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13黃金脆皮爐燒鴨（6）
化妝間本來就是崔芯愛的地盤，桌上展開的箱子里層層疊疊的是全色系的口紅，一排化妝刷安靜地躺在頂端的格子里，就在不久前她還用著這套家當給剛剛不入狀態的小模上了妝。♀
只是，自己的刷子往自己的臉上招呼。
怎麼看都有點奇怪。
「崔小姐，您有什麼問題嗎？」造型助理手里拿著夾子給她的頭發分層做造型，不經意往鏡子里一瞥，卻發現為老板臨時委以重任的小姑娘愣愣地盯著鏡子發呆。
很奇怪？
這間屋子里不知道坐了多少俊男美女，見慣了美人也就審美疲勞了——眼前這位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樣貌卻算是不錯的，精致的臉蛋在濃妝之下更顯嫵媚，長長密密的睫毛下一雙靈動的眸子忽閃忽閃，眉目清麗，五官分明，的確是平面照的好模子。
只是那眼神清澈干淨，又透著一絲難以言明的深邃，不知藏著什麼樣的過去。
造型師輕搖頭，繼續理出一縷發絲用電棒卷燙著。這個圈子里誰沒有電不能言說的過去？
更何況，是*oss欽點？
……
「沒有」，崔芯愛搖頭，卻仍舊盯著鏡中的自己出神，前一世她是富家大小姐，因著出身卑微又沒有教養，好好的家世背景硬生生讓自己掩了去，每每對著鏡子感嘆時運不濟，自己眼中總是充滿了不屑和憤懣，可而今，那張陌生的臉有幾分像了從前的自己，但更多的，確實淡然。
平靜淡然，如清潭靜止的平靜，洞徹一切的淡然。
「沒什麼」，崔芯愛笑笑，直覺地撫上自己的臉，似乎皮肉之下的溫度才能證明她是真是存在的。♀
「就是啊，我也覺得很好，專業的就是專業的，給自己上妝就更得心應手了」。造型師也跟著笑笑，屋子里沒有其他人，就隨便接口，「不過長得這麼漂亮的化妝師不多見哈！」
崔芯愛對著鏡中的化妝師淺淺一笑，算是感謝。
「嗯，這樣應該就可以了，等下在上定型水。」
最後一縷發絲從卷發棒上松下來，輕盈地在空氣中彈跳了下，造型師隨手抓了抓，讓弧度更自然。
「劉海別上去應該更好看，我去給你找跟假發辮子」，造型師顯然對這個話不多但和善近人的小姑娘印象不錯，跑到儲物櫃里翻找著，一根亞麻色的細長麻花發辮在頭上巧妙地饒了一圈，辮尾隱入發絲之間。
她的發際線低，額頭又一直被齊齊厚厚的劉海掩蓋著，隨意平常瞧著也就是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姑娘，瘦瘦弱弱沒什麼存在感。
可平面照最講究的就是模特臉部的稜角，經過造型之後，崔芯愛漂亮飽滿的額頭就露了出來，整張臉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亞麻色的假發辮與漆黑烏亮的發絲相映，遠看矛盾，細細品味下，卻又矛盾得和諧。
******
等她做好了造型換上了服裝走到攝影棚的時候，棚里的暖風已經開得很足了，即使穿著反季節的長裙也不會太冷……能這樣鋪張浪費的，估計整個公司也就那一個人吧。
想到這里，崔芯愛心里一暖。
「模特準備好了？」燈光眼見地瞧見剛剛從化妝間里走出來的崔芯愛，天知道他們在這之前已經凍了一個小時了，偌大的攝影棚，又是晚上臨時開工，boss還真是體貼人。
只是，為啥過了一個小時才抽調兩台大號暖風機過來？
boss體質果然異于常人。
「準備好了？」攝影師倒是挺詫異，「這麼快？」
混跡時尚圈這麼久，稍微大牌一點的女性模特影星畫起妝來一整天都不嫌多，把攝影師撂在一邊白白等上幾個小時更是家常便飯。
至于這一個臨時征用的，雖然沒什麼專業基礎，但是他眼楮多賊啊，那個姑娘遠遠看過去就很不一樣，瘦瘦小小，風中蘆葦一樣靜靜站在一旁，仿佛整個世界都是陪襯，我自搖曳風姿。
關鍵是，她有一雙有故事的眼楮。
……
「上台子吧」，攝影師把手里把玩著的打火機手繪兜里，叼著跟點著的煙下了口令，「鼓風機打開，燈光就位，補光在左側30度方向！」
台子上的燈光沒有死角地打在模特身上，崔芯愛依著策劃排好的姿勢站位，可第一次站在鎂光燈下展示自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僵硬。
「模特放松！眼楮不要死死盯著鏡頭」，導演一邊挑著角度，一邊叮囑，「對，就是這樣，逆著風把發絲散開，眼楮順著手臂的方向……」
