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第五十八章

作者 ︰ 朱砂

「什麼,那丫頭沒鬧起來?」侯夫人叮地一聲放下手中的茶杯,在茶托上踫出一聲脆響。

下頭的阮媽媽嚇了一跳,頭垂得更低︰「確是不曾吵起來,兩人關上門說了半晌的話兒,出來就沒什麼事了。且——且二少爺晚上還歇在了少女乃女乃房里……」

「這丫頭居然——」侯夫人憋了好些日子,就等著看好戲了,結果卻是蓄勢已久的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心里簡直也像堵了一大團棉花,上不來下不去,「她,她怎麼就能不鬧?顧家就教得她如此賢惠?」可看孟素蓉的樣子,實在也不像會教出逆來順受的女兒的,不然當初也不敢在侯府就跟自己拍桌子

「她就一句話都沒說?」侯夫人半晌也平不下那口氣,到底是站了起來在屋內走了幾步,「長房就什麼動靜都沒有?這迎個有身孕的外室進府,就沒有半點波瀾?還是周鴻就這樣會哄人,居然能將她收服住了?」

阮媽媽縮了縮脖子,生怕侯夫人把茶杯扔到她身上︰「少女乃女乃身邊的丫頭們圍得緊,連知柔都近不了身,奴婢實在也听不到他們說了什麼。只是今兒一早,少女乃女乃就叫人開了庫房的門,拿了她嫁妝里的東西在收拾珂軒,說是晚上二少爺就把人接回來。」

侯夫人也要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珂軒是什麼地方︰「收拾珂軒——那就是準備把人接進來?我就說那丫頭不會那麼老實!珂軒那地方,偏僻得不能再偏僻了,且出入都要經過小山居。人接回來往那兒一放,就是周鴻要出入,也都在她眼里。好好好,怪道我說她鬧都不鬧,原來是在這兒打主意呢。」

阮媽媽看她的神色仿佛比方才緩和了些,才敢小聲說話︰「可是這人都接進府來了……」只要人進了府,就是名正言順的了,以後再生下孩兒,一個姨娘的位子是穩穩的,就算少女乃女乃再怎麼鬧,這人也是擱在眼皮底下日日刺心了不是?何如干脆不要接進來,就能一輩子叫那女子連同生的孩兒都抬不起頭。

「這你就不懂了吧?」侯夫人冷冷一笑,「接是接進來了,可那孩子能不能生得下來,也就握在她手里了。婦人家生產,本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兒,只要稍稍做個手腳,是留子去母,還是母子皆亡,還不都是她說了算!我倒沒料到,這丫頭這樣的有心機,這樣的狠心。就是當初我——」

後半句話消了聲兒,阮媽媽和旁邊的冷媽媽都低了頭不敢吭聲。她們兩個是伺候日久的,明白侯夫人的意思——當初齊姨娘生周鴻的時候,若是她那會兒動個手腳,如今也早沒了這根眼中釘肉中刺。

只是那時候,平南侯對妻子寵愛有加,導致太夫人看這個媳婦十分的不順眼,總覺得她好妒不賢惠,總共府里只得一個齊姨娘,平南侯還十天半月的不去她房里一次。太夫人總是婆婆,那時候侯夫人又是進門不久,還比不得如今什麼都握在手里。且平南侯雖愛重妻子,卻也孝順,縱然是侯夫人,也只得讓步三分。

齊姨娘能有孕,本來就出乎眾人意料之外,誰知道她那麼好命,平南侯不過在侯夫人不方便時去了一次兩次,她就懷上了。太夫人倒是十分高興,親自派了身邊的媽媽去瞧著,讓人不好下手。

彼時侯夫人剛生下嫡長子,周淵健康結實,極得平南侯喜愛,而齊姨娘肚子圓圓的,都說懷的是個女兒,侯夫人也就沒放在心上。如今想來,真是輕敵了,誰知道那個孽種會長成了,還害得周淵墜馬身亡,自己卻屢立戰功到了今日這地步!

「夫人——」冷媽媽看侯夫人眼楮漸漸紅了,知道她又在想念周淵,大著膽子低聲道,「那咱們怎辦才好?」

侯夫人被她打斷了思緒,下意識地用帕子按了按眼眶,帶著幾分鼻音道︰「她要扮賢惠,就讓她去扮。那孽種還想再生下小孽種?做夢!仔細給我盯著,等她要動手的時候,我得想法子讓那孽種看看,他的好少女乃女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侯夫人這一番話,顧嫣然自然是听不到的,可是阮媽媽去了二房,她卻是知道的。牙白瞧著阮媽媽出了那側門,就過來回話了︰「看側門的那婆子,奴婢瞧著很听阮媽媽的。」

