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驟然安靜下來的人群,容耀目光炯炯的望向優雅轉身,堂而皇之走進了未央王府的秦沐歌,眼中閃過一抹狠厲。舒愨鵡
「我們走!」
隨著閔親王一聲低斥,湊過熱鬧的人群也跟著一並的散了去。
只是在圍觀的眾人散開之後,偌大的銅雀街對面一輛奢華的馬車赫然而立。
微風輕撫,將馬車的車簾子掀起了些許鐶。
一張絕美的臉兒一閃而過,叫陸續散去的眾人驚嘆又惋惜。
驚嘆的是那驚鴻一瞥,惋惜的是為何沒能看的再清楚一些……
在那朦朦朧朧的薄紗映照之下,馬車里面那個少女身姿妖嬈,氣質卓越 。
光是那一瞥,就足以叫圍觀的男人們心神悸動了。
人群之中倒還是有幾個孟浪之徒,想要湊近一些看個真切。
只不過,他們的腳步還沒有靠近些許,便被馬車周遭幾名身材挺拔的侍衛給瞪了回去。
待人群都散去了之後,整個銅雀街亦是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便就在這個時候,馬車里面的少女開口了。
「曲媽媽,剛才那個就是南珍信中的女子?」
少女的聲線清甜,猶如深山中緩緩流淌的清泉。
叮叮咚咚,像是玉珠落盤,極其悅耳。
立在馬車前面一位四十出頭的婦人輕輕躬身,溫和的開口,「回小主的話,沒錯。」
話音落下,曲媽媽隔著紗幔也能看見少女面色微微一凝,似乎在思慮著什麼。
不過也是,她們一行人剛到未央王府門口的時候,就瞧見了秦沐歌從座攆上下來的一幕。
初見那女子的長相,曲媽媽是驚了一跳的。
若是按照南珍信中所言,王爺真的起了心思,的確是一件叫人震驚的事情。
從收到南珍的信之後,她就調查過洛陽能夠排的上名號的少女。
清華公主和「洛陽明珠」秦暖心自然是數一數二的。
但是曲媽媽在看過這兩人的畫像之後,還是將一顆心落回了肚子里。
論樣貌、氣質,這二位雖然不差,但是與自家小主相比,還是略有欠缺。
而像未央王那般貌若謫仙的少年,若能夠讓他動了心思——
只怕那個女孩兒要美的天上有、地下無吧?
這也無怪乎素來淡泊寧靜的自家小主會方寸大失。
從昨個兒晚上便收拾了衣物,連夜趕回洛陽來了。
可是剛才看到的一幕,卻是讓曲媽媽蹙起了眉頭。
南珍信中提到名字的確是「秦沐歌」沒錯;
而她提前派出去的暗衛調查過了,剛才見到的女人是秦沐歌也沒錯。
但是——
剛才那個女人論長相,頂多算個中等。
而且,剛才她那一番作為,實在是不像一個大家閨秀該有修養。
未央王那樣一個天之驕子,怎麼會對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女人動心思?
莫非是南珍的判斷有誤?
曲媽媽這邊心思千回百轉,再抬頭的時候,卻見自家小主面上波瀾不驚,似乎壓根兒就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也不知道她是放心了,還是什麼。
「小主,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曲媽媽恭恭敬敬的開口詢問。
馬車中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如姬回洛陽,頭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拜見太後娘娘。」
曲媽媽眉頭一皺,「那王爺這邊——」
「曲媽媽不必多言,我們現在就去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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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姬淡淡的開口,聲音里面似乎沒有任何的波動。
曲媽媽沉吟了一番,突然眼前一亮。
看來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自家小主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連她都知道回洛陽便要先尋一顆乘涼的大樹,倒是自己,活了這麼些歲數,怎麼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想到這里,曲媽媽也不再糾結,揚聲吩咐馬車夫,「派個人先去皇宮報信,說如姬小主回來了!」
馬車夫領命,鞭子揚起、落下,馬車便徐徐地動了起來。
曲媽媽領頭,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皇宮的方向走了過去。
倒是坐在馬車中的少女,在這個時候緩緩地伸手撩起了擋在車窗上的薄紗簾子。
一張絕美的臉蛋兒露了出來,帶著與生俱來的白皙清透。
如姬黑發梳成雲髻,僅在發上別了個淡紫色的花兒,露出姣美的雪頸,美得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洛神。
她眉宇間漾著一股生動,黑眸如玉般深邃,泛著淡淡的慧黠。
而此時,那雙漂亮眸兒正瞬也不瞬地看著未央王府的大門——
「景哥哥,你一定要等姬兒。我保證,我一定會快快好起來的。」
如姬輕輕抿住雙唇,那絕美的小臉上透著我見猶憐。
這場景,任憑哪個男人瞧了,心頭都要生出幾分憐惜來。
銅雀大街上,如姬的馬車剛剛消失在街頭拐角處,未央王府的後院也跟著躁動了起來。
「嘖嘖嘖——」
剛剛被門房帶到未央王府後院的秦沐歌,還來不及對這極具奢華的庭院驚嘆一番,就瞧見了滿院的大木箱。
那些棕紅色的木箱子,將偌大的後院擠滿了。
密密麻麻的,光是看一眼,便叫人眼花繚亂。
不出她所料,這些木箱里面裝的正是容景收集購買回來的紅景天。
「天吶,我要發了!」
