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你坐。♀」等人都出去了，姜氏道。
趙管事坐下了，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畢竟這些日子，出的事兒太多了。而姜氏明顯又寵信那個典妻，讓他有些拿不準。
「你到葉記，日子最長。這些日子，我也好，澤兒也好，都把你當眼珠子似的，信著你啊！」
「是夫人厚愛，小的愧不敢當……」趙管事連忙道。
「可是我沒想到，我的眼珠子是瞎的啊！那老孫頭，就是你帶進門的，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事情來，你告訴我你都是不知道的！」姜氏突然提高了音量，有些嚴厲地道。
雖然如此，然而趙管事心里，卻松了松。
姜氏這是並沒有把事情想到他頭上去的意思。說到底，他是葉記的元老，姜氏還是相信他的，還不至于就這麼被一個典妻給哄了去。
因此，他連忙道︰「夫人，這事兒委實是小的瞎了眼……小的也不怕夫人責罰，實話于夫人說了，老孫頭人脈熟，出去進貨，吃點兒回扣什麼的，小的都是知道的，也……沒有上報，心里想著他只要不要誤了事就好。可是實在是沒想到他這次竟會這樣啊！」
姜氏冷哼了一聲，道︰「你帶出來的人，又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連這次進貨都是你們倆一起去的！他進了這麼多白綢，你難道就沒斟酌過？」
關于這一點兒，趙管事是早就想好了說法，此時就無比順溜地答了出來，他道︰「逢這個季節，什麼綢子都不便宜，還是白綢的價錢低一些。老孫頭也這麼說。何況咱們鋪子里做帕子，做繡品，小的便也答應，多進些白綢，覺得該比去年好賣些。」
說著，他有些激動地看著姜氏，開始賭咒發誓，道︰「夫人，這麼些年了，小的一門心思就撲在店里！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鋪子如今這樣，夫人和少爺的心血有九分，剩下那一分也算是小的的。小的怎麼會把不把鋪子的生意當回事兒啊！」
姜氏听了，用力拍著桌子，道︰「老趙，你是老糊涂啊！你忠心，我和澤兒都知道，那是因為我們都是這麼些年看著你怎麼為鋪子花心思的！可是陽怡初來乍到，她不知道啊！她還跟我嘀咕呢，說這次老孫頭吃回扣進白綢的事兒你怎麼不攔著！我心急火燎地跑回來，一件是為了貨源，還有一件就是想瞧瞧你這個老糊涂到底是捅了什麼簍子！」
趙管事被她罵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可是姜氏主動提起蘇陽怡在他跟前兒嘀咕的事兒，他又更加覺得，姜氏沒有被蘇陽怡繞過去。
因此他的心里，是已經松了*分了，只面色愈發做出愧疚的樣子，道︰「是，是我老糊涂了。老孫頭跟了小的這麼多年……小的也沒防著他。」
姜氏喝了口茶，順順氣，最終嘆道︰「這事兒也怪不得陽怡起疑心。但好在這孩子也識大體，沒有捕風捉影。老趙這還得你自己看著辦，以後多做出些像樣的事兒來，好叫我兒媳婦安心。」
趙管事連忙答應了。
姜氏又道︰「這次進貨的事兒，你也別怨憤。陽怡的想法是好的，未雨綢繆，多一手準備也好。你也別怪她不給你這個老管事面子……等老孫頭的事情過去一些，她心里舒坦了，便都好了。」
趙管事忙道︰「是，小的不敢怨憤少女乃女乃。這次是小的瞎了眼，沒瞧清楚人心。」
姜氏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少女乃女乃畢竟年輕，又是初來乍到。老孫頭空出來的那個位置，又是負責進貨的管事，也委實讓她頭疼。」
「這次進貨的事兒，還得你多費點心。多派出去幾個小的也好，你也幫著瞧瞧，誰能把那個位置填上。」
這件事竟然還抓在他手里！
此時趙管事是徹底放心，再三向姜氏保證過了。
姜氏滿意，點點頭，道︰「這些事兒，我自會和少女乃女乃商量的，你只管放手去做。」
趙管事又問道︰「夫人這趟有什麼打算？是留下來主持大局，還是……」
「我還是得回廟里去的。鋪子里的事兒還得交給陽怡。」姜氏道。
不一會兒，蘇陽怡買了點心回來，趙管事便退下了。
蘇陽怡也不多問，把手里的點心呈上，並替姜氏擺好，輕聲道︰「娘，選了您從前愛吃的幾樣。」
姜氏瞧見了歡喜，道︰「這個點兒，隔壁鋪子忙不忙？」
「挺忙的，排了半天隊呢。」蘇陽怡嘀咕。
姜氏怎麼會不知道人家生意正好！她就是特意挑的這個時辰讓蘇陽怡去排隊，好和趙管事說話的吧！