新人，江湖救急的新人，自然不能要求那麼多，肢體雖然不自然，可是對著台本演練過的表情卻出奇的好，不禁讓這位出了名的龜毛攝影師稱贊。
元斌這小子還真是會找人，鏡頭里的少女手臂微微抬起，指尖遙遙指向遠方，發絲微亂眼神迷離，恍若迷失前行方向的少女，又像是明知往哪里走卻踟躇著不願離開……模糊的感官和少女身上斑斕的長裙、內心的焦灼與掙扎和遙遙指明的方向、只能意會的寓意與艷麗奪目的畫面，巧妙的對比，巧妙的「矛盾」。
、
……
「不錯……手臂放松……尾腳微微上揚……很好，這個角度很好……左腳稍稍向前邁一步……」，不停按著快門的攝影師進度飛快，語氣也從開始的質疑慢慢過渡到現在的和緩。
台子的少女依著指令變換著動作，內心的變化本能地展現出來，漸入佳境。旁邊的燈光和輔助暗自松了口氣，照著這個狀態發展，今天晚上不用熬通宵就能完工，終于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心里對著台子上這位純玩票性質的「小模」感激不已。
不能不承認，透過鏡頭定格的表情更讓人震撼，那一瞬少女抑制不住的迷茫和骨子里韌性完美地呈現在一張膠片之上。
站在元斌旁邊的echo從拍攝開始，視線就沒有離開過芯愛，進行到了一大半，他遲疑著開口，「boss，你看——」
echo的意思很明確，這樣的崔芯愛跟平日里他們相處的普通小化妝師太過不同，渾身散著無與倫比的獨特氣質，成熟內斂的氣質遠遠超出同齡的專業模特，上了妝之後，容貌上的優點更顯明晰……站在台子上的那個精致女圭女圭，是個天生的閃光體。
另一面的崔芯愛，居然被這樣偶然地發現了。
作為職業經紀人的echo，第一反應就是——
「簽」，元斌閑散地站在燈光暗處，語氣淡淡，「她的合約還有多久？」
「照理來說下個月就應該解約了，造型公司之前對她可不怎麼上心，不然敲定得好好的怎麼會被人搶了工作？」
「不過……」估計明天之後，這個姑娘應該就不會那樣不受寵了，echo嘆了口氣，難啃的骨頭啊。
「不簽藝人約！」一晚上都沒怎麼說話的元斌繼續淡淡地說，目光仍然追隨著台子上的少女，思慮著，緩緩開口，「還是簽化妝師吧。」
「呃？」echo一愣，不簽一人簽什麼啊，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多好的平面模特，培訓一下說不定還能進軍演藝圈，瞧這樣子聲線也應該差不了，雖然歲數不小，包裝一下，勉強混個全能藝人還是可行的。
再說，boss看著很感興趣啊，搭檔幾次提攜提攜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只是，單單簽化妝師的約？公司里化妝師雖然沒有什麼大手，可也不缺啊！
「這個圈子不適合她」，元斌轉頭看看委屈的echo，低聲解釋著。若不是太符合這組題材，時間又急，他根本不會把不屬于黃金牢籠的小鳥逮進來。
這樣一個背著重重殼子的小姑娘，只要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做她自己就好。
「哎……好吧」，echo無奈點點頭，精明算計也不曾落下，「不過就是這樣也很有炒作噱頭，才貌雙全的時尚化妝師進駐eden9，听起來也不錯！」
「哦，boss你餓嗎？」echo不知從哪里變出來個小小的保溫袋，打開兩個玻璃保鮮盒，正是今晚出現在餐桌上卻因著突發狀況戛然而止的豐盛晚餐。
熱氣蒸騰到了盒子蓋上面，氤氳成一片迷蒙的水霧。
元斌看著小碎花保溫袋靜了一會兒，遙遙望向燈光下的嬌俏少女，淡淡的笑了下。
******
「好……很好……收工！」攝影師終于拍完了最後一組照片，腦袋從鏡頭前移開，對著崔芯愛贊賞的一笑。
「呃……什麼這麼香？」這位攝影師作息本就晝夜不規律，大晚上的睡得正熟就被echo一通電話叫了起來，忙忙碌碌幾個小時里神經一直緊繃著，冷然松下來，饑腸轆轆嗅覺自然也格外敏感。
順著香味兒追過去，攝影師磨磨牙，「好小子，你是來抱負我們的吧，不就是漏了你一組片子嘛……咦，我有個好點子！」
echo一听有點子，整個人立刻竄到他身旁。這貨一直引領潮流，白來的點子怎麼可以錯過不用？
「快說快說……」
「臭小子，別吃了，換衣服去，再來一組‘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