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養成一只聖母 第34章

作者 ︰ 五色龍章

余方 的腿之前讓徐紹庭砍了,又被任卿擒著後頸提到屋里榻上,左腳還留在庭中,一路上卻沒流出什麼血來。洛大夫上來看了斷肢處一眼,便「咦」了一聲,湊上去扣住他的斷腿,從袖子里不知怎麼倒騰出一根長長的銀針,刺到斷面上,挑出條細細的金絲。

「金絲蠱!」洛大夫那張圓潤飽滿的臉上驟失血色,手腕微抖,將那條金絲整個兒拉扯出來,一圈圈繞在針上,挑到陽光下細看。

任卿也探過頭來看著那金絲,問道︰「這蠱莫不就是余方 發病的緣由?」

洛大夫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也想不明白,依理說,他體內中了金絲蠱,血脈氣脈都會被蠱蟲貫通,就和蠱主人的提線木偶一般,手腳身法都被蠱蟲操縱。可是郎君你看,我挑出的這條蠱蟲盤在針上紋絲不動,而且金絲枯細無光,分明已是死了。既然他體內的金絲蠱已死,肢體中淤塞著蠱蟲尸身,又哪兒會有這麼大的力量,連房舍和樹木都撞倒呢?只怕他這身力氣還有別的來歷,這可就要陳老來看了。」

洛大夫小心地把蠱尸收進小瓶里,抹干淨針頭血跡收進懷里,起身給陳大夫讓位︰「陳老只管上來,任郎君武功絕高,這一下子可是掐住了病人的氣脈,他現在雖能折騰,落到人身上卻沒半分力道了。」

陳大夫也過來親身體驗了一下,上來時挨了一拳一腳,也覺著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也驚訝地叫道︰「好、好厲害!這是什麼、什麼功法?」

這不是什麼功法,就是個專坑主人的系統而已。不過現在余方 被他攥住,也只得跟著一起埃坑,施出多大力道也傷不到人。

陳大夫也不是真要問出他的武功底牌,問了一句不得回應,就上手捏住了余方 的臉頰,扒開眼皮、嘴唇等處看顏色。清雋得神仙也似的老臉一片沉郁之色,然後也抽出了一排長針,只是這針等級更高了些,隱隱泛著毫光,靈氣逼人。♀也看不出他怎麼行針,就從病人頭頂胸前的大穴探了進去。余方 仍是掙扎得極凶,這些針扎進去也看不出任何效果,但陳大夫並沒有什麼挫敗感,而是伸出了他的手。

那只手清瘦修長,指甲修得極短,皮膚細膩光潤,雖是暮年之人,單從這只手看來倒還像盛年似的。那只手緩緩落到了余方 的頭頂,陳大夫神色肅穆,閉著眼楮一動不動,倒像陷入了什麼玄之又玄的境界。

過了許久他才睜開眼,說話間居然也不結巴了,冷冷說了一聲︰「失魂。」

洛大夫替他解釋道︰「這失魂癥不是平常所說的離魂癥。那些都是病人心神不交、神思散亂而致的病癥,說是離魂,魂魄卻是不曾離體,只是頭腦昏沉,行事不明白而已。這失魂癥卻是說,他的魂魄已經不在體內了。」

魂魄都離體了,人哪還能活著?任卿驚訝地問道︰「既然魂魄離體,不該昏昏沉沉一睡不起麼,怎麼又會這樣瘋狂?」

陳大夫費力地說道︰「是有、有、有人針對他的魂、魂魄用刑,導致魂、魂魄不全。但、但是他體內,又有別的東西護住了……」

他的口舌實在不給用,說了這幾句話就急得腦門直冒汗了,干脆直接撕扯了這人的衣服。露出來的肌膚上可見大量淤青和陳舊傷痕,看著並不是撞傷或是一般武人打架所傷,而是些更淒慘的酷刑痕跡。

