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上挨的那一拳遠遠不及此刻胸口上緩慢發作的刺痛，這種疼痛，如同抽絲剝繭般，一點一點的一小口一小口的蠶食著自己的心，這種疼痛…是上的傷口所不能比擬的。
梗在喉頭的那口血吐了出來之後我反而感覺輕松了，喘著氣垂下頭，借此避開他的眼楮，不是怕中月瀆或瞳術什麼的，而是…我怕我只要一抬頭看他的眼楮，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會奔涌而出，這個人…真的是太令人心痛了…
這並不是同情或是可憐…
宇智波鼬，這個男人…是那麼倨傲的一個人，獨自背負所有的黑暗，舍棄所有榮譽，一個人默默的踏上那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用同情或可憐這種懦弱的感情來看待他只會是一種褻瀆，他是那麼強大的一個人…
下巴傳來痛感，他捏著我的下頜，強迫我抬頭。我和他的臉離得前所未有的近，近的連他血紅冶瞳邊上的晶體血絲我也能清楚的看到。
在很多年以後，當我再次看到這雙眼楮的時候，才明白，那時的他為什麼要一直保持著寫輪眼的狀態，有一小部分原因是為了給佐助和我震懾，但最大的原因是…那眼楮…在褪去那哀傷的赤紅後，浮現的墨黑…是埋葬在眼底下永遠無法掩蓋的悲傷…
「不會讓你逃的。」他呼出的熱氣噴在我臉上，說的這句話余音繞梁般徘徊在我的腦海里…視線被強迫固定在那赤紅的眼瞳上，直到視線所能及的地方全部蒙上一層暗紅…最終回歸黑暗。
……
「！」我猛然的瞪大了眼楮！
路兩旁的馴鹿在優哉游哉的散步，身旁的上班族沒精神的耷拉著腦袋，滿是散發出下班後的慵懶氣息，馬路上依舊車水馬龍，我站在馬路邊上，等待對面發出噠噠聲的訊號燈轉為綠色可通行標示，我的手里拿著《菊與刀》。黃昏的晚霞將天空染成赤橙色，給人很不好的感覺。
看著身邊的景色，我愣在了原地，這里是原來的世界。
為什麼，我會在這里…？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嗎？
「喂！不過馬路就不要站這里作屏風！」左臂被推了一下，一個大叔罵罵咧咧的由我身邊經過。
罵咧聲漸漸遠去，而我仍舊站在紅綠燈口，而信號燈早已轉為綠色可通行標示…呆呆的看著這一切，熟悉而又陌生，似乎在昭示著一個事實︰我真的回來了。
心里第一個閃過的念頭不是立刻回家，也不是馬上打電話給父母，更不是叫朋友出來聚聚…而是︰我回來了，佐助會怎樣？
依舊讓他一個人…如同原來那般，獨自面對滅族後的無盡孤獨…然後…踏上那名為復仇的暗黑之路…嗎？
又或是，我從來都沒去過所謂的火○忍者世界，一切…都是我的妄想罷了…
微風拂過我的臉頰，初秋的楓葉散落一地，我站在原地，翻開書本，在公園里跌落到書頁里面的那片葉子還是好好的被我當做書簽一樣夾在了沒讀的那一頁上…路邊放學的小孩嬉笑打鬧的跑過過道…
周邊的景色，如此真實揪心的感覺蔓延在胸口…。
果然…是後者…嗎…
哀傷的情緒立刻縈繞心頭，呵呵…真是的…
我舉起手握做拳頭狀，重重的敲了下自己的腦袋︰「真是的！盡做些有的沒的白日夢！」
隨著我的動作，一顆一直躲在眼角的淚珠悄然落下，滴在地上，綻起一顆顆更小的水珠。
全部都是夢的話…那我就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什麼都做不了也無需去改變…
僅此而已…
收拾了下心情，我拿著《菊與刀》過了馬路，慢悠悠散步似的走回家。♀
站在家門口按門鈴，不一會大門就開了。
「歡迎回家，少爺。」田中管家一如既往的嚴謹，但看著我的表情卻是和藹的。
「嗯。」把外套交給田中管家，我就拿著書直奔自己的房間去了。
把書放在書桌上，然後我把自己整個人甩在床上，側頭，看著窗外的景色…一輪琉璃色的雅月懸掛在天上，淡淡的微紅色悄然爬上它的雙頜，猶如紅暈…雖然漂亮可總讓人感覺有點不安…
「叮——。」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的書桌上掉下來了，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由床上爬起來，走到書桌旁——書桌低下的地板好像有什麼東西，剛才發出聲音的就是這東西吧。我模索著那東西，拿出來一看，是個鈴鐺…樣式很是典雅別致，不像我看到過的那些鈴鐺，很特別。
我搖了搖它︰「叮鈴——」清脆的響聲立刻傳入我耳朵。
這個鈴鐺…
腦海立刻閃過一些回憶的片段…七五三祭…想撫模我頭頂的手…一個黑發小男孩的笑臉…
這是…!