「都是那邊撥過來的,自然要听話。」顧嫣然淡淡地笑了一下。雖然她打發了一半人,可阮媽媽到底是侯夫人身邊的人,只要不是她明擺著要害長房,看門的婆子自然樂得給她行個方便。

丹青冷笑︰「想是迫不及待想看咱們的笑話呢!」

「所以咱們才更不能讓人看了笑話。」顧嫣然看了看屋子里,覺得沒有什麼疏漏了,便抬腳往外走,「此後石綠就負責珂軒,我知道你穩重,交給你我也放心。若有忙不過來的,牙白你也幫忙。都記著,人既是接進來了,就都按著規矩來。」

所謂規矩,就是按著應有的份例,好吃好喝地供著,丫鬟婆子伺候著,然後,做姨娘的也要有做姨娘的規矩,若想僭越,也是不成的。

這個道兒劃出來,下頭丫鬟們也就知道怎麼伺候了。丹青還有些擔憂︰「若是生男——」被石綠掐了一把,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若是生出庶長子來,又是個白姨娘,可怎麼好?

顧嫣然淡淡一笑︰「且看是個什麼人吧?」白姨娘當初能坐大,很大一部分原因在顧老太太對她的偏愛。且孟素蓉生了一個女兒後就傷了身子,被郎中判定再難生養,而白姨娘偏偏生了兒子,這才造成了之後的局面。只是從孟素蓉生了顧蔚然,形勢便起了變化,說到底,正妻就是正妻,只要有了嫡子,便有了底氣。

人是周鴻去接的,還要等到他下了衙之後才行,因此直到天色擦黑,才有小丫鬟跑進來報信︰「少爺回來了。」

顧嫣然走到門口,便看見周鴻已經進了院子,後頭一個頭戴帷帽的女子,雖然身上裹著件披風,仍舊遮不住已經高高隆起的月復部。身邊一個眉眼伶俐的小丫鬟扶著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周鴻身後進了花廳。

「嫣然——」周鴻人是帶來了,看見顧嫣然還有些尷尬,「這,這是宛娘。」

顧嫣然才覺得這名字仿佛十分熟悉,便見那女子取下了頭上的帷帽,抬眼向她看過來,那面容雖則過了幾年,又長開了些,但卻還辨認得出來︰「謝——謝姑娘?」這分明就是跟是呂良一起在沔陽來向顧運則告狀的謝宛娘!當初她悄沒聲地跑了,什麼時候居然跑到了西北去,還,還跟周鴻扯在了一起?

謝宛娘也怔住了。一別兩年多,顧嫣然年紀小,變化更大,她一時竟沒想得起來,遲疑著看了周鴻一眼。

「宛娘?」丹青也認了出來,大吃一驚,「你,你不認識姑娘了?不對,你那時候去哪里了?」

謝宛娘方才進得門來,看見顧嫣然穿著真紅小襖,便知道這位就是少女乃女乃了,因此全副精神都放在顧嫣然身上,竟沒看見旁邊的丹青和石綠。丹青也就罷了,石綠年紀長些,這兩年間變化不大,她立時便認了出來,頓時尷尬起來︰「姑娘——這,這怎麼——」

周鴻也怔了︰「你們——相識?」

丹青嘴快︰「宛娘從前到我們老爺面前告狀,被我們老太太留在府里當差,後來老爺罷官那會兒——」石綠又掐了她一把,沒讓她說下去。

謝宛娘的臉已經漲得通紅。誰能想到面前這位少女乃女乃是自己從前的主子呢?雖則當時她並未簽下賣身契,但畢竟也是在顧家做下人。更何況之後她離開乃是不辭而別,說起來實在不光彩。

「宛娘,宛娘並不知老爺後來被罷了官……」

「那你——」丹青還想追問,卻被顧嫣然輕輕擺了擺手止住了,「當初相識,也是緣分。珂軒已收拾好了,宛娘有孕在身,還是先去珂軒吧。」

周鴻雖有疑惑,但也點了點頭。一行人順著園中小路走到珂軒,見小小一處院子已經收拾得干干淨淨,近百竿翠竹迎風搖曳,滿眼濃綠。周鴻里外看了看,神色十分滿意,對謝宛娘道︰「以後就住在這兒。你放心,有什麼缺的,只管跟少女乃女乃說。」

「是。」謝宛娘扶著小丫鬟的手,對顧嫣然有些吃力地福了個身,「謝少女乃女乃。」

「你身子不方便,就不必行禮了。」顧嫣然雖說答應了周鴻把人接進來,但心里仍舊不能全無芥蒂,並不想在珂軒多留,只叫過石綠來,「以後石綠留在珂軒伺候你,有什麼事只管與她說。」

謝宛娘忙道︰「怎好勞動少女乃女乃的人,這兒有小桃就足夠了。」小桃便是伺候她的小丫鬟,年紀也是十三四歲,身材瘦小,卻生得一臉伶俐相,打一進來就是滿臉笑容,此刻听了謝宛娘的話,連忙也道︰「婢子能干活的,不敢勞動姐姐們的。」