有些傷口任卿坐牢時曾見過,瞳孔頓時縮成一點針尖大小,心底一片冰寒,強忍著憤怒問道︰「兩位大夫能先把他的足傷接好、金絲蠱弄出來嗎?省得這人生不生死不死地,還要受身體不全之苦。」

他事先有了聖母系統提示,自然而然地就把這刑傷和蠱蟲都與那三人聯系在了一起,等徐紹庭進來便叫他仔細搜一遍這院子。洛大夫也叫這慘刑激得義氣激昂,站出來主動請纓︰「萬一這院里還有金絲蠱,恐會傷到小郎,我與他一起去查看一番。♀」

徐紹庭卷著袖子答道︰「陳大夫與師兄只管救人,剩下的交由我來做。我還記著舅父以前教過些有用的法子,想來足夠撬開那兩個男人的嘴。」

他瀟瀟灑灑,甚至有點迫不及待地帶著洛大夫和車夫出了房門,陳大夫便請任卿按住余方 ,最好連掙扎也別叫他掙扎,他才好施展手段探明此人體內的狀部,找出真正驅使他如此瘋狂的東西。縛妖索已經捆了外頭那幾人,任卿便模了條腰帶出來,一劈為二捆住余方 的手腳,將他牢牢縛在床頭。

任他一身驚天動地的蠻力,在聖母系統的坑害下,也只能像尺蠖般在床上軟軟地移動,拼盡全力的掙扎卻連薄絹衣帶也掙不開。陳大夫從懷里模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來,一手剝開病人的衣服,兩個指頭夾著刀身運斤如風,當當正正地照著胸骨劃下去,將這人剖成了兩半兒。

任卿看得毛骨悚然,但再細看一眼,那刀子劃過的地方,卻是連層油皮也沒破,更見不到血滴。陳大夫順著他的骨骼走向一刀刀劃下去,每一刀都似血肉翻卷,每一刀卻又都傷不到病人。只是後來下刀越急越快,滿室都能听到一股低沉的嗡鳴,而余方 的身體卻在眨眼間就能變化數次,其中筋骨血脈歷歷可見。

他的髒器眼見著都有些萎縮,血脈中也充塞著細長金絲,看起來似人非人。卻有一塊近似半圓形的黑色碎塊嵌在他下月復丹田處,上頭浮著一層淡淡的光彩,光芒時大時小,整個身子都呼應著那光彩而動。陳大夫這才停下刀,擦了擦額上沁出的汗珠,刀鋒指向那塊東西所在,回頭問任卿︰「這東西,取、取不取?」

若不取,這人就瘋狂得制不住,若取出來他怕就要死了……任卿緊按著那人的手腕,反問道︰「若是取了,大夫可有手段保住他一命?」

陳大夫斟酌了一陣才道︰「要、要有靈藥,他是武者,或許能、能保一命。」

靈藥麼……他倒是有不少治傷的丹藥,還有用來補充真氣的千年靈玉髓,便一樣樣拿出來給陳大夫看。那位仙風道骨的老大夫挨個兒看過,倒了幾粒生肌丹和培元丹、玉津丹、半瓶靈玉髓,一股腦倒進了余方 口中,同時用手按摩他的喉頭,硬是把靈藥都倒了進去。

靈藥入體,他又用刀子順著咽侯劃了幾趟,那副骨肉暴露于空中的景象就再度出現。藥力過處,那些黯淡萎縮的血脈肌肉卻像是受了雨露滋潤的花草般,從上到下舒展開來。直到藥力行過了那塊黑色碎片所在之處,陳大夫才換了柄大些的薄刀,飛快地割開那片皮肉,將刀尖伸進去一攪一挑,將那東西挑了出來。

黑色碎塊在刀尖上嗡鳴震動,眼前這片空間都隨著震蕩起來,像是有千丈巨浪向他們當頭打來。陳大夫執刀的那只手像是被什麼碾過,頓時貼到了下方人體上,難得不結巴地喊了一句︰「唉喲!」

