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經年 第六章

作者 ︰ 我自醉心

後來,莫銘上學了。♀當老師問到他的父母的時候,他只是低頭不語,久而久之,連老師便能夠猜出其中的原因了,也就不再過問。但是小朋友們總是不懂事的,可莫銘卻從來不在意這些,因為他一直覺得,他和這些人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他從來不和那些小朋友玩耍,從來都只是遠遠的看著。

如果不是筱筱,也許莫銘這樣的生活的狀態會一直繼續下去。

那也是一個夏天,也是一個夏夜。那夜,天空的星星璀璨的就和今晚一樣,同樣也有著一彎浸滿悲傷的缺月。

那次,莫銘和爺爺在鄰縣辦事,不過具體是什麼事情,莫銘卻是不知,他只是隨著爺爺,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小城。當他們路過一戶豪宅的時候,莫銘看著院子里的女孩,卻是站定在那里,不願走動了。

莫銘記得,爺爺抓著自己的手忽然松開,然後莫銘便走了進去。

女孩蹲在院門口的台階上,將頭埋在兩膝蓋間,柔弱的肩膀還不時的聳動著,從那里,莫銘听到了「嗚嗚」的哭泣聲。♀

不知為什麼,從那哭聲里,莫銘听到了一種親近的感覺。這麼多年,見過那麼多的哭泣,卻唯獨這一次,莫銘感受到了一種悲傷,一種孤獨,就像自己一樣。

莫銘慢慢靠近,然後在女孩的不遠處,站定了身形,不再移動。

「叮…」一聲脆響,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從女孩的手中掉了下來,然後,便是一陣窸窣的細微聲音響起。

莫銘低下頭,視線落在了地面之上,一枚硬幣朝著莫銘滾了過來,最後在他的腳下劃過一個圈,在地面上抖動了幾下,反射著微微地月光,靜止在了莫銘的腳下。

莫銘俯去,然後拾起了那一枚硬幣,然後抬起頭,朝著屋子里看了過去。

女孩依舊哭泣著,卻是抬起了頭,抽噎著道︰「把…把硬幣還我…」

莫銘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屋子里那個一大大的「奠」字,微微出神。莫銘忽然想起來,這幾天在這個縣城里听說的那則關于本市首富路輝夫婦二人雙雙遇車禍身亡的消息。莫銘又想起,住在這一戶豪宅里的,正是路家,忽然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孩,為什麼會哭的那樣傷心,那樣絕望。

莫銘將目光落在女孩的臉上,看著小女孩滿臉的淚痕,正準備將硬幣還給女孩的時候,忽然听到里面的爭執之聲。莫銘眉頭微微一皺,側耳听著屋子里的爭吵聲音,良久,方才明白里面的人似乎是在爭奪財產。

「哥哥…把硬幣還給我…」莫銘低下頭,看著女孩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前,然後看著小女孩眼中閃爍的淚花,心底忽然微微一顫,原來,她是和自己同一個世界的人。心里這般想著,右手也是緩緩的伸了出去。

如果,將手中這枚硬幣還了回去,彼此之間,就從此再無半點交集了,再往後的事情,往後的人生,就會簡單許多。可是,抬在空氣之中的手忽然之間就松不開了。莫銘轉過頭,朝著院子外面看過去,卻是發現爺爺早已經不在了外面。

爺爺離開了,將他一個人丟在這里,莫銘忽然便想明白了,爺爺這是告訴自己,許多事情,是要自己來決定的。

從小到大,爺爺從來沒有否定過莫銘任何一個決定,也從未給莫銘做過任何一個決定。

爺爺只是將許多對莫銘重要的事情,拿出來放在莫銘面前,讓他自己來做決定。爺爺將這些事情都變成了選擇題,做或者不做,全憑莫銘來下決定。

所以這一次,爺爺離開了莫銘的視野,他不希望莫銘會對他產生依賴心理。在爺爺的想法之中,莫銘的人生全都在他自己的手中,因為只有那樣,莫銘才能夠**的成長起來。

莫銘原本伸出去的那只手,忽然之間,就頓在了那里,在女孩乞求的目光之中,將那枚硬幣放進了她的口袋之中。

但是,莫銘接下來的行為確實出乎了女孩的意料。還未等女孩反應過來,莫銘便拉起了女孩柔弱的手臂,拉著她朝院子外面走了去。

女孩任著莫銘拉著自己的手,只是覺得十分詫異,然後忘記了前一刻的悲傷,止住了哭聲。但是女孩卻沒有再開口,似乎並不抗拒就這樣讓莫銘帶著自己離開這個沾滿是是非非的地方。

莫銘帶著女孩,出了院子,然後在街頭找到了爺爺。

爺爺看著莫銘帶著小女孩過來,便一眼認出了女孩的來歷,正是之前那一戶宅子里的女孩,卻沒有開口,只是用著靜靜地看著莫銘,眼中滿是詢問的意思。

「爺爺,我想帶她離開,可以麼?」莫銘眼中露出乞求地道。

「給我一個理由。」爺爺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淡淡地開口道。

「因為她也沒有了爸爸媽媽,她一個人,會害怕的。」莫銘撓了撓頭,回答道。

爺爺搖了搖頭︰「這個理由不充足,世上那麼多的孤兒,難道我們踫上了,就一定要帶走麼?」

「可是…可是…」年幼的莫銘又開始思考下一個理由,「我覺得,她和我是一個世界的人。」

爺爺也沒想到,莫銘會給出這樣一個理由,顯然這個說法之中,有著他不同于這個年齡的成熟。

但是爺爺只是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她和你,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就算有著同樣的遭遇,同樣的感受,但是你和她,不是同一個世界里的人。因為一個人的世界,並不僅僅限于眼前和過去,還有未來。你們的未來,是處在兩個不同世界里的。」

「難道,真的不可以帶她離開麼?」莫銘有些沮喪著道。

「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爺爺一臉嚴肅地道。

莫銘低下了頭,然後抿了抿嘴。

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在爺爺和女孩的詫異目光之中,將一只手伸進了女孩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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