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于晴在夜色中悠悠嘆了口氣,涼風吹動屋檐下掛著的幾個紅燈籠,暖暖的燭光隨風左右晃動。♀
借著光影,于晴朝兩邊的來路張望一番,見半個人影都沒有,她終于不顧形象地緩緩坐到地上,「靠,疼死老子了!」左腿膝蓋以下一陣又一陣抽痛著。
于晴深呼吸,盡量不去觸踫受傷的部位,以一個古怪的姿勢坐著。
四周此起彼落的蟲鳴聲把夜晚襯的靜謐非常,于晴雙手往後撐地仰著臉望向繁星點點的夜空。
連夜空都不如玄城的美!!!于晴撇撇嘴又給京都尋了個不受待見的緣由,盡管這理由牽強中透著幼稚,但還是擋不住于晴日益思念玄城的心情。
「小姐——二小姐!」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向著于晴的位置奔來。
「呼呼呼……小姐,你怎麼……坐在地上?」
「鈴鐺,你來啦?!」眼前氣喘吁吁的人不是鈴鐺又是誰?!于晴笑眯了眼,「我受傷了!」
「小祖宗,你傷著哪了?!」鈴鐺半跪在于晴身旁做出要扶她起來的手勢,「傷在哪里?嚴不嚴重?」
于晴頗為愉快地指指左小腿:「有一種疼痛叫可能骨折了!!!」
鈴鐺一口涼氣倒吸上來,「我的祖宗——」
「怎麼辦?」于晴眼巴巴地看她,「我可能走不了了,你估計得回去再找些人手來!」
鈴鐺雙手往腰上一插:「那小姐怎麼辦??」
「昂?」于晴伸出食指模模鼻尖理所當然地,「那我當然在這里等你回來啊!」
鈴鐺瞪大眼楮:「奴怎麼能把小姐一個人丟在……」四顧一圈,「這麼荒無人煙的地方?!」
「……」于晴無辜地對手指,「那你說怎麼辦?!」
顯然,于晴還沒有完全認識到鈴鐺強大的隱藏功能,只見她一手繞過于晴的膝彎,一手環住于晴的後背,兩手一使勁,于晴整個人就騰空而起了。
一個姑娘被另一個姑娘用公主抱抱著,這感覺真是詭異到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淡淡的憂傷。
于晴一手環住鈴鐺的脖子,一手拍拍她的肩頭:「鈴鐺,你真是個人才!」
「小姐過獎了!」鈴鐺笑著將手上抱著的于晴上下掂了掂。
于晴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這新奇的體驗上,哪里還記得受傷的小腿,「呦,呦,呦,練功就是好,一可強身,二能健體,順道扮個英雄,救個美,嘿!救個美呀!」
「小姐,你別動來動去的,一會兒該掉地上去了!」
可能是真的怕掉到地上,于晴突然安靜下來,攬住鈴鐺的脖子,歪著腦袋靠在她肩頭。
「鈴鐺……」于晴有些悶悶不樂地嘟囔一句。
「嗯?」
「……我到京都第一天就受傷了,要是我寫信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將軍大人,你說他會不會快馬加鞭來接我回玄城?」
鈴鐺回答的斬釘截鐵:「將軍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過來。」
「你怎麼知道?」
「奴來小姐身邊之前曾听將軍說過’誰敢給我們笑笑添麻煩,那我就會成為他的大麻煩‘這是將軍的原話!」
于晴笑得更偷了葷的小老鼠似的:「哎呀!我突然覺得傷口一點都不痛了呢!」
鈴鐺搖頭失笑,這一老一少!!
說傷口不痛那絕對是瞎掰,回屋後其花接手了受傷的某只,損壞的外裙褪下來,里面雪白的底褲上猩紅一片。
其花與鈴鐺面面相覷,不用揭開底褲也能想象那血色下是怎樣的慘不忍睹了。♀
其花驚呼:「怎麼這麼嚴重?」
于晴喏喏答:「那一片恰好是沙地!」
「是不是恰好還埋著幾個尖石子?」
「嗯!你猜對了!」
「……」
「小姐,你忍著點!」
「啊!我一直忍著呢!」
知道會疼,可是沒料到會這麼疼,黏在傷口上的褲子被一下揭開的時候,于晴連眼淚都掉下來了。
鈴鐺一邊握住于晴的手一邊探頭去看傷口,好家伙,哪里是磨破了一層皮的事兒?!
