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聲音，就像是這無邊夜色里的火花，讓莫銘驀然驚醒。當然，更讓莫銘驚異的，不是她的聲音，卻是她所說的內容。
「月亮是星空的微笑？」莫銘喃喃自語。隨即抬起頭，看向夜空里散著清輝的殘月，卻見那一抹弧度，懸于星輝之中，轉念一想，卻也只是點了點頭。
「對啊，月亮是星空的微笑。」女孩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莫銘的方向走過來。
月光朦朧，灑在女孩的臉龐之上，莫銘眼楮微眯，卻始終看不清楚女孩的面龐，只是覺得女孩在越靠越近的過程之中，輪廓也越來越分明。
「為什麼人們看到這些事物，總要想那麼多呢？缺月缺月，為什麼總是要說一個「缺」字呢？其實，很多事情，看起來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為什麼總要去賦予它不同的意思呢？我看著它，我就覺得它是一個弧度勾勒起來的微笑，簡簡單單，這樣不是挺好麼？」女孩走到莫銘的身邊，將手扶在殘破的欄桿上，接著月光，莫銘看到了女孩隱藏在朦朧之中的面部輪廓，也終于看清楚了女孩的側臉。
很精致，很清秀，這是莫銘的第一印象。♀借著月光，莫銘甚至可以看到女孩一彎細致的眉梢下，微微顫動的睫毛。
莫銘看著女孩的眼楮，然後便一眼看見了映在女孩眼底的月光。
「謝謝。」莫銘微微一笑，隨即又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只是有些東西，用不同的心情去品味，便會有不同意境。開心的時候，看什麼都是快樂的，難過的時候，自然看什麼都是悲傷的。」
女孩並沒有反駁，甚至連遲疑都沒有，便點了點頭，莫銘看得出來，女孩明白自己的意思，在自己開口之前，便已經明白了。莫銘很感激女孩，女孩是想要開導自己的，只是她沒有直說罷了。不過，莫銘听得出來，這是一個快樂的女孩，所以，在她的眼里，什麼都是快樂的。就連這缺月，綿延了幾千年的傷懷，都在她的眼中，有了不同的意味。
「那你為什麼會不開心呢？」女孩很聰明，雖然莫銘對她微笑，可她從莫銘的話語中，一下就听明白了莫銘的意思。
莫銘听到女孩的問題，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著，看著橋底下的河水，倒映著粼粼的波光。
女孩也沒有開口，只是上手托著下巴，撐在石欄上，看著遠方幽暗的地方，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麼。
這個季節，是風的季節。這個季節里，綿延不斷的，永遠都是輕輕吹在眼角里的風，輕輕地吹動著一個季節，往前走去。
借著風，莫銘嗅到了女孩身上傳來的幽幽暗香，莫銘的眉角忽然舒坦開來，臉部微微側動，道︰「這麼晚，你不回家，你們家人不會擔心你麼？」
女孩直起身來，然後看向莫銘，道︰「我說出來轉轉，沒想到轉著轉著，就出了城，然後便看到了這條河，再然後就忍不住沿著河一直走，一直到了這里，看到這里有座橋，走上來便看到了你，然後就听到了你的話。」
莫銘又是微微一笑，道︰「真巧。」
女孩意會，也是一笑，回道︰「真巧！」
「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我是一個壞人麼？」莫銘開玩笑道。
女孩抬了頭，想了想，然後驚呼道︰「對啊，萬一你是一個壞人怎麼辦？」女孩剛剛說完，還不等莫銘反應過來，又開口道︰「可是一個坐在野外里獨自悲傷的人，會是一個壞人麼？」
莫銘看到女孩的樣子，只是覺得很可愛，然後便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筱筱。「也許，我早就發現了你，然後剛才那些也是我假裝的呢？」
「呃…呃…」女孩語滯，一副被莫銘給問住了的樣子。只不過，很快，女孩的話語又變了︰「從我上橋之前，我就發現你了，隨後，一直在我走到你身後，出聲之前，你一直都看著橋下的流水，姿勢一點也沒有變化。我想，會不會有人在想著心事，還背對著我，還能夠發現我呢？」
莫銘聞言，不由語滯。不過，這一問一答之間，莫銘的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和你說話，真有意思。」莫銘道。
「既然和我說話有意思，也不請我坐坐？」女孩笑著問道。
莫銘聞言一愣，不過當他看到女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下的石欄，便明白了女孩的意思，然後往邊上挪了挪。
石欄有一米多高，女孩穿著裙子，手忙腳亂了半天，卻始終沒有爬上欄桿。莫銘看著眼前這個聰慧的女孩，忽然在這里毛手毛腳的樣子，不由得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來。
「咳咳…」女孩咳了幾聲，然後嗔道，「還笑！，還不快拉我一把。」幸好，月色幽暗，隱去了女孩滿臉的羞紅。
莫銘忍住笑聲，然後一把拉住女孩的手臂，往上一帶，女孩便很順利地坐在了欄桿上。
「終于上來了。」女孩長出一口氣的時候，看向莫銘的眼中也有了一絲驚異。
「看見了麼？其實，我還是很有做一個壞人的資本的。」莫銘松開女孩的手臂，然後開著玩笑道。
「嗯…嗯…之前還真沒看出來，沒想到你一副瘦弱的樣子，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如果你以後干壞事，估計還真沒幾個人會懷疑你。」
「……」莫銘一陣無語，「其實，這也是從小鍛煉出來的。」
女孩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莫銘。」莫銘並沒有隱瞞什麼，只是覺得沒有必要過多的掩飾，「莫名其妙的莫…」
「莫名其妙的名？」女孩還沒等莫銘說完，便接口道。
莫銘笑了笑，搖搖頭，然後又有了些傷感，道︰「刻骨銘心的銘。」
「為什麼會叫莫銘呢？」女孩問道。
莫銘听到女孩的問題，抬起頭，看著遠方掩藏在黑暗之中的遠山，還有那些浮現在遠山陰影之中的黑暗，眼交流過淡淡的傷懷，隨即便將目光落在了身下陰暗的河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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