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祈陽沒有告訴你麼?」
傅宸澤微微眯了眯眼,緩緩告訴左淺。
「他將景年攔截在半路,動手打了景年。景年一直都沒有還手,可他還是不放過景年,段凌煜在兩人中間勸架,他還差一點連段凌煜都打了——」
「後來,景年不希望段凌煜和顧祈陽為了自己起爭執,他拿水果刀捅了自己一刀,現在還在昏迷中。」
傅宸澤的話,讓左淺整個人都僵住了—戛—
顧祈陽去新加坡了,這件事她知道。
左南笙還有很多東西在新加坡,走的時候她沒有拿走的窒。
如今她已經不打算再回去念書了,顧祈陽就去新加坡幫左南笙把那些東西搬回來。
顧祈陽上飛機之前,她還對顧祈陽囑咐過——
她說,如果在傅家見到了傅景年,讓顧祈陽千萬要冷靜一些,不要因為左南笙和傅景年的事,對傅景年動手。
當時,顧祈陽是答應了她的——
怎麼這才沒多久,傅景年就住院了……
左淺在心里罵了一遍沖動暴躁的顧祈陽,生了這麼個沖動的兒子,她對傅宸澤萬分愧疚。
「景年要緊嗎?」
左淺擔心的問傅宸澤——
如果傅景年有個三長兩短,她一定不會饒了顧祈陽!
雖然那一刀不是顧祈陽刺進去的,但如果不是他苦苦相逼,傅景年也不會做出這麼沖動的事情!
「不要緊,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
傅宸澤收回目光,不再看病房里一直昏迷著的傅景年。
重新望著湛藍的天空,傅宸澤也不知道該跟左淺說什麼。
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了言語。
傅宸澤和左淺,他們原本就是糾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兩個人。
如今,他的兒子,她的女兒,又一次經歷了他們之間那種糾葛——
甚至于,比他們當初更讓人心疼。
至少,當年的她不愛他,痛的,也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如今,小左愛景年,景年也愛小左,這樣互相喜歡的兩個人卻不能在一起,不僅兩個孩子自己心痛,他們做父母的看著都無比焦灼。
良久以後,傅宸澤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他側眸看著手機,緩緩說——
「其實,我一直都希望小左能夠成為我們傅家的兒媳婦。」
左淺听著傅宸澤的聲音,她心里也輕輕的抽痛著。
她何嘗不是?
她和顧南城,都喜歡景年。
他們也都希望小左能夠嫁給景年這樣的好男人——
當初顧南城知道景年和小左談戀愛的時候,曾經不高興了一陣,不過大約一個禮拜的時間,他就已經釋懷了。
他說,女兒遲早是要嫁人的,能夠找到景年這麼好的男孩子,也是女兒的福分——
他們一家人,都是打從心底里喜歡景年的。
只是,天不遂人願,事與願違。
「如今兩個孩子鬧成這樣,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傅宸澤見左淺沒有說話,他繼續說著自己的心里話。
「景年是我兒子,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好好照顧他。我一直以為,有爸媽寵愛著他就足夠了,我這個父親,在不在他身邊都無所謂。」
「可現在,爸媽去世了,小左也離開了景年,我才終于看見,我的兒子,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堅不可摧。」
「他從十七歲開始,就學著幫我處理公司的事,從一開始的?*???膠罄吹撓穩杏杏啵?銥醋潘?徊講匠沙ゅ?頤揮鋅醇??沙エ?討械哪Ш押圖灝荊?抑豢醇?慫?曬κ鋇墓獠省=ЛД兀??蕉?攏?揖馱膠雎運??乙恢蓖?橇艘患?攏??僭趺叢縭歟?僭趺炊?攏??倉皇歉齪 印??包br />
「如今看到他這麼難過,我很心疼。可是,我也慶幸,老天爺給了我這個彌補他的機會——」
「小淺,讓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好好疼我兒子一次吧。他不想再跟你們家的人來往,我希望你能夠尊重他的意願,不要將今天的事告訴小左——好嗎?」
……
傅宸澤的話在左淺耳邊回響。
她听著傅宸澤這個懺悔的父親所說的每一個字,即便她再怎麼心疼小左和景年,她也無法拒絕傅宸澤的要求——
雖然她現在帶小左去新加坡,極有可能讓小左和景年重新復合,可誰能料到最終的結果呢?
