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們 第五十八章

作者 ︰ 艾偉

兆曼一夜沒睡。♀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她只在清晨的時候坐著打了一個盹。她是听到哭聲才醒來的。她還以為是女人們在為母親哭泣,她凝神一听,發現這哭聲還很遠,但正在越來越近。她不知誰哭著到這里來。這樣一想,她就完全醒了。天已大亮,她發現天氣像昨天一樣晴朗,即使在早晨,太陽也已經明晃晃的了。他們已經把棺材放到廳堂里了。棺材泛著一種暗紅色的光芒,有一種非人間的氣息。母親今天要送到山上去了,今天早上母親將裝進棺材里,蓋子一蓋就再也看不到母親了。她知道,她同母親的恩怨也就了結了。

哭泣的是一個女人。她是來找兆曼的。那女人哭著看了看兆曼,兆曼就知道是來找她的。那女人的後面跟著一群孩子。雖然兆曼一年也就回村一趟,但她認識這個女人。她是兆娟的鄰居。她是幾年前嫁到本村的。女人的聲音有點收斂,好像她盡量不想讓人知道她哭泣這回事,但又想讓人知道她的憤怒和委屈。兆曼不知道那女人為什麼哭。他們夫妻倆很少吵架的。他們結婚已有好多年,但他們沒有孩子。他們一直很恩愛。村里人都這麼認為。

沒有孩子的這對夫妻確實同別人不一樣。他們的臉上總是有一些陰影。這是兆曼的直觀感覺。她想,他們臉上其實同別人一樣,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可能同他們的臉過分憔悴有關。他們好像比別人少了一份精神,別的人家不管有多累,孩子有多少事讓他們操心,他們看上去都有一種堅定的神色,好像他們已像一棵樹那樣扎在生活的深處。而這對夫妻,他們像浮萍那樣,沒有根基。他們在村子里走著,有一種輕飄飄的氣息。如果在晚上踫到他們,你會嚇一跳的,他們無聲無息的樣子像是鬼魂似的。兆曼听說,兆軍從城里回來後,同那家的男人關系很好,好像很談得來的樣子。

現在兆曼已經猜到那女人找她什麼事了。她一定是來告狀的。一定是兆軍昨晚帶著姑娘們在胡作非為。她猜得沒錯,果然女人哭泣著向她訴說起來。哭泣使她的話听起來含混不清。不過,偶爾還是可以听清楚一些關鍵詞的。「……他把我的錢都偷走了……嗚嗚嗚……他為了快活把錢……嗚嗚嗚……他身上……嗚嗚嗚……口紅……嗚嗚嗚……**……嗚嗚嗚……不要臉……嗚嗚嗚……把老公帶壞了……嗚嗚嗚……」兆曼不能斷定兆軍是不是干了這事,她覺得不能啊,自己的老娘挺著尸,他怎麼可以這樣。但馮家的孩子你是說不準的,兆軍什麼事都干得出來。如果他真這麼干了,那真是個不孝之子啊。她決定把兆軍叫來,問個清楚。兆曼已出離憤怒了。

她黑著臉,向屋子里奔。她知道他一定在姑娘們中間。♀姑娘們都已到了。今天母親要出殯,每個人都要披麻戴孝。兆軍已打扮停當。他正在幫姑娘們穿。姑娘們對這身打扮很有興趣,她們正在興致勃勃地試穿著。兆軍軋在姑娘們中間,看上去有點滑稽。

