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和他的子孫們 第十章

作者 ︰ 王國虎

英子轉學過來後跟我分在一個班里,每天上學放學,我們都是出雙入對,形影不離。♀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這自然招致王少紅一伙的嫉恨。

有一天放學,我和英子剛下河灘,看見王少紅帶著一群學娃,在河灘上塑了一對泥人當靶子打。

我一見,就拉著英子想遠遠地繞開。卻不料王少紅眼尖,發現了我倆,他橫過來攔住我和英子,強迫我倆用石頭打他們塑的那一對所謂的「地主」和「地主婆」。

我和英子不肯。

「打這一對臭不要臉的小地主和小地主婆。」王少紅一聲吆喝,那幫人便應聲齊上,泥巴和石塊像雨點似的向我和英子襲來。

英子拼命地叫喊著、躲閃著,卻不防絆在一塊石頭上。

英子的腳腕拐傷了,疼得滿地打滾。

我一邊哄她,一邊給她揉搓受傷的腳腕。

緩了一陣兒,英子還是不能走,我只好背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出河灘。

「世文哥,我真是你的地主婆嗎?」英子冷不丁問我。

「媳婦就是媳婦,啥地主婆兒。」我「咚」地一聲,把英子從背上撂了下來。

英子給嚇壞了,坐在地上不敢吱聲,只是睜圓了眼楮,十分吃驚地望著我。

這是我第一次對英子發火。當然,這點不愉快,在我和英子詭譎的命運之河中,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浪花。

每年學校放暑假,恰逢莊子里碾場。這時候,大部分女圭女圭都到麥場幫忙。隊上分給我們男女圭女圭的活兒,就是牽著拉碌碡的驢子在大場上一圈一圈地碾麥子。碌碡碾起來的塵土,從脖子鑽進來,又和身上的汗水混在一起,渾身騷癢難捱。女女圭女圭們的活兒倒是挺輕省,拿著禿了頭的老掃帚從碾出來的麥子堆上掠出「護顆(未去殼的麥粒)」,放到簸箕里搓出麥粒兒。♀

英子戴一頂白涼帽,穿一條白裙子,蝴蝶樣在麥場上飛來飛去。當時,全莊子的女女圭女圭只有英子穿裙子,所以很惹眼。我每次拉著驢子經過英子干活的地方時,總會忍不住看英子。有一次我竟然看走了神,把驢子拉進了場邊上揚場的人伙里,引得大人們一陣埋怨。

英子只是站在一旁傻傻地笑,可我臊紅了臉,恨不得一頭扎進前面的麥堆里。

後晌歇場的時候,大人們都回家休息了,女圭女圭們就在場上拉開人馬玩「窩棍」。「窩棍」的玩法有點像棒球,就是事先在地上挖一個小槽,視為老窩。比賽開始後,攻方攻手用一根粗而長的「母棍」,將一根細而短的「子棍」用力擊出去,如果守方將「子棍」接住,守方贏。如果接不住,還可在「子棍」落下的地方,拾起「子棍」往攻方老窩扔,這時候攻方攻手可用「母棍」攔截飛來的「子棍」。要是「子棍」落在離老窩不到一個「母棍」遠的地方,則攻方輸。