膝蓋下烏青了一塊巴掌大的地方,烏青的中部,一片翻著皮肉的傷口,一顆顆血珠子還在爭先恐後地往外冒。
「萬幸沒有傷到骨頭,呵呵呵……不過還是有一點疼的——」于晴紅著眼委屈地扁著嘴,「你輕一點兒好嗎?!」
「嗯!」其花抿著嘴,下手又輕又快地將摻雜在傷口中的一些沙粒清干淨,「鈴鐺姐,勞煩你幫忙擰一塊熱毛巾過來,半干半濕最好!」
「嗯!」
在鈴鐺和其花正經嚴肅的表情下,于晴抽搐著眼角,訕訕地閉口不言。
妥當處理完于晴的傷口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其花與于晴兩人生生逼出一身汗來。
擦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其花邊整理桌面邊囑咐于晴:「奴剛才給小姐敷了些陣痛的藥,可以堅持一夜,方便小姐今晚好好睡一覺,明日藥效過了會痛的比今天厲害,小姐這幾天肯定是不能下地了,就在屋里靜養吧!」
于晴仰倒在床褥間,「問靜養為何物,直教人痛不欲生!!!」
「其花,你這醫術還真不是蓋的,我出門時我們小姐還病殃殃的,這會兒又有心情耍貧嘴了!神醫神醫!」鈴鐺一進屋正好听到于晴那兩句歪詩,低頭查看下她層層包裹的左腿,忍不住夸起其花來。
其花粉面羞紅,「鈴鐺姐謬贊了!」
于晴撐著床坐起來,詢問出去打听消息的鈴鐺:「姐姐那邊什麼情況?」
鈴鐺一邊往她背後放靠枕,一邊回道:「大小姐已經醒了,听說大夫把了脈也沒診出什麼毛病,老太君、大夫人、夫人、老爺都在大小姐屋里,那老太君真真是……哼!」
于晴不明所以:「她做了什麼把我們鈴鐺氣成這樣?」
「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口口聲聲說小姐心里沒有姐妹之情,長姐病了也不去床前探望,還說什麼邊城長大的孩子大體都這樣了,沒有規矩,不成體統,blalablala的!」
「噗——」于晴噴笑。
鈴鐺惱恨:「你笑什麼?!」
「你這兩句學得還真是惟妙惟肖,讓人身臨其境!」
「奴都氣成這樣了,小姐還有心思調笑?」
「咳咳……」于晴正了正臉色,「對,著實可恨,你有沒有氣勢洶洶的頂回去?」
鈴鐺搖頭晃腦回她:「什麼頂回去?!奴當時是多麼悲痛欲絕的心情啊!」
「啊?」
「奴可是帶著悲傷的表情跪在夫人面前的!」
于晴微微前傾,滿臉的好奇表情,「然後呢?」
鈴鐺齜牙一笑,突然換上一個痛徹心扉的模樣:「夫人,二小姐……二小姐方才為了救大小姐,把腿摔傷了!!!」
「……」
于晴和其花雙雙一呆,鈴鐺,真有你的!
「然後呢?」其花一臉崇拜地求下文。
「哦!然後老太君、夫人、老爺紛紛表示要過來看看小姐的情況!」鈴鐺說的一本正經。
「你說……他們過來了?」于晴拉住鈴鐺的衣角確認。
「啊!是的!」
「馬上就要過來了?」
「是啊!」鈴鐺認真地一點頭。
于晴著急地伸手揉了揉眼楮,又將身後的長辮子散開搓亂。
鈴鐺與其花傻眼:「小姐?」
「你們看我夠不夠慘?」
「……夠,已經慘不忍睹了!」
話音剛落,房門被人著急地推開。
「笑笑……」秦氏攜圓滾滾的肚皮,飛奔至于晴床前,她身後于老太君,林氏等魚貫而入,而于文遠則因為是男士,只能徘徊于門外,等待她們出來後再詢問于晴的具體情況。
「我可憐的孩子,傷的重不重?」秦氏進屋見到披散著長發,蒼白柔弱的小女兒,整顆心都揪疼起來,「快讓為娘看看你的傷勢!」
「娘親……」于晴哆哆嗦嗦地展示了一下包扎完美的傷處,「好疼!」
「乖乖乖,不哭不哭啊!好孩子!」秦氏攬于晴入懷,細細安慰。
她身後的于老太君見床邊還堆著未處理的帶血漬的紗布,也不禁紅了眼眶,原來是自己錯怪小晴晴了!瞧她小小年紀就知道這樣舍身護姐,一片赤子之心實在難能可貴!
幾個大人圍在于晴床邊很是勸慰了她一番,在溫柔的拒絕了她想要回玄城的念頭後,于老太君囑咐她一定要臥床修養幾日,什麼請安啊!學規矩啊!通通都靠邊去了。
雖然不能回玄城去,但于晴對于她們目前的讓步已經很滿意了。
送走幾尊大佛後,于晴撩了撩垂在耳邊的發絲,「因禍得福有木有?!」
鈴鐺與其花不敢苟同,也沒有搭理她。
第二天醒來于晴果然就後悔了,膝蓋劇痛,冷汗一層層冒出來,濕透了衣裳和被褥,「其花,嗚嗚嗚……給我抹止疼散!」
「……好!」
臥床養病的第一天,于晴翻來覆去,死去活來。
熬過了疼痛難忍的前兩天,之後其花小神醫的藥就開始慢慢見效了,紅腫的地方在第三天時已經消退下去,烏青也在慢慢轉淡,褐色的痂也開始結起來。
于晴在床上呆了兩天,就臥不住了,總想著站起來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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