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三千,篡心皇後 【225】我們在這里

作者 ︰ 素子花殤

她一驚,回頭,就看到男人輕輕笑開的眉眼。

「小石頭,總算找到你了。」

凌瀾。

蔚景心頭一撞,腳下正踩在一塊石頭上,猛地一滑,整個人差點栽到水里去,男人眼疾手快地上前,將她的手臂扶住。

她更是大駭,身子的重心剛險險穩住,她就一把甩開男人的大手,戒備地往後退了兩步,腦中快速思忖著他的那句話罘。

小石頭,總算找到你了。

總算、找……

意思是他剛剛才找到這里是嗎 ?

那麼,她食用荊芥,他有沒有發現,她用山澗的水洗去朱砂,他有沒有發現?

「你的瘟疫……」男人吃驚地看著她,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身上的紅斑怎麼都沒有了?」

蔚景一怔。

于是,她得出一個結論。

他果然是剛來。

果然是什麼都沒有看到。

好險!

幸虧沒將面皮撕下來洗,不然,就徹底完蛋。

心頭微微一松,她便也釋然了。

既然不知她是誰,她便可以繼續裝下去,再伺機離開。

可是,很快,她又發現問題來了。

怎樣圓過去?

說自己也不知道,昏迷醒來,瘟疫和紅斑莫名其妙就好了?

不行!

哪有這麼玄乎的事情?如果是這樣,他肯定會強行探脈。

說自己會醫,治療好了瘟疫?

也不行!

他也是醫者,很清楚瘟疫豈非片刻之間能完全痊愈的。

那麼……

「相爺先告訴我,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我就告訴相爺為何紅斑沒有了。」心中主意已定,她暗暗攥了手心,為以防萬一,先探一下虛實再說。

「怎麼?跟本相談條件?」男人揚眉,鳳眸深深,唇角一抹微弧淺淺。

他轉身,走到邊上的一個大石邊,大手一撩袍角,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不知是山澗邊上濕滑不平的緣故,還是怎麼的,蔚景發現,他的腿似乎有一絲絲跛意。

「相爺是不是也來監督我被焚燒的?」被他這樣看著,她渾身不自在,心里面也得慌,唯恐被他看出臉上的面皮,她便也不動聲色地走到他旁邊的一個大石邊坐了下來。

這樣,兩個人就由面對面,變成了並排而坐,只是隔得稍稍有些距離。

「不,本相是來救你的。」男人側首,繼續看著她。

救她?

蔚景心跳得厲害,卻不敢扭頭去看他,只得微低著腦袋︰「相爺打算怎麼救?」

「本相是醫者,自然是給你看病治療,不過,現在看來,你已經不需要了。」

蔚景心跳更甚,略一計較,還是問出了盤踞在腦中的疑問。

「相爺為何要救我?」

她只是一介小兵,而且錦弦的旨意是將她燒了,錦弦是帝王,他是臣子,如葉炫所言,身為臣子,听君命、執君旨,是最起碼的本分。他又怎麼會專程趕過來就是為了救她?

男人垂眸默了片刻,似是在考慮,忽而又抬眸笑睨向她︰「如果本相說,因為嘯影山莊的甜姑娘,小石頭信嗎?」

蔚景呼吸一滯,愕然抬頭。

嘯影山莊的甜姑娘?

心頭狂跳中,她不由地側首看過去,就直直撞入男人漆黑如墨的深瞳,瞳里眼波映著清澈的澗水,熒熒生輝,幾分深邃,幾分笑意,還有幾分她看不懂的情愫輕漾。

她心尖一抖,別過眼,吶吶道︰「相爺的話我沒甚听明白,這跟甜姑娘有何關系?」

「因為甜姑娘是本相認識的一個故人,本相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而你,正好給本相帶來了她的消息,所以,你也算是跟本相有緣,本相會醫,卻並不以此為生,也鮮少救人,只救有緣人,于是,本相就來了。」

男人侃侃而談,說得隨意,蔚景又看了他一眼,見其眼角眉梢,笑意連連,一時不知他是開玩笑,還是果如其言。

「相爺就為了一個有緣人,不惜違抗聖上旨意嗎?」

蔚景亦是勾了唇角,側首,專注地望進他的眼楮。

她的確單純,卻不是傻子。

這次輪到凌瀾別過視線,低低一笑,他看向身前的山澗,道︰「你非要將事情問得如此清楚明白嗎?本相想要將自己說得偉大,說得冠冕堂皇一點都不行。好吧,實話跟你說吧,救你,本相有兩個原因。」

