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正是姍姍來遲的于珊,屋里有一瞬間的靜默,秦氏、于文遠同時轉頭看她,于連晨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搖香酒上,他盯住裝搖香酒的瓶子看得分外認真,專心致志地仿佛要在潔白的瓶身上看出一朵花來。♀
于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同樣把目光聚焦在于珊身上。
衣服換過了,頭發也重新梳過了,看起來還上了點淡妝,臉色比之前看到的好很多。
——「大小姐看起來好像病的很重的樣子……她的手……」
腦子里突然想起其花說過的話,于晴垂眸往她靠在月復前的雙手看過去,白皙、縴細,如同最精美的藝術品一般無二。
被幾人這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驀地紅了雙頰,手指也不安地扭在一起,「女兒來遲了,還請父親母親不要見怪!」
于文遠擺擺手表示無妨,站起來就朝主位走去,秦氏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往桌邊帶,「不遲,來的正好!」
于晴的目光隨著兩人相握的手移動,冷不防被旁邊的于連晨輕輕一推,整個人就僵直著晃了晃。
于連晨瞧著她實在怪異的很,忍不住又扯扯她的袖子:「笑笑?」
「呃……」于晴回神,尷尬地模模鼻子,趕緊挪了把椅子挨著于連晨坐下。
這原是一頓遲來的慶祝全家人重新團圓的豐盛晚餐,奈何于晴心里藏了事兒,吃的頻頻走神。
「笑笑!」
「啊?」于晴轉頭對上于連晨。
于連晨拿筷子點點于晴面前的碗,「想什麼呢?菜都掉碗里了,還舉著筷子一個勁往嘴里塞?!」
于晴一低頭,剛剛夾過來的一塊紅燒肉果然還完完整整地躺在她碗里。
「呵呵呵呵……」于晴抬頭對著紛紛放下筷子看她的眾人好一通傻笑,然後若無其事地低頭用力扒飯。
「大家都吃啊!」于晴伸出去夾菜的筷子突然停住,「看我作甚?」
被她這麼一說,餐桌上的氣氛才漸漸又活絡起來,吃菜的接著吃菜,聊天額繼續聊天。
于晴看看談笑宴宴的秦氏和于珊,微微側頭听她們說話。
秦氏笑著夾起一塊魚肉放進于珊碗里:「……這陣子真是辛苦你了!」
于珊停下筷子認真回她:「女兒還有很多不懂的,要母親多指教!」
秦氏抿著嘴笑:「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指點的地方,看來老太君確實花了不少心思在你身上,把你教養的這樣優秀!」
「母親……」
「管家的事情重要,也要多抽些時間陪陪老人家,以後你出嫁了,能陪在她身邊時候就少之又少了!」秦氏說的感慨,目光也悠遠。
于珊輕輕一咬手中的筷子:「是,女兒明白!」
晚餐結束後,于文遠去書房處理未完成的工作,順手就把于連晨也拎走了。
于珊陪秦氏坐著喝了杯花茶,看看窗外漸黑的天色,也起身說要走。
而于晴則是雙眼發綠地目送還剩下大半的搖香酒被端下去,右手成拳,在左掌心一擊,一副忘記辦大事的樣子,借口屋里有重要的東西沒收拾起身要溜。
「笑笑留下來!」秦氏喝一口花茶,止住于晴向外的腳步,「我有東西要交代給你,你跟我回屋一趟。」
于晴心急道:「我明天再來取,我屋里真的有好重要好重要的事。」說完,她的目光也隨著端酒的僕人漸遠的身影越少越遠。
「不行,是你外公給的,他指定要今天給你!」
那位端酒的僕人終于有的連一絲蹤跡也沒有了,于晴的注意力才「咻」地回到屋里,「外公還給我留了什麼寶貝?」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于晴撓頭,跟著秦氏一路回了她的寢居。
「天氣真是熱,你幫我把門窗全部打開透透氣!」進了屋,秦氏徑直往貴妃榻上一歪,轉頭吩咐跟在後面進來的于晴。
「全部打開?」
「全部打開!」
于晴開完門窗回來,秦氏側臥在榻上,雙目緊閉,呼吸平穩,似乎已經熟睡的樣子。
「阿娘?」于晴輕聲喚了一句,「阿娘?」
秦氏忽然霍地睜開眼,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于晴。
于晴心頭一緊,「阿娘……你嚇了我一跳!」
「不是有東西要給我嗎?在哪?」于晴伸出雙手手心向上做了個「要」的姿勢。
「今晚吃晚飯的時候,你一直盯著珊兒瞧什麼?」秦氏不答反問,靠在榻上老神在在地問于晴。
于晴一臉「你撒謊」的表情湊到秦氏臉前,「外公根本沒有東西寄在你這里對不對?」
「……對!」秦氏瞥她,「我要是不這麼說,估計你的魂兒都要叫那半瓶搖香酒勾走了!」
于晴眼楮一亮:「既然阿娘找我沒事……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有事!」秦氏鄭重地點頭,「你去搬個椅子過來坐好,我要跟你談談!」
于晴委屈:「我不就惦記了下半瓶搖香酒嗎?也沒犯什麼大事啊!」
秦氏扶額:「不是酒的事,跟你說點別的!」
「哦……」于晴訕訕地搬了把繡凳過來坐在秦氏身旁。
秦氏見她坐好,正了正表情:「你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咦?」什麼問題?