小左和景年,因為木卿歌的一番從中作梗,小左對景年失望了,景年對小左也沒有了以前那種喜歡。如今,即便硬生生的把她們湊在一起,她們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幸福了。
彼此的心里對對方都存著怨、都有芥蒂,分開了,時間會沖淡這些痕跡,可若是在這種時候硬湊在一起,這些痕跡反而會在生活的磕磕踫踫中,
tang越來越清晰……
漸漸地,這些怨恨會日積月累,會成為兩人心中的疙瘩,再也解不開。
最終的結果,兩人多半也是分開的多……
左淺側眸望著大門的方向。
左南笙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安安靜靜的托腮望著遠處——
她希望女兒能夠幸福。
可能夠給女兒幸福的男人,不一定只有景年一個。
如果這兩個孩子真的有緣無分,她也只有順應天意——
「我不會告訴小左,你放心。」
左淺微微眯了眯眼,收回目光,輕聲對傅宸澤說。
「不過,我有一件事要跟你澄清——」
手機那頭,傅宸澤瞳孔微縮。
什麼事要跟他澄清?
左淺閉上眼楮,低聲對傅宸澤說,「如果以後有合適的機會,幫我告訴景年,他媽媽染上艾滋病的事,雖然是他顧叔叔的錯,但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他顧叔叔——」
左淺緩緩將當年的事告訴了傅宸澤。
顧南城為什麼要找染了艾滋病的林暉去接近木卿歌,為什麼木卿歌會染上艾滋病,這里面所有的經過,她都告訴了傅宸澤。
她不想為她和顧南城犯下的錯辯解什麼,她只是不希望傅景年心中存著太多的仇恨。
那件事,她和顧南城有錯,但最大的罪人,是木卿歌自己的貪欲。
如果當時她不去勾|引林暉,又怎麼會有今天的結果?
……
傅宸澤跟左淺結束了通話。
走進病房里,緩緩坐在傅景年身邊,他低頭看著臉色慘白的傅景年,心疼的伸手摩挲著傅景年的臉頰。
「景年,都是爸爸不好……」
「爸爸不應該讓你有一個心如蛇蠍的母親——」
……
傅宸澤心痛的望著傅景年。
如果早知道他當年偷偷合成試管嬰兒的結果,是他和木卿歌有了一個兒子,他一定不會那樣做。
如果當時他沒有那樣做,這個世界上便不會有傅景年。
傅景年,也不會被心狠的木卿歌一遍遍傷害……
剛剛听了左淺的話,他才知道了木卿歌染病的經過——
原來,一切都是那個女人咎由自取。
是她自己去勾|引林暉,才釀下了苦果——
可是,她卻利用這件事,欺騙了傅景年,欺騙了她的親生兒子——
她利用傅景年跟她的母子親情,讓傅景年跟顧家反目成仇,讓傅景年跟左南笙,勞燕分飛……
……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
傅宸澤的喉嚨,有些酸澀的滋味——
目光從傅景年臉上移開,他望著窗外的藍天,追悔莫及。
如果當初他態度強硬一點,不允許傅景年將木卿歌接回新加坡,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萬幸的是,木卿歌已經死了。
不論景年今後跟怎樣的女孩兒在一起,木卿歌再沒有機會挑唆——
傅宸澤低頭看著傅景年,眸光溫柔。
「兒子,堅強一些,記得女乃女乃給你講過毛毛蟲變蝴蝶的故事嗎?」
「華麗的蛻變,都得先歷經痛苦和磨難,才能從厚厚的蛹里,獲得新生。」
「爸爸相信,以前的你,是最棒的,以後的你,也一定是最棒的——」
……
昏迷中的傅景年,隱約听見了傅宸澤的話——
一個人昏迷的時候,對外界的聲音,也是有所感知的。
他听著自己的父親在自己耳邊絮叨的言語,不知不覺,一滴眼淚從眼眶滾落。
破繭成蝶,破蛹之痛,那是每一個成功的人都會經歷的磨難。
忍受了破蛹的劇痛,終于振翅高飛的,是美麗的蝴蝶——
忍受不了破蛹的痛楚,一直躲在蛹里面的,最終只能死去。
他不會被眼前的陰霾困住他的腳步——
哪怕此時此刻有多麼的生不如死,他也必須要咬牙熬著。
他知道,他若是低頭,他這輩子就徹底輸了。
他只有頑強的熬下去,才能看見屬于他的未來大放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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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傅景年醒過來了。
傅宸澤將家里的喪事暫且放下,一門心思照顧傅景年。
死去的人已經走了,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傍晚時分,傅宸澤領來了一個傅景年熟悉的中年女人——
「景年,她說有事找你。」
傅宸澤走進病房,身後跟著穿著樸素的楊阿姨。
因為楊阿姨照顧木卿歌時,
傅宸澤沒有在家,所以傅宸澤並不認識楊阿姨。
傅景年緩緩抬頭看去——
當他看見楊阿姨愧疚不安的站在他面前時,他微微一怔。
隨即,他心里已經猜到了什麼……
微微眯了眯眼,他望著楊阿姨,等著楊阿姨坦白真相。
楊阿姨局促不安的站在傅景年面前,看了一眼傅景年蒼白的臉色,她極其忐忑的低下頭——
「傅先生,我……我是來跟您認錯的。」
傅景年看著楊阿姨,沒有做聲。
其實他已經猜到了——
楊阿姨來這兒找他,是為了告訴他,木卿歌跳樓的真相吧?
