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天空慢慢的升起一團烏雲。
烏雲漸漸的擴散，吐沒了天空中最後一縷日光。
一陣涼風吹過，卷起了小路旁的幾片枯葉。
枯葉飄飄灑灑的落在一個滿臉是胡子的大漢身上。
李浩突然發現自己的胡子已經太長了。他已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是在什麼時候剃的胡子了砝。
他現在的心情居然還能夠想起自己的胡子，李浩自己想想都覺得很好笑。
這條路的盡頭就是王家莊。
王家莊住的雖然大部分人都不姓王，但它卻叫王家莊逶。
王家莊地處偏僻，房屋又土又舊。
這里很少有顯眼的房子。唯一一間比較氣派的房子，門前的朱漆已經散落了大部分。
顯耳易見，在這里居住的百姓都是很貧窮的。
李浩穿過幾條村中小路，迎著漫天塵土，來到了一座最破爛的的宅子前。
兩扇柴門緊閉。柴門上還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柴門沒有上栓，所以，李浩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院子里雜草叢生，蜘蛛網扯得到處都是。
雜草叢中，有許多蟲子正在四處爬著。
幸好雜草叢中有一條小路直通上房。
上房是一間很大的瓦房。瓦房上方也長滿了不知名的雜草。
這樣的房間居然還有人住，這真的是很奇怪的事。
難道這里就是王百歲所住的地方？
李浩當然知道這里就是王百歲所住的地方，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找到了這間房子。
說實話，這間房子，在王家村就是最爛的房子，就連豬恐怕都不願意待在這種地方。♀
任何人要找王百歲只怕都不會來這種地方找。
可這里的確是王百歲居住的地方。
像王百歲這樣的人當然不會居住在豬都不願待的房子。
李浩推開那扇滿是灰塵的木門，就看見屋里的王百歲正坐在一向茶幾旁慢慢品味著杯中的茶水。
這個茶幾上一塵不染，地板干淨得可以在上面打幾個滾。
地板上鋪的的是羊毛地毯，簡直可以當床睡。
這間房里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新的。就連王百歲身上的華麗衣服也是新的。
這間房絕對不是爛瓦房，這間房是在爛瓦房內又建起起的新房。
王百歲喝完一口茶，看著李浩道︰「賢佷，我早知道你會回來的。」
李浩沒有說話，他慢慢走上了羊毛地毯。
他的每一步都能把地毯踩出一個恨明顯的腳印。
不是地毯的質量不好，而是因為李浩此時的心情十分的沉重。
心情沉重，所以他的腳步也變得很沉重。
李浩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王百歲是設計陷害他父親的凶手之一，按理，他應該把王百歲殺了來為他的父親報仇。但是，如果王百歲真的是他的親生父親的話，那麼，他又怎能逆天殺父？
這是大逆不道之事，李浩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但這最起碼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李浩瞪著他道︰「那你為什麼還不走？」
王百歲也吃驚的說︰「我為什麼要走？難道我還怕我的親兒子會殺了我？」
李浩的臉上肌肉在跳動，道︰「簫聲遠說的都是真話？」
王百歲慢慢把手中的瓖金茶杯放下道︰「我雖然不知道簫聲遠給你說了什麼話，但是我猜他一定把你的身世給說出來了。♀」
李浩道︰「不錯！簫聲遠說，我父親當年命中無子，是你和我母親暗中來往，生下了我。」
王百歲道︰「我和你母親情投意合。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母親時，我就深深的愛上了她。可是我一直都沒有機會。我總是有事沒事的就找你母親聊天，但是你母親總是拒我于千里之外。那種相見而不能相愛的感覺，你不知道有多痛苦。」
李浩道︰「我娘不肯，可是你卻不願意放手。」
王百歲道︰‘你娘早就知道我的心意，所以她多次勸我找個女人，並且還很熱心的為我找對象。我每次都假裝答應去見面。可結果，總是我不願意。你母親以為是我的眼光高，其實，是我有意推辭，和那些女子見面的原因也是因為，我想多和你娘接觸一下。」
李浩道︰「我娘的心早就給了我爹，她拒絕你是作為一個妻子最正常的反應。」
王百歲道︰「不錯。起初，我本沒什麼非分之想。一來是你娘的堅持，二來是李飛虎的武功。他的豹拳虎腿可以說是無人能及。我當然也怕。」
李浩有些不相信道︰「既然我娘不願意，那後來為什麼我娘又同意…」
