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里城里 第七十三章

作者 ︰ 康培力

弘強跟著道,那時還有個現象,雖反著崇洋媚外,卻有很多東西帶個「洋」字,火柴叫「洋火」,花布叫「花洋布」,煤油叫「洋油」,磚房叫「洋房」,其實就是在媚外。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

二強道,也許是因為稀奇吧,那時好多東西都難買,扯布要布票,稱糖要糖票,還對票控制得鐵緊,稍停了下道,弘強,還記得那次趕場媽買布票的事嗎?

弘強道,那怎不記得,怕有人抓,那女的把我們領到好深的巷子里才把布票拿出來,現在想起來像做特務。

二強道,那時很多事現在都沒法理解了,阿大哥有幾年被派到公社石灰廠搞長年施工,因為每月可以領到幾塊錢補助,大家眼里,那便跟國家干部沒兩樣,當初為這名額竟爭得快打架,其實呢,還不是做工。

弘強跟著道,那時要偶爾在哪里搭了程手扶拖拉機之類,得意得幾天眼楮朝天翻。

二強道,是啊,變化太大了,現在手扶拖拉機影子都沒了,說完指了下窗外道,哎,弘強,還記得幾年前這兒的樣子嗎?

弘強道,怎不記得,一片荒坡爛地,簡直像沒人要,村里王瓦匠還在這兒拱了個土窯子燒磚瓦,那磚坯子要擺多長就多長。

二強道,是啊,我當時還說過王瓦匠膽子大,夜里不怕鬼打死,只幾年,成了大街,城東那塊也最多半月沒去,前兩天那兒一看,原來那寶塔山竟然整個不見了,害得我找原來那加油站老是找不著。

弘強道,還有點不知你注意過沒,原來走在街上,街上的人哪個是城里的哪個是鄉里的基本一清二楚,城里的明顯穿得好些,皮膚白些,可現可就沒法分。

過些時候,車子駛入了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眼前遂一片輝煌壯麗,一片霓虹閃爍。二強把目光投向著街邊,由那些高樓大廈和林立商場,心里不知不覺竟想起那看樓頂帽子都得落下來的說法,跟著又想起好些人為爭代銷員位子的作法,另還想起很多很多,這又突然覺得,那一切已似乎好令人可笑,也讓人可憐,甚至還帶些滑稽。♀

望了會兒街邊,二強突然道,弘強,我最近可能得出去一段時間,集團公司的事你可能得全權負責下。

弘強道,往哪兒去,香港嗎?

二強道,不是,下午遇上村里三大主干,也來開會,他們想考慮下村里戰略發展規劃問題,想請些專家去實地考察,作個綜合定論再定出長遠發展規劃,另外也想別處看看,看看成功典型的情況,他們認為我人緣寬好聯系,二也想費用上讓我負責下來,因為村里暫時沒錢,黑樅 那情況,我也是想幫他們一把,畢竟身為那兒的人。

弘強道,黑樅 也是窮,早就該好好徹底想下了,你就陪他們去吧,不過可不能太久,蘇珊珊已開始大了肚子,還得照看些她。

二強一笑道,哪兒會太久。弘強沒作聲,只將車稍稍減了下速,再拐過一條街,車很快便到了原野菜開發公司門口。

送幾個出了門,二強又往了室內,拿茶杯在飲水機邊加了點開水便往了轉椅上,跟著邊喝茶邊開始考慮起石材加工廠的事。

年初的全縣三級擴干會一散,二強便帶村里三個主干出了門,先找到專家,然後與專家一起看了幾處典型,接著便帶專家往了黑樅 。

一番考察,專家意見很快出來了,根據黑樅 自然條件,專家建議,整個黑樅 應該普遍種植經濟植物板栗,原因一是這東西耐旱,黑樅 水利資源狀況太差,二來果實易儲藏易運輸,更重要的是很符合本地土壤氣候條件,建議一定要統一選用優質苗種,以便形成規模品牌,同時還要注意產品的深加工,最好是就地辦加工廠,杜絕產品原質銷售,以提高產品科技含量,另外,根據本村自然情況,黑樅 石頭多,村里可辦個大型石材工藝加工廠,一來可變廢為寶,讓村里人得到經濟實惠,二來可以逐步改良土壤。出于雙方利益,二強均答應下村里兩個建廠問題,因為板栗加工廠屬未來規劃,暫無須考慮,但石材工藝加工廠則隨時可以動工進行,本打算方案一落實就把這事搞起來,由于上半年許多事都太忙,便一直沒法顧及這事,趁這秋收以後田地里莊稼都已收割,加上手頭終于也松了些,二強便想把這事盡快著手起來,因為進山取料得修公路,這時節動工畢竟少補許多莊稼損失,這便一早就約了村里三大主干進城,初步商議了下這事,議了下廠址和修路的事。

二強這時主要是考慮修路的事,考慮哪里取料長久,公路怎樣設計最節省最科學,考慮了下這事,便又想網上查查,想看看別人的石材工藝產品,以便今後借鑒,喝了口茶,便把主機電源打開了,正等著程序進入桌面,走廊上一個腳步聲朝他這兒響了過來,很快,弘強一步跨了進來,懷里抱著他剛滿月不久的兒子,神情一派黯淡憂郁。

一見是他,二強遂微微一笑道,回來了,多久到的屋?

