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三千,篡心皇後 140.【140】一個美麗、淒婉、動人的愛情故事

作者 ︰ 素子花殤

蔚景怔了怔,「哦,鶩顏正好路過,見里面的六月雪開得正好,一時貪戀,就進去看了看,現在正欲去大廳,若皇上沒有什麼吩咐,鶩顏就先行告退了。」

「嗯,朕也正好去大廳。」

男人說完,徑直轉身,走在前面。

蔚景微微怔忡,沒想到他會這樣,左右看了看,她是從府中出來的,路過這里還可以理解,而他怎會出現在這里?

皇後蔚卿不在身邊,就連隨侍趙賢也沒帶,就一個人。

卻也沒有時間多想,見男人已經走了幾步遠,只得輕抿了唇拾步跟了上去。

一前一後地走著,她刻意保持著距離戽。

兩人都不說話。

蔚景攥了又攥水袖下的手心,只覺得明明陽光明媚,可頭頂的空氣還是沉沉壓了下來,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想著曾經多少次的攜手並肩、花前月下,如今竟然同一段路都同得那般小心翼翼、痛苦不堪,她就想笑。

忽然,男人頓住腳步,回頭。

要不是她猛地意識過來,緊急剎住步子,就差點直接撞了上去。

「夫人的傷都好了吧?」

鳳眸深深,睨著她差點撞上,一臉驚慌,又連忙窘迫後退一步的樣子,男人唇角再次輕輕一揚。

蔚景驚魂未定,微微喘息道︰「謝皇上關心,都好了。」

「那就好!」

黑眸自她的臉上掠開,男人轉身,繼續往前走。

她又低垂著眉眼跟在後面。

沿路踫到的人都紛紛跪下跟錦弦行禮,她也未在意,直到眼角余光瞟見幾個手持樂器的人齊齊跪在路邊,而最前面的那人目光似乎凝落在她這邊時,她才猛地回神,本能地望過去。

就看到了凌瀾。

對,凌瀾,司樂房掌樂凌瀾,而不是夜逐曦。

許久沒見到這張臉了,蔚景微微一怔。

原本就眉目如畫、輪廓分明,一身絳紫色的樂師服更是襯得他面如冠玉、眉宇英挺,再加上那手抱瑤琴、低斂眉眼、清冷抿唇的樣子,讓蔚景心頭微微一顫,將視線撇開的同時,才意識到,他哪里在看她這邊,分明垂著眸子。

錦弦負手自眾人面前走過。

蔚景亦步亦趨地跟著,忽的想起另一件事。

如果凌瀾是凌瀾,那夜逐曦呢?今日可是錦溪的生辰,他這個丈夫必定不能少吧?

正兀自想著,前面錦弦卻又猛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凌瀾。

「對了,正好凌掌樂在,不知凌掌樂會不會踏水舞的伴樂?」

凌瀾一怔。

蔚景亦是心口一撞,愕然抬頭。

怎麼又想起踏水舞了?