木卿歌已經去世了,他和左南笙已經分手了,如今,真相如何,對他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
楊阿姨見傅景年沒有說話,她更加不安了。
低著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楊阿姨小聲的說︰「傅先生,其實……其實那天的事情,是您母親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早在幾個禮拜之前,她就給我錢,讓我去你們家打探了左小姐的事兒。」
「我不知道您母親跟左小姐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您母親只告訴我,左小姐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孩子,跟你在一起,是為了傅家的財產——」
「您母親說,她時日無多,她知道你喜歡左小姐,她一個將死之人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揭穿左小姐的真面目,她只希望在她去世前,讓你和左小姐分手——」
「我也是一個母親,看到她臨死前還在為你和左小姐的事情擔心,我也被她蒙蔽了,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詞,開始幫她……」
「你還記得那天傍晚嗎?你和左小姐在外面,你母親她突然從醫院消失了,我打電話給你,讓你立刻回醫院——其實,那是你母親故意的,她故意躲在天樓上,故意裝失蹤,讓你離開左小姐……」
……
楊阿姨的話,讓傅景年陷入了沉思。
他不會忘記,就是那個夜晚,他為了木卿歌而忽略了左南笙,讓她一個人淋著大雨回家,後來感冒發燒了……
第二天,她來到小別墅找他,結果跟木卿歌發生了沖突……
如今看來,那件事也是木卿歌自導自演的苦肉計吧!
……
「你母親跳樓那件事,其實是她設計陷害左小姐的……」
「那天你母親故意打碎了一個花瓶,制造了客廳發生爭吵的假象,然後讓我出門假裝去買菜。等左小姐來了以後,她帶左小姐去了二樓,兩人聊了一會兒,她便跳樓了——」
「我按照原定計劃,看到她跳樓就立刻出現,然後,我就一口咬定是左小姐將她推下樓……」
……
楊阿姨的坦白,將木卿歌丑陋的嘴臉徹底的暴露出來。
解釋清楚以後,楊阿姨便離開了。
病房里,傅景年沒有任何舉動,依然靜靜的靠著床頭——
甚至于,他臉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那平靜無波的臉龐上,看不見任何喜怒哀樂。
傅宸澤站在門口,看著這樣的他,心疼極了。
他那麼珍惜他和木卿歌的母子之情,如今突然發現,木卿歌一直都在欺騙他,他心里該有多難過……
「景年……」
傅宸澤看不下去了,他緩緩走進病房里,想安慰傅景年。
傅景年抬頭看著傅宸澤,嘴角扯起一絲淡淡的笑。
「我沒事。」
他說他沒事,看傅宸澤看著他這樣,更加心痛。
明明心里很難受,為什麼不承認?
「如果你恨她,那她的遺體交給我來……」
「我不恨她。」
傅景年抬頭看著傅宸澤,嘴角的笑意,若隱若現。
他看了一眼驚訝的傅宸澤,然後轉過臉,看著窗外美不勝收的晚霞——
閉上眼,他淡淡一笑。
「她再怎麼壞,也是我母親。如果她現在還活著,我一定不會原諒她做的事,可是,她已經死了——」
「還有什麼罪,是死亡帶不走的?」
「無論她活著的時候,有多罪不可赦,當她死的那一刻,當她的靈魂從身體中離開的時候,她犯下的所有的罪,都變得無足輕重了——」
睜開眼楮,傅景年緩緩看向傅宸澤。
「我們能夠活著,是彌足珍貴的事。所以我們應該對一個死去的人,寬容一些,爸,您說呢?」
傅宸澤看著傅景年,不勝唏噓。
他未曾料到,經過了這一次的事情,傅景年變了……
變得,更成熟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恨是死亡和時間帶不走的——
做一個恩怨分明的人固然很好,可更多的時候,我們要學會原諒別人
的過錯,懂得原諒,自己才會解月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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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預計是八月底結局,好像超出了預算,還有幾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