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進擊的少谷主 第16章 謝淵

作者 ︰ 蕭泠風

穆玄英不做穆哭包很多年了,但是他現在心中的悲傷已經逆流成河了,眼看著就要從眼眶中決堤而出。一時沒留意,穆玄英就嘟囔出聲了︰「嗚,小雨咳咳……」穆玄英一連昏迷多日,水米未進,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嗓子火辣辣的疼痛,連連嗆咳起來。

這一動靜驚醒了打瞌睡的小姑娘,那姑娘見穆玄英醒來,歡歡喜喜地叫了一聲「醒了,穆少爺醒了!」便急匆匆地跑出門去,連穆玄英想要她倒些水的話都沒能來得及出口。

穆玄英艱難地咽了口吐沫,嗓子好干好痛。同時心中劃過一絲疑惑,這樣一個被小雨哥哥允許進屋伺候的姑娘,怎麼可能這麼毛躁?

果然,小雨哥哥還在生氣所以連帶著他的待遇一降再降嗎?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呼啦啦進來五六個人。穆玄英雖然身子動不了,但眼珠滴溜溜地轉著,滿眼的期盼。目光從最前頭那個面上有刀疤、五官和小雨哥哥話本中的壞人頭頭出奇相似的男子,到身後幾個看上去挺和氣的大叔和漂亮姐姐,沒能找到想找的人,穆玄英的目光黯了黯。

「玄英!」刀疤臉大叔顯得很激動,但穆玄英卻有些不樂意——這誰啊,他可不認識!怎麼一堆不認識的人都過來了偏偏小雨哥哥不過來,不開心!

身上痛心里也不舒服的穆玄英眼楮一閉,不理會!

面對穆玄英的不合作態度,謝淵就有些手足無措了,一疊聲關切道︰「玄英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想喝些水嗎?是又困了嗎?難道藥效還沒過嗎?玄英……」

謝淵的關懷情真意切,穆玄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睜開眼,抿了抿干燥的唇,嘶啞道︰「小雨……哥哥呢?」

謝淵一怔。

他身後月弄痕忙走過來,道︰「穆小公子,令兄……」月弄痕也卡殼了,她平素從未騙過他人,尤其眼前少年眼眸澄澈清明,身上縱是傷痛纏身也不能改其分毫。欺騙這樣一個少年,簡直就是罪過。

月弄痕心中默默掩面,她說不出口啊。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能說出小雨哥哥究竟如何。穆玄英心頭發冷,莫非,小雨哥哥還是被那些紅衣教的人給抓走了嗎?

思及此,穆玄英的身體掙扎著想要坐起,然而,牽扯起來的疼痛瞬間讓穆玄英小臉煞白。張桎轅忙伸手阻止,連聲道︰「等等,玄英你傷得太重,現在身子還不能移動!」

但穆玄英眼眶發紅,即使痛得身體都抽搐起來,但他還是不吭一聲,也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

正在謝淵謝盟主默默考慮要不要點了穆玄英的穴道時,一個蒼老但矍鑠的聲音響起︰「莫小子是不會見你的!」

穆玄英一愣,隨即有些驚喜地看到後面又進來的終于有熟人了。

「孫……爺爺……」穆玄英有些艱難地開口,嘶聲道。

孫思邈白眉一皺,瞪了一眼圍了一屋子的人,道︰「沒見著孩子說話都費力嗎?怎麼不知道給他倒杯水呢!」說著,不假人手給穆玄英倒了杯水,慢慢地讓他抿了些。

穆玄英頓時覺得喉部的*疼痛褪去些,慢慢開口道︰「小雨哥哥……為什麼……不見我……」

孫思邈「嘖嘖」兩聲,道︰「好歹近一年的時間沒見,只知道你的小雨哥哥,就不知道問問你的孫爺爺怎麼樣了嗎?」

穆玄英臉一紅,吶吶道︰「孫爺爺好……那小雨哥哥為什麼不來看我呢?」

「……」孫思邈嘴角抽了抽,終是無奈敗退在穆玄英閃亮亮的小眼神里,捋著白色的胡須,道︰「莫小子說不要你了!」瞥了一眼穆玄英驟然黯下來的眼楮,孫思邈眼中掠過一道光,道︰「莫小子氣的很,問他當時發生了什麼也不說,一個勁兒地生悶氣……」

穆玄英咬了咬唇,喃喃道︰「小雨哥哥真的很生氣?」

「從來沒看到他這麼生氣過!」

穆玄英小臉皺成了包子狀,嘟囔道︰「可是……可是那時候我真的不想拖累小雨哥哥嘛……那些壞人拿我威脅小雨哥哥,要他吃藥……萬一毒死了小雨哥哥怎麼辦……」

寥寥幾語,屋中的眾人已然明白過來當初這孩子是自己跳下崖的,心中對這個半大的孩子又是敬佩又是憐惜。謝淵上前一步,忍住心中的波瀾,道︰「好孩子,你就放心在這里養傷好了,你……們都安全了。」

