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開國風雲 第十三章

作者 ︰ 石頭與水

老太太上門示親熱,司徒花賣身救母親

林二老太太忽而暴怒,林二太爺被林二老太太收拾了幾十年,早被揍的服服帖帖了。快松手!快松手!」

林二老太太冷哼,「我饒不了那姓榮的!」方放開手。

林二太爺一面揉著耳朵,一面忙道,「你在家里欺負欺負我也就罷了,我不與你個婦道人家計較。你可莫要去人家家里耍橫,人家誰會讓著你!」

「不必你操心!」

林二老太太做出了一件令全帝都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帶著丫環婆子家下奴才跑到榮公府大門口要上吊,其實,若要平民百姓,怕是挨都挨不到公府大門,早被打了出去。

關鍵是,林二老太太不是尋常老太太,她可是承恩公林翊嫡親的嬸嬸。

林二老太太的潑辣,早便聞名帝都城,榮菘淮就沒敢露面兒,榮太太也不願理林二老太太這潑婦,索性派媳婦榮大女乃女乃出馬。榮大女乃女乃哪里是林二老太太的對手,榮大女乃女乃說盡好話,林二老太太根本不吃那一套,就于榮公府大門大坐著不動,哭天嚎地的說榮菘淮挑撥他們兩房情分,不是好人。

林二老太太哭道,「堂堂公府爵爺,竟去挑撥我家那個耳根子軟的。若不叫我們林家不得安寧,你們榮家是過不得日子了,是吧?」

「不看著我們林家倒霉,你們榮家飯都吃不香了,是吧?」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叫你們老公爺出來,叫他捅死我們娘們兒吧……我怕什麼?我身正不怕影斜!不是要攪和我們林家麼?叫你們老公爺出來,我倒要看看,他安的是什麼心腸!」

「你們不叫我好活,我干脆就吊死在你們這公府大門口!也叫天下人看看你們榮家的威風!」

林二老太太當家多年,手段口齒都來得,直堵著榮公府大門口兒哭嚎了三天,其間數次要生要死。直待榮夫人親自出來與她賠禮道歉,更兼林翊親自來勸,林二老太太才肯罷休。

林二老太太一番折騰,榮夫人都小病了一場。

林太後聞之此事,淡淡道,「唉,我那弟媳,就是這個脾氣。」看昭德帝一眼,「皇帝也是盡知的。」

當年,林太後為了穩定朝中形勢,為昭德帝聘下謝氏女為後,為了便是壓制當初的權臣,大司馬——凌辰庸。

沒有人會甘心放棄到手的權利,三朝老臣凌辰庸更是如此。林太後與凌辰庸一番惡斗,最終將凌辰庸攆出朝堂,發配充軍。

凌辰庸正得勢之時,凌辰庸之妻、襄陽王愛女——柔婉郡主,亦是帝都名人。

柔婉郡主雖封號柔婉,卻是既不溫柔,又不婉約,仗著出身高貴、丈夫能干,囂張之際,便是林太後都不放在眼里,更別提當年只九歲的昭德帝。

林太後便將林二老太太宣進宮,林二老太太素有河東獅名,本身自己也能干,尋到柔婉郡主一個錯處,仗著林太後之勢,將柔婉郡主在大庭廣眾下一通臭罵,很為當年的林太後與昭德帝出了口惡氣。

那時,昭德帝尚且年幼,礙著柔婉郡主的關系,不好明賞林二老太太,听說林二老太太一身功夫,昭德帝便私下賞林二老太太一柄上等寶劍,對林二老太太很有些好感。

如今,林二老太太在榮公府門口一通撒潑。林太後都沒啥好法子,昭德帝更不必說了。且正趕上榮家失了帝心,昭德帝笑道,「二老太太還是那樣的直爽。♀」

林太後道,「當年,我那二弟實在不成器,父親尋遍全帝都城,全帝都城都沒有比我這弟妹再厲害能干的了。我父親方尋人說親下聘,聘了我這弟媳進門兒。」

不說昭德帝,便是林靖听著也樂。

林太後鳳體漸安,林靖便帶著林太後許多賞賜,出宮回府。

剛到家換過衣裳,便有越氏身邊的丫頭來請林靖,說是二老太太正在跟太太說話,太太請四老爺過去見見。

林靖本就是個喜熱鬧的,可惜上次見面匆匆,他亦不知二老太太是這樣有本事的人,竟沒與二老太太多說幾句話,甚為憾事。如今听得二老太太來了,林靖稍微理了下袍子,便高高興興的去了越氏院兒里。

