了嗎?!」
等兩人重新站定的時候,喬薇函才看清這個捏著拳頭、怒氣沖沖的少年,竟然是自己的弟弟喬遠濤!
「說什麼呢你?!」鐘紹景額頭上爆出青筋,正要挺身發難時,突然瞧見這男孩的眉目,稍愣了一下。
喬薇函趕快上前一步扯住弟弟的衣袖,緊張地解釋說︰「濤濤,不要誤會!我認識他,他不是什麼流氓。」
十六歲的喬遠濤半側著身子,伸手護住姐姐,警覺的目光逡巡著鐘紹景的身影,暗忖著這男人長得一副儒雅書生的模樣,居然會做出這麼禽獸的事情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高稍處于劣勢,暫且憋住了怒火。
「那他到底是誰?還有,說了不要叫濤濤,我都已經這麼大了!」
見弟弟黑亮的眼楮瞪得滾圓,喬薇函笑著拉拉他的手,「好好,遠濤!我晚些再給你解釋行不行?你怎麼今天就到上海了啊?你同學呢?」
喬遠濤癟了癟嘴,沒好氣地回答︰「我就想今天來,不可以啊?他們還在樓下白帳篷那邊拍照,我等煩了就先上來了。」
「可你之前沒有跟我打招呼啊?」
「姐你真嗦,我來了再告訴你不也一樣嗎?你的那些同學呢?你怎麼會跟這家伙在一起?還有……你怎麼沒戴口罩,臉已經好了嗎?」
他把目光從鐘紹景那邊轉回喬薇函身上,面色潮紅,頭發里滴下汗水,顯然已經急得不行了。
「我同學她們……昨天先回去了,我自己想要再多玩幾天。臉上的傷也是來這邊之後突然好的。」喬薇函只好臨場編造理由。她只想一個人來上海放松,所以來當導游翻譯的事情是瞞著家里人的。
「遠濤,你先去找你同學好嗎?我這邊……我跟他還有很多話要說呢。」喬薇函軟語相求,輕輕扯開弟弟護在身前的手臂,腳下也朝鐘紹景靠近了一步。
喬遠濤被她的舉動弄得更加火大,「姐,你還沒說這人到底是誰呢!」
一旁的鐘紹景唇線緊繃,要不是他剛知道了這小子的身份,恐怕根本無法忍受一個陌生男人對薇函拉拉扯扯。
喬薇函抿了抿嘴,轉頭瞧了鐘紹景一眼,只好下定決心道︰「他是我男朋友!我們剛剛見面,也是剛剛確定的關系。」
鐘紹景本來差點就要開口了,突然听到這樣的回答,詫異地望向她,眼中亮起光芒。
喬遠濤傻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男人朝自己友好地伸出手來︰「你好!我是河都大學的研究生,鐘紹景。」
少年抽動一下眉毛,「哼」了一聲扭頭不去搭理。
鐘紹景訕訕地縮回手去。喬薇函按了下弟弟的肩膀說︰「你先去跟同學玩吧,等下把你的酒店名字發短信給我,我晚上再來找你。」
「好吧,你說的晚上啊!我等你。」喬遠濤憤憤不平地瞪了鐘紹景一眼,跑遠了幾步之後,又忍不住回頭去看了看,然後搖了搖腦袋,朝樓下跑去。
鐘紹景等少年離開視線範圍後,立即摟住了喬薇函的腰,「你答應了!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薇函,我好高興……」
喬薇函這回也沒再掙扎了,仰頭瞧著他道︰「好啦!我喬薇函說出口的事情,是從來不會反悔的。我看你這人還不賴,又這麼努力地追求我,就勉為其難接受吧。」
鐘紹景並不介意她口是心非的言論,激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緊緊把她抱在懷里。
「謝謝你沒有拒絕我……」
他的聲音悶悶的,似乎還帶著一點哭腔。喬薇函伸出手來環住他的背,嘆息著把頭靠在他肩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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