弘強強作一笑道,上午剛到家,邊說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二強跟著道,玩得還開心吧?一臉關切,邊說邊起身到飲水機邊去為他倒茶。蘇珊珊坐月子沒多久,因為三位高材生來了之後那種心情,加之蘇珊珊不在家屋里突然冷清得有點受不了,弘強便請了半個多月假去外面旅游,因為集團公司事忙,二強本不想讓他出去,考慮他的心情,最終還是準了他。

弘強卻沒直接回答他,只望了眼他兒子稍沉吟了下道,二強哥,我可能要離開公司了,並就在近一兩天。

二強正將杯子放在開關下面要開水,听了他迅有如雷擊了下,跟著停下手里一臉驚愕道,弘強,你怎麼了?是認為二強哥待你不好嗎?

弘強神情落寞道,跟你沒關系,跟誰也沒關系。

清楚他脾氣,知道他一經決定的事絕難更改,誰也沒法弄懂,二強跟著淚如泉涌道,不走不行嗎?

弘強道,不行,我已在緬甸南坎看好個小酒館,談妥了接手經營事宜,準備後天就起程,這一去也許不會再回來,不過你放心,我會在那邊過得很好,並會在不太遠的將來建自己的一條街,完全以我們這兒的風情,到時有時間就過去看看。

二強完全停下手里,轉過身邊落淚邊帶點歇斯底里道,弘強,你別走好不,如果是我的錯你說出來我馬上就改,如果是那三個高材生原因我明天叫他們就走,馬上就走都行,好了嗎?

弘強眼里也泛起潮紅,淡淡語氣道,我說過,我的事跟任何人沒關系。

二強跟著道,那我把集團公司全交給你,我自己從頭再另外獨闖,這樣行不?你是我親兄弟,跟了我這麼多年,也辛苦了這麼多年,我怎麼可以讓你走,你也得替我想想,邊說邊抹了把淚。

弘強也落下了淚,你這番多不容易,千萬別那麼想,我的事真的跟任何人沒關系,你不要多想。

二強跟著回到轉椅埋頭痛哭起來,知道這事已經沒法挽回,哭了會兒便抬頭道,既然你時間那麼緊,我們現在就談分成的事,你先拿個意見,好嗎?

弘強淡淡道,你怎又想到這事,分成我不要,給我點生意本金就可以了。

二強跟著又哭起來,越哭越傷心,好久好久才抬頭道,別走了弘強,好嗎,求你了。

弘強沒作聲,只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掛滿憂郁,眼里仍含著點淚,心里直想到剛住進宿舍時那夢,直覺到一種自然力量的不可抗拒,既使故意想違抗無意中總要順從。

二強一臉萬般無奈,沉默許久才道,蘇珊珊已經說好了嗎?

弘強道,一回來便說了,她很願意,因為相信我,稍沉默了下又道,媽和兩個哥哥那兒我已經寫了封信給他們,麻煩你轉交他們就是,說完跟口袋里掏了張折疊著的紙條出來,起身朝二強遞了過去。

看了眼那紙條,二強老半天沒接,太沒心接,直覺到種生離死別樣的痛心,由他剛才的話,只將眼楮望著一邊又抹了把淚,心里又直奇怪,奇怪他不知是用了什麼魔法,蘇珊珊什麼都听他的,也不知他于蘇珊珊心里究竟「活寶」成什麼樣。

見他那樣,弘強稍站了會兒便將紙條塞進了他衣服上面的口袋里,然後轉身往了沙發上,跟著朝他兒子望了眼。

知道再生氣也沒用,都要離別的人得罪了往後更傷心,二強只得任他塞了那紙條,也打算拿它回林家作交待他的事,待弘強回了沙發,什麼沒說只起身從他手里接了他兒子往了門外,然後臉往那小臉蛋兒上貼過又貼,邊貼又邊落了不少淚,想著弘強那事死也沒法追回,稍隔了會兒,便轉身又往了屋里,給弘強遞過兒子便回轉椅上辦起弘強那生意本金的事,本想狠狠給他一筆,弘強說什麼也不答應,說他要看著自己最少本錢起家,多了就沒意思,二強執拗不過,只得依了他,只交待往後有困難隨時說。做完這事,弘強便起身要走,二強說要送他回去,弘強說他請著車來,車子就在下面等著,二強只得送他上車後回辦公室痴愣愣坐著,再靜不下心考慮那石品工藝廠的事,因為他先前那一陣大聲,好幾個科室人很快都得知弘強的事,弘強上車時,便都走出來朝他望著,也朝二強打了不少眼,因為他臉上的淚跡,臉上直流露出些憂傷與嘆息,也有種因他的淚引起的酸澀。

稍過會兒,二強又起身加了點茶,打算就這樣痴痴待會兒就回屋里,然後叫保姆多買點好菜晚上接弘強兩口子吃飯,想與他一醉方休,剛回到轉椅上,卻無意中突然想到鄉下老屋場那說法,再想到弘強剛才的話,要修出一條街來,這才猛然覺得,假設真屬于風水靈驗,那人必定是弘強,陳昌浩算個屁,他二強也只能算個球,一時遂又覺到種冥冥中的命運安排,思緒正這上面縈繞,陳雨卻突然打來電話,說高家明天有場大事,叫他一定晚飯前趕過去,問陳雨什麼事陳雨卻怎也不告訴,拿高爹老兩口生日之類猜過半天,二強始終沒猜著,這便又丟了這念頭只顧喝茶,又坐過會兒,便起身往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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