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昏暗的房間，狹長的房間兩側的牆壁上整齊排列著一直堆積到屋頂高度的瓶瓶罐罐，中間長條狀的桌子上則隨隨便便地擺放著無數或空或滿的實驗器皿，各色的液體緩緩地蒸騰著，從細長的瓶頸蜿蜒出詭異的痕跡，然後慢慢消散在高高的屋頂中。
仿佛上一次曾經發生的那次大爆炸根本未曾出現過一般。
伊格爾下意識地朝著曾經看到的那幅圖畫的地方瞟去，散亂著各式各樣的粉末的桌子上也已經看不到絲毫那本書存留過的蹤跡了。
在自己身前兩步開外帶路的希達萊並沒有在這里停頓下來，而是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沿著仿佛迷宮一樣的路線拐入了一間圓形的書房結構的建築體中，才收住步伐轉頭看向正略帶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伊格爾。
「稍等一下，杜澤大導師還在實驗。」
「嗯……」
靴底的鐵釘和鐵質樓梯撞擊的聲音漸漸遠去，伊格爾隨即也將視線轉向了這個自己上次並沒有來到的地方，四周全部都是各種各樣厚度不一的書籍，密密麻麻地出現，驟然之間竟是晃花了伊格爾的視線。
禁不住向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面靠近，明明曙光大陸現行使用的是通用文字，但還是有好多書籍連標題的字眼都看不懂，有些訝異的視線掃了掃四周，竟然可以從一些書籍上發現精靈文字的蹤跡。
這種種族文字到現在不是基本上只有精靈族稍微有一些家族淵源的家伙才能夠使用麼，怎麼這個老頭……而其他的那些看不懂的書籍又會是什麼種族的文字呢？
聯想到上次自己無意看到他的一份資料後，就能夠莫名地釋放出那樣無比強大的魔法……
這個老家伙，似乎真的擁有改變自己此時廢柴屬性的能力啊。
收緊的手指緊緊地蜷縮在一起，因為最近幾天無法順利完成魔力輸出而焦慮的內心仿佛尋覓到了逃出生天的出口。♀
不想做廢柴，哪怕這樣的命運才是自己真正的歸宿，哪怕自己無法改變頂著廢柴體制的事實。
但只要看到那些強大的人，心中便會滾動起無數沸騰的熱血。
不甘心于自己的無力，不甘心于自己的弱小。
想要和他們一樣，想要比他們更強。
「我只是要一個打雜的學徒！變強什麼的管我什麼事！」
突然，剛剛希達萊離開的方向傳來一陣有些尖銳的怒吼，然後是 里啪啦東西墜落的聲音，伴隨著連續不斷的地板發出的吱嘎聲，一個裹著黑色袍子的瘦小身影如同旋風一樣瞬間出現在牆壁上一處矮門前，幾步蹦下樓梯站在了伊格爾的面前，白色的胡子正高高的翹起。
「小子！老夫收你做學徒是你的榮幸！不要給我提什麼多余的要求！老夫半點好處也不會給你的！！」
緊接著，希達萊高大的身影也出現在矮門中，有些費力地半彎下腰走出來，伊格爾下意識地瞟過去了一眼，竟然恍惚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無奈。
這個總是好像對一切事情都不關心總是無意識地將別人氣個半死的家伙，也會露出這樣無奈的表情？雖然這個小老頭好像真的很能折騰人，不過……
于是，伊格爾不由得臉上顯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古怪笑意。
一直緊盯著伊格爾的杜澤大導師瞬間被這樣宛如挑釁一般的笑意氣地火冒三丈。
「你笑什麼！別以為你上次僥幸勝了老夫一籌你就覺得你比老夫厲害了！老夫現在就能把你……」
「杜澤大導師，我想您可能誤會了。」伊格爾「彬彬有禮」地打斷了半點也不淡定的黑袍小老頭的話，收斂起臉上的微笑，正色道，「如果說我毫無所求地做您的學徒，這樣的話大概我自己都不會相信。我想要變強，如果成為您的學徒是接觸到這樣可能性的唯一途徑的話，我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去協助您。畢竟，我並不想一輩子都無法使用魔武技能。」
「無法使用魔武技能？」一瞬間，杜澤大導師的臉色變得很是怪異，「誰告訴你你沒有辦法使用魔武技能的？」
「誒？因為……我的魔法資質實在是不怎麼出眾，魔法課程中我連最基本的魔力輸出訓練都無法完成……導師也勸我盡快退學比較好……」
「一群庸師！」矮個子老頭的小胡子伴隨著重重的出氣聲極大幅度地翹動了起來，「現在的人都是似懂非懂就胡亂給別人下定論！總是鬧出這種無恥的笑話！」
說著，杜澤老頭便轉身幾步跳到了一側的書架旁，努力瞪大了眼楮巡視著什麼，小小的身量竟是有些可愛的視覺感，然後猛地跳起從倒數第二層書架上抽出了一本厚皮書丟向伊格爾，正好落在伊格爾的懷抱。
粗糙的獸皮封面上，大大地燙著幾個滾金的打字，只是上面的文字由于勾勾畫畫的花紋而顯得有些難以辨識。
「魔力……初……」
