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開國風雲 第一章

作者 ︰ 石頭與水

承恩公戰死牧州府,林氏子請罪御書房

都說林靖的命不大好,克父克母克自己。♀

要說這人的命啊,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兄克弟的多,克自己的,則比較罕見了。而林靖,就是這麼個罕見命格兒。

據說,林靖出生的那天,剛巧林家的老爺子命運不濟,戰死沙場。大月復便便的孫氏听得丈夫戰死的消息,傷身傷心之下,觸動了胎氣,眼瞅著就要臨盆,偏是難產。掙扎了一天一夜,好容易的生出一子,孫氏卻是產後而亡。

瞧,一出生就克死倆,可見其命之硬,曠世罕見。

林老爺子打了敗仗,連帶自己都折在沙場,昭德帝收到八百里加急的邊關奏章,顧不得問罪林家,緊急召開內閣會議,急令林老爺子的副手關庭宇大將軍代掌三軍,繼續抗擊蠻人。

待牧州府暫且穩住,昭德帝才有心情處理林老爺子戰敗戰亡之事。

想到林老爺子,昭德帝淡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他倒不是對林家有什麼意見,畢竟人都死了,一死百事消,林老爺子又是戰死殺場,不可謂不盡心力。

在昭德帝心里,林家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如果林家不是皇太後的娘家的話。

做皇帝的,怎麼會與太後有這樣的嫌隙?這一听就知道,絕不是親娘。否則,娘舅親娘舅親的,即便是被稱為聖上的皇帝陛下,也會稍稍偏心自己的舅家些。更遑論,若自己舅舅戰死,哪有不悲切,反嘆氣的呢。

昭德帝會這樣猶豫斟酌,便是因為如今坐享慈恩宮的那位,只是自己的嫡母,而非生母。♀

若要論及昭德帝與皇太後之間的恩怨,那簡直足夠寫本轟轟烈烈的宮斗史了。而今現在,皇太後依舊安安穩穩的坐在慈恩宮里安享富貴,可見此人之厲害難纏。

即使昭德帝,皇帝之尊,既不是變態,又不是以做昏君為理想,故此,縱使心里有火、肚中有氣,昭德帝也不敢把自己嫡母啥啥啥的。

在這個關節,林老爺子戰敗、身死沙場,即使林家之過並非不赦,昭德帝仍然猶豫著,要不要借機殺一殺林家的威風。

昭德帝正自盤算,林家已是亂作一團。

林老太爺戰死殺場,孫氏一天一夜的難產,身為長子的林翊好容易听得幼弟平安下,剛松了一口氣,便聞得母親產後血崩,大夫下了最後通碟。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了。

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不禮數的,林翊幾步到產房。房間里彌散著濃濃的血腥氣,林翊躬身坐在母親床前,眼中酸澀,叫了聲,「母親。」

身體里不斷流出的血液令孫氏氣息越發微弱,孫氏臉白如紙,見到長子一剎那,孫氏眸光微亮,張張嘴,喚了聲,「翊兒。」

林翊握住孫氏冰冷的手,應道,「母親。」

「你弟弟呢?」恍恍惚惚的,她听到產婆的聲音,知道自己生的是兒子。

林翊的妻子越氏自女乃娘懷里接過剛出生的孩子,因是早產,連哭聲都是細不可聞,模樣比貓崽大不了多少。再思及如今家中形勢,越氏眼中一酸,落下淚來,忙將襁褓放至孫氏身邊。孫氏眼珠微轉,對林翊道,「好好待你兄弟。」

「母親放心。」林翊眼眶微紅。

孫氏長聲一嘆,溘然而逝。

林府上下,哭聲一片。

林翊剛邁出產房,迎面而來的熾烈目光刺得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失神間險些跌倒。越氏眼疾手快的扶住丈夫,泣道,「如今家中這樣,若是老爺有個三長兩短,我便隨老爺一道去了,老爺也該想想剛落地的兄弟呢。」

林翊擺擺手,喉間擠出三個字,干澀的很,「我沒事。」

林翊尚未邁開腿,管家媳婦匆匆跑來,越氏忙斂了悲聲,斥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管家媳婦先告了罪,急道,「回老爺、太太,族中二太爺、三太爺帶著族里的爺們兒來了,要見老爺。」

越氏問,「可是有事?」

管家媳婦眼中既急且怒,口齒卻是伶俐,道,「奴婢男人听了兩耳朵,約模是分宗的事。」一些話太難听,管家媳婦便沒學給主子听。

越氏怒,「這可真是……」越氏也是大家出身,教養極好,太粗魯的話實難出口,何況又是在自家丈夫面前,總要溫婉賢淑方好。只是如今這般形勢,別人尚未如何,倒是自家人樹未倒人就散了。越氏難耐心中怒氣,冷冷道,「你去告訴他們,老公爺去了,老爺乃嫡長子,便是一族之長。想分宗,沒門!就是明日滿門抄鏟,我也要他們跟著一道掉腦袋!」