心頭微微一慌,本能地看向凌瀾。

只見凌瀾似乎同樣瞟了她一眼,極快、極淡。

「回皇上,恕臣孤陋寡聞,從未听說過踏水舞,更不知此舞的伴樂為哪樣?」

凌瀾恭敬頷首,不卑不亢。

「哦?」錦弦挑眉,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凌掌樂竟未听說過?」

末了,明黃衣袖一揚,直直指向凌瀾身後的幾個樂師︰「那你們呢?你們可有人會奏?」

幾人互相看了看、紛紛搖頭。

蔚景心頭微微一松,錦弦面露失望之色。

「看來只有右相會了,只可惜,右相去給溪公主準備壽辰禮物去了,現在不在府上,不然,就讓他來奏上一曲,以慰朕想一睹踏水舞的急切之心。」

凌瀾略略垂了眉眼。

蔚景從錦弦這話听出了另一個信息。

夜逐寒不在,那麼,此時的情況應該是,凌瀾是樂師凌瀾,鶩顏是左相夜逐曦。

「都起來吧!」

錦弦揚了揚衣袖。

「謝皇上!」

凌瀾幾人起身站起。

蔚景以為此事就算過去,誰知,錦弦竟然不徐不疾地走到路邊大草坪的石凳上一撩袍角坐下來,轉眸看著她。

「朕不懂樂理,不過,朕听說,古往今來,雖多數之人都是先有曲還有舞,卻也不乏曲取自舞中的先例,要不,夫人先清舞一段,相信以凌掌樂樂理上的造詣,定是能配出伴樂來。」

蔚景一驚。

這還真不依不饒、不肯罷休了。

「臣惶恐,以舞生樂,只有樂技登峰造極之人才能為之,而臣才疏技淺,豈敢不自量力?如此,只怕是會誤了夫人的舞蹈。」

凌瀾眼簾輕垂,句句懇切。

「不試試怎知道呢?」

錦弦揚眉一笑,絲毫沒有放過之意。

蔚景皺眉,那日在畫舫之上,最終也是以自己落水才告終,難道今日又裝病裝痛不成?

肯定不行。

原來方才這個男人問她身上的傷都好了嗎,就是為了給她擺這一道。

心中略一思忖,她含笑上前,對著錦弦一鞠。

「皇上,這踏水舞以伴樂似踏水聲而得名,由此可見,對于此舞來說,樂比舞重要,凌掌樂既然從未听聞,鶩顏也不想為難與他。如若皇上不嫌棄,鶩顏為皇上舞上一段別的?」

錦弦一怔,怔住的又何止他一人,站在路邊的凌瀾亦是,似是都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提出。

「好啊!」

錦弦眸色一亮,笑意從眼角眉梢綿延開來,一副從未有過的愉悅之態。

凌瀾卻是微微抿了薄唇,垂下長睫,盡數掩去眸中所有情緒。

蔚景攥了攥手心,強自斂了心神,緩緩走到草坪的空地上站定。

在大學選修舞蹈時基本學的都是現代舞,有些古風的舞,她只會一個——《化蝶》。

就跳那一個吧。

今日不跳,錦弦是不會放過她的,不僅會逼著凌瀾給她配樂,等會兒要夜逐寒給她伴奏也不一定。

與其被動等死,不如主動出擊,反正也沒人幫她,自己靠自己。

腦子里將舞蹈動作略略地過了一遍,便對著凌瀾輕輕一鞠︰「有勞凌掌樂了,鶩顏先跳幾個動作,凌掌樂看看能否找到節奏?」

《化蝶》樂曲簡單,沒有太大的起伏,且一直幾個調子循環,像他這種精通樂理之人,應該沒什麼難度吧。

話說完,她抬起頭,見凌瀾也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看過來。

面沉如水、黑眸無波無瀾,看不出一絲情緒,大手懷抱瑤琴,亦是對著她略一頷首。

蔚景心口微微一抽,將視線別過。

不知是這個男人太會演戲,還是他真的對她已經淡漠疏離成這個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對一個陌生人。

以前只要她在錦弦面前,他就算再深沉隱忍,也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

他一定會擔心她壞事。

難道今日,他就不怕她暴露嗎?

心里面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開始全神貫注跳《化蝶》。

縴指凝、水袖轉、進步、退步、旋轉、踢腿、擰身、下腰、跳躍……

所有人都看著她,包括錦弦,包括凌瀾,包括那些樂師,包括路過的人,無一不駐足觀看。

看著那茵茵草地上身姿輕盈的女子,衣袂翻飛、長發飛揚,如同一只翩然展翅的蝶。

沒有節奏、沒有樂曲,什麼都沒有,只有那只蝶,在自己的世界里翱翔的那只蝶。

所有人都目不轉楮,屏住呼吸,直到女子盈盈一個回身探海,收了所有動作,眾人都還在那場驚艷中沒有回過神來。

睨著眾人的反應,蔚景心口微微一松,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多年未跳,跳起來竟然也能一氣呵成。