穆玄英瞄了謝淵一眼,不吭聲。

孫思邈拍了拍穆玄英的頭,道︰「你好好養傷,快點好,你小雨哥那里我去跟他說——你這孩子,不管不顧的,紫源山有多高你知道嗎?你沒摔碎乎了純屬就是運氣!合著你不想拖累莫小子就跳下去了,你那榆木腦袋就沒想一想你小雨哥看著你跳崖心里頭是什麼感覺嗎!」

「哦……」穆玄英扁嘴,孫爺爺不說還好,這一說……穆玄英莫名代換自己成了被留在山頂的那個,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小雨哥跳崖,頓時有種天塌了的感覺,眼眶瞬間就紅了。

「哭什麼!」孫思邈眼一瞪,「病中切記保持心緒平和,勿要胡思亂想!」

「哦……」穆玄英用力眨眼楮,將那點水霧弄干。

「這幾人是浩氣盟的義士,這位是謝盟主。」孫思邈將屋中眾人一一介紹了番,隨即道︰「說起來,他們和你倒是有些淵源。」

穆玄英眨眨眼,他不認得他們啊,尤其是刀疤臉大叔!

謝淵上前一步,道︰「孩子,你可還記得你的父親?」語氣真摯飽含感情。

穆玄英斬釘截鐵地道︰「肯定不是你!」

謝淵︰「……」

眾人︰「……」

孫思邈又好氣又好笑地再拍了一下穆玄英的額頭,道︰「想什麼呢!莫小子盡教給你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謝淵按下抽搐的嘴角,努力維持住一代大俠的風範,緩緩道︰「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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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英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野孩子,哪怕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所有人只會叫他「毛毛」,久而久之,他幾乎以為他姓毛名毛。

最初見到莫雨的時候,其實他也是剛來稻香村不久。孩童的記憶太過模糊,依稀只記得有一個溫和的男聲要他不哭,一個溫柔的女聲抱著他喃喃地叫著「玄英,乖孩子」。村里的爺爺女乃女乃叔叔阿姨都很友善,穆玄英雖然有時候仍覺得莫名的難過,但和村里的小白、小月他們玩得很好。他最喜歡阮姨姨給他做的布女圭女圭,最喜歡吃的是王婆婆的肉餡包子,最大的願望是以後娶了小荷當媳婦——小荷最好看了。

後來,村里又來了一個孩子,年紀比他們要大上兩歲。只是大家不喜歡和他玩,總覺得那個哥哥凶凶的。

那個哥哥,就是小雨哥哥。

但是穆玄英就很喜歡他,誰叫小雨哥比小荷還好看呢。于是,犯傻的他就「蹬蹬蹬」跑到小雨哥的面前,以著自己最大的音量喊著︰「我大名叫穆玄英,小名叫毛毛,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以後給我當新娘子吧!」

毫無意外地,毛毛第一次挨了小雨哥的拳頭。

好吧,其實那時候的他並不太知道「媳婦」的意思,只在一次紅彤彤的婚禮上听王婆婆說新郎新娘要一輩子在一起不分開,于是,穆玄英就將新娘當做是最好朋友的意思。

也正是那一天,穆玄英用自己給小雨哥當了稱霸稻香村小伙伴的踏腳石,開啟了日後小雨哥聯合其他小朋友欺負他的序幕。但即使如此,即使他無數次喊著「小雨哥哥是大壞蛋,毛毛再也不要和小雨哥哥玩了」,他還是挺不過一天就抱著肉包子找小雨哥,討好地笑,說「小雨哥哥不要不理毛毛」。

村子里合得來的伙伴並不少,小荷、小月、小白……但穆玄英最喜歡的還是小雨哥哥。他總覺得,他們兩個是最接近的,他們都是……沒有父母的孩子。

然而,現在竟有人告訴他,他是有父母的!

他父親正如他所想,是有著仁劍之稱的大俠穆天磊,他是為了抵抗叛軍保護村民而死的。她的母親溫柔賢惠,是難得的好女子,只是她承受不住失去丈夫的痛而選擇了死亡,徒留他一人。

幸好,他還有小雨哥哥。

那個長相凶巴巴的大叔說,他父親對浩氣盟上下有大恩,以後浩氣盟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親人,他們要好好照顧他!

一下子從一個野小子變成了名門俠士之後,穆玄英滿心茫然,心道這怎麼那麼像話本上的故事呢。

謝淵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直接顛覆了往日塑造的沉穩盟主形象。好不容易從他記憶中面目已然模糊的娘親做飯極其好吃到這些年他每到一處就給他買了一些小玩意如今都堆在他屋子里的箱子中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要不是孫爺爺見他面露疲憊開口趕人,恐怕謝叔叔還得說上好一陣呢。

穆玄英有些不自在地在心里改了稱呼。

然後他閉上眼楮,忍著身體陣陣泛起的不輕不重的疼痛,緩緩入睡,心中默默念叨︰小雨哥哥,毛毛有親人了。但小雨哥哥仍是毛毛最親的人,唔,應該說,我們有叔叔有哥哥有姐姐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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