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她又送了一盒香料過來，紅紅黃黃的粉末在匣子里面散播芳香。這個東西比我們那個時代的滿庭香，要天然環保得多，至少對身體無害，很可惜我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要小文照例往櫃子里收。
小武看了半天，嘆道︰「香料很名貴呢！如果不用就太可惜了，久了就不能用了。」
我見她似乎挺喜歡的，就全轉贈給她了。
收了人家的好意，自然得多少給點回饋，我送給她兩本書，詩詞歌賦之類的，是啊順怕我無聊，特地讓人找回來給我的。這叫二手禮物，在沒有百貨公司、在女人出門一趟不容易的年代里，送二手禮物很合理。
周來英對我很好奇，時常問我軍營里面的事情，問我怎麼遇見啊順的、怎麼會跟著回到京里。
有些事不能說，怕拆穿身份，倒霉的不只有我，于是我對她編故事，用那年寫小說的功力，唬得她一愣一愣，不相信也難。
既然周來英那麼愛听故事，而我又很怕听她那些教條式的婦德渾話，也不愛听她說和桃清瑤、施春春之間的事，于是搶下發言權，把韓劇、日劇、大陸劇、偶像劇全拿來改編，一個個講給周來英听。
沒想到，她一听上癮，便時常拉著施春春到我屋里听我胡扯。
對于這種狀況，啊順看在眼底，滿意在心里，他覺得我正入佳境，相信早晚我會被周來英同化，成為這個時代的好女性。
我沒有啊順的信心，只是走一步算一步，在這里，我學會最多的事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事事並非操控在我。
「林黛玉拿著題詩的舊帕子往火盆炭子一撂，絹子很快燒著了……」我說到「林黛玉焚稿斷痴惰，薛寶釵出閣成大禮」那段，施春春已經為了寶玉的痴、黛玉的苦，哭成淚人見。
「這是林黛玉咎由自取，有什麼好哭的？」周來英的話把我的故事打斷。
「對啦，她的個性是尖刻了點兒，愛往牛角尖里鑽，可你不覺得那是時代悲劇，倘或人人都可以照著自己的心意選擇婚姻，或許這些悲劇就不會發生。」我忍不住替林黛玉說話。
「我不是在批評林黛玉，我的意思是，反正她和薛寶釵之間的感情也不壞，本來就是姐姐妹妹的，就算薛寶釵先嫁給賈寶玉，等過一段時間，林黛玉再嫁進門，三人琴瑟合鳴，不也是美事一樁？」周來英解釋。
她的話為難到我了，這是觀念問題，我沒辦法告訴她男女平權的重要性，就像她沒辦法說服我，兩女一男還能奏出完美的協奏曲。
「可這薛寶釵也太會做人了，林黛玉嫁過去還不是只有處處挨悶棍的份？」施春春是擁林派。
不過，她的話讓我額間浮出幾條黑線。
那才不是重點，重點是，愛情眼底揉不進一顆沙粒，如果你真愛他，會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希望他的手只牽著你，希望自己是他人生的重要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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