手一抖，鈴鐺叮鈴一聲被我失手掉落在地上。我猛地搖了搖頭，試圖將那些片段甩出腦袋…那些都只是夢而已。
把鈴鐺放在桌上，我打開房門下樓。
田中管家早就候在餐桌邊上等我過來就餐了。坐在他幫我拉開的椅子上，用他遞給我的洗手盤洗了洗手，等待上菜。
平時都是我洗完手之後田中管家就會放下洗手盤直接吩咐廚房上菜的，但今天很奇怪，他放下洗手盆之後立刻拿另一個洗手盤走向桌子的對面，順帶一提我家的餐桌是長條形的。
奇怪，他拿洗手盤去那邊干嘛，爸和媽都沒回來啊…
順著田中管家畢恭畢敬的背影，視線轉移到坐在餐桌那一頭的那個人身上。
赤紅的眼楮，風車狀的瞳孔…
我瞪大了眼楮…
不是夢…
那些…
都不是夢！
此刻！坐在我對面的宇智波鼬就是證據！
「終于察覺到了嗎。」冷冷的聲音由對面傳來，由于我離得有點遠，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站了起來，慢慢向我走來，身上忽然氣勢暴漲！殺意四溢︰「沒有任何事可以瞞過這雙眼楮，你真正的來歷，我早就知道了。」
心髒猛地一悸！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那個世界的人!
我驚恐的瞪大了眼楮！
幾乎可以馬上預料到…失去‘弟弟’這一層保護皮之後…我于他而言根本什麼都不是…連路邊的陌生人都算不上…那麼…我的下場可想而知…
「使著拙劣的謊言，妄圖得到庇佑和憐愛的螻蟻，被溫柔和包容的假面所迷惑，愚昧無知的追求著那虛假的愛，最終如同飛蛾撲火般無藥可救地死去。」他面無表情的盯著我，眼底的溫度早已不復往昔，寒冷至極。
「嗚…」心髒慌悸不已令我不自禁嗚咽出聲…我會因為欺騙隱瞞…而被他殺掉的吧…現在的我…于他而言連‘弟弟’都算不上…
我會死…
潛意識向我發出了這樣的警告。
我是個怕死的人，不然佐助讓我逃跑的時候…我不會只猶豫了一下就拋棄他離去…還給自己找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說到底，真實的我只是一個丑惡…自私…無能的懦夫…
緩步接近我的他，帶著死亡的氣息逼近，恐懼和絕望令我感到極度彷徨無助，這種絕望的感覺比之面具男握住我脖子的時候還要強烈，撕裂般的疼痛感由左胸迸發，明明沒有受傷，但是我卻感覺自己的胸口疼的無法維持正常的呼吸，比一千把針扎在心髒還要痛的感覺…按著胸口，在他就要接近我之時，我跌跌撞撞的逃離餐桌…
無法接近大門，因為他就在那個方向，我按著胸口往自己的房間沖去，到房門，還沒握上門把，門把就被一把苦無射裂，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得報廢更遑論開門！驚恐的望向後方，他已經非常接近我！
慌張的轉向逃向走廊，很快的就跑到了盡頭…
「嗚…」我貼近背後的牆，瞪大眼楮看著他閑庭信步的接近然後在大概離我五步之遙處停下來，對死亡的恐懼令我的血液都在躁動，全身的細胞都在嘶喊著‘不要！不要——！不要————！’。
他緩緩的拿出一支苦無，擺出最標準的投擲姿勢…一如他當初教導佐助和我投擲苦無的那個姿勢。
「嗖——！」
苦無很快被投出。
擊中目標後…血液立刻如綻放的花朵般噴的滿牆壁都是。
「！」
鮮血流淌在臉上的感覺是那麼的溫熱…那麼的真實。
然而，這卻不是我的血。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伏倒在地上…抽搐著，鮮血由他的頭部開始蔓延而出，染紅了木質的地板。
耳邊轟鳴不止，眼楮無法閉合，我嘴唇顫抖︰「田中…管家。」
流淌的血液越來越多，我顫顫巍巍的走到田中管家身邊，入目都是一片紅，手模上田中管家的臉，手上也沾滿了血液…
「滴答…」「滴答…」一滴…兩滴…手上的血液有規律的往木板滴落，在綻起一朵血的彼岸花。
眼楮瞪大到無法閉合的程度，沾血的那只手止不住的顫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精神的界限被突破，耳朵的轟鳴聲像是要隨時要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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