二老太太見著林靖也是滿臉笑意,不待林靖請安見禮,便熱情百倍的將人拽到身畔坐下,攜著林靖的小手將林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林靖亦在打量著二老太太,二老太太年紀比林二太爺還小一歲,只是多年當家操心,露出幾分老態。不過,細瞧時,模樣還帶著幾分年輕時的清秀,想來當年亦有幾分水秀,只是眉目間帶著幾分凌厲,一看便知是個厲害人。

二老太太見林靖面龐稍弱,行止卻是落落大方,端的是大家氣派,不禁對越氏道,「靖哥兒這模樣品格,原封是跟你婆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想到故去之人,二老太太嘆道,「我那大嫂子在天之靈,看到靖哥兒有造化、翊哥兒有出息,也就能放心了。」

越氏陪著二老太太說了幾句話,二老太太道,「佷兒媳婦,不瞞你說,我今天來,是有事相求呢。」

越氏笑,「二嬸有事,吩咐就是,什麼求不求的,倒是折煞我了。」

二老太太嘆道,「你二叔就是那麼個性子,如今做爺爺的人了,也難改。指望不上他,只得指望著你兄弟佷兒們了。」說著,二老太太看向林靖,道,「我听說翊哥兒給靖哥兒請了先生教導靖哥兒念書,你大佷兒今年七歲,倒跟靖哥兒同年,我想著,在家總與二太爺胡鬧,不如叫你大佷兒過來,伴著他靖四叔念書。也跟著靖哥兒學些規矩本事,有個伴兒呢。」

「若非為了兒孫,我也張不開這個嘴。佷兒媳婦若覺著行,我就叫你大佷兒過來;若是有不便之處,佷兒媳婦直說,也不算什麼。」二老太太笑眯眯的問,「你說呢,佷兒媳婦?」

事關林靖,越氏可不敢做林靖的主,一笑便將事遞到林靖手里,道,「念書的事,我真不大懂。二嬸也知道,府里原就有先生,是教二弟三弟念書的。因二弟三弟年長,進度不同,故此,老爺另給四叔請了先生。」

林靖笑道,「我一人正覺寂寞,二嬸叫大佷兒過來便是。只是我身體不大好,每日功課松散,怕耽擱大佷兒呢。」

二老太太笑道,「誒,又不是叫他念書考狀元,只學些個人情世理,知道些微言大義,我便知足了。既這樣,明天我便叫騰哥兒過來了?」已迫不及待的把事敲定。

越氏與林靖自然滿嘴應下,二老太太又對林靖道,「靖哥兒,騰哥兒年歲雖與你相近,到底是你佷兒,若有不是之處,你只管教訓,便是打個半死,我只有感念你好兒的。」

林靖笑,「有二嬸的教導,騰哥兒定是個懂事的。」

二老太太又滿嘴的將林靖贊了一番,過一時,林靖倦意襲來,便告聲罪,回自己院里休息了。越氏派丫環婆子送他回松林院,又吩咐福兒道,「去跟四叔院里的小廚房說一聲,四叔剛回來,天入三伏,雖有些悶熱,也不要做涼的東西給四叔吃,他脾胃經不起。」

福兒行一禮,忙又去了。

待一時,福兒卻是捧著東西回來的,笑稟道,「四老爺說是太後娘娘賞的,皆是些吃食玩物,原想著給二老太太送去,孝敬二老太太二太爺的。今天趕的巧,二老太太來了,四老爺差奴婢捧了來,給二老太太過目。」

二老太太原就是個精明厲害的人,她自知先時自家不地道,奪爵未成,難免跟林翊夫妻生分,致使兩家生出嫌隙來。二老太太正在想法子補救,榮菘淮又挑撥二太爺,二老太太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在榮家門前一通撒潑,徹底跟榮家翻臉,叫榮菘淮知曉厲害,日後也不敢再去暗中算計她家里那夯貨,還在林翊夫妻前賣了好兒。