秦沐歌望著這滿目的木箱子,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一夜暴富的場景。
這邊嘴角還來不及揚起來,身後便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冰涼聲線。
「十兩銀子換一兩紅景天,本殿倒是沒料到秦三的胃口這麼大!」
听到這個略帶嘲諷的聲音,秦沐歌輕哼了一聲,大喇喇地轉過身去。
引入眼簾的,是一抹極其轟***的大紅色。
在以前的秦沐歌眼中,大紅色與男人是兩個水火不相容的存在。
不過自從她見到容景之後,才知道——
即便是再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在他身上都能顯現出別致的美來。
看來「冠世美人」這個名頭果真並非浪得虛名。
只是,一副再好的皮囊也遮蓋不住他惡劣的本質。
「看來當初本殿只要五萬兩銀子,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呀!」
容景撞上了秦沐歌眼底毫不掩飾的驚艷,因為剛才王府門口的鬧劇而生出的氣悶似乎略微消除了一些。
一听到他這話,秦沐歌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她防備的目光投向容景,「吶,你當時說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堂堂南陵未央王,你可別想出爾反爾!」
容景望著秦沐歌警惕的樣子,莫名覺得心情大好。
他緩緩走了兩步,頓在了秦沐歌的身邊。
微微頷首,俯視著這個身高剛到自己耳垂的少女。
容景雖然單薄,但是身高比例卻是和諧完美到沒有任何瑕疵。
秦沐歌不客氣的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容景輕輕一笑,「身為南陵未央王,我說話自然是算話。」
一听他這麼說,秦沐歌一顆心頓時落回肚子里。
可這邊心還沒放寬,那邊容景又峰回路轉,「不過——」
滿意的看到秦沐歌驟然巨變的臉色,他眼含笑意。
「不過如今這些紅景天都是花我的銀子買回來的,你賣了那麼高的價,總不能讓我白費了那麼多人力物力吧?這個叫江湖道義,你說是不是?」
容景這話說到最後,還揚起了桃花眼,朝秦沐歌送了一個秋波。
這一秋波橫掃過來,若是換做平常女子,早就被勾走了魂魄。
可此刻的秦沐歌哪里還有心思欣賞美人,早已經氣得漲紅了臉。
她就知道容景這個大妖孽沒有那麼容易打發!
如今東西在未央王府,若他不松口,自己是一兩銀子也拿不到!
算算這些紅景天,分分鐘就能掏空閔親王府三分之一的家業。
若是容景這次又獅子大開口——
「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秦沐歌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來,恨不得沖上去撕爛容景那個笑面虎的臉。
「你出主意,我出人、財力——」
容景嘴角一扯,繼續說道,「我只是從中賺一些中介費,不會獅子大開口的。你放心!」
他的話音剛落,秦沐歌臉上已經浮起了不屑。
像他這種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相信他話的人才是傻瓜!
果不其然,下一秒,容景的聲線便響了起來。
「你要閔親王十兩紋銀一兩紅景天,那我就收你五兩好了。你要多少,我就賣你多少!」
容景的話音剛落下,秦沐歌只差一口老血噴出去了。
「容!景!」
秦沐歌被氣的毫不避諱的將容景的名諱給吼了出去。
見過不要臉,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之前自己要十萬兩,他就要五萬兩。
現在自己要搬走閔親王三分之一的家業,這個家伙居然又想要走一半!
她真當自己是好欺負的嗎?
「王爺,做人不能太貪!小心消化不良!」
秦沐歌磨著牙,若是眼神能殺人,容景肯定已經死過上百次了!
面對已經氣到要暴走的秦沐歌,容景不怒反笑。
一雙桃花眼里面波光盈盈,帶著戲謔,「本殿胃口素來就好,即便是積食了也有太醫。你就不必操心了!」
「你!」
秦沐歌氣的渾身發抖。
剛才在未央王府門口,面對閔親王那樣的氣勢,自己都沒有半點畏懼。
怎麼一遇到這個容景,腦袋就亂的像一團漿糊似得?
「雖然沒有我,你頂多只能轉五萬兩。但是你也不必謝我,這都是我應該的!」
容景毫不客氣的繼續火上澆油。
「好,算你狠!」
秦沐歌一咬牙,敗下陣來。
容景望著她略顯頹敗的樣子,薄唇輕輕一抿。
「你也不必覺得委屈,既然你把那麼大一口黑鍋砸到我身上,就知道今日要付出這般代價,不是麼?」
容景彎著桃花眼朝著秦沐歌這邊靠了過來,微涼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根,叫她後背起了一排米粒。
那話語依舊風輕雲淡,但是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壓力。
秦沐歌頭皮微微發麻︰這個容景倒是不蠢,居然連自己這點心思都被他看穿了。
心虛的後退的兩步,秦沐歌硬著頭皮說道,「既然你心里清楚,那這次就算我們扯平了。這次之後,咱們兩清,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氣憤的說完這話,秦沐歌邁開步子扭頭就
走。
剩下容景那一抹大紅色迎風立在偌大的後院之中。
他唇畔揚起一抹淺笑,深邃的眸子目送秦沐歌那越走越遠的身影。
「放心吧,咱們這輩子也兩清不了。」
說完這話,他才打了一個響指。
蘇牧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容景的面前。
「帶幾個人跟著她!」
容景冰冷的聲音不帶絲毫情緒,與剛才的輕浮判若兩人。
又是秦沐歌!