顧嫣然笑了一笑︰「單她一個人,伺候不了你雙身子的人。石綠就留在珂軒,一應雜事都交給她,小桃只管伺候你就是。」

謝宛娘連聲應是。顧嫣然看她面上有幾分疲色,便道︰「你也累了,熱水都備好了,沐浴之後用了晚飯便歇著罷,我們不擾了你歇息,走了。」

周鴻跟著她出了珂軒,邊走邊道︰「小桃雖在大戶人家當過差,但到底那是西北,對京里的習俗大約也不通,且從前也只是做粗活……」

顧嫣然低頭看著腳下,淡淡道︰「我知道了。石綠細心,自然能照顧好她的。她有幾個月身孕了?」

這問題似乎把周鴻問倒了,半晌才道︰「到如今有六個月了吧……」

「那大概也該去尋模接生婆子和乳娘了。」顧嫣然說著,忽然覺得心下一陣委屈。她還未及笄呢,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連房都沒有圓,卻要給另一個女子準備這些生產之事。

周鴻並不知道顧嫣然在想些什麼,只覺得這一日不見,竟是頗為想念,伸手便去握了她的手,慢慢在小徑上走著道︰「這些我也不懂得,不然就去求求三嬸娘幫忙便是。」

顧嫣然想把手抽回來,但周鴻手勁大,雖然沒有故意用力,也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他手掌寬大,掌心滾熱,還有厚厚一層繭子,尤以虎口處為甚,顧嫣然幾乎覺得那里像鐵板似的,下意識地用拇指摩了一下︰「這是——」

周鴻不以為意地低頭看了一下︰「握刀槍馬韁磨出來的。軍中兄弟們都是如此。」他張開另一只手,手掌上同樣厚厚一層繭子。

顧嫣然用指尖輕輕按了按︰「疼嗎?」

「早就不疼了。」周鴻晃晃手掌,「有些年紀長些的老軍,伸手就能去火盆里抓塊炭出來。」

顧嫣然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涼氣︰「西北——很苦吧?」周鴻去從軍的時候也只才十六歲吧?他在西北三年,還不知要如何的風餐露宿,模爬滾打,更不必說腦袋都掖在褲腰上。那時候她在沔陽和京城,雖然顧運則後來被罷官,卻也是衣食無憂,更有母親疼愛,周鴻所經歷的辛苦,她半點都不知曉,倒是謝宛娘陪在他身邊……

「你和宛娘是如何相識的?」顧嫣然忽然覺得真有幾分嫉妒謝宛娘了,嫉妒她對周鴻的生活了解得更多,且,還救過周鴻的命。

「我們——」周鴻結巴了一下,有些含糊地道,「就是在西北認得的。倒是你們,怎麼還——」

「宛娘與她的同鄉,在我家家宴上告狀……」顧嫣然簡單地講了講當日情形,只是將呂良和謝宛娘告的是陸鎮一事隱過不提,「後來在沔陽時,她不知怎麼的忽然離去了。因她並未簽□契,且當時父親又被甄同知翻起舊案,我們在沔陽城里找了幾日,未曾找到她,也只得罷了。只沒想到她居然去了西北,想是去找呂良了。對了,呂良可找到了?」

周鴻搖頭︰「我並不識得此人。」

顧嫣然略有幾分悵然︰「那便是沒找到了。也不知呂良如今可還在人世不曾?」

周鴻緊一緊握著她的手︰「既是在西北軍,我托軍中兄弟去尋便是。宛娘不曾與我說起過要尋此人,否則早在西北我定替她尋了。」

顧嫣然抬頭看看他的臉。周鴻年紀還不到二十歲,但比起京城里的同齡人卻都要顯得年長些。譬如與他年紀相仿的韓晉,看起來便比他白皙細致許多。西北的風霜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而殺戮與鮮血也在他眉間留下了鋒銳之氣,不是當初的戾氣,卻更逼人。

「你比從前變得多了……」顧嫣然不自覺地說了一句。

周鴻笑起來︰「那時候我才十五,攪了你的生辰宴,現在想起來真是……」

顧嫣然也笑了︰「不止是那時候,還有你送李御史靈柩返鄉的時候——對了,你當掉的玉佩後來贖回來了麼?」

「你,你怎麼知道我當了玉佩?」周鴻大為詫異,聲音都不自覺地高了。

顧嫣然抿嘴笑了︰「當初在夷陵,李姑娘帶著她的弟弟過來給我娘行禮,你也來了,只是站在門外,我一時都不曾認出來,還是後來听說你送了李御史一家出京,才知道那人是你。當玉佩的事兒,還是你和元寶在客棧後門說話,我隔牆听到的。」

「原來——」周鴻又驚又喜,「送程儀的人是你們!」

「嗯。」顧嫣然輕笑,「娘說李御史是好人,只是我們也做不了什麼,送幾兩程儀表表心意罷了。」

周鴻驚喜莫名,將顧嫣然的手握得更緊了︰「是!李先生絕非沽名釣譽之輩,他彈劾茂鄉侯府乃是有原因的,他是梗直之人,是諍臣!當初在夷陵,我們向客棧老板打听,也不知你們的身份,李夫人還說日後若能再遇必當報答,想不到——」想不到當初令自己感激莫名誓要報答的人如今成了自己的岳母,這莫非就是緣分?