蔚景一怔,繼續看著他。

而他依舊看著前面。

「其一,穩定軍心。現在是非常時期,人心惶惶,而你染上瘟疫,遭遇火焚,這無疑讓眾將士寒心,繼而人人自危。試想,如果,本相醫好了你的瘟疫,豈不是給他們注了一劑強心藥,他們覺得瘟疫並不可怕,就算染上也會被治好,如此一來,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從而軍心大振。」

蔚景沒有說話,只沉默地听著,這個道理她自然是懂,不久前,她還跟葉炫講過。

「其二嘛,自然是關系本相的仕途,若醫治好你的瘟疫,本相不僅在軍中威望大增,皇上也定然會另眼相看,如此一來,他又怎會怪罪本相違背旨意?」

果然還是那個心思縝密、權衡利弊、沉穩月復黑之人!

蔚景彎了彎唇︰「相爺就那麼肯定能醫好我的瘟疫?」

「當然!」男人轉過頭,再度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動人淺笑道︰「本相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也同樣相信小石頭一定福大命大,不會那麼輕易就一命嗚呼!」

蔚景一怔。

這話說得……

或許並未深意,可終是做賊心虛,蔚景怎麼听,怎麼覺得意有所指?

再次攥了手心,她不動聲色別過眼,順著他的話笑道︰「小石頭的確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

「說吧,說實話!」

男人忽然斂了唇邊笑容。

蔚景心口一縮,「什麼?」

「說你的瘟疫怎麼好的?紅斑怎麼沒有的?」

哦,原來是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一顆心大起大落。

這個問題她方才已經想好了答案。

抿了抿唇,她略帶試探地開口︰「相爺能答應我听完以後,不治我的罪嗎?」

男人深凝著她,忽然,哈哈朗聲一笑,似是被她的話愉悅到了。

「小石頭啊小石頭,你是不是太貪心了一點呢?你難道沒有發現,自始至終,本相問你的一個問題,你都沒有回答,還不停地跟本相提條件,讓本相回答你的問題。」

「相爺就說答應不答應吧?」蔚景不悅地嘴巴一撇。

撇完,她就後悔了,因為是本能動作,也沒有多想,撇完她才意識到,這個動作對于一個男兵士來說,太娘了,所幸,男人也沒甚注意。

「好吧,你先說說看!」

「相爺要先保證不怪罪!」

「看,又來了,」男人卻也不惱,低低笑︰「好,本相答應你,不怪罪,說吧。」

蔚景這才敢將早已想好的說辭說出來。

「因為我本來就沒有得瘟疫。」

「沒有得瘟疫?那你……」男人言語中似乎有些震驚,可是面色卻未見一分改變,甚至連眼波都沒動一下。

蔚景沒有看他,自是沒注意到這些,聞見他問,便又接著道︰「紅斑是我故意弄的,我不想去打仗,我想回家,家里就只有一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沒有人照顧,我要回去照顧她。所以,才故意讓自己做出瘟疫的癥狀,想讓他們將我趕出軍營。誰知道,皇上竟是要將我給燒了。」

「原來是這樣!」男人鄭重其事地點頭,一本正經道︰「百事孝為先,听起來,倒似乎情有可原!」

蔚景眸光一亮︰「那相爺會放我走嗎?」

「當然不會!」男人想都未想,斷然回絕,口氣篤定霸道。

見蔚景一喜又一凝的表情,男人鳳眸中掠過一抹促狹︰「雖說百事孝為先,但是,軍中戰士哪一個不是父母養的,若每人都像你一樣,這仗還打不打?先有大家才有小家,若國將不國,那勢必會家不成家。」

「所以呢?」蔚景面色黯然,難掩心中失落。

「所以,本相會將你帶回去,繼續做你的火頭軍。當然,你放心,你設計逃跑一事,本相會替你隱瞞下去,你只需要乖乖听本相的話,與本相統一口徑,就說,本相醫好了你的瘟疫就可以了,本相保你無恙!」