蘇牧扭過頭去,望著秦沐歌像是躲瘟疫一樣疾步逃出後花園的樣子,皺起了眉頭。
唉,要不是南珍背上還有傷,護送那個蠢貨的破差事怎麼會落到自己頭上來?
心中雖然不樂意,但是容景的話還是得听。
他微微頷首,最後還是沒能壓住心中的疑惑,「爺,你是擔心閔親王府的人對她不利麼?」
蘇牧的話音落下,容景的俊眉已經微微皺了起來。
「這是在洛陽城,而且秦沐歌還是從未央王府走出去的。諒他容英勛也不敢對那個笨女人出手。」
「那——」听了容景這話,蘇牧更是狐疑。
既然不是擔心閔親王出手,那為何還要他派人護送秦沐歌?
容景微微眯了眸子,再睜開的時候里面不復剛才輕松,反而是多了一份復雜。
「那個人回來了!」
听到容景這話,蘇牧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一張清秀的小臉倏地一白,他慎重點頭,「我這就去。」
望著蘇牧一閃而逝的身影,容景的目光越發的濃重了起來。
直到看見幾道黑影迅速的跟在了蘇牧身後,然後逐漸消失在眼簾之中。
一個優雅的旋身,掀起了大紅色的波瀾。
他按捺住了胸口蠢蠢欲動的疼意,緩步朝著暖閣內走了過去。
***
秦沐歌今個兒出門只帶了連翹一人,這會兒連翹估模著正在閔親王府那邊清算銀子。
所以,當她狼狽的從未央王府跑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壓根兒連一個代步的工具都沒有。
銀子什麼的也都在連翹身上揣著,自己想要攔個馬車也困難。
從銅雀街到朱雀街,她生生得走上半個時辰。
不過也罷,自打穿越過來,她就疲于奔波。
壓根兒就沒有好好體驗一番南陵的風土人情,這次就算是給自己放個風好了。
想到這里,半個時辰的路程好像也不那麼難熬了。
而遠遠跟在秦沐歌身後的蘇牧卻是皺起了眉頭。
瞧那個女人從愁眉苦臉到一臉輕松的樣子,她倒是挺想得開。
可是卻苦了他們幾個了。
明明都是幾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卻要扮作乞丐跟在她後面。
最可惡的是——
秦沐歌這個女人怎麼就跟那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樣啊?
不管看到什麼小攤小販小首飾的,都跟頭一次見到似得,樂的眉開眼笑。
怎麼說,她也是堂堂相府嫡出三小姐好不好呀?
這樣沒見識,就不怕別人嘲笑嗎?
心中雖然抱怨萬分,但是蘇牧跟其他幾個暗衛卻是時時刻刻繃著神經。
在這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注意著每一個可能給秦沐歌帶來危險的人。
倒是這邊正逛的開心的秦沐歌壓根兒就不知道身後還跟著一群人。
如今有了錢,第一件事便是要替自己和四兒、連翹做幾身好衣衫。
都是女
孩子,哪有不愛美的呢?
一路走過來,問了不少的人。
她總算是站在了洛陽最大的布坊——「以芙閣」的門口。
「以芙閣」素來只做達官貴冑的生意,其中最為出名的非「洛陽雲錦」莫屬。
雲錦主要特點是逐花異色,通經斷緯,挖花盤織。
從雲錦的不同角度觀察,繡品上花卉的色彩是不同的。
由于被用于皇家服飾,所以雲錦在織造中往往用料考究、不惜工本、精益求精。
雲錦喜用金線、銀線、銅線及長絲、絹絲,各種鳥獸羽毛等用來織造雲錦。
在它的織面上就有14000根絲線。
所有花朵圖案的組成就要在這14000根線上穿梭。
從確立絲線的經緯線到最後織造,整個過程極其復雜艱苦。
如此貴重的織品,素來都是以皇家特供。
只不過近年來,「以芙閣」逐漸擴大,所以能夠生產的雲錦也稍微豐厚了起來。
這才有每年四匹的充余留在「以芙閣」,供民間出手闊綽的人購買。
可以說是有價無市的!
一听到「有價無市」這四個字,秦沐歌的明眸就亮了起來。
以前就听說過雲錦的珍貴,只是沒料到在這里還能見識一下。
秦沐歌小嘴一勾,邁開步子便踏進了「以芙閣」。
只是她沒有注意的是,就在她前腳邁進大門的時候,後腳便有幾個人也跟著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