任卿眼前也是一黑,感覺整個胸口都被砸進去了似的,強咽下一聲痛呼,伸手抄住了那枚碎片。碎片入手之際,他竟感覺到一陣入骨的寒意,眼前視野開闊過份的明亮房間驀然換成了一片陰暗低垂的天幕,四周是高大黯淡的城池。而在城正中高高矗立著一個類似渾天儀的黑色圓球,球上雕琢著九龍盤繞,周圍環繞著兩個交錯的圓環,周圍是一片寂靜廣場,看不到任何活物存在,連根草也沒有。

但他能從那黑暗冰冷的渾天儀上感受到一股篷勃而壓抑的生命力,像在吸引著他,又像要沖出畫面到他身邊來,感覺既矛盾又誘人。

他也像化入了那片黑暗的世界,靜靜坐在床頭,碎片就在他手里一動不動,溫和得像是普通石塊一般。方才浪濤般洶涌的力量完全消失,陳大夫深深吸了口氣,抖了抖險些壓扁的那只手,心疼地看著他的刀︰「好、好險,這把刀,差點、差點廢了!」

但余方 這回是真的安靜下來了,半閉著眼,呼吸微微弱弱,一動不動地由他處理傷口。陳大夫甩了甩傷手,就從懷里掏出一包針頭如鉤的金針,認命地一條條挑起了金絲蠱。

陽光寸寸在屋內延長,半掛在牆上的木門忽地被人推開,徐紹庭背著陽光從門外走入,身姿瀟灑飄逸,身周更被鍍上了一層金光,影影綽綽有了幾分當年真龍天子的光彩。他進門之後眼就沒往別處看,直奔任卿身邊,握住他的手道︰「師兄,我問出來了,這些人是從西域秘……」

他的師兄緩緩睜開雙眼,眼瞳卻是從未有過的沉黑,毫無光彩。瞳孔當中映出的也不是他充滿活力的俊美容顏,而是一個有兩條環軌環繞著的巨大圓球,細看起來似乎還在緩緩轉動,像要把他也吸引進去似的。

徐紹庭幾乎也被卷入那異樣的景象中,緩緩低下頭,湊向任卿的雙眼。但低到中途,他的鼻尖就磕到了任卿顴骨上,剎那間酸楚溢滿了他的鼻尖眼眶,眼前一片朦朧,隔開了那充滿異樣魅力的景致,將他從沉淪中喚醒。

他連忙定了定神,伸手合上那雙詭異的眼。本想拍拍臉頰喚醒師兄,手伸出去卻又不舍得使力,從空中落下去時不自覺收了力,指尖輕盈如蝶翼,在冰冷卻細膩的肌膚上來回滑動。他右手托起任卿的下頜,左手順著他的胳膊滑落下去,手指交握,湊到師兄耳邊說︰「師兄,我有要緊消息要告訴你,你快醒醒,不然的話……」

我就要吻你了。

他眼角余光掃過還在兢兢業業挑著金絲蠱的陳大夫,心跳微微急促,但還是按捺不住這突出其來、又似醞釀了太長時間的念頭,寸寸壓下了自己的臉龐。

兩人手指交握住,一塊黑色的東西骨碌碌滾了下去,任卿腦海世界中的黑暗隨之褪去,終于感覺到了身外之物——徐紹庭身上的氣息實在太過熟悉,未睜眼楮時他就已經感覺到了。

「阿繼?」只是稍稍翕動嘴唇,一股奇異的柔軟感覺就從唇尖傳來,卻是稍縱即逝。來不及分辨那是不是錯覺,他眼前的世界已重現光明,而原本衣香縈繞在他鼻端的師弟就站在榻前不遠處,身子筆挺猶如標槍。那張稚氣未月兌的俊美臉龐被夕陽余暉鍍上了一層金紅光彩,耳垂似乎映得更紅些,見他醒來便緊張地緊張地問道︰「師兄方才是怎麼了?眼中好像有個渾天儀似的,我一看見就有些頭昏,險些被吸進去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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