「你一晚上都盯著珊兒,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于晴微訝,她真的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傍晚的時候姐姐找我,我便去了她院子一趟,說的是下午那根銀簪子的事,姐姐說……」說到這里,于晴又把下午發生的整件事回想了一遍,按她當時的所見來分析,銀簪子確實不是那位陳婆子的,到底哪里想岔了?
「嗯?」
「姐姐說,元元確實偷了陳婆子的銀簪子,在她屋里搜出來的,她也認罪了。」
「哦?」秦氏听到于晴這麼說也很是驚訝,「這事……還真是蹊蹺!」
「可不是!」于晴一臉郁猝,「我都糊涂了!」
秦氏深深看她一眼:「我原本見你下午那件事處理的很好,要與你說些道道……」
「阿娘要跟我說什麼秘密?」于晴好奇地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
「我原來要說的可多了,可這會兒讓你一打岔,又不想說了,你還是回去琢磨完元元那件怪事再來吧!」
「阿娘,娘親,好娘親,你不能這樣吊著我啊!就告訴我吧!」于晴俯身過去摟住秦氏的脖子蹭蹭蹭。
秦氏用兩根手指推開她的臉:「你也日益大了,怎麼還這樣賴在母親身邊撒嬌!」
「你就告訴我吧!」
「去去去,你屋里不是還有重要的東西要收拾嗎?快走吧!」
「阿娘~~」
「……」
于晴一指光可鑒人的青瓷地:「你還不說,我分分鐘躺下去邊嚎邊滾一圈!」
「你!!」秦氏斜眼看她,「你不敢!」
話說完,于晴默默地從繡凳上慢慢滑下去……
「……怕了你了!」秦氏趕緊出聲,這府里人多口雜,于晴滾一圈的行為要是被傳到于老太君耳朵里,估計,沒有估計了……
「撲通」一聲,于晴雙膝落地跪坐在地上。
「你還真要在地上滾一圈?」
于晴「刷」地站起來,拍拍裙子,左右環顧,托門窗大敞的福,門外的情況,能夠看的清清楚楚,「凳子太滑了,我我我,我一時沒能控制住……」……呱……呱……呱-_-#
「阿娘,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于晴討好地笑了笑,「女兒一定洗耳恭听!」
「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想告訴你小心于珊,她這幾天的行為我瞧著實在太奇怪了,你離她遠些,還有于老太君,我懷著身孕,很多事都力不從心,你若是單獨去她屋里,要記得多帶幾個心眼。」秦氏彈彈指尖,說的雲淡風輕。
于晴:o_o納尼?
「怎麼有種我其實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感覺?!」
秦氏看著她憂傷的小臉,「你的感覺沒有錯!」
「啊?」
「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于珊來管事嗎?」
「……是因為不信任喬姨娘?」
「你這麼想只對了一半!」秦氏收了原本輕松的姿態,轉頭又看了看窗外,夕陽正在緩緩西下,絢麗的艷霞鋪展了半個天空。
「我將管事的權交給于珊,其實是為了順老太君之意!」
「可是……那天明明是阿娘自己說……」于晴未出口的話在秦氏嚴厲的目光中慢慢消失,「為什麼?我不懂!」
「具體是什麼事件我現在也沒有弄清楚,但,老太君想要插手我們院子里的事,這是不容置疑的!」秦氏冷笑兩聲,「你以為她真的會幫喬玉說話?她知道我是絕對不會把鑰匙交給喬玉,才用喬玉來激我,讓我只能遠擇于珊,喬玉?于珊?笑笑,如果是你,你選誰?」
于晴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更糊涂了,她沒有在兩人之間做選擇,繼續問了自己不解的地方。
「既然,她想要插手寧園的事,為什麼不直接從你手中要權利?還要繞那麼大圈子扯上于珊?」
「她那麼要面子的人,怎麼會輕易做出落人口實的事!」
「那當初我們還沒回來的時候,她為什麼不直接跟喬玉要?」
「你以為喬玉是好相與的?」
「現在鑰匙,賬本都在姐姐手上,將來姐姐出嫁了,不是自然而然要把東西還給你嗎?她幫著姐姐要寧園的掌事權,不還是什麼都不能做?」
「你怎麼知道現在鑰匙賬本還在于珊手里?出嫁了就把東西還給我?恐怕沒那麼容易呢!于珊出嫁的時候……」秦氏模模肚子,「正踫上我坐月子!」
于晴恍然,「你不信任喬玉,眾所周知,到時候于珊就以‘為你著想’為由,直接把東西都交老太君,大家都不會有異議!」
「嗯!」
「那老太太把著我們寧園的事兒,究竟要干什麼呢?」
〔通知︰請互相轉告唯一新地址為。「這我不知道!于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按這麼想,我覺得我寧願把權利交給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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