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三千,篡心皇後 【212】你要殺了我替他報仇嗎?

作者 ︰ 素子花殤

一片血紅。

當最後一個士兵倒在地上之後,凌瀾才緩緩收起長劍。

身體也透支到了極限,他腳下一踉,伸手扶住邊上的桌案。

徐徐抬眼,他緩緩掃過橫陳在地上的尸體,抿了抿唇,正欲拾步離開,就驀地听到外面紛沓的腳步聲傳來,且迅速移動四散,一听就知道是將這個屋子團團包圍了起來。

還有援兵罘?

凌瀾眸光一寒,閃身到窗邊,目光朝外一探,第一時間就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

葉炫。

在葉炫的身後一排一排裝備整齊的禁衛颼。

對,是禁衛。

因為只有禁衛的服裝是黃色的。

凌瀾瞳孔一斂,他們竟然也來了這里。

按照腳程來算,應該是早上鈴鐺的那件事傳到了宮里面。

凌瀾反身靠在牆上,快速思忖著對策,驟然聞見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夕陽的紅彩從大門口斜鋪而入,映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漸行漸近。

躲顯然來不及,微微抿了唇,他攥緊了手中長劍。

當來人入得屋內,意識到牆邊有人,驟然轉身「唰」的拔出長劍的同時,凌瀾舉劍準備先下手為強,而在四目相對之際,兩人卻又都同時頓住。

「是你!」來人震住的是沒想到會是凌瀾。

而凌瀾怔住的是,來人是葉炫,他這一劍要不要刺下去。

「這些兵士都是你殺的?」環視過屋里橫七豎八的尸體,葉炫皺眉,復又看向凌瀾。

凌瀾也不否認,只道︰「他們該死!」

「你可知道,刺殺朝廷兵士該當何罪?」

凌瀾冷冷一笑,很不以為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刺殺當今皇帝錦弦時,都沒有想過該當何罪,何況是他們?」

「你——」葉炫臉色一白,咬牙道︰「那日跳湖讓你僥幸逃月兌,今日你跑不掉了,這里已經被禁衛包圍,任你插翅難飛!你還是自己束手就擒吧!」

凌瀾聞言,更是低低笑出聲來,俊眉一挑道︰「就憑你?就憑你們?」

話音未落,唇邊笑容一斂,手中長劍已是以風馳電掣的速度直直朝葉炫而來。

葉炫一驚,不意他會如此,卻並未用劍去擋,而是快速閃身避過,同時,抓了身前桌案上的一個硯台就朝凌瀾砸了過來。

「 」的一聲脆響,硯台被凌瀾的長劍劈成兩半,里面未干的黑墨撒潑出來,濺得凌瀾臉上身上到處都是。

外面的禁衛聞見里面打斗的聲音,紛紛沖了進來。

見到一屋的尸體,眾人都大吃了一驚。

而當見到跟他們禁衛統領打斗的那人時,更是嚇了一跳。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人,入眼只有兩種顏色,紅與黑,臉上身上不是紅血,就是黑墨,特別是一張臉,黑不溜秋的只能看到一雙眸子冷色昭然。

什麼情況?

卻也來不及多想,見自己的統領正與其打斗,便都紛紛拔出兵器加入其中。

凌瀾見此情形,心知自己已體力不支,不能戀戰,便腳尖一點,憑著強撐的一股心火,提著輕功飛身而起,直直沖破屋頂的瓦礫躍了上去。

葉炫緊跟其後,飛上屋頂的同時沉聲吩咐下面眾人,「仔細搜查,看還有沒有人?」

踏風而行中,凌瀾回頭,就看到葉炫在後面窮追不舍,他眸光一斂,又加快了速度。

胃里的腥甜不斷翻攪,他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所幸在這個小村呆了半月有余,對周邊環境極其熟悉。

小村後面就是山。

鶩顏趕到的時候,葉炫正從一間獵戶搭建的茅草屋里走出來。

見到她的那一瞬,葉炫渾身一震,正準備將長劍插.入劍鞘的手就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甚至有那麼一刻,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天色已黃昏,山中光線更加晦暗不明,他定定望著那個站在山風中衣袂獵獵作響的女人。

她還活著。

且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沒有人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內疚痛苦和相思成災一樣。