好一個不勞而獲、便宜佔盡的計策。

蔚景心中不悅,卻也無奈,低著頭悶聲不響。

男人看了她一眼,唇角幾不可察地一勾,躬身,撩開袍角,緩緩將右腳的褲管卷起。

「會包扎嗎?」

蔚景一愣,怔怔抬眸,朝他看過去,就看到他小腿上面殷紅一片,似是被什麼東西傷到,皮肉外翻。

蔚景瞳孔一斂,搖了搖頭︰「不會。」

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會醫。

男人卻也不以為意,淡聲道︰「你連包扎都不會,又是用什麼辦法讓自己做出瘟疫的假象,難道不是用的藥理嗎?」

蔚景心頭一跳。

這個男人真真心細如針,一絲疑問都不放過。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我一個小小的火頭軍,懂什麼醫理?那些紅斑都是用朱砂畫的,方才你過來的時候也看到了,我正在洗臉不是嗎?身上的也都洗掉了。」

「哦~」男人點了點頭,尾音拖得極長,似是不信,又似是恍然大悟。

蔚景心跳得厲害。

所幸,男人也沒有繼續深問下去,大手緩緩將褲管放了下來,「算了,手頭也沒有藥,回去再包扎。」

看著那白色的褲管一大截都被鮮血染紅,蔚景眼睫輕顫,沒有吭聲,心里卻忍不住嘀咕道,明明袖中有金瘡藥,她記得那種精致的小瓷瓶他可是隨身攜帶的,當然,她不能說,她想,他故意矯情,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果然,男人從石頭上起身,朝她伸出手臂︰「過來,本相為了尋你,腳都受傷了,來扶著本相。我們得趕快上去才行,回營晚了,恐又生出什麼糾復來。」

蔚景未動。

「怎麼?不願意?本相不追究你設計當逃兵一事,還為了尋你受傷,你就……」

他的話沒有說完,蔚景已沉著臉走了過去。

印象中,他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幾時變得如此聒噪?

並不是她不願意扶他,而是,她真的怕。

怕被他識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地攙上他的胳膊,下一瞬卻又被男人抽開,他直接毫不客氣地將手臂橫在了她的肩上。

他很高大,她很嬌小。

如此動作,讓男人整個人的重量都傾軋在她的肩上。

蔚景咬牙,沒有吭聲。

「走,那邊。」男人指了指一個方向。

兩人挨得如此近,男人手臂的溫度透衫傳遞在她的肩上,她甚至清晰地感覺到,他熟悉清新的氣息就噴灑在她的額頭。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似乎,無論他怎麼喬裝,是夜逐寒也好,是夜逐曦也罷,她都能一眼將他認出來。

而他,似乎總也認不出來她。

第一次她易成弄兒,他沒認出她,甚至還傷了她;第二次,在皇宮石林,他將她當做鶩顏,棄她帶鈴鐺離開,她被錦弦的禁衛所擒;第三次,在殷大夫後院的洞里,她眼楮復明,他同樣也未發現;還有這次……

當然,這次不一樣,這次,她做足了文章。

以前那麼多次,她在他面前晃,他的眼里都沒她,都沒將她認出來,這次,她如此滴水不漏,他又怎會識出她來?

甚好。

如此甚好。

這正是她希望的,對吧?

樹林里,幾個兵士正在焦急地找尋著。

「相爺,相爺……」

「葉統領……」

一聲聲呼喚響徹林梢。

「整個林子都找遍了,都沒一個人影,你們說,不會出了鬼打牆吧?不然,怎麼三個大活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喂,大白天的,嚇唬誰呢?」

「不然,解釋不通啊,我們明明看到小石頭進這里面來的,葉統領跟著,後來,相爺來了,也是進了里面,根本就沒有出去不是嗎?現在我們將整個林子都找遍了,都沒看到人。不是遇到鬼了,難道他們會遁術不成?」

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忽然一個人影入了山林,其中一人看到,驚喜叫道︰「看,葉統領,葉統領在那里。」

幾人循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男人緩緩走來,頭發有些凌亂,身上的袍子也有幾處被鉤掛成碎片,臉色黯然。

幾人連忙迎了上去︰「葉統領,你可出現了,我們找了很久,都嚇死了。對了,相爺跟小石頭呢?」

葉炫抬眸,面無表情地看了幾人一眼,還未回答,就驀地听到遠處傳來男人低醇的嗓音。

「我們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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