兆曼一把抓住兆軍,把兆軍拉到一邊。

「你昨晚干了什麼?」兆曼的聲音很響亮。許多人向他們側目。

「沒干什麼呀。」兆軍的聲音有點委屈。

「你收村里人的錢?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干這個事?」

「是他們纏著我。」

「她待你那麼好。她這輩子就疼你,但她死了你還胡作非為。你太不孝了。」

「你孝?」兆軍一副刻薄的嘴臉,「他生病了你都不送她去城里的醫院。」

兆曼給了兆軍一個耳光。她吼道︰「你說話要憑良心。是她自己不願去。」

兆軍說︰「如果你孝的話她會不願意去?」

一會兒,兆軍又說︰「她死前都說過,不要你來參加葬禮的。你還孝?」

兆曼听了這話愣住了。她的眼里突然涌出了淚光。但她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凶狠地看著兆軍。兆軍低著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兆曼滿懷悲傷,她希望婦女們這個時候哭泣起來,那她可以借機痛哭一場。她觀察了一下院子里的情況。各個部門都就位了。出殯的儀式即將開始。可她實在憋不住了。她轉過身便哭出悠長的腔調,奔向母親的靈柩。她的眼淚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婦女們都跟著哭泣起來。

十一

母親的棺材就放在兆根前面。昨夜他沒睡,一直坐著守靈。他連一個盹都沒打。整個晚上,他的腦袋一片空白。早上,他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昨夜做了些什麼。但兆曼在他面前打盹的模樣他卻記住了。現在一想起來,腦子里就是兆曼那虛弱的模樣。別看她醒著時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當她坐在椅子上睡著時,卻像個白痴,她的嘴角還流著一線口水呢。兆根已有三天三夜沒睡了。奇怪的是他沒有困的感覺,而且他感到自己似乎越來越有勁,精神越來越飽滿。他感到自己這會兒可以把眼前的棺材背起來跑步。兆根不由得看了看棺材。他覺得今天的棺材與過去的棺材似乎有點兒區別。

在道士們的吹奏中,他們都行動起來。母親馬上就要入殮了。他們的動作很快,就好像他們身後正有一群惡獸追趕著。在道士們器樂吹響的那一剎,婦女們都哭了起來。他們吟唱出的悠長的腔調和器樂的單調形成強烈的對照。

兆曼帶來的姑娘也站在一旁哭泣。兆根想,這是兆曼帶她們來的目的。兆曼喜歡排場,她認為哭得人多,意味著死者在天堂有更高的地位。他發現有幾個姑娘真的流下了淚水。他雖然不算了解女人,但女人們喜歡哭他是知道的,女人你只要給她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毫不掩飾地流淚的機會,她們就會哭個夠。她們可不是在為母親哭泣,她們可能是在為自己某些傷心的事情哭泣。不過,說實在的,就是她們在哭泣,她們依舊讓人心頭發癢。兆根听到音樂里又出現發怒的聲音,好像母親的尸體也動了一下。他想他不該對那些姑娘胡思亂想,否則母親要生氣的。

按照風俗,母親將由他們兄妹四人抬著放入棺材里面。頭部將由兆根負責。兆軍負責母親的腳。女人們抬中間。兆根捧著母親的頭,母親的頭冰涼冰涼,他沒想到母親會這麼冰涼,他的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四個人終于把母親抬了起來。他們抬得很小心,就好像母親是一個易碎品。母親看上去很小,她的身子像一個未成年人的身體。他們小心地邁著沉重的步子。尸體確實非常沉重。後來,他們終于把尸體移到棺材口。

當他們把母親放入棺材的一剎那,兆根突然覺得一直壓在他身體上的某種東西正在離去。他感到那種輕飄飄的感覺又來了。他的身體浮了起來。這讓他感到害怕。他知道這是母親正在離去,母親從他的身體里出走了。道士們正指揮著人們把棺材蓋釘上。兆根知道,如果蓋上棺材蓋母親就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上,那他的身子就要飛到天上去,那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兆根突然眼楮發白,大哭著要爬進棺材去,和母親呆在一起。他們都來勸他,叫他節哀。他們一定以為他這是過分悲傷造成的。但兆娟沒有勸,她的臉色都白了。只有她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在兆曼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兆曼的臉色也變啦。她叫來兆軍,叫兆軍把兆根抱住。兆軍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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