「鶩顏獻丑了。」她對著錦弦略略一鞠。

錦弦沒有說話,鳳眸目光一瞬不瞬凝落在她的身上,忽然抬手,輕撫手掌,「啪,

啪」

清脆的響聲一下一下響起。

鴉雀無聲的全場頓時掌聲雷動。

蔚景彎了彎唇,眼梢略略一掃激動的眾人。

許是手抱瑤琴的緣故,只有他,凌瀾,不在鼓掌之列。

錦弦揚手,掌聲止,場下四寂。

他轉眸看向凌瀾︰「凌掌樂,可以嗎?」

邊說,邊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石凳。

凌瀾沒有吭聲,只略略躬了躬身,抱著瑤琴拾步上前,走到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將瑤琴放于石桌上。

十指修長、輕攤在琴弦上,輕輕一動,撩起一串音符。

蔚景一震。

果然厲害。

雖然不是百分百一樣,卻已是八.九不離十。

所有人都看著凌瀾,看著他調音試音。

蔚景亦是。

男人很專注,低垂著眉眼、唇瓣輕輕抿著,面色許是因為認真的緣故,有些冷凝,就連下顎都微微繃著,讓原本就輪廓分明的五官更是顯得刀刻一般。

頭頂陽光正艷,被初夏的雲層折射成七彩的顏色,毫無遮攔地鋪下來,讓這道綠地之上、石桌之邊,輕撫瑤琴的偉岸身影,越發得不沾一絲凡氣,恍若神邸。

蔚景緩緩斂了眸光,視線下移,看向他靈活而動的十指。

十指淨長、在陽光下白得有些透明。

趁凌瀾調音之際,錦弦又轉眸朝她看過來,「對了,不知此舞可有名字?」

蔚景微微一怔,將目光從凌瀾處收回,看向錦弦,頷首道︰「回皇上,此舞名叫《化蝶》。」

「化蝶?」錦弦怔了怔,旋即,一副恍悟的樣子,「難怪,夫人方才所跳之時,朕仿佛就是看到了一只翩然飛于天地間的美麗蝴蝶。」

最後四個字落下時,凌瀾那邊好像調音出了點問題,「錚~」的一聲,尾音好響。

錦弦跟蔚景都循聲望過去。

卻只見他面色平靜、依舊專注在手中動作,重新調試。

錦弦又轉眸朝蔚景看過來。

「朕也是第一次看此舞,不知此舞有何出處?」

蔚景怔了怔,略略頷首︰「此舞來源于一個民間傳說。」

「民間傳說?」錦弦挑眉,頓時來了興致,「什麼樣的傳說?」

蔚景垂眸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才道︰「是一個美麗、淒婉、動人的愛情故事。」

錚錚入耳的琴聲似乎又突的跑了一個音。

「愛情故事?」錦弦眸光微微一斂,眸色也濃郁了幾分,聲音卻不徐不疾道︰「不妨說來听听。」

蔚景想了想,不知當講不當講。

本能地,眼梢輕輕一掠,瞥了一眼坐于這個帝王對面手撫瑤琴的男人。

男人眉眼未抬,面無表情,依舊專注在自己的手上,就像根本就沒有听到他們這邊在說什麼一般。

蔚景彎了彎唇,也是,這個男人早已經一副不管她死活的樣子,怎會給她什麼暗示或警告?

「嗯?」錦弦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

「哦,」她連忙訕訕一笑,「沒什麼,鶩顏正在想,因為听得有些久,很多都忘了……就是傳說,在很久以前,有個叫梁山伯的男人離家讀書,在路上遇到同樣出門求學、卻女扮男裝的祝英台……」

說到這里的時候,凌瀾那邊琴音嘎然而止,眾人一怔,齊齊看過去,包括錦弦,包括蔚景。

卻只見男人微擰了眉心,做出一副思考狀,緊接著,又再彈了起來。

見並無什麼事,眾人又將視線收回,錦弦也轉眸再度看向她,「繼續。」

蔚景抿了抿唇,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覺得方才凌瀾驟然停止的動作是因為她的那句「女扮男裝」。

這也是她方才有些猶豫該不該講這個故事的原因,畢竟鶩顏也是這樣。

不過,後

來轉念一想,越是掩飾越是惹人懷疑,這個故事並沒有什麼,大大方方說出來,故事只是故意,又不影射誰,誰會往他人頭上去想?

