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里城里 第十一章

作者 ︰ 康培力

雙腳一踏往了溝里,二強便轉身從溝坎上端著只裝滿石灰的撮箕,打算將石灰溶于急水處,待會兒去撿嗆暈嗆死的魚蝦,然後帶回家做給小芳吃。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自昨天陳少雲提出給小芳補身子,二強便一直在想這事,想如何給小芳弄點好的吃,想來想去卻想到這樣,雖算不得什麼營養滋補,但總比葉子菜強,趁中午放工,二強便在這溝里走了遭,想看看有不有弄頭,結果憑跡象覺得還可以,回家後午飯沒吃便從隊里石灰棚里偷了撮箕石灰往了這兒,怕人多嘈嘈鬧鬧招人搶,走時便連弘強也沒告訴。

由于石灰裝得太滿,加之放的位置太高,前一兩次用力都沒端動,只得第三次用力去端,正身子前傾著準備發力,溝坎百多米遠來的路上,陳家幾個小的突然從那兒露面朝這兒跑了過來,跑得直屁顛屁顛,紅姣跑最前,邊跑邊「二強哥」直叫,直怪這等好玩的事怎不叫他們。

見那情景,二強頓時火冒三丈,加之紅姣那大呼小叫,真恨不得等他們到了面前就拿石灰朝了他們,將他們嗆死,至少讓他們眼楮成死魚眼,心里跟著想到出門時陳塵曾看到過他一眼,原以為他對那石灰用途會狗屁不知,沒想他還是懂得,並將他瞄了上。

懷著極度不悅,二強沒理他們,乜都沒乜過他們一眼,只使勁兒將那石灰端往了溝里,跟著往了處急水地方,準備這就開始溶那石灰,但見紅姣越叫聲音越大,只得猛直起腰朝她沒好氣來了句︰「你喉嚨管兒癢得很是不?!」話一完跟著便低下頭開始溶起石灰水。

紅姣正跑得幾分沒命,听了他遂停下腳步愣了下,大概由他那神色也意識到幾分不該,但分秒之間就又突突突直沖了過來,後面兩個寸步不離跟了來。

一到跟前,見溝里水已被二強弄成一片乳白,紅姣「哇」地一聲又要亮嗓門兒作感慨,二強忙狠狠瞪了她一眼,紅姣這才吐舌頭做了下鬼臉沒作聲,溝坎上坐了下來,轉而把眼楮直死盯著溝里那些有水草的地方,想象著魚蝦從那里冒出,另兩個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不到十分鐘樣子,二強便溶完石灰,放了撮箕便在溝里一塊大石板上坐著,眼楮直盯著視線里石灰水流過的水域,等著魚蝦泥鰍之類開始打漂便下水去撈。

約莫十多分鐘,下面不遠處一小水潭里,一根大泥鰍突然水面上直漂著起來,見那情景,說時遲那時快,二強嗖地一下就梭下水往了那兒,跟著在水里直模來模去,沒多時便將那根泥鰍逮住,接下來很快又逮住了好幾根。見他一下水,陳塵幾個立馬撲了下來,跟著他前後左右直又攪又鬧,學著他那樣子瞎忙,一心想象他那樣多逮著些,令溝里頓時像來了群鴨子。很快,陳塵幾個因始終沒撈著肥大的,便直往溝下面撲,想搶先去撈些「頭號貨」,見那情形,二強因想給小芳多撈些,也撈些好的,只得隨他們一路往前撲。以往這時,二強一般都不帶裝魚工具,只用根青藤蘆花稈之類直接將魚穿著,眼下這樣子,他根本沒工夫去穿,只得沿途挖了些沙窪子將撈來之物放著里面,等回頭再穿。因他的抓魚功夫素來就有「鷺鷥」之稱,無論水深水淺,只要魚兒入了掌心就沒能逃得月兌,讓人常稱他有神力,加之眼前又省了穿的工夫,自然更比平時快得多,一路下來,大的肥的基本上都被他先撈了,不過,他雖這樣著,心里還是有種考慮,假設城里幾個最終得到太少,他一定會考慮適當給他們分些,至少要讓他們小有一碗,之所以這樣,完全只為防備陳塵的過分貪婪,怕他搶得太多。城里幾個本來笨拙得連條死魚都得撈很久,又沒敢月兌涼鞋,怎及二強光著腳丫子靈便,得多得少可想而知。但就在大家正忙得不可開交時,一個人卻突然放慢腳步,開始有意將自己落在老後,這人就是陳塵。