如今,林靖自宮里回府,二老太太知他受林太後喜愛,且冷眼旁觀這些時日,林翊夫妻又實在拿著林靖不同,林翊專為林靖延請名師教導。二老太太何等精明,思量自家長孫倒與林靖相仿,索性腆著老臉、仗著輩份來越氏這里求個情面,倒把長孫塞進公府來與林靖一道念書。

都是姓林的,何況林二太爺到底是林翊林靖嫡親的叔叔,哪怕林二太爺不著調多年……血親之間,實在打斷骨頭連著筋。二老太太這話說出口,越氏與林靖都不好回絕。

不過,林靖也非等閑孩童,他的確想見識見識二老太太這等奇人,卻不願平白叫二老太太算計了。略說幾句便告罪回去休息,便是叫二老太太知曉,她這長輩架子能在越氏面前擺,在他跟前,少來這套!之後又令人送些太後賞的吃食玩物給二老太太,無非是下馬威後給二老太太個甜棗,順便告訴二老太太一聲,宮里太後便是他的靠山。

二老太太見福兒身後幾個丫頭,手里捧著不少盒子匣子、還有幾匹宮緞,二老太太又贊林靖孝順懂事。卻是暗下思量,林靖有這樣的心思手段,小小年紀,竟比大人還要厲害。回家定要多教長孫規矩,免得小孩子不懂事得罪了林靖。

時至傍晚,二老太太並未在公府用膳,便帶著林靖送的東西,坐上馬車,由丫頭婆子服侍著回了自家。

晚間,因林翊剛得了差事,衙門忙碌,打發人說不回家吃,越氏索性去松林院一並用餐,于旁看著林靖些,免得他小小孩童,不認真吃飯。

林靖本是個愛打听事兒的,道,「二老太太可真是個厲害人。」

因林靖聰明伶俐,沒少幫越氏的忙,便是林翊這麼快襲爵,說句公道話,林靖也有那麼一星半點兒的功勞。誰不喜歡靈慧懂事的人,越氏待林靖十分親近,更兼越氏成親數年無子,心里著急焦切不說,林靖生的眉目漂亮,越氏便把一腔母愛都放到了林靖身上,待他不似小叔子,反倒如同自己兒子一般。

听林靖這樣說,越氏笑,「咱們私下說說倒罷了。二太爺那樣的脾氣,若非二老太太厲害,家里如何過的日子。」當年公府分家,長房得了爵位,但,二太爺畢竟是林老公爺嫡親的弟弟,林老公爺恨其不幸、怒其不爭,知他無甚本領,只給他捐個官,面兒上瞧著好看罷了。余者財物,二太爺得的最多。更兼二老太太能當家做主,打理產業,故此,二太爺這一房日子過的頗為滋潤。

越氏又與林靖說了許多二老太太當年的事,林靖听的津津有味,最後道,「老太爺給二太爺娶來二老太太當家做主,二太爺雖于臉面上吃些虧,卻是得了一輩子大實惠。」

越氏深以為然。

天底下就有些女人,智慧不缺,心性不錯,但,似乎生來便欠缺一些運道。

越氏與林靖正感嘆二老太太運道不濟,嫁給二太爺這樣的人。卻不知,二老太太嫁入公侯府第,自己能干,能管住二太爺。且林家乃明理之家,體貼二老太太不易,分家分產,均未委屈到他們這一房。即便林翊越氏夫妻,對二太爺平平,但,對二老太太,也做足了晚輩的本分。

世間女人,如二老太太這樣的女人,真算不得命運不濟。

如司徒三,在听得自家姐姐竟要自賣己身時,驚的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說來,不幸的家庭總有各自的不幸。

如司徒三,他生父早逝,姐弟二人一並跟著母親張氏改嫁到了繼父家。好在都是一個村里,生父繼父皆姓司徒,倒省的改姓了。繼父司徒青,鰥夫一個,膝下兩個兒子︰司徒大司徒二。