李浩沒有把這句話說完，但是王百歲已听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道︰「這件事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你娘。你應該知道，你爹有很多女人。可是那些女人都和你娘一樣，是不會生育的。可是你爹又是一個很愛面子的人。他想為李家留個後，傳下一脈香火，二來，他有了孩子，江湖中人便不會瞧不起他。你爹的這個願望，竟然五年都沒有實現，並且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有時候竟然連你娘都打。他打過之後雖然很後悔，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段日子也是我最難熬的日子，每當夜里，我听到你娘慘痛的叫聲時，我就恨不得沖進去把李飛虎給宰了。」
李浩沒有妻子，所以他不明白一個男人沒有孩子的痛苦。他也沒有心愛的人，所以他也不理解王百歲的痛苦。
李浩道︰「我爹打我娘只不過是夫妻之間的事，管你什麼事？」
王百歲道︰「不錯，你爹打你娘的確不關我的事。可是，只因我對你娘愛慕已久，所以，打在你娘的身上就如打在我的身上一樣。我不忍看著你娘痛苦，所以，我就為你娘出了一個主意。」
李浩瞪著眼楮道︰「什麼主意？」
王百歲有些不好意思說，所以，他停下來，喝完一杯茶後，慢慢的說道︰「這個主意，我本不報什麼希望的，因為我明白你娘的為人，在我五年的暗示中，她始終不肯松懈半分，所以，我那個主意，只是隨便提提，可沒想到你娘竟然同意了。」
李浩並不笨，他已猜到了那個主意是什麼。只是他沒有說出來，他還想听听王百歲怎麼說。他怎麼能夠把這一件偷情的事說得順理成章？
王百歲咽了口唾液道︰「那天夜里，你母親哭著找到了我。訴說了自己的委屈與痛苦。我安慰了她幾句，可是她依然沒有好轉，那天夜里，她甚至有自殺的念頭。我實在沒有辦法看到你娘傷心地樣子，我的心如刀割一般痛。我鼓起勇氣說出了我的計劃。我說，飛虎既然有八個老婆，可是她的八個老婆都不能生育，這就說明問題不在于他的老婆，而在于他自己，是李飛虎自己不會生。可是他自己還不承認，如果我和你…這樣等你懷有身孕，李飛虎自己有了孩子，他也就不會生氣了。那天夜里，我向你母親保證說，這件事，絕對保密，到時候，李飛虎也是不知道的。只要你母親有了身孕，李飛虎就不會打你母親，我就默默的消失，讓那件事永遠成為一個謎。」
李浩好像也明白了他母親的痛苦，他知道最後他母親一定是同意了，否則，他自己又是怎麼來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那我母親怎麼說？」
王百歲听到自己的兒子竟然說要殺他的話，他的臉就如死灰一樣，他真不知道當年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做出了那樣的事？
王百歲道︰「我知道，我當年不該和你娘做出那樣的事，可無論怎麼說，你都是我的兒子。你就是把我殺了，我也一樣是你的父親。」
王百歲的臉上皺紋深陷，他現在看上去哪里是一個出賣朋友，婬、人妻子的大奸大惡之人。
最痛苦的不是王百歲，而是李浩。
李浩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若殺了這個人，那麼他就要背負起殺父的罪名。殺害親生父親，天理不容。
可如果他不殺這個人，那麼他又怎對得起養自己二十年的養父李飛虎？
李浩痛苦的說︰「你…你當年既做了那樣的事，你就應該把那個秘密永遠的保留下去，讓他永遠不要浮出水面。可是你，你不但讓那件事泄露了，你還引來星月神教的人來殺害我父親。你說我能饒過你嗎？」
「李公子，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星月神教是武林中的正教，我們星月神教當年殺死李飛虎，那是因為李飛虎太不識時務了。我們教主已經給過他機會，讓他歸順星月神教，你的父親不但不加入，而且還大罵我們星月神教是邪魔歪道。你說這樣的人，我們星月神教能留他的命嗎？」
「對我們星月神教而言，順我者昌，你我者亡！這件事，李公子真的不該把這些罪責記到你親生父親的頭上。」
說話的是兩個人。兩個人都沒有露面。
在這間屋子里，有一道屏風。屏風上畫著一只正欲撲食的蒼鷹。
還有一只正在拼命的奔跑的兔子。
王百歲難道就是那只兔子，他一直都想奔跑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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