因石灰帶得不是很多,一里多路樣子,石灰水開始失效,直到感到很難再撈,加之感覺收獲應該已很不錯,望過眼下面開始泛清的水流,二強便回頭開始收拾起那些窪子,紅姣和陳雨也跟著回了頭。♀只撿了幾個窪子,二強就感到種不對勁兒,窪子里原先那些肥大之物竟統統不翼而飛,再往後一看有的還整窪子不見了,惱怒無比之際,二強一下就想到陳塵,這才發現這家伙已不知什麼時候不在了身邊,心里便更鐵定絕對是他所為,一時肺都快要氣炸,望過眼窪子,跟著就沖窪子里狠狠就是幾腳,嘴里直怒不可遏道︰「豬陳塵,狗強盜!」剛落音,溝坎上方不遠處遂冒出聲陰陽怪氣,「啊呵呵……」听上去像秧雀叫又像是狼嚎,听見那兒,二強跟著朝那兒望了眼,一眼里,陳塵正在那里齜牙咧嘴沖他蔑笑著,手里提著一長串肥大之物,提得  直響嗚嗚直轉,讓那串東西活像串惡毒的嘲弄,見那情景,二強頓氣得喉嚨快冒血泡,往前幾步後一躍便上了溝坎,接著沖過去就直搶那串子,邊搶邊「強盜強盜」直罵。陳塵本來大二強幾歲,又帶點超常發育,論體力個子二強皆不是他的對手,二強不僅始終搶不著,還被他腥魚逗貓般直弄得上躥下跳,心里更是直窩火,也更搶得狠罵得響,搶過陣沒搶著,便停下來突然大聲道︰「豬陳塵,你到底給不給?」憤怒的目光直逼視著陳塵。

因為那突如其來,也因為幾分威懾,陳塵愣了下,繼而就一副蔑視神情道︰「不就幾個爛泥鰍嗎,誰叫你把好的全撈了,對付你就得這樣。」二強︰「撈得一個不剩也是本事。」陳塵︰「本事,告訴你,我就是不來你也該孝敬孝敬,莫說還來了。」二強︰「想得美,你以為你誰啊!」陳塵︰「像你這麼不懂事的真是少哎。」話剛落音,紅姣在溝里接聲道︰「哥,二強哥是親表哥,你講的麼話,你這樣撿便宜也是太不該,還了二強哥吧。」二強搶那串子時,紅姣陳雨一直溝里看著兩人,心里也很生氣,覺得陳塵做得太不該,並也先後勸過陳塵好幾句,勸他將那串子給二強。