女人依舊輕紗掩面,身形似乎消瘦了不少。

「葉子……」他顫抖出聲,聲音被山風吹散。

鶩顏沒有看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長劍上。

劍尖殷紅,有血滴答。

她眸光一斂,抬起眼梢望向他︰「凌瀾呢?」

她接到消息,錦弦派葉炫帶領禁衛軍來了源汐村,想到凌瀾正在此村,便也緊急趕了過來,方才她遠遠地看到,葉炫跟凌瀾在追逐打斗,一直到了這座山上。

如今為何只見葉炫,不見凌瀾,而且他的劍上……

葉炫眸色一痛。

他喊她葉子,她問他凌瀾,還問得如此直接,連拐彎抹角都不用了嗎?

沉沉望進她的眼,他一字一頓︰「凌瀾是朝廷欽犯!」

鶩顏一怔,見他聲音寒涼,便也一字一句回到︰「我問他的人在哪里?」

「死了。」

葉炫緊繃著下巴,輕飄飄吐出兩字。

雖然各種輕紗,他卻依舊明顯地感覺到女子臉色巨變。

「你說什麼?」

「我說,你來晚了,就在剛剛不久前,凌瀾已經死在了我的劍下。」葉炫一邊說,一邊抬手拭了拭手中長劍劍鋒上殷紅的血珠,「唰」的一聲將劍入鞘,然後,很平靜地看著她。

鶩顏輕輕搖了搖頭,有些難以置信,秀眉蹙在一起,眸色復雜地看著他。

真的很復雜,葉炫一絲情緒都沒有看懂。

「要替他報仇嗎?」葉炫微微笑。

肯定要的吧?

記憶中,似乎每一次兩人的見面,她都是為了那個男人。

各種處心積慮,各種精心設計,都是為了那個叫凌瀾的男人。

她甚至還不惜犧牲一個女人的清白來幫那個男人。

這是怎樣濃烈的愛?

她是用生命在愛著那個男人吧?

如果那個男人死了,她又怎會不替他報仇?

見她沒有沉默不語,他又問了一遍︰「我殺了他,你要殺了我替他報仇嗎?」

「是!如果你果真殺了他,我就一定會殺了你!」

他清晰地听到女人清冷篤定的聲音傳來。

身子一晃,他輕輕笑,「我已殺了他!」

女人突然疾步朝他走來。

他瞳孔一縮,卻也不避不躲,依舊長身玉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唇角一抹自嘲的弧度輕彎。

他甚至想象著女人是一掌他,還是一拳他,還是手心有別的利器,還是會拔出腰間長劍。

眼見著女人來到面前,他也準備著承受重擊,卻是見女人陡然身子一掠,越過他的身邊,徑直往茅草屋里而去。

葉炫怔住。

鶩顏一進屋,就看到了草垛上躺著的那人,如果不是真的非常熟悉,她幾乎都認不出來是凌瀾。

衣衫破碎、渾身是血,滿臉的黑污,就那樣闔著眼楮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的心猛地一沉。

真的死了?

幾乎不做一絲停頓,她快步上前,伸手探上他的鼻息。

剛開始她真的以為聲息全無,探了很久,才能感覺到那微末的一絲氣息,若有似無。

還好!

還好!

雖然微弱,至少,一息尚存。

高懸的一顆心稍稍安定,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麼會將自己變成這個模樣?只知道,他內傷很重,外傷很多,得趕快療傷才行。

忽然,她想起屋外的那人,想起剛才那人說的話,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

默了默,她起身站起,出了茅屋。

外面哪里還有人?

一個人影都沒有,天地空曠,只有風吹樹搖的聲音。

要不是地上細細長長逶迤一路的鮮血,她還真的以為葉炫的出現不過是她的一場夢。

鮮血?

她想起他滴血的劍尖。

可是,為何是一路?

明明她剛才過來的時候,地上沒有血,而且明明他滴血的劍已經入鞘,而且就算沒入鞘,也不可能滴落成這樣,那麼……

她瞳孔一斂,其實,傷的人是他?