張氏守寡後帶著兒女,生活頗是艱難。司徒青不是什麼有本事的人,老實本分的如同榆木疙瘩,家里沒個女人,也不像個過日子的營生。

寡婦鰥夫,說不上多深厚的感情,不過為了生活,兩家湊作一家。成親後,張氏又給司徒青產下一子,就是司徒四。

原本日子已漸漸好轉,還給司徒大、司徒二娶了媳婦,張氏卻忽然一病不起。司徒青老實,卻也有良心,為了給張氏看病抓藥,家里但凡值錢都典當了去,張氏的身子仍是不見好轉。

司徒三司徒四年紀尚小,除了擔心著急,也沒什麼辦法。

倒是司徒大一日與司徒青說,「村東頭兒白財主想著納妾生子,爹也知道,一次青龍觀的老道下山,見著大妹說大妹命格貴重,以後是有大福氣的。白財主是瞧上大妹了,白財主說了,大妹過去,給咱家十兩,有了銀子,就能給娘看病抓藥了。」想到那十兩銀子,司徒大感嘆,「要不連老道都說大妹有福氣呢,果然有福氣,嫁到白家,可不是吃香喝辣麼。待得日後大妹生了兒子,白財主的家業不還不都是外甥的!」

司徒三一听這話就急了,怒道,「白財主比爹還大十歲不止,還是做妾!大哥安的什麼心!」

司徒大冷眼瞪向司徒三,「這不是想著給你娘看病麼?家里哪里還有半紋錢!且白財主說了,只要大妹妹生下一兒半女,就升大妹做姨娘,咱們就是正經親戚了!」

司徒三氣的兩眼通紅,恨不能一拳打爆司徒大的頭。司徒大成親早,手里有些私房,只是司徒大並非張氏親子,又是個摳門兒的性子,哪里舍得拿出錢給繼母瞧病,卻又將主意打到繼妹司徒小花身上。

司徒三隨母親嫁過來時年紀還小,沒少受司徒大、司徒二的欺負,不過,隨著年紀漸長,司徒三很有幾分聰明,竟與村西頭兒的老獵手燕伯學了幾分拳腳,真把司徒三惹毛,他一個揍司徒大、司徒二兩個。故此,司徒大還有些怕這個弟弟,見司徒三眼里躥火,司徒大嘀咕一句「不識好人心」,別開眼,不說話了。

司徒三以為這事就到此為止,他琢磨著去跟著燕伯山上打獵去,若運道好弄些東西擱鎮上賣了,也值幾個錢。卻不知司徒大並未死心,反是叫老婆李氏幾番在司徒小花面前說起白財主納妾之事,說起白財主家的富貴,李氏直羨慕的兩眼放光。

先時,司徒小花死咬著不松口,後來,家里當無可當,賣無可賣,眼瞅著都揭不開鍋。張氏病在床間,卻又不死,司徒三隨著燕伯幾番上山,不過獵些兔子野雞,到底也值不了幾個錢。一咬牙,司徒三提出把生父留下的幾畝水田賣了。司徒小花忽然找了鎮上牙婆崔婆子,自己賣了二十兩銀子,將銀錢交給司徒三道,「老大老二沒安好心,是想在我身上發財呢,我豈能如他們的願!地不能賣,賣了地,以後吃啥喝啥?你將銀子收好,給娘看病。不要給青叔,他太老實,早晚叫老大老二騙沒了。」

司徒三一時懵了。

家里窮,他是知道的。

其實,家里一直窮。

整個司徒村,就是個窮村。

就是村東頭兒的白財主,不過是家里有三十畝上等水田,被人恭維著稱一聲「財主」罷了。

但,即便這樣的窮家,司徒三也從未想過要賣了姐姐得銀子。

司徒覺著,這銀子燙的他心口微微發疼。

司徒小花說的明白,「與其被賣,不如自己賣。一樣的要換銀子,與其給人做妾做姨娘做小老婆,倒不如去做奴才。」

司徒小花一身靛藍的粗麻衣衫,兩手空空與崔婆子走了,在司徒村這樣的窮村,哪怕白財主瞧中了司徒小花,也舍不得花二十兩銀子將人買家去的。何況,二十兩銀子?呸!崔婆子能摔白財主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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