待她一完,陳雨也道︰「換個人我們連溝都下不了,你這樣早成了挨打的坯,二強哥雖不會說我們,但我們自個得講個規矩。」陳塵道︰「我撿溝里,不是他家,憑什麼給他。」二強道︰「撿,你灶上撿鍋鏟,有你這麼撿的?」陳雨︰「哥你別說了,還二強哥。」紅姣︰「是呀。」陳塵︰「少多嘴,不給就不給,看他把我怎樣。」轉而對二強︰「哼,敢跟我作對,爛二強——!」見搶也搶不過,說沒法跟他說,二強一時直咬牙,真恨不得咬他幾口,恨不得當他豬當他牛當他外人破口大罵一通,考慮畢竟血表,果真只顧打罵去解恨,兩家大人顏面將不好放,何況他眼下又待在自己家里,但任他就這麼無賴囂張著,自己頭上哪天只怕是要被他拉屎拉尿,須得多少給他點顏色瞧瞧才是,待他落音再狠狠瞪過他一眼,便猛蹲撿了塊石頭,身子一直起來便手一揚就要照陳塵揮過去,神色有如千真一般,見那陣勢,陳塵立時被嚇得轉過身就使勁兒直跑,二強跟著追了上去,沒幾步便將那石頭飛了出去,落往陳塵身邊不遠,將一片樹木砸得嘩嘩直響,緊接著又是一連串聲響朝他左左右右跟了過去,令陳塵跑得更急更沒命,惶恐神慌里幾次差點摔倒下去,樣子活像只笨熊正遭獵人追殺,既有種狼狽,也有種滑稽,但盡管那樣,那手中之物卻始終握得比命根子還緊,又讓人直覺到種好笑。二強本只為嚇唬下他,憑他的準頭,這點距離就是閉著眼陳塵也難逃過,見他卻嚇成那樣,心里頓恨不得捧月復哈哈大笑一場,笑他那樣子,笑他的賊心鼠膽,清楚一旦真那樣陳塵定會很快又得意起來,再追過幾步又扔了塊石頭出去,便假裝唬著臉停了下來,接著一轉身往了溝里,去收拾窪子里的東西去了,盡管已被陳塵弄成那樣,還是得要。

入溝里時紅姣和陳雨正在溝里作忙著,一副對陳塵的事沒在心上,似乎他錯了怎樣都是應得,紅姣正水里模來模去著,陳雨則在一窪子邊正幫他收拾著窪子里東西,拿著他那串正穿著根泥鰍,腳旁邊放著他自己那一小串,一見他兩人都朝他看了眼笑了下,仿佛不記得剛才,也仿佛為道著些他們可不是他哥,不會像他們的哥。

回過他們一笑,二強很快便走向陳雨,接著從陳雨手里接過串子穿著窪子里的東西,盡是些又小又細的,連穿上去都好難做,陳雨便一邊看著,剛穿過兩根,紅姣水里模著模著突然問︰「二強哥,我想起來噠,你這是不是給小芳姐弄的?」二強道︰「是啊,怎麼了?」紅姣跟著道︰「那我不要噠,給你。」轉而對陳雨︰「陳雨,快把你的也給二強哥,他給小芳姐弄的,爺爺昨天說過,小芳姐吃了好久的雜糧,這是二強哥為給她補身子的。」邊說邊提了她那小串朝二強走了過來。

陳雨跟著道︰「要得,待二強哥忙完就給他。」二強又撿了根泥鰍正穿著,听了兩人邊做邊道︰「算了吧,你倆的都拿回去,我想辦法別處再弄,又不是你倆拿了我的。」紅姣道︰「陳塵哥真缺德。」幾步走往二強面前便將手里串子朝二強一伸︰「給你。」二強做著手里道︰「我說過,你倆的都不要,難得下鄉也難得吃到,拿回去弄得吃吧。」紅姣道︰「城里也買得到。」手仍朝他伸著。

二強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見她執意,也為小芳能多吃點,二強便看了眼串子道︰「那好吧,你放地上,我就收了,別處弄得多時再給你們,讓你們飽吃一頓。」紅姣蹲將串子放了他腳邊,陳雨跟著彎下腰也將他那串往那兒放在了一起,待他那串剛落地,紅姣便將兩串提著一起看了下,嘴里道︰「你得要多久,我爸說過幾天我們可能要走了。」二強停了手里道︰「真的?」心里似乎泛起淡淡失落,突然有種舍不得,舍不得他們離開,仿佛眼下這樣子已經慣了,盡管與張春梅和陳塵是那樣。

紅姣跟著道︰「當然是真的。」陳雨也旁邊跟著說是那樣。

待陳雨落音,二強便道︰「我只能盡快,保不了準,可能只有看田里有不有了,弄的人也不少。」邊說又邊忙起手里。

紅姣道︰「我說得好玩的。」邊說邊提著兩串一抖一抖。

二強道︰「萬一沒趕上也怪不得我,我也變不出來。」邊說邊穿完了窪子里最後一根,接著便與兩人往了前面。

半個小時樣子,二強便收拾完所有窪子,接著便與兩人往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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