「夫人繼續!」見她半天未響,錦弦又說了一遍。

蔚景斂了斂心神,又快速掠了凌瀾一眼,見對方又毫無反應,她垂眸默了默,才接著道︰「梁山伯和祝英台兩人一見如故、便拜為兄弟,一起到一個書院讀書,兩人朝夕相處、感情深厚。三年後,祝英台回家,梁山伯送她,一直送了十八里,兩人依依不舍,卻終是分別。」

「後來,他們的師母告訴梁山伯,祝英台是女子的身份,梁山伯喜出望外,帶上祝英台送給他的蝴蝶玉扇墜到祝家求婚,遭到拒絕,因為祝英台已經被父母許配給了名門望族馬家,梁山伯回家後,傷心欲絕,一病不起,郁郁而死。」

「祝英台听到梁山伯為她而死的消息後,同樣悲痛欲絕。後來在出嫁給馬家的那一日,坐上花轎,行至梁山伯的墓碑前時,她執意下轎,哭拜梁山伯,跳墓殉情而死。死後的她葬在梁山伯的邊上,有人看到一雙蝴蝶從墓里飛出,形影不離,所以世人都傳說,那是他們二人化作蝴蝶、比翼雙飛……」

蔚景的話還沒有說完,驟然傳來「 」的一聲巨響。

她嚇了一跳,眾人亦是,全部循聲望去,就看到凌瀾手下的瑤琴,一根琴弦彈出老遠,又瞬間跳回,帶出一串顫音,回蕩。

琴弦斷了。

蔚景一震,錦弦臉色一冷。

眾人驚錯。

凌瀾已是起身站起,離開石凳,一掀袍角跪于地上。

「請皇上恕罪,微臣實在技淺,有一處音總也調不好、上不去,一不小心,竟將瑤琴的琴弦給弄斷了,卻還是沒有想到應對之策,看來,今日臣是無緣給夫人伴樂了,請皇上恕罪!」

凌瀾說完,深深地鞠了下去,埋首于兩手之間。

錦弦面色極為不悅,鳳眸揚落在他的身上,眸色轉寒。

蔚景攥了攥手心,心里面說不上來的感覺。

「掃興!」

錦弦驟然起身站起,踱到凌瀾面前,居高臨下地冷睥著他︰「你身為司樂房掌樂,這點技藝都沒有,還做什麼掌樂?」

末了,又轉眸看向戰戰噤噤立于路邊的其他幾個樂師︰「你們其中有人可以嗎?倘若誰能奏出,掌樂之位就是誰的。」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又都看看凌瀾,就像是達成了一致一般,齊齊跪在地上。

「請皇上恕罪,凌掌樂都奏不出來的東西,小的們更是不會!」

蔚景微微一怔,不意他們會那麼團結,輕輕掠了一眼跪于地上埋首不抬的男人,竟隱隱為他感到一絲欣慰。

錦弦臉色愈發青灰難看,一甩袍袖,冷哼︰「一群廢物!」

正欲再說什麼,就看到趙賢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皇上……」

眾人一怔,錦弦皺眉,「何事如此慌張?」

「溪公主……溪公主突然暈了過去……」

趙賢的話還未說完,就只見明黃一晃,錦弦已是快步朝大廳而去。

「怎麼回事?」

「奴才不知。」

「是暈血嗎?」

「好像不是。」

「傳太醫了嗎?」

「已經派人去了。」

「……」

蔚景站在原地,愣了愣,錦溪暈倒了?

下意識的,看向跪于地上的男人。

只見他緩緩抬起頭,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取了石桌上的瑤琴,轉身就往府中而去。

自始至終,未看她一眼。

看著他腳步翩躚的背影,蔚景微微怔忡了一會兒。

見眾人都陸續散去,她也轉眸看向立在路邊的蘭竹︰「走,我們也回大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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