丹青走在兩人後頭,看著少爺和少女乃女乃緊握的手,抿著嘴偷偷地笑。雖說謝宛娘進了門,可有了當初在夷陵的贈銀之情,也未必就比謝宛娘的救命之恩差得太多。她回頭往珂軒看了一眼,有石綠看著,斷不能讓謝宛娘再生出什麼風浪來。當初她能不言不語地一走了之,絲毫不念顧家的收留之情,丹青對她真是一百個看不上。

珂軒里,謝宛娘看著石綠,也覺十分尷尬。幸而石綠為人穩重,並不愛說話,也不似丹青咄咄逼人,看著小丫鬟將熱水送進淨房,就退了出去,只讓小桃伺候。謝宛娘這才松了口氣,跨進香木浴桶,不由得長長舒了口氣。

在西北之時不必說了,那地方艱苦,便是有銀子也難得享受。回了京城之後,周鴻雖說對她十分照顧,但他手頭銀錢有限,單說這個香木浴桶,也得值十幾兩銀子。何況煙袋小街的宅子窄小,伺候的人也少,哪里能處處順心呢?

小桃替她洗著頭發,笑道︰「果然是侯府呢,東西都是好的。」

「嗯。」謝宛娘舒服地放松了身體。身懷六甲,帶著這麼個肚子也累得很,如今浸在水中,連肚子都輕了許多,加上熱水浸泡著全身,舒服得她幾乎合眼就能睡去︰「是好地方,總算不必再提心吊膽過日子了。」

小桃輕輕搓揉著手里的發絲︰「就不知道,少女乃女乃讓不讓我們過好日子呢。」

「嗯?」謝宛娘睜開眼楮,「這是什麼話?少女乃女乃這不是把我接進府來了,還給收拾了這麼好的地方。」

小桃撇了撇嘴︰「姨娘你是沒听出來吧?少女乃女乃今兒說了,讓我只管伺候你,別的都不用管。」

「這不是好事嗎?你什麼粗活也不用干了不是?」

「姨娘喲——」小桃有些著急了,「你怎麼就沒听出少女乃女乃的意思呢?少女乃女乃叫剛才那位石綠姐姐管著珂軒的事兒,這不是把咱們主僕都看起來了嗎?珂軒的事都是石綠姐姐說了算,那姨娘你算什麼?」

「少女乃女乃有這意思?」謝宛娘有些糊涂了。

小桃嗤了一聲︰「奴婢以前也是在大戶人家當差的,雖說到不了主子們身邊伺候,可也知道些事兒。這做正妻的,哪有對做姨娘的真心好的?明面上什麼都好,暗地里的手段多著呢。」

「別胡說。」謝宛娘皺了皺眉,「少女乃女乃的為人我知道,不是那樣兩面三刀的人。」

「當真?」小桃有些擔憂,「奴婢可是為了姨娘好。」

「我知道。」謝宛娘又覺得臉上有些熱,「我從前在顧家當過差,知道少女乃女乃的脾性。只要我守本份,她不會對我怎樣。再說,我,我也不是二少爺的人,將來少女乃女乃總會知道的。」

小桃也只是為自己的未來擔憂,听謝宛娘這樣說,倒松了口氣︰「姨娘若是拿得準,那便好了。只是我瞧著少女乃女乃身邊那個姐姐,不像是好說話的人。」

說到這個,謝宛娘又發起愁來︰「丹青素來就是牙尖嘴利的……」何況當初她走得不明不白的,如今倒在丹青面前抬不起頭來似的。

小桃年紀雖小,但八歲就被買進人家去當差,後宅里頭的事兒也看過不少,極會察顏觀色的,今日听了丹青半截話,又看謝宛娘這般神色,便知道當初只怕謝宛娘走得不光彩,識相地閉了嘴不再提,心里卻直打鼓——頂著個姨娘的名頭進門,本就會叫正妻不喜,少女乃女乃的脾性大約是不會做什麼,可若是謝宛娘從前就對不住顧家,便是少女乃女乃不計較,下頭的丫鬟們只怕也不會有好臉。說來說去,還是當初將軍那事做得莽撞了,如今自己跟姨娘雖然逃得性命,可日後卻要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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