一向溫婉和氣的大太太突然說出這樣粗俗的話,管家媳婦一時未反應過來,越氏思量片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道,「若是賴在家里不走,只管著人拿大棍子打出去!告訴他們,宮里皇太後還在呢,甭管是想著袖手旁觀,還是落井下石,都叫他們想明白了再來!」

越氏放了狠話,管家媳婦見林翊並無他話,連忙領命去了。

越氏一口氣撒出來,頓覺心下暢快不少。家內吉凶不知,現下她也沒心思裝哪門子的賢良,抓住林翊的手道,「老爺若是累了,便暫且歇一歇,家里有我照看著,大爺盡可放心。」

林翊反握住妻子的手,一路到了內書房,方道,「你在家,好生瞧著小四,母親剛去,別委屈了他。我這就進宮去。」

越氏眉心輕擰,「外頭的事我不大明白,要不要問我父親一聲?」想到自家出這種事,娘家人連面兒都未露,亦未問候一聲。越氏臉也不大好看,道,「老爺若是不好去,我回娘家一趟,幫老爺問個法子可好?」

林翊心下微動,卻是轉而到書桌前,取了筆墨,鋪開一頁宣紙,一揮而就,交與越氏手中。越氏學識不咋地,字還是認得的,一看竟是休書,頓時氣的不輕,眼中迸出怒色,不忿道,「我跟老爺好歹是一年的夫妻,老爺竟如此看輕我,莫非要學那戲文中的夫妻,大難臨頭各自飛不成!」

林翊嘆,握住妻子雙肩,語重心長道,「阿柔,我們雖是一載夫妻,卻未有子嗣,你尚年輕。若是家內平安,只當這份休書從未有過。若是有個萬一,你持此休書回娘家,文鄉侯府總能保你一命。若你念及我們夫妻之情,將小四帶在身邊,可好?」幼弟不過剛出世,即便問罪,也容易討得一二情面。

越氏一把推開林翊,兩下便將休書撕了,道,「你要進宮便進宮,是生是死我都等著你。」越氏嘆口氣,「我這一心急,也想不到什麼好听的來安慰你。我既嫁你,便會跟你一輩子。你也莫擔心,宮里還有太後娘娘呢,雖說父親戰敗,一條命也填了進去,如今母親也……皇家還要怎樣呢?」

林翊心中感激越氏情誼,只是他非那等嘴甜心蜜之人,並未說什麼,只道,「你在家等著我。」

越氏斬釘截鐵,「好!」

昭德皇帝正在思量著如何降罪林家之事,貼身大太監李忠躡手躡腳的進來,雙手捧上一個白封折子,恭聲道,「陛下,承恩公府的折子。」

昭德帝見是白封折子,眉心一跳,問,「怎麼了?」說著,便接過了折子,展開一瞧,竟是承恩公府的老太太歿了。

昭德帝微驚,問,「不是說老太太有了身子,正養著的麼。」承恩公府的老太太老蚌懷珠,太後可是沒少賞賜,故而昭德帝一清二楚。

這年頭兒,人們都是早婚早育,譬如戰場沙場的林老公爺,其年紀不過四旬。因長子林翊已經成親,林老公爺便由先時的老爺,升級為老太爺。而這林老太太孫氏,乃林老公爺的發妻,年紀亦不過四旬上下。但,做為產婦,林老太太卻是高齡產婦了。

李忠輕聲道,「林家大老爺在外面請罪侯旨,陛下要不要宣他進來。」

死的可真是時候,昭德帝輕聲一嘆,「讓林翊下去吧,令他好生發喪,林公既已殉國,朕傷痛不已,便不見了。」林家一下死了兩口子,若此刻再下旨問罪,不免顯得他這皇帝刻薄了些,朝中定有不滿。看來,不得不暫且放林家一碼了。昭德帝不是不遺憾,略一揮手,李忠便下去傳口諭去了。

林翊于御書房外畢恭畢恭的叩了三個頭,領了昭德帝的口諭,便回家去了。

戰敗之信剛剛傳來,母親又難產過世,即便公府門前,亦是門庭冷落,慘淡難言。林翊一至府門,便有門房小廝小跑出來為其牽馬,林翊下馬,直奔二門。越氏一身素服站于門前,發間一絲釵環皆無,雙眼微腫,神色憔悴卻眸間堅定。見丈夫回來,越氏連忙迎了上去,急不可待的問,「老爺,宮里怎麼說?」

林翊握住越氏的手,輕聲道,「準備發喪。」

越氏一顆心總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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