听出了她口氣里的埋怨意味，姜氏暗笑，道︰「坐下來，一塊兒吃點兒。」
蘇陽怡坐下了。
姜氏溫和地道︰「你也別怪娘去和趙管事說話，不讓你听……只是，他畢竟是鋪子里的元老，不是要緊的事兒，不能動他。眼下啊，你和他弄得劍拔弩張的，沒有好事兒。」
蘇陽怡立刻明白了，姜氏是去安撫趙管事了。
她輕聲道︰「我明白了，娘。」
「明白就好。」姜氏滿意。
她心道，這孩子聰明，讓人省心。
葉澤從還沒有成年的時候開始，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跟隨寡母的。因此，他的性格里，有好些都和姜氏很相似。
比如，在雷厲風行這一點上，母子倆便是如出一轍。
姜氏吃過點心，很快就和蘇陽怡商量出了這次派出去的管事的名單，並且當面吩咐交代了下去。
羅越和宋青剛走，沒有回來。鋪子里本來就有空缺，這次又指出去七成管事，鋪子里就沒剩下多少管事了。
這樣一來，蘇陽怡就更累了。
反而是蘇陽怡道︰「羅管事和宋賬房馬上就要回來了，也能幫上不少忙。」
這兩個是她的人，能幫得上忙，比其他人不知道多多少。何況正好羅越是庫房管事，宋青是賬房，都是頂頂要緊的空子。他們一來補上，蘇陽怡就可以輕省很多。
姜氏想了想，也道︰「這次跑了，府城那邊的貨源心里有了底，以後就可以輕省很多。你就一人，雖累，可是把這陣子挨過去，就能一勞永逸。」
蘇陽怡詫異道︰「娘啊，什麼叫我就一人？您……」
姜氏狡黠地眨眨眼，笑道︰「我明兒就回廟里去了。」
「！！！」蘇陽怡頓時就鼓著一張包子臉，氣呼呼地看著她。
姜氏也有些心虛，別開臉訕笑一聲，道︰「你也別生氣，年輕人，多吃些苦頭，才是好事。」
說完，就不管蘇陽怡了，自己站了起來，道︰「哎喲，我這也好長日子沒進城啦，明天又得走了，不行，我得到處逛逛去。陽怡別忙得太晚，早些回來吃飯！」
頓時蘇陽怡哭笑不得！
姜氏一撂擔子，又跑了。留下蘇陽怡，突然又多了一堆事情，只好奮力趕著，眨眼的功夫天都快黑了，下面的人來報收鋪，她還帶著不少賬務，才家去。
隔日一早姜氏果然就風風火火地讓人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又帶著幾乎整個院子的人，走了。
她說，她要回廟里去，吃齋念佛，給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多求些福氣。
攤上這樣的婆婆，蘇陽怡真的是哭笑不得。
因為鋪子空了一大半，蘇陽怡只好一人把諸大管事的事情都挑了起來，忙了一個上午之後，她突然反應過來。
「大盧小盧，你們兩個過來，也別忙著在那做打掃的事兒！這事兒隨便叫個丫頭都能做，不用你們倆！」
那對雙生姐妹花連忙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了，跑到蘇陽怡跟前兒，臉蛋還是紅撲撲的。
「少女乃女乃！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蘇陽怡道︰「你們兩個算盤學得都不錯，現在到了檢驗的時候了。現在，你們姐倆就去庫房，清點一遍。做個新單子給我，再我這兒來，和昨天庫房交上來的單子對一遍。兩個人一起點若是還點錯了，就罰你們一人一百個大錢！」
姐妹倆頓時都吃了一驚。
大盧滿臉通紅，連忙道︰「少女乃女乃，算賬我們會，數數我們也會，可是，我們沒有做過單子啊！」
「做單子有什麼難的！跟著我這麼久，難道還沒見過單子？還有庫房里，會做單子的人大把，隨便找個人問問也就成了，還要我親自教你們不成？」
大盧想了想，也是……
她這才道︰「是……少女乃女乃，真要扣錢啊？」
「自然要！不然我都教了你們整個月的算盤了，連數數都數不清，你們覺得不該罰啊！」
頓時大盧小盧就都緊張起來，兩人匆匆答應了，一路小跑去了庫房。
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姐妹倆又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交出了新做的單子，和早上庫房交上來的一樣，沒有差錯。
而這期間，蘇陽怡已經把手里該對的賬都對完了。
她對大盧和小盧很滿意，又道︰「大盧你到下面去站著，就站在平時鐘管事的位置上，看著咱們的伙計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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