「沒事吧?葉統領?」

「葉統領,還是先包扎一下吧?」

兩個禁衛扶著葉炫坐在凳子上。

「我沒事,你們繼續搜!」葉炫臉色蒼白,淡聲道。

雖然他知道,可能什麼也搜不出來,但是,例行公事還是要的。

否則回去如何跟錦弦交差。

那個帝王心思縝密又多疑善忌,一般小伎倆根本騙不到他。

其實,他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為人臣者,就是要赤膽忠心,而他,卻幾次放水。

今日又放過了凌瀾。

其實,今日要殺凌瀾,真是易如反掌。

凌瀾受了非常重的內傷和外傷,被他追到山上後,甚至再也堅持不住地暈死在了山上。

他不知道是誰讓他傷成這樣?他只知道,傷成這樣還能提氣飛了那麼遠,他是他見過的第一人。

那時,如果殺他,就跟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但是,他終究還是放了他。

他不想做一個不忠之人,他真的不想。

但是,凌瀾是葉子愛的男人啊。

他如果殺了凌瀾,就算不殺,他如果抓了凌瀾,帶回皇宮,錦弦也一定會殺了他。

凌瀾死了,葉子怎麼辦?

「我殺了他,你要殺了我替他報仇嗎?」

「是!如果你果真殺了他,我就一定會殺了你!」

耳畔又想起女人堅決篤定的聲音。

他不怕死,也不怕她殺他,他只是怕她傷心。

其實,想想,葉子也是相信他的是嗎?

不然,為何說‘果真’,為何說‘如果你果真殺了他’?

而且,在他強調了幾遍他已經殺了凌瀾之後,她依舊沒有想過跟他動手,而是徑直進了小茅屋不是嗎?

想到這里,他覺得背上受點傷值了。

雖然,她的眼里只有凌瀾,雖然,她看到他劍尖上的血時,想到的是他對凌瀾的不利,雖然,她的眼里看不到他的傷。

他還是覺得值了。

是的,背上的傷是他自己弄的。

因為他跟凌瀾的打斗眾目睽睽,而最終,他又放走了凌瀾,為了有所交代,他傷了自己。

考慮到胸.前或者其他地方怕人覺得是自傷,特別是錦弦那樣敏感多疑的人,所以,他將劍固定在茅屋的窗台上,用背撞了過去。

這些那個女人都看不到。

當然,他也不會讓她看到。

蔚景跟影君傲趕到嘯影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夜里了。

影君傲幾乎已經昏迷。

管家晴雨看到一身是血的影君傲,嚇壞了,連忙差人去找廖神醫,並吩咐下人去燒熱水,還叫起了一批人在門口隨時待命。

廖神醫很快來了,見到影君傲的樣子,他都嚇了一跳。

然後就開始緊急救治。

廖神醫將所有人都趕了出來,用他的話說,怕嚇著大家,而且他要將影君傲身上的衣袍都月兌.光,大家在不方便。

蔚景跟晴雨便都侯在了門外。

晴雨不停地指揮著下人這樣那樣,蔚景就抱膝坐在回廊的邊上。

一直到將事情都安排好,晴雨才來到蔚景的身邊,挨著她坐了下來。

「皇後娘娘?」

晴雨略帶試探地開口。

蔚景回過神,反應了片刻,才明白過來。

晴雨將她當成了蔚卿呢。

上次來嘯影山莊,她是頂著鶩顏的臉,這次是她自己的。

而她這張臉上次就是蔚卿用的。

被晴雨這樣一問,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是,她明明又不是,說不是,那這臉又該如何解釋?

見她遲遲不答,似是有些為難,晴雨彎了彎唇︰「好吧,就當我沒問。我只是看莊主傷成這樣回來,又跟皇後娘娘一起,擔心是不是跟朝廷扯上什麼紛爭?想我們嘯影山莊,歷朝歷代,都從不跟朝廷為伍,也從不跟朝廷為敵,我是怕引火燒身。」

蔚景怔了怔。

晴雨的擔心她是理解的,也正因為她也有這樣的擔心,所以,才會在山洞里用銀針封了影軍傲的穴位。

但是,他最終還是沖了出來,那一些兵士應該是不認識他的,只希望不要像抓鈴鐺一樣,畫像出來。

見晴雨都說到了這份上,她要是再三緘其口也說不過去,想了想,道︰「我不是皇後,我是」

她頓了頓,總不能說自己是鶩顏吧?

「我是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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