我作攻手的時候,一不留神沒有擊中王少紅扔來的「子棍」,不過還好,那「子棍」剛好落在離老窩一個「母棍」長的地方,按規則,攻方勝。

我正暗暗得意的時候,王少紅卻氣沖沖地奔了過來。

「你肯定動了‘子棍’。」王少紅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母棍」,摔在地上。

「我沒動。」我不服氣地辯解道。

「你看看,你看看,印子還顯顯(明顯、清晰之意)的。」王少紅指著地上的痕跡說。

「我就是沒動。」

「英子,你說他動沒動。」王少紅見我不認帳,扭頭盯住旁邊的英子,想逼英子作偽證。

「我,我沒見。」英子被嚇得縮了縮身子。

「你就在跟前,敢說沒見?」王少紅瞪著一雙狼眼威脅道。

「我,我真的沒見。」英子聲音抖抖的。

「我見了。」忽然,王少衛出來作證。

我的心立時緊張起來。

「你見啥了?」王少紅趕緊問道。

「世文沒動子棍。」少衛十分肯定地說。

我心里一熱,充滿感激地望著少衛。

「你這個叛徒。」王少紅指著少衛大罵起來。

「就是沒動嘛。」少衛不高興地撅起了小嘴。

「哼,王世文耍賴,不玩了。」王少紅沒撿著便宜,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麥場。

第二天一早,我去麥場上工的時候,剛進場門,看見英子坐在她家的門檻上幽幽地哭。

「咋了?」我悄悄走到英子跟前。

「我的馬蹄蓮給人拔了。」英子抬起淚眼,巴巴地望著我。

我一看,英子懷抱的花盆里光禿禿的,啥也沒有。

「拔就拔了,不就是一盆花嘛。」我想,那肯定是王少紅干的。昨天,英子沒有給他做偽證,他就懷恨在心,找機會報復。

「還不是為了你。」英子一听,哭得更厲害了。

「好好好,就算我說錯了。」我趕緊俯哄她。

過了好久,英子才慢慢地止住哭。

「你泄氣,里面肯定還有根,過不了多久,說不定又會發出新芽來。」

果不其然,秋後的一天,英子的花盆里又長出新芽來。

「世文哥,你咋知道馬蹄蓮還會發出新芽來?」英子興沖沖地跑來問我。

「瞎猜唄。」

「你猜得真準。」英子抿著嘴兒笑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英子漸漸地變了。她不僅個頭長高了,身體也越來越變得豐潤了。每當我跟她在一起時,總會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在心中蕩來蕩去。

有一段時間,我總是有意躲避她。可奇怪的是,我一旦離開了她,卻又時時刻刻地惦記著她。

那時,我最向往的還是學校放寒假。到了寒假,很少有農活,可以自由自在地干一些自己樂意干的事情。

有一天早晨,我正躺在炕上睡大覺,英子來喚我。

「世文哥,你不是答應我今天去打‘地鍋鍋’嘛,咋還躲在被窩里睡大覺?」英子一進門,就把我從睡夢中揪醒了。

「昨晚不是下雪了嘛。」我極不情願地披著被子坐起來。

「下雪才好玩呢。」

「那,洋芋呢?」

「我怕你娘看見,擱在你家門道里。」

我和英子溜出家門後,朝著馬脊梁那邊的山窪走去。

來到窪地,我讓英子到跟前的林棵里拾柴火,自己便選了一個地坎開始挖灶坑。灶坑挖好後,我挑了一些合適的土塊,沿著灶沿口小心翼翼地壘成寶塔的模樣。等一切就緒,英子也恰好拾來了一大抱柴火。

柴火生起來時,周圍很快暖和了起來。

從灶洞門撲出的火光把英子的臉蛋映得紅撲撲的,好像上了一層胭脂。不知咋的,我忽然有一種想親近她的沖動,但一轉念又忍了下去,我沒有勇氣那樣做。

「世文哥,土塊都紅透了。」

「好,快把洋芋拿來。」

英子把裝在小布提兜的洋芋提過來。我倆取出洋芋,和著通紅的土塊一起填進灶坑里,然後用鏟子在上面培好土。

灶坑燜好時,周圍的溫度很快降了下來。山窪里冷風颼颼,我和英子裹緊棉襖,但還是凍得直打哆嗦。

「世文哥,咱倆坐在這上面吧,挺熱的。」英子模了模培在灶坑上的土,欣喜地說。

我和英子緊挨著坐到了上面。灶坑里散出的熱氣,使底下熱乎乎的,特別舒服。

窪下是一條溝,溝很大,因為溝底到處是紅泥,所以叫紅溝。西番莊和李家莊不用水的時候,就把自流渠的水改到紅溝,一直流到銀川河。

眼下,整條溝被雪覆蓋著,白茫茫一片。

「世文哥,這兒的雪景可真美。」英子望著眼前的景色,贊嘆道。

「這有啥希罕的,哪兒都有。」

「世文哥,你去過河州城嗎?」英子忽然轉過臉問我。

「沒有。」

「等我長大了,一定帶你去逛逛。」

「那里有咱們河灘美嗎?」那時候我以為銀川河灘是天下最美的地方。

「咋說呢。那里有黃河,有一眼望不到邊的蘆葦蕩。我在城里的時候,每年開春,爸爸媽媽總要帶我到黃河邊的蘆葦叢里去郊游。」英子說著,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

我望著英子,心里又猛然生出想親近她的沖動,便轉過去乘她不備在她臉蛋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英子顯然沒有料到我會這樣,瞪大了眼楮,怔怔地望著我。

我以為英子肯定生氣了,乖乖地待在一旁,等候發落。

可英子輕輕抿了抿嘴唇,說︰「世文哥,能聞到洋芋的香味了,怕是熟了吧。」

陽春三月是西番莊最美的時候,莊子前後,紅的杏花,白的梨花,爭先恐後開放。輕風拂過,花瓣飄飛,空氣中充滿了甜絲絲的香味。

我感到我的身體也悄悄起了變化,這種變化中,我似乎聞到了一種成人的味道。

這年,我、王少紅,還有英子和少衛都順利升上了初一。

上了初中之後,我和王少紅很少發生那種短兵相接的沖突,但互相敵視的情況一直沒有改觀,倒是我和少衛的關系有了很大變化。

漸漸長大的少衛,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她平時將頭上的那幾根黃毛梳得光光的,在腦後扎了個小刷刷。也不像小時候那樣愛吹鼻涕泡了,經常兜一塊小手帕,將鼻涕收拾得干干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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