「魔力初等認知和辨識！」杜澤大導師滿是不屑地瞟了伊格爾一眼，語氣驕傲地道，「這可是千年前，人族一位注明魔力研究學者的作品，他一生都在探究生物體內魔力的產生和發展軌跡，研究成果雖然不怎麼多，但在魔力初等認知和辨識上倒是別有一番見解——小子，你覺得魔力資質究竟是如何判斷的？」
「魔力資質……」
伊格爾看著站在專門用來取書的移動樓梯上的杜澤老頭，但這種類似于「意識是什麼」一般的抽象命題，卻讓伊格爾覺得仿佛接觸到了一個從未能觸踫到的世界。雖然乍一听聞覺得有些可笑，但仔細一想，好像伊格爾確實未曾听什麼人說到過魔力資質的判斷標準是什麼。
「這……還真不清楚。」伊格爾的神色越發恭敬了起來，「請大導師指點。」
「孤陋無知的精靈！」杜澤大導師滿意地哼了幾聲，似乎為充分顯現出伊格爾的愚昧無知而感覺到分外的愉悅，一雙手頓時背在了身後，小小的胸膛越發用力地高昂了起來，「遠古神魔之戰之後，曙光大陸一片民不聊生，也因為喪失了很多戰前寶貴的資料，對于很多基本世界的資料構建都不夠完整，甚至于連寶貴的遠古人魔武修煉方法都丟失了！」
「神魔大戰之前的……遠古人修煉法則……」伊格爾喃喃地重復著小老頭的話語，神色間不由地顯現出一絲向往。
「咳咳，這個先暫且不提，老夫只是想引出關魔力資質的某些固有原理。關于個體的魔力資質，我們都是用天生具有魔力分辨力的魔力水晶來進行判斷，但究竟是如何判斷出來的，到現在為止我們這些研究者比較認同的觀點是︰個體體內的魔力純度。魔力純度越高，魔力釋放出來的威力越發，過低的魔力純度會使得魔力的輸出不穩定而導致魔法失敗。」
「所以……我之所以無法順利輸出，是因為我自身的魔力純度過低麼？」伊格爾苦笑了一下，「這應該是收到先天影響的吧，就算知道了也沒有辦法……」
「別打斷我的話！」杜澤大導師再次瞪著眼楮訓斥了伊格爾，看到他恢復了乖乖的樣子才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但于魔力純度是受到多種因素影響的，一般魔武士體內所能夠吸納的魔法粒子是有限的，而魔武士們所能夠親和的魔法種類也各有不同。因而，同樣的魔法親和種類下，魔法粒子吸引力較大的魔武士，會呈現出更高的魔力資質，就像希達一樣。而同樣的魔法粒子吸引力下，單種魔力親和者和多種魔力親和者相比……」
伊格爾看著神色高深地看向自己的大導師，心中驟然突了一下，混沌的大腦仿佛漸漸明晰了起來，臉上不由染上了某種激動的色彩，「難道說……」
「魔力純度的顯示會高出很多。」
一瞬間，伊格爾的眼楮明亮了起來，「那麼，大導師，我究竟是怎麼樣的情況……」
「一般來說，魔武士都最多只能同時親和一兩種魔粒，不過，也不排除偶爾也會存在更多種類魔法的親和者，甚至可能是全屬性親和者。雖然這種稀少的情況老夫也不能輕易判斷出來，但，你那天不知怎麼居然撞了狗屎運發動了遠古魔法，老夫基本上可以斷定，你大概就是這種幸運又不幸的全屬性怪胎！」
耐著性子听著小老頭的話語，努力消化著傳遞到自己大腦的信息，被撥開雲霧重見天日的幸福感一下次涌上心頭。
原來……還是可以的，可以變強，可以拜托命運的桎梏，可以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不要高興太早了！」杜澤大導師看著悲喜交加深色復雜的伊格爾，不由得沒好氣地道，「就算做出這樣的推理，也無法改變你魔力資質較差的現實，自然也無法適用于現在沒有魔法資質就無法很好地學習魔法的事實！對于你這樣的人，若是想要使用魔法，唯一適用的，大概只有遠古魔法操控了。但是，在資料早就匱乏的現在，想要使用那樣的魔法，比登天還要難。」
伊格爾的眼前不由再次浮現出上次在自己手中所迅速聚集起的魔法粒子，「可是那天我明明……」
「所以我才越發不能理解！像你這樣自身魔力匱乏純度又低的家伙！到底是如何發動失傳了的魔法的！明明老夫查閱了那麼多資料也實驗了那麼多次都沒有成功過！是不是只有把你小子剖開來才能一窺其中的真諦！」仿佛被戳到了痛楚的杜澤大導師瞬間跳了起來，憤怒地揪著自己的胡子咆哮著。
「剖開？！！！做你的春秋美夢去吧！！！」伊格爾警惕地退後了兩步，死死地盯著面前憤怒的杜澤大導師，仿佛對方下一秒就會拿出解剖刀向著自己沖來。
「小子！老夫解剖你是你的榮幸！你居然說老夫是做夢！老夫這就把你變成實驗配料！！！」
看著順手抓起一旁桌子上的一罐粉末就要沖過去的架勢，饒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希達萊也連忙伸手攔住了自家祖父大人，「杜澤大導師……祖父大人……注意控制情緒，這是你的學徒！可不是實驗材料！」
「放開老夫！這樣的逆徒還是直接變成實驗材料吧！」
「我給你當學徒才不要死的不明不白，老東西！」
「祖父大人……」
一時間，總是寧謐的